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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倒省的自己再想穿哪件丝袍好了……这还用说吗,看看哪一件比较能遮住靴子就穿哪一件啊!
收拾完毕,吕范打开亭舍的大门,却不料正见到公孙珣盛装立于门外,俨然已经等候多时了。
“珣弟,这是何意?”此番情形,由不得向来机敏的吕范惊疑不定了起来。
“也是我粗心。”公孙珣负手笑道。“子衡兄难得返乡,岂能不着锦衣煊赫于乡邻?”
言罢,却是有两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小婢从公孙珣身后闪出,其中一个赫然捧着一件蜀锦袍子!
吕范咽了口口水,赶紧摇头:“这个不行,太贵重了!”
能不贵重吗?这可是蜀锦做的袍子!
要知道,对于如今的这汉室人家而言,有这么一种说法,看某家是不是真的富贵,要看他家中有没有益州的蜀锦、凉州的葡萄酒、交州的珍珠,还有幽州的人参……如果这四件东西备齐全了,那才算是显赫人家!
至于这种莫名其妙的说法是怎么冒出来的,那就得问问垄断了人参这种新兴补品,并且很早就偷偷酿造‘凉州’牌葡萄酒的安利号了。
“子衡兄言重了。”公孙珣不以为然的示意婢女为吕范换衣服。“俗物而已,若能让子衡兄在乡邻面前涨涨面子,那它也算是物尽其用。”
吕范手足无措,只能任由这两个婢女在这亭舍宿房的门口帮自己把蜀锦袍子换上。
“好一个仪表堂堂吕子衡!”等对方换上锦衣,公孙珣忍不住拊掌称赞。“但还差一样东西。”
话音未落,又是一个婢女从身后闪出,手中所捧的乃是一个镶着珍珠的步摇冠!
吕范倒抽了一口气,却也不再反抗……他何尝不想衣锦还乡呢?
就这样,换上蜀锦丝袍和珍珠步摇冠后,吕范茫茫然的就被公孙珣拽到了亭舍的正院中,然后又遇到了牵着一匹白色骏马的刘备!
“珣兄,”刘备兴奋喊道。“高头大马才是男儿本色!不如让子衡兄去骑你这匹神俊白马入城,如何?”
“放屁!”公孙珣走过去劈手夺过了白马的缰绳,却又塞了回去。“对无知乡人而言,坐车才是高位,哪里有骑马的说法?”
吕范闻言不禁失笑,这刘备也忒不懂事了……一行人要有主次,无论如何这公孙珣才是一行人的首脑。他虽然赠送自己锦衣珠冠,但那是他多余的东西!真要是这谁都能动辄把自己喜爱常用的东西赠给别人,那韩信又怎么会被高祖刘邦的解衣衣之、推食食之给拴的牢牢的呢?
至于所谓的车子比马匹彰显身份,那也是要看什么车什么马的,如公孙珣的这匹白马,你得用几辆车子才能换一匹?
想到这里,吕范四下张望,听这意思是给自己备下了车子,可这亭舍的院子里也没见到什么车子的踪迹啊?
正想着呢,那边公孙珣又拽着吕范的手将对方扯到了亭舍外面,而刚一出门吕范就目瞪口呆了起来。
无他,只见这门前挨着颍水的官道上赫然列着十几辆车子,排的整整齐齐蔚为壮观,有的马拉,有的牛架。而且每一辆车子上面都放置了一个大箱子,车子两边还都有婢女和奴仆。更让人惊愕的是排在最前头的一辆车子,哪怕吕范从未见识过,但一看之下也知道这是一辆宝车,车子的形态、材质、镶嵌、雕刻、涂漆全都是最上档次的那种,甚至站在车边都能闻到上面的熏香味道。
“子衡兄,”公孙珣笑着指着这辆车子解释道。“不瞒你说,我这人不喜欢乘车,一时间也没法作出好车子,不过所幸咱们同门中的甄逸甄大隐那里有一辆难得的宝车,被我想法子给弄来了……你且将就!”
说着,公孙珣直接又推着吕范上车,而可怜吕子衡此时已经晕乎乎的了,半推半就的就上了这贼车。而他站到车上才注意到站在车子另一边的韩当,于是赶紧一笑……他这时哪里还不明白,韩当这几日消失掉根本就是提前来此处为自己准备这些东西呢!
