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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胜三分,从而早些让风波平息,世态安稳,如此而已。当然,想来以关云长与审正南之智,也该早有所料,并早已经准备好各尽其责了。”
张飞缓缓而叹。
“之前数月,在后方梁期城那里,早已经伐木制作云梯、撞木无数,此番专程运来。”邯郸城下,去而复返的袁绍居于将台之上,虽然兵马看起来更盛,但其人却并无骄矜之色,反而因为公孙指日可待变得格外严肃与小心起来。“得蒙沮公与辛苦在此维持,不但保住大营,而且邯郸守军也已经疲惫不堪,正该一鼓而下……鞠将军!”
鞠义闻言立即出列。
“关云长三千兵马,依然在城外互成犄角,你之前路上寻我,我让你今日再言……所以,你以为该当如何?”袁绍冷冷相询。
“属下以为,当不惜城上弓弩压制,不计死伤,反以弓弩制之!”鞠义昂首自若,其人的凉州口音一时让将台上的无数军官、幕僚纷纷侧目。“之前败走,便是我军自以为兵马无数,凡事皆求完全,尽用些花里胡哨却不中用的计策,这才被关云长所制……其实,关云长确实难得熊虎之将,兼智力卓绝,但若能不计死伤,以命换命,其人未必不能制,邯郸城也或许早已攻下,何至于今日尚在城下无能为?!”
旁边陈宫、辛评,还有此时军中最大的功臣沮授同时色变,便是许子远也都冷冷的瞥了这个武夫一眼。
而鞠义理都不理,却是兀自看向袁绍请战道:“若明公愿与属下两千甲士,四千弓弩手,并不以损伤而论,则属下愿以项上人头担保,关云长绝不能耽误攻城!”
“好!”袁绍同样没有理会那些被冒犯的谋士们,而是同样扬声相对。“有件事,却要与诸位将军说一说……白马贼窃国大盗,以至于汉室权柄旁落,我既为车骑将军,受三州一十九郡公推伐贼,总要有些一时权宜之举……须知,军功当封爵!”
此言一出,鞠义先是和周围人一样目瞪口呆,却又欣喜若狂,直接跪地而言:“明公见谅……主公见谅!属下族中本是平原大族,数十载前因罪……因故迁徙凉州,天下乱后方才回到河北投军……若能为平原一亭侯,则臣虽死亦能对先人,可谓此生无憾矣!”
“我与你四千甲士、六千弓弩手。”袁绍也不答应,也不许诺,而是依旧冷冷相对。“若关云长还能出营乱我攻城之策,你也不用说什么平原的亭侯、都亭侯了,我念在君臣一场,将你葬回平原便是。”
鞠义不惊反喜,连连叩首不止。
“鞠将军先去布置阻拦关云长。其余全军,除沮授、韩猛两位移营到城东屯驻,以作后军外,全部修养一日,明日一早,饱餐一顿,便四面攀城!”言至此处,袁本初却是抓下头上的丝绸帽子掷在将台之上,复又才拔刀而起。“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若有差池,自公台以下,皆可斩首!”
陈宫等人当然知道袁本初的意思……此时虽然全军极盛,兵马更胜之前,但因为公孙不知道什么时候便到,局势反而比之前是要危殆的……故此,大局之下,并无人再做多余举动,反而在陈宫的带领下,纷纷出列称喏!
