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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死夹住的人到时候该怎么办呢?还是说,你居然真是个汉室忠臣,只想安心做召公?”
对方嘲讽之意清晰无误,但公孙珣依旧面色如常:“在下刚刚立誓,今日不说谎,所以黄公此问,在下便不答了。不过,在下可以保证的是,且以公位处事,而汉室十三州故地,一日不复于一,则在下一日不再多进半步……而君等为天子所弃汉臣,欲退而自保者可以有足够的时间缓缓而退,不用担心自己的身后名;有意欲有所为者,也可以从容转变立场……总而言之,在下绝不逼迫,也绝不会因为利用如今诸君为天子所弃的局势让诸位连最后一点名声都丢掉的。”
黄琬等人面面相觑,而后却是司徒赵谦一声叹气:“足下拥万,自然可以大度如此;而我等只余区区存身之一,却也不能不应!”
“诸位既然知道我主居于万,那就应该明白,我主今日真的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而诸位如果真要继续强行逆势而为,那诸位以为我们这些底下人也会像我家主公那般宽仁吗?”看到对方还有人显得犹疑和不服,戏忠不由出声凛然而对。“真到了必要之时,居于万者真的需要在乎据其一者吗?”
“当然,我等也知道,诸位也是不在乎的……”贾诩终于开口。“但那么做到底有什么意思?今日在渭水畔,京兆吏民聚十万众而同泣,是在泣汉室吗?是在泣刘公吗?难道不是在泣天下为何还不能一统,人心还不能彻底安泰吗?而诸位本为人杰,应该看得清楚,汉室能安者,我主能安,汉室不能安者,我主亦能安……诸君再怎么只系于一,再怎么只为人臣之道,可即便是人臣,也当先为人再为臣吧?”
“若非知民意,何至于此?”黄琬同样凛然而对,却又一时丧气到百无聊赖的地步。“也罢!事到如今,多思无益,称公就称公吧,年后我等自会配合!唯独望卫将军记今日言语,天下一日不定于一,则你一日不再进!”
“绝无虚言。”公孙珣赶紧出声作答。
“那便走吧!”黄琬直接起身。
公孙珣也即刻起身相送。
然而,当黄琬等人来到屋舍的门槛处时,其中最年长,也是与公孙珣私交最好的赵歧却又忽然回头,就在门上与公孙珣行了一礼:“不管如何,此番虽然是卫将军处心积虑所至,但卫将军能够尽量光明正大,不以势压人,尤其是能与刘伯安与我等一番老臣一个好结果,我等还是感激不尽的……”
赵歧都快九十岁了,公孙珣如何敢拿大,忙不迭的引身后三人还礼。
“还有一事。”赵歧等对方刚一起身便张口再问。“适才见将军言白马誓而笑,又是为何?莫非是觉得白马将军破白马誓,此乃天意吗?”
“然也。”公孙珣脱口而出,旋即与其他人一起怔住。
“那天下定于一后又该如何?”赵歧继续立在门上,堵住对方而问。“燕何以对汉?”
“当覆汉!”只有喘气声的舍中,回过神来的公孙珣干脆懒得遮掩了。
“何为覆?”赵歧紧追不舍。
“覆而灭之为覆,覆而盖之为覆!”公孙珣扶着腰中断刃坦然答道。“就是此意了!赵公接下来是不是要从袖中掏出一把铁锤来,与我生死相博?以你的年纪和声望,若是死在我这里……我怕是也和天子一样可笑了。”
“博不动了。”赵台卿在其余诸如黄琬、赵谦、士孙瑞、马日磾等人的恍惚中与庞德的警惕中转过身去,拢手而走。“而且昔日董卓我不能博,党锢我不能博,为平凉参军羌乱不能博,为并州刺史而鲜卑不能博,今日又何至于与足下博呢?只还是借黄公刚刚那句话,望足下记住今日之言罢了。”
赵歧既走,黄琬赵谦等人沉默片刻后也纷纷随从,诸人多已显老,在寒气之中不免畏缩,更显凄凉之态。
而等到公孙珣重新追上,亲自送这几名汉室仅存的老臣踏出卫将军府的时候,尚未来得及道别分手,忽然间,寒气之中,隔壁街上却传来一阵清脆的响声……几名哀伤了一整日的汉室老臣和公孙珣这边几人先是一起怔住,继而无言以对,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是有着急的幼童忍不住提前燃烧起了竹子,来听爆竹除岁之声!
正所谓,旧历已去,新历到来!
回到眼前,虽然要害人物私下的交流可以解决实际问题,譬如黄琬、赵歧等人此番来访事实上去除了公孙珣称公的最后一个实际上的阻碍,但小会终究只是小会,只能解决问题,真正能够赋予人法理依据的却还是大会、大朝会。
也只有所有人于光天化日之下,在具有政治意义的场合一起出席的大会,才能让参与之人一起为最后的会议结果承担起政治责任,从而使会议结果具有政治约束力!