“鞋子怎么回事?”就在此时,另一边的公孙珣却又嚷嚷了起来,俨然是因为吕范站在车上的缘故而注意到了他脚下的鞋子。“我真是糊涂,竟然忘了给子衡兄准备鞋子……速去取一件丝履来!”
履,可以认为是汉代最正式的鞋子,礼仪上甚至明确规定正式场合要穿履,而所谓丝履,其实就是以丝布为鞋面的单层硬麻底鞋子,一般是富贵人家所穿。
“少君。”忙活了一会后,一个略有身份的公孙氏家人跑过来解释。“事情比较急,仓促之间确实没找到丝履,别的鞋子行不行?”
“别的鞋子怎么能行呢?”公孙珣板起脸喝问道。“再去找!找不到就把我的丝履拿来!”
站在车上的吕范想要劝一劝,但张开嘴后却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然而,家人带着婢女跑了一圈,却又再度空手回来:“少君,便是少君的丝履也没找到在何处,仆等实在是无能。”
公孙珣闻言微微一怔,然后拎起自己的袍子低头一看,感情他的丝履竟然已经穿在脚上了……这下子可就尴尬了。
吕范再度失笑,这时候他也恢复了少许清明,于是赶紧出言劝道:“随便拿一双鞋来就好。”
话音未落,吕范再度失声,便是一旁的仆人、家人,看热闹的亭长、亭卒,乃至于刘备、韩当都目瞪口呆——原来,公孙珣竟然直接脱下自己的丝履,转过身来就要亲手为吕范换上。
吕范措手不及,两只打着补丁的鞋子就已经被脱下了,他慌不迭的想要拦住对方。但他一个自小家贫的文士,连鸭子都吃不得几只,如何是边塞看着杀人杀猪长大的公孙珣对手?只见公孙珣一只手就牢牢摁住了对方,然后一只膝盖就顶住了对方的双脚,让这吕范完全动弹不得。
这时候,公孙珣才单手操作,慢悠悠的把自己的丝履给对方套了上去!
“太祖总揽英雄,求贤若渴,固成事也!”——《旧燕书》卷一。太祖武皇帝本纪
PS:去看了下吕范在三国志里的数据……尼玛这是扬州牧、大司马外加开国重臣的数据?路边杂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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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吕郎固穷!(8k)()
车队刚一驶入细阳城,就聚拢了大量的围观人员。
“车上的人莫非是城东的吕范吗?”
“这吕范不是说去学经的吗,怎么得了如此富贵回来?难道这什么经这么赚钱?”
“粗鄙之人,你没听过宁馈一经,不受万金吗?经学的事情,你们懂什么?”
“我记得他走前想买个咸水鸭子带给老师都没钱,如今这么多车子,得换多少只鸭子啊?”
“哎,吕范,是吕范吗?”有人终于按捺不住喊了一声。“我是你邻家的王伯啊,记得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喊什么?”也算此人倒霉,正好是心情不善的韩当骑马从此处过,闻言直接握着刀瞪起了眼睛,吓得那人直接钻入人群跑了。
这些话语,这些事情,吕范全都听得到看得到,但是他整张脸都是陀红的,宛如醉酒,只能勉强坐在车上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哪里知道该如何应付?
“把车上的箱子都打开!”公孙珣忽然挥手示意道。
跟在车边上的女婢听到吩咐后赶紧照做,然后围观的人群顿时爆发出了一阵阵的惊叹声!
其实,箱子里根本不是什么宝物,就是最简单直接的铜钱、布匹、陶器等等而已。
而这样的东西,比如说足足两三箱子细麻布,未必就比得上吕范身上那件蜀锦衣服值钱!但是,围观的人中大多是些县中普通平民,他们也不认得什么叫蜀锦啊?就算是觉得好看也不知道值多少钱啊?反而是那成箱子的麻布、铜钱看了让人眼晕目眩,震撼不已!
这下子,所有的乡人都再无疑惑,那吕范是真的发财回来了!而围观和追着车队走的人也愈发的多了!
就这样车队顺着城门处延伸的大道一路前行,来到一个很明显的十字路口时,吕范忍不住低声提醒了一句前面驾车的车夫,让他往东拐,他家在城东。然而,让吕范慌张不已的是,不知道是不是周围人声鼎沸的缘故,又或者是这车夫是外地人听不清他的话,总之,车子拐是拐了,但却是朝着西边拐的!
