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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不对!
说时迟那时快,正当偌大的活鳖与往下行的刘焉、公孙珣一行人相遇之时,那二人陡然将手中巨鳖掷向了立在一旁,身材最是高大威猛的吕布,然后瞬间从腰中摸出了匕首。
其他人尚在茫然,早有一丝醒悟的公孙珣一把抓过身后刘范手中的抬杠朝着前面一人狠狠砸了过去。但此举却只砸退了一人而已,而且还被此人迅速抓住抬杠给扔了出去,然后依旧奋不顾身朝着刘焉扑来!更别说另一人已然冲到了冀州刺史刘焉身侧!
公孙珣再去身后刘范那里摸东西,却只摸来一只筐子。
然而,等他再回头准备将筐子掷出时,却愕然发现,当其他人还在茫然之际,两名精壮刺客居然全都已经被制住了。
其中一人被发怒的吕布用那只活的老鳖给反手直接砸到在地,眼见着连人带鳖怕是都没气了;另一人俯身倒在地上,身侧却躺着那只原本应该被此人转手扔出去的抬杠?!
恍惚间,周围人纷纷反映过来,各自一拥而上,一边围住了这两个刺客的‘身体’,另一边,却是赶紧护住了公孙珣和惊魂未定的刘焉刘君郎!
片刻之后,众人回到权贵们所住的那个设施齐备的‘工棚’中,刘焉等人这才回过神来。
“何至于此啊?”刘君郎拽着公孙珣的手,半是做戏,但更多是真的悲愤莫名。“文琪你说,何人要杀我啊?”
公孙珣也是一头雾水,甚至周围所有人都是一头雾水……是啊,天可怜见,为啥有人要杀这尽职尽责、欺软怕硬的刘君郎呢?
人家只是来当官的啊!
真要是刺杀,要杀也杀公孙珣好不好?就好像之前的申虎那样……公孙珣干的破事太多,活该被刺!可是,偏偏刚才所有人都看的真切,这二人虽然没喊什么口号,但却分明是只冲着刘焉一人而去的,而且从准备这么大一只王八来看,他们还早有预谋,俨然是打探到了刺史的行踪,提前安排。
“方伯且安歇。”思索片刻,却一无所得,公孙珣也只能勉力安慰。“此事既然是在这邯郸境内发生,我一定与你一个交代。”
“也只能靠文琪了。”刘焉这个时候倒是说了一句真心话……此时此刻,他好像真的只能相信公孙珣了,且不说公孙珣的能力,就说刚才若不是对方一抬杆扔出去,怕是他已经在猝不及防下挨了一刀了。
更重要的一点是,刘焉毕竟是刘焉,他此时已经想明白了,此事虽然让人费解,似乎人人都有嫌疑,但却不大可能是公孙珣……这不仅仅是因为刚才公孙珣的表现,而是说大堤将成,辛苦一年,将要收获之际,对方没有生事的理由。而且再说了,真要是公孙珣想生事也不该在这个地方生事……这里是邯郸,是公孙珣控制下的工地,所谓瓜田李下,嫌疑之所也,此时刘焉没死他都要负责任的,那真要是死了,他公孙珣跳进圪芦河里都洗不干净。
安慰了一下刘焉和其余诸如魏松、蔡邕等几个受惊不已的老头子,公孙珣便直接出了工棚开始查探此事。
“怎么说?”两人一鳖的尸体之侧,公孙珣也是难得黑了脸。
“君侯,在下惭愧!”吕布拱手跪地请罪。
“不关你的事情。”公孙珣赶紧挥手示意对方起来。“你有功无罪!刚才张情形,幸亏奉先你能反应过来……”
“君侯,”一旁的娄圭忽然上前,汇报了一个情形。“刚才叔治在民夫中询问,好像有人隐约认出,此二人是下游钜鹿大陆泽湖匪中的出色人物……”
公孙珣头皮瞬间发麻,他非但没有为此事这么快就有说法而放松,反而是心中一紧。
“让……”公孙珣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但回头瞥见脚下的尸首,却又很软想起另外一事。“这……这两个刺客,一个被奉先反手诛杀,另一个又是如何死的?我怎么记得我扔出去的抬杠被此人轻易拨弄开了?”
