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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是防范君侯之心甚重,让他让开河内,他就愿意让开了吗?!怕是朝歌关将军处,此时都已经被他隔断交通了!”
“若是先取魏郡,再进河内呢?”又有人出言道。“冀州牧韩馥初来冀州,人心不服,而卫将军征讨黄巾,覆灭乌桓,且履任河北多郡,向有威德,何妨联络魏郡旧部,出奇兵入邺城,逼迫韩馥降服,如此河北一体,再全力向南讨董……如此,岂不万无一失?”
“这是五十步笑百步。”早有人再度发笑。“兼并袁绍失天下人心,难道无故兼并冀州就不失人心了?说到底,此时董卓尚在洛阳,而讨董局面又刚成,谁都不好第一个做如此下作之事的……还是那句话,既然是会盟讨董,总得是讨董为先。”
“若是先取安平、河间呢?”
“先攻略太行山匪又如何?”
“袁本初也是有私心的,各路诸侯各怀异心,迟早要兼并,卫将军负天下之望,不好先坏规矩,何妨小心部属,统筹赵国、钜鹿、中山,然后引兵到邯郸观望局势,待关东联军自己生乱,然后行雷霆之势?”
“这要等多久?”
“数日前在常山山上,君侯可是歃血为誓,亲口发誓要讨伐董卓的,若是不去讨董而想着自家地盘,不要说让天下人失望,只说君侯本人与诸位理事者,算不算自欺欺人?!”
“……”
“……”
“正南久离邯郸,赵国可能安稳?”一片嘈杂之中,坐在首位久久不语的公孙珣忽然扭头看向了已经口干舌燥的审配,却是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引得原本争辩不休的各位谋士当即闭口。
“君侯放心。”右手边第一位的审配倒是依旧昂然自若。“我虽只在赵国数月,可之前董公仁久在赵国,君侯也在赵国有遗德,所以人心不至于出问题。唯独秋收在即,之前又遭遇到了涝灾,所以确实有些担心……毕竟,大战在即,那些可都是军粮。”
“说得对。”公孙珣复又从容看向了坐在自己左手边第一位的吕范。“子衡,别的倒也罢了,正南与李太守都不能久留,便是范阳三郡也得有人尽快回去主持秋收,这件事情不能再拖下去了……你为我幕府长史,总领幕中,这几日要多与诸位交流,统计一下意见,弄个条陈出来,我也要做决断。”
吕范不敢怠慢,立即起身,严肃答应。
“诸位。”言至此处,公孙珣复又朝堂中众人笑道。“你们愿意留在这里为我出谋划策,俨然是有志气寄托于我,我也视诸位为心腹之人……而这些天又是筹备会盟,又是商议策略,你们着实辛苦……这样好了,今明两日咱们就不再议论此事了,大家回去沐浴一番,明日上午,我请诸位再去一趟城外常山,登高置酒,以应秋高气爽。顺便,正南此番来会盟,还带来了一位冀州智谋之士,正好为诸位做个引荐。”
公孙珣既然如此说了,堂中诸多文士,甚至还有三四位新的旧的两千石,自然也无话可说,于是纷纷告辞。
第二日,那是七月最后一日,众人如约赶往城外,然后很快就在诸多骑卒的护卫下,来到了常山山腰中的一处好地方……此地乃是历来祭祀北岳所在,也是之前会盟之地,地方宽阔,更是无数祭祀碑文林立于前,还有秋初黄花绽放,若以赏景唱赋,饮酒作乐来说,端是一等一的好去处。
然而,众人随公孙珣坐定,却发现与右侧公孙范、审配、董昭不同,左面吕范、娄圭、王修这三人身前,居然有一个空着的座位!
到了这时候,众人联想到昨日公孙珣所言,倒是有了几分猜测,但却不免愤然起来……毕竟,自古以来,都是新人居于旧人后,汉武帝搞了个‘后来居上’可是被人当做反面典型来看的。
而且再说了,今时不比往日,当日幕中没有什么前后倒也罢了,公孙珣如今据九郡而有所图,乃是天下数得着的人物,动辄便可自表某人为将军,某人为太守,一个智谋之士摆在大家身前,谁能忍?