袁绍卷土重来,十万之众围城,关云长当然不会坐视,而审正南也绝不可能屈服,他们二人的性格决定了他们二人的选择。
但是关云长上来出阵,试图阻碍,却是遭遇到了鞠义以命换命的打法虽然关羽的部属依旧选择依靠着城墙出击,虽然城墙之上的防御部队有高度优势带来的射程与精度还有力量三重优势,但数量却远远不及仿佛发了疯一样的鞠义所部,甲士拼命向前,身后无数弓弩手顶着巨大伤亡轮番抛射,然后也给之前坚持了数月的关羽所部带来了巨大杀伤。
但更要命的是,关云长本人胳膊上居然也中了一箭,不得已退回营中疗伤坚守。
与此同时,袁绍从城南、城东、城北同时发兵,数万大军几乎是全线蚁附攀城,数个城门同时冲撞。而且你还别说,下午时分,北城门居然被干脆利索的给撞开了,只不过这时候袁军才发现,审正南数月间绝不是闲坐在城上的,城门内居然已经套了一个巨大的瓮城,陈留赵宠率部涌入,却被审配一声令下,直接射成了刺猬,最后是还是其部下一名雄壮曲长不计生死,举大盾冲入,将其尸首抢回的。
第一日的交战,以这一次瓮城诱敌作为结尾,匆匆落下。
但城上的审配却依旧面色阴沉,因为他清晰的看到,袁军在逼迫这些明显是太行山盗匪降兵进行攀城、地方豪强整编出的精锐步卒攻击城门的同时,居然还在同步让辅兵、民夫堆砌造土山……而这一次,且不说关云长根本没有大雨可期,其人更是胳膊中了一箭了……总而言之,袁绍这一次跟第一次前来时相比,明显是做了万全的准备,然后发挥出了他最大的优势数量压制。
量变引起质变,审正南并未听过这句话,却绝对懂这个意思,当十万大军没有任何多余的人力浪费之时,当沮授用兑子的方式利用之前的秋雨绵绵与邯郸守军相互困住对方数月以后,此时的邯郸真真正正进入到了危机之中。
不能将希望寄托于援军,甚至寄托于城外的关羽再度发威了……这个时候任何侥幸心理都不能有!
“传令下去,拆了王宫,取用现成的板材,在那两处土山前的城墙上搭建新楼!”审配黑着脸回头吩咐。“然后居高临下,射击工地!”
身后吏员、军官虽然面面相觑,却也不敢多言,而是在稍作停顿后依旧奉命而为……实际上,自从陈王战死以后,天下诸侯王多已经废顿,到底是没几人在意了,至于说宫殿,那就更不用多言了,洛阳都荒废了,想当初董卓迁都,都不忘扒了历代天子的陵墓盗取财货,何况是诸侯王的居所呢?
与此同时,袁军大营中,中军大帐内,虽然没有军议,袁绍也在外面亲自巡视营地,但此处却还是一片繁忙景象,总揽幕府的陈公台端坐在主位侧下方,而数十名车骑将军府幕僚,包括不领兵的郭图等人,也全都列坐两旁处置公文……毕竟,邯郸这里十万大军不止,还有三州各郡县民夫、粮草输运,以及所谓日常州事,全要聚拢于此,袁绍怎么可能亲力亲为?
“何事?”陈宫刚刚检视了一遍郭图汇总送来的伤亡报告,写下姓名,盖上印鉴,然后将文书收起,但一抬头却发现郭公则依旧立在身前,也是立即冷冷反问。
“回禀长史。”郭图知道对方厌恶自己,所以哂笑一声,干脆直言。“有一事要与长史汇报……许子远派人去挖坟去了!而早在青州时,长史尚未入幕之时,主公便有明文公告,严禁我军士卒侵犯陵寝……”
“我知道……”陈宫一边低头收拾公文一边冷冷作答。
“长史知道这个法令最好不过……”
“我是说,许子远去挖附近坟墓一事我已经知道了。”陈宫凛然对道。“我以为并不违反法度……邯郸乃是古都,周边陵寝非富即贵,里面的建材也多是上好木料,审正南早在第一次围城之前便将附近大木尽数伐倒运回城内使用,而我军木料器械多是从身后梁期运来,费时费力,故此,许子远之前建议同时起石以攻城时,因为人力有余木料不足,所以我就许他就地取材,不可以吗?”
“多少有违道义吧?”怔了半晌,郭图方才嗤笑对道。
“若是白马贼得胜,你们郭氏灭了族,你郭公则被斩首示众,便不须担忧什么道义了……反倒是许子远,其人与白马贼多年旧友,说不定还能端坐在上,点评一下你我的首级呢!”陈宫一边说一边复又取来一张公文仔细审阅,唯独口中不停。“郭公则,大敌当前,我只望足下即刻去做你自己的事情,安心奉公……否则,我一定向主公请命,先斩了足下这个事到如今还在乱我军心的小人!须知道,主公幕中有才无德之人不少,但却只有你一人是真正不顾大局的短视可笑之辈!”