娄圭也是恍惚不觉。
“回禀主公,”此时沮宗倒是躬身一礼,给出了个答案。“我在当时瞥见的清楚,那人将抬杠反手扔进了民夫堆中,却被其中一名身材极为高大的男子伸手抓住,只一反手便砸在了这名刺客的脖颈上,让其当即致命。”
日色西斜,公孙珣仰头若有所思,片刻后,却是忽然问道:“身材极为高大?”
“体格不弱于奉先。”沮宗坦然言道。
“此人见在何处?!”公孙珣愈发好奇。
“此人是外地来的,靠运石材到工地来赚钱,刚刚从我这里领了赏钱,便直接推车走了。”王修捧着一册文书,远远的便作答道。“君侯,属下惭愧,居然让湖匪……”
“且不说此事。”公孙珣伸手打断对方。“那人是外地人士,已经走了?”
“是!”王修坦诚言道。“不瞒主公……”
“哪里口音?”
“并州……并州偏北,又有点像是京兆?”
“容貌如何?”
“身材高大,不比奉先稍弱,面色发红,虽然年轻,却有已经开始蓄胡了……”
公孙珣恍然若失,稍却,他回头看了看身旁还在懊丧,显得极为狼狈的吕布,却是忽然大喊:“且牵我的坐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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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汉光和年间,太祖修圪芦河,事成,有神龟自河中出,众皆以祥瑞,独蔡伯喈在侧,见而惧之。众不解,邕乃曰:‘神龟负书,书于龟甲,事之祥凶在于书文,今观之,乃兵祸之文也!主有悖乱之将过此河也!’众哂之。至年末,有星悖于天狼、天弧,众渐悚然……时,太祖、刘焉、吕布、娄圭、王修、董昭、关羽,俱在河也,或云,圪芦河直入钜鹿大陆泽,张角兄弟亦在河也。蔡伯喈之言,不亦应乎?”——《新燕书》。五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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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喜怒形于色(上)()
夜色悠远。
大概是只露了半张脸的缘故,月亮带来的光线并不是很足,这让人说不清这夜色到底算是清亮还是昏暗。
襄国境内的某处官道上,数骑自北面飞驰往南,旋即便随着马蹄声远去了。而许久之后,一辆双轮的大板车方才吱哟哟的从道旁树林中被人推了出来,然后沿着官道一路继续往北面而走。
话说,那推车之人身材格外高大,细细打量起来,居然有将近九尺,似乎比吕布还要高上几分,而大板车上明明堆了不少物件,他也是只如闲庭信步一般,可见也不是虚高……没错,此人正是河东解县人,如今正在做逃犯的关羽关长生。至于说之前在河堤上出手,顺手一棍子将那名刺客给当场打死之人,其实也正是他了。
没办法,关长生身为杀人逃犯,却是个有气节之人,死活不愿意做盗窃、抢劫之类的事情,也不愿意给那些权贵做什么徒附、宾客,偶尔有些游侠头子看重他的勇力招揽他,他却看不上对方……所以,从今年春日在河东犯了事以后,一路流亡到此处,他便只能靠卖力气、做小贩过活。
所谓码头上给人扛过包,黄河上给人撑过船,山窝子里猎过熊,秋日间还贩过枣……如今到了冬日,实在是没什么出路,恰好路过北面柏人的时候又听说这边在修渠,便干脆买了一辆大车,随着本地人一起运送石材,准备以此赚些钱财来熬过冬日。
然而,他却万万没有想到,运一趟石头而已,居然会遇到一州刺史被谋刺的事情?还顺手救下了对方!
这对于普通人而言,当然是很大的功劳。
但是怎么说呢?关长生偏偏不是个普通人,他是个犯了大罪之人,抛家弃业、亡命江湖可不是白说的,而且他本人的身材、形象格外突出。那到时候,那些权贵当众把他叫来,问一句来历,他关羽又该怎么说呢?真报出了姓名来历,众目睽睽之下即便是有此功劳,那刺史也未必就能如何如何吧?
当然了,如果关羽是个所谓知机之人,报个假名字假来历,就此糊弄过去,那即便是大家心里明白,也一定会假装不知道。他关长生也自然可以就势停了这亡命天涯的脚步,在赵国安顿下来,说不定还能享用一番富贵!
然而,关键就在于……他是那种假托姓名以求平安之人吗!若是如此,当日又怎么会在加冠之日一怒杀人呢?