但是,更不能忍的还在后面。
自上午到中午,头顶太阳渐渐来到正中,众人枯坐在山上,却居然不见那个‘冀州智谋之士’在哪里?!而公孙珣偏偏又摆足了姿态要等那人来,搞得大家美酒佳肴在前却不能享用,丝竹在后却不能耳闻,满腔诗情画意最后居然变成了怒气!
此情此景,不要说其他人,就是知道对方来历的审配审正南,都有些坐立不安了。
但终于,此人高冠儒服,还是黑着脸上山来了。而且你还别说,座中还真有几人当场认出了此人来历。
公孙珣见状当即也是失笑,却依旧不急不怒,反而主动起身相迎“元皓,此宴专为你设,你与我置气倒也罢了,何故晾着大家呢?”
那瘦身黑脸之人也不入座,也不回礼,只在负手立在场中空地上冷脸相对“不瞒卫将军,如今天下汹汹,我田丰虽然知道你这人私心颇重,但却觉得解士民于倒悬这种事情非你莫属,所以才远道来投,而如今只见你在这里置酒高坐,却居然不能做一个明智决断,也是心下失望,有了转回去闭门读书的意思……所以才心生犹豫,要不要来此赴宴。”
众人愈发大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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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会盟,或言南下河内以临洛阳,或言左右兼并以定河北,太祖犹疑,旬日不能决。”——《新燕书》卷七十列传第二十
。
第五章 新人敢言天下事()
“元皓不要太过苛责他人了。”同样高冠直裾的公孙珣在被拒绝后倒是一甩衣袖从容坐回到了主席上,而且依旧不以为意,俨然风度翩翩。“事关重大,千头万绪,需要考虑的地方太多,这才会有所迟疑……”
“推脱之语罢了!”田丰摊手冷笑道。“真要做决断,一言而已,拖延至此,不过是某些人因私废公作祟罢了!”
“先生此言未必妥当!”第一个忍不住而愤然起身的却是个熟人,正是魏郡名门沮宗沮公祧。“董卓祸乱国家,我家君候虽然与其人素有交往,却直接拒绝了其人送来车骑将军印绶,反而连结北地群雄,首倡义兵……若是连这种举止都算是因私废公的话,那什么算是公心?天下间没人敢说自己没有私心,可因为私心而废公事这种事情,无论如何是算不到我们君侯头上的。”
“因私废公一词非是说你家君侯,而是说如你沮公祧在内的诸多列坐名儒智士!”田丰以手指向沮宗,居然半点情面都不留。“若非是你们这些人为了个人私利,怎么可能让事情拖延到如今?譬如你沮公祧,虽未听过你的进言,但我也能猜的出,你必然是要你家君侯引兵南下,攻略魏郡……对否?”
沮宗面色涨红,却又愤然陈词:“那又如何,安平、赵国俱在手,若能再取魏郡,则一来可统冀州事,二来可出河内攻洛阳……”
“我只问你,卫将军凭什么打魏郡?韩馥韩文杰虽然懦弱,可他难道不是讨董的友军吗?”田丰黑着脸反问道。
“你这是迂腐之言。”沮宗勉力答道。“韩文杰不来与我家君侯会盟,俨然心生异心,若不取魏郡,直接越境去讨董的话,岂不是将后勤命脉送于人手……这是不得已而为之。”
“就算是这样吧。”田丰拢着手向前来到沮宗的席前笑道。“那我再问公祧你一事,你准备怎么打魏郡?又准备花多长时间打魏郡?你是魏郡本地人,难道不知道魏郡的邺城是天下坚城吗?难道不知道魏郡的人口、财富、粮草之多,兵甲之利,都是河北数得着的吗?而且,与袁绍结盟后的韩馥身后难道不是还有十几路诸侯做支持的吗?还有河间、清河两郡,既然两地没有来常山会盟,反而是遵从了韩馥的文书,那他们将来难道不会听韩文杰的召唤去援护吗?此战一开,你家君侯领河北联军十余万,袁本初领关东联军十余万……哈,我就不说魏郡是否会被打成白地了,我只问你,董卓怎么办?废弃讨董的罪名要谁来承担?”