郭图愤然拂袖而走,陈宫却理都不理,而是继续低头做事。
一夜相安无事,第二日,双方酣战继续,邯郸城头上开始堆砌砖石木楼,这让垒土山的袁军颇为受制,不过审配却也遥遥望见了城下起的工地,面色更加阴沉……垒土山不是一日能成的,石也非一日能成,但强如关羽的受伤与鞠义不计死伤的拼死阻拦,还有双方各自不顾常理俗礼的限制,各显手段,都无疑表明,战事进入到了一个新的阶段。
第三日,袁军第一次登上了城头,虽然立即被撵下,但还是极大振奋了袁军士气。
第四日,辛评主持的挖地道举动被迫自己中途停止,因为秋日河北水系丰沛,整个地下水线过高,他们轻易挖到了泉眼,然后地道垮淹没塌,死伤数十人。
第五日,土山率先越过城墙高度,与城上对射,但靠着拆王宫而建起的临时塔楼却保持了对土山的高度压制。
第六日,许攸试成功……
但也就是在这一日的傍晚,张益德忽然学着袁绍那般卷土重来!其人率领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五百骑士,故技重施,伪作袁军,居然趁着战事正酣穿过西面袁军大营,然后方才对着城下攀城之人纵马奔袭!
西城主攻之人乃是吕旷,其人猝不及防,居然被张益德临阵斩杀!
话说,审正南本就是张飞清河的上级,二人相熟共事数载,此时审配在城上得见故人却是比当初见到关羽更加兴奋,其人毫不犹豫,当即下令,冒险打开了西门,使得张益德得以从容入城。
援军到来,还是世间公认的虎狼之将,却是让邯郸城中士气为之一振。
“入城也好。”将台之上,袁绍得知消息后,遥遥相望出现在城墙上的那个雄壮身影,却并不以为意。“石已成,便让他随审正南一起殉城,以成其义气之名好了!”
“还是不要管石了。”立在一旁的许攸同样看到了出现在城墙上激励士气的张飞,却面色阴沉,出言惊人。“依我看,本初应当立即弃营,转回身后,以防被两面夹击,或是被人截断后路……”
袁绍一时怔住,却又陡然惊醒:“子远是说,公孙文琪已至?”
“如我所料不差,其人前锋应当已到鸡泽,否则张益德哪里来的骑兵?”许攸冷笑一声。“邯郸被围的水泄不通,他又不知道我们的石明日就能启用,而鸡泽那里是赵国、魏郡、钜鹿的交汇处,天然适合选择出兵方向不说,秋日水涨,彼处湖水蔓延,正好遮蔽大军集结……”
“许子远,你有几分把握?”陈宫双目赤红,扶刀质问。“石是你亲自督造完成的,数十架石齐发,说不定明日便可破城!便是明日破不得,后日说不定也能破!然后我们反据邯郸,便是卫将军到了又如何?而如今十万大军,交战数日,耗费无数、死伤数千,却居然要在破城之前选择撤军……”
“并无半点把握!”许攸扬声相对,直接打断了对。“但在下却知道,若万一我等数日内攻不下邯郸,而公孙文琪的幽州突骑却尽数出现在身后,断了咱们与梁期城的通道,则十万大军,一朝俱丧!本初、陈长史,在下只想说两件事,其一,若公孙文琪至,便是决战之时,与之相比,一城一地反而无谓;其二,那便是这邯郸城下,于我们而言,并不是决战的好地方!”
将台之上,一时鸦雀无声。
“谁来断后?”隔了片刻,袁绍方才开口询问。
“不用谁断后!”许攸望着夕阳恍惚作答。“讨董之后,北地渐渐绝了马匹生意,但之前河北、中原马匹还是充足的……我算过了,咱们把战马聚在一起,足有七八千之众,还是一股很强的骑兵力量的,可以集合起来,交给文丑将军统一使用……而以此八千骑兵断后,则城中审正南、张益德,城外关云长,全都无能为力。”
“那便如此作吧!”夕阳之下,袁本初只觉的头疼难耐,却还是强撑着勉力言道。“全军有序撤回梁期城,据城而待故人相访!”
众人沉默许久,方才领命。
此事既然议定,第二日上午,袁军扔下岌岌可危的邯郸城,拆毁石,主动后撤,大军有序分层次往身后梁期城而去……全程并无未见到敌军阻拦。而当日晚间,沮授便率先行动身的两万大军先行赶到了只有三十里距离的梁期城,沿途也没有见到传闻中的幽州军。
停战第三日,袁绍率收拾妥当的主力部队四万之众,第二批撤回,也是从容到达了位于邺城与邯郸中心点的梁期城下。然后依旧以此为行辕,并营造防务,却还是没遇到任何幽州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