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假若之前真没来得及走脱,刺史又当众询问,他关羽一定昂首作答:
“河东解县关羽,现为杀人逃犯!”
然后逼得那刺史将他当众拿下,然后又使尽了力气给他洗脱罪名……搞得他关长生仿佛是要挟恩图报一般!
实际上,正是为了避免这种情形,关羽这才匆匆告辞的。而那位发放赏钱的县丞明显也是个有眼力之人,一眼看出了他的为难,也应该大略猜到了他的身份,所以直接了当的给了大笔的现钱,并放他离开。
平心而论,若是到此为止,这对双方而言都是好事!但不知为何,明明事情可以就此了结,随后却偏偏有人从后面再度追来,也是让关长生惊疑不定之余屡屡主动躲避,以防生出多余事端。
当然了,回到眼前,不管如何了,随着月上中天,这群追索之人也是纷纷无奈折返,关羽也可以趁势连夜赶路,离开此地了……直到他来到一处路口。
“壮士为何不告而别?”一人忽然从路口一处枯木之下走出,也是负手而立,俨然久候在此。“也是让我一番好找。”
关羽停下手中板车,第一反应便是往自己身后来路上望去,然后瞬间醒悟——对方居然是让侍从骑马折返,佯做放弃,将自己骗到路上,然后在此守株待兔!
“足下也是用心良苦!”关羽回过神来,也是无奈摇头。“出手救了你家刺史一次,也领了足额的赏金,本可就此相别,为何一定要苦苦相逼呢?莫非是足下受了你家刺史的严令,我若不回便要治罪于你?”
那人立在枯木下,一时看不清容貌,但闻言所作回复却是分外有意思:“‘足下’一词语出不详,但自古流传乃是依寒食节典故……昔日晋文公重耳怜惜介子推,伐木为屐,固称足下,以示礼敬……如何,莫非足下是晋人吗?也曾读过书?”
介子推,乃是重耳出奔时的功臣,但重耳回国后大肆封赏时却忘了他,于是乎介子推心灰意冷之下直接上山隐居……重耳想起他以后屡召不至,便一气之下放火烧山想把对方逼出来。谁想到介子推性格执拗,宁可负着老母抱着一棵树活活被烧死也不跟重耳低头。
最后,重耳懊悔之余也只能伐木为屐,穿在脚下,并日夜以‘足下’之物提醒自己曾经负过这么一个人。
关羽分外无语:“我读没读过书,是否为晋地之人,与阁下何干?”
“那我便干脆一些好了。”枯木之下的那个人,也就是公孙珣了,也是恍然醒悟到自己的言语未免有些莫名其妙。“足下可是河东关云长?!”
“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关羽蹙眉言道。“我乃河东关羽关长生,何言关云长?!”
公孙珣一时愕然,但旋即失笑……毕竟,云长也好,长生也罢,终究还是对上了。再说了,相较于云长而言,长生未免多了一些乡土气,后来改字也应该是学问长进后的寻常之事。
“你为何发笑?”关羽见状愈发不耐。“此处只有你我,我直言好了……你回去查一查通缉便知,我本是杀人逃犯,在河东杀了不少人命,故亡命在外。今日路过此处,也是恰好遇到你家刺史与此,举手而为罢了,并非是贪图赏赐。若是随你回去,怕是你家刺史与我都会难办!且让开路来,放我离开……”
“足下误会了。”公孙珣摇头作答。“刘刺史是个什么东西,哪里能使的动我?今日在此久候,乃是我本人一意孤行,专门来见足下而已。”
关羽微微眯眼:“倒也确实有些眼熟,好像今日与那刺史一起领头的便是你,我原以为是刺史后辈……阁下到底是何人?”
“足下问我是何人。”公孙珣愈发摇头失笑。“你在这霞堤处运石为生,居然不知道我吗?”
关羽当即将脸拉下:“我为何要知道你?”
“鄙人辽西公孙珣,小字文琪。”公孙珣昂然负手作答。“乃是昔日熹平中出塞烧弹汗山之人,也是当年洛阳诛王甫之人,还是去年辽东覆灭高句丽之人,更是此间邯郸令、引赵国万民修足下身后霞堤之人!足下……居然真不知道我吗?”
关羽立在当场,一手扶车,默然不言,公孙珣者依旧昂然负手,静待对方回复。
而二人对视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