沮宗面红耳赤,却居然无言以对。
见此情状,众人纷纷看向坐在主席上的公孙珣,但后者却只是微微一笑,居然自斟自饮起来,俨然未有插嘴的意思。
这下子,在座之人心里明白,这是要放任大家与这位田元皓公开辩论了,于是当即便有不少人跃跃欲试起来。
“元皓兄未免有些耸人听闻了。”有一人一马当先,主动出言为沮宗解围。“我家君候履任河北十载,多有威德加于此处,便是魏郡也有故吏、故将,若是操作得当,未必不能反手之间轻易拿下……至于说韩冀州,到时候可以让他先去清河、河间继续组织讨董事宜,等前面讨董大局事成,甚至可以让他继续履任的……想来,袁本初那边也没话说吧?!”
“这不是故郭公的外甥,当日沮府上的故人京有喜吗?”田丰放过沮宗,转手朝此人微微一礼。
“不敢当元皓兄礼遇。”京有喜昂首挺胸,拱手而言。“还请元皓兄批驳一二。”
话说,其人自来昌平已经数年,先教书后参政,多少历练了出来,所以言语中不免有些底气。
“你的言语不值一驳。”田丰负手摇头叹气。“若郭公在世,一定会因为京有喜的幼稚而有所忧虑吧?”
京泽瞬间憋在那里,却还是赶紧拱手再言:“还请元皓兄直言!”
“我只想问一问京君。”田丰盯着对方问道。“你说这话的时候,脑子里有没有冀州的地形?知不知道冀州九郡到底有几座城池,几条大河,又都在何处?每座城池左近,又大约有多少人口?每个地方的风俗又如何?”
京泽一时语塞。
“冀州河流我不清楚,风俗、人口也不好说,但九郡国有多少城池我大概还是知道的。”就在这时,田丰身后却忽然有一人缓缓起身,却正是新任广阳太守杜畿杜伯侯。“若我所记不差,冀州九郡国,累计九十九县,按照制度,每县一城,若再算上没有立县的古城小邑,约有一百二十城……不知道在下说的可对?”
田丰回过头来,居然一时怔住。
上首的公孙珣则拊掌而笑。
不过,田丰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然后转向杜畿,正色一礼:“伯侯多年不见,不成想当年魏郡匆匆一别,居然未曾识得真正能力之士!”
“不敢当。”杜畿昂然自若。“元皓兄若有其他问题,不妨一并问来。”
“那我再问伯侯,幽冀青并,也就是所谓河北四州,大约有多少城池、关卡、要塞?”田丰回过神来,转身来到杜畿身前继续追问。
“幽州八十八县,冀州九十九县,青州六十五县,并州八十县,其中幽州多边塞关卡,冀州多古城小邑,青州多山脉要冲,并州则三者兼有,累计总数无人知晓,但其中能屯兵马拒守之处,应该不下四百余……”杜畿依旧昂然而立,随手拈来。“田兄到底何意?”
“无他,”田丰束手幽幽叹道。“刚才京有喜说你家君侯在河北履任十余载,多有威德在此处……所以我就想知道,这四百多城池,数千乡亭,千万人口,你家君侯到底加威德于几城、几乡、几人?我有眼无珠,不知道伯侯才智了得,居然是位一等一的能吏,既如此,你可能为我答此惑?”
杜畿失声难应。
“而且,在下还有一问。”田丰转过身来,朝着满座人凛然问道。“既然卫将军当了十年官便可以威德加于河北,那敢问汉室在河北四百年不倒,又加了多少威德于河北呢?”
满座俱皆无言,便是公孙珣也只是面无表情,不喜不怒。
“我所言这些,其实不过是一句话……敢问今日之域中,竟是谁家天下?!”
田丰愤然而喝,满座俱皆变色,却居然无一人能答。
“我就不懂了,你们这些人分明都是才智之士,却为何把一郡一州,乃至于天下看的如此儿戏?”一片沉默之中,田丰继续怒容而对。“坐在这里指手画脚,好像在图上画一画就能割取一郡一州一般!你们难道不知道,你们家君侯的威德已经在这次常山会盟中用尽了吗?这次会盟不来的郡国,就不要再心存侥幸了,往后的郡国只能一城一邑的打下来!”
“京君说什么魏郡旧部。”田丰复又以手指向京泽,丝毫不留情面。“装神弄鬼,其实不就是屯驻在邺城西面武城的张颌和他的千余人吗?指望着千余人而取一郡十五县二十三城,你们把军事当成什么?真以为魏郡没有人马、将领、才智之士?张颌区区千人真要是敢有异动,只能在武城等死罢了!而且再说了,张儁乂欠你家君侯的吗?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