这下子恐怕要出糗了!
于是乎,吕范正襟危坐,瞅准机会低声去喊公孙珣,可公孙珣却置若罔闻;又去喊刘备,刘备也自顾自的骑马走在一旁;再去找公孙越……却惊愕的发现公孙越好像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出现!
是了!
吕范何其聪慧,马上就明白过来这不是走错了,而是公孙珣等人另有安排,公孙越应该也是先入城来做准备了。
可是,往西城走,又是要做什么呢?
就这样,吕范坐在车上,左顾右盼外加心猿意马。不过,当车子驶过了另一处路口时,看着远处一户占地极广的大户人家庭院时,他却是陡然明白了过来……然后,整个人竟然紧张到难以自已。
话说,那户人家姓刘,是县里一等一的大户,光是僮仆就得有两三百的那种,在细阳城中,无论什么出身的县君上任,总是要依仗这家的。不过对于吕范而言,这家人可不仅是县中大户这个程度,更重要的是这家人有个和吕范年龄相当的漂亮女儿!
没错,就是这种狗血了上下五千年,非但以往层出不穷,将来也一定还少不了的经典戏码!
一个小小的县城里,一位富贵人家的掌上明珠,一个家徒四壁的穷书生,一个住在西城,一个住在东城,一日城外偶遇,二人隔着一条小河对视了一眼,就再难忘怀……反正要是公孙大娘在这里的话,一定觉得牙都酸倒了。
然而,这却是事实!
大约就是大半年前,因为刘家的大小姐眉目传情,吕范实在是心难自已,左思右想之下,终于忍不住请人去试探。
然而,后面的故事还用说吗?
是,吕范人长得眉清目秀,也是县中公认的才子……但是他是个所谓单家子啊,而且穷到家徒四壁,你是当爹的你同意这婚事?
实际上,那刘家的男主人刘公倒也干脆,直接就对上门试探的人说了,吕范太穷,我闺女不嫁!
然后,这才有吕范的不破不立,他索性扔下自己那个啥都没有的家,然后跟上了正好从这里路过的卢植。
而这些又不是什么保密的事情,所以公孙珣想知道的话自然也能知道。
只是吕范心中依旧忐忑,今日就算是如此……就真的能成吗?
车队一路前行,终于来到了这刘大户的家门口,门口的仆人目瞪口呆的看着吕范坐在那种级别的车子上,穿着那种衣服……作为大户人家的仆从,他们可比什么县中百姓懂得更多的一些,是知道一些轻重的,更别说后面跟着那么多乡人了。
正在出神呢,只见车队直接停下,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少年径直纵马过来,然后也不说话,只是居高临下,趾高气昂的往门内一努嘴而已。
这刘家门口的仆人手忙脚乱,根本不敢抬头多看一眼,直接忙不迭的点头,并飞速回报去了。而不过一会功夫,一位年纪颇大,衣着明显上档次的男人就惊疑不定地迎出门来。
当然了,这时候吕范也好,公孙珣等人也罢,就断然不会拿大了。这边该下马下马,该下车下车,双方在门前行礼完毕,而公孙珣也不说别的,更不解释自己的身份,只说是与吕范同学,随师兄到这里游玩,然后听闻刘公在这细阳城中颇有名望,所以专门请吕范做中人,前来拜会。
这位自称老朽的刘公看看聚集在门前的乡人,又看看吕范这身打扮,再看看眼前这长长的车队,虽然心里清楚是怎么回事,但也只能捏着鼻子将这些人礼礼貌貌的让了进去。然后又叫上了跟来乡人中能上台面的一些人物,又请了左邻右舍的长者,还叫了一些县中官吏,大上午的就开始制备酒菜,并直接在庭院中开宴。
然而,让吕范和这刘公都感到不解也都愈发紧张的是,宴会开始后,公孙珣这个明显是带头的人却全程缄默,更别提说起对方女儿了。反倒是年纪还小的刘备在那里插科打诨,说东道西,从幽州扯到豫州,从涿郡说到洛阳,逼得那刘公不得不强打精神应付。
就这么煎熬了一阵功夫,酒都喝了两巡,忽然间,门口的仆人又仓促的跑了过来,说是本县县君亲自来了!
刘公和吕范愈发惊疑不定,但是来不及多想,众人纷纷避席去迎接这位细阳县君……果然,这位县君居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