就像之前,公孙珣私下说一万句话,也没有他在未央宫前那番呵斥有政治意义。
汉建安六年,丙子,元月初,身在宛城的天子拒绝归来,同时反而昭告天下,要求天下诸侯勤王护驾于南阳,西向以伐公孙……罪名是谋杀太尉,图谋不轨。
接到回信后的长安一时哗然,而卫将军公孙珣在遣送未央宫宫人宫女往南阳后,即刻率百官推举光禄大夫黄琬为太尉录尚书事,并推士孙瑞为司空,同时补任马日磾为廷尉,又以邯郸荣为卫尉。
而三公九卿补全之后,三公又于正月初七日反过来在未央宫大会群臣,以召公故事,百官共议加卫将军公孙珣为燕公,继续都督河北十一州军事。
在三次礼仪性质的推辞以后,公孙珣便坦然接受了长安百官的建议,由代录尚书事的太尉黄琬发诏,正式登位燕公,实封幽、平二州的辽西、右北平、渔阳、广阳、涿五郡。
全程行云流水,竟无一分阻碍。
不过,受封燕公之后,公孙珣为了表示尊重,在尚未设立世子、国后、国相的情况下,便以射坚为使者先往南阳送去了文书,将百官推举一事做了详细说明,同时再度强调了天子杀太尉为无数人亲眼目睹之事实,然后再度劝天子归长安以对百官之疑虑。
稍显走运的一件事情是,这位大正月出差的使者走到武关时,却正逢南阳使者邓芝。原来,曹操、刘表、刘备三人好不容易联手劝住了天子,正准备加封公孙珣为大将军呢!于是乎,在武关钟繇的指导下,两位使者互相交换文书,然后便干脆各自掉头回去了,也省的大正月间白白奔波一场,甚至还要搭上生命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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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天已死,昊天未立,岁在丙子,天下大吉!”——《三辅决录》。赵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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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宛城龙盘虽可贵()
“卫将军既称公,乃尊其母沛国谯县刘氏为燕国太后,敕封其妻清河赵氏芸为燕国后,其余诸位夫人皆称嫔……拜汝南吕范为燕国首相……”
南阳宛城东面都亭舍中,窗外早春寒风料峭,窗内,一名年方弱冠之人正立在榻前捧着一封文书为榻上之人阅读。
“你且住!”刚起了个头,榻上卧着那人,也就是号称中原双璧的曹操曹孟德了,便忽然扔下了放在额头上的热巾,然后好奇出声。“竟然没有立世子吗?”
“回禀大人。”年轻人,也就是曹操长子曹昂了,即刻摇头。“并无立世子言语,最起码文书中的汇报没有提及……”
“那必然就是没立了,只是他竟然不怕出事吗?”光着脚的曹操翻身坐起,捏着胡子满脸疑惑。“别人倒也罢了,他次子公孙平跟董卓的孙女可是有婚约的,且公孙平的外公冯芳乃是几十年前便做到尚书郎,也算是久任中枢之人,这么一个背景天然受关西文武的支持,而所谓河北地盘实际上乃是河北、关西两大块,本就有嫌隙,这要是闹出乱子也属寻常吧?”
这个话题比较敏感,曹昂只能沉默以对。
“还有,他竟然没有追封他父亲吗?”曹操回过神来,继续询问。“这难道不该是当先为之的事情吗?我为何没听到?”
“下面有提及,说是卫将军一开始准备给他父亲加谥号为文,乃为燕文公,但无人认可,甚至有人当面说荒谬,而他也不计较,便就此搁置了。”早已经大略看完了一遍这封文书的曹昂即刻作答。
“我懂了!”曹操这下子反而恍然失笑。“他不是想给生父加文,他生父有什么功绩可言,居然能称燕文公,他这是想表彰他的母亲……认为他母亲的功绩足可以称‘文’,只是其母尚且在世,不好明说罢了,所以就此搁置。”
“竟然是夫从妇得美谥吗?”曹昂不免震惊。
“公孙大娘今日死了,明日便能当的此谥。”曹操重新躺下,一声感慨。“经纬天地曰文;道德博闻曰文;学勤好问曰文;慈惠爱民曰文……还真贴切!你且继续,我正要听听燕国官制,这才是要点。”
“喏!”曹昂赶紧再度举文书而朗读。“拜汝南细阳吕范为燕国首相,魏郡审配为左相,南阳娄圭为右相……”
“娄子伯这也算混出来了……”
“燕国设三省,一设中书省,掌机要,发政令,为首相所领;再设尚书省,掌机要,统揽各部、台、曹、阁所入文书,批陈阅览,为左相所领;后设门下省,掌机要,专司监察、批驳政令,为右相所领……”
“也是老一套。”曹操躺在那里不以为意道。“这其实就是将三公与尚书台、黄门监三者先合为一,再分为三……中书省居中定策,尚书省管入,门下省管出,分给三相分领,若我所料不错,将来白马义从也是要处在门下省所辖的,这才是娄子伯为此任的一个最大底气!不过,不管如何,如此一来到底是权责上清晰明了了不少,也算是有些新意了。”
“父亲大人所言甚是,小人也是这么觉得。”曹昂也忍不住多说了一句。“进、定、出,条理分明,权责清晰,且三者并立,不会出现一家过于独大的局面……”
“接着念……”
“喏。”曹子修赶紧继续低头读道。“三省之下,复设六部,曰礼部、吏部、工部、兵部、刑部、户部,每部皆有尚书一人,左右侍郎二人,直对各州郡县乡亭;又设十二寺,依旧属三省,曰太常寺、鸿胪寺、宗正寺、大理寺、少府寺、太仆寺、司农寺、将作寺、黄阁寺、版印寺、钦天寺、卫尉寺……”
“这就更不用说了。”曹操愈发百无聊赖。“公孙文琪之心,真是路人皆知,六部便是照搬尚书台六曹,十二寺无外乎就是九卿加上钦天监、黄阁,还有一个如今书籍、布告、文书版印风行后专设的版印寺而已。”
“正是如此。”
“不过,”曹操在榻上复又冷笑嘲讽道。“公孙文琪再肆无忌惮也是有难处的,譬如安利号的去处便无说法,想来他母亲在一日,他就不好真的将安利号纳入燕国体制内的……还有吗,御史台什么的?”
“自然还有!”曹子修赶紧再念。“再设四台,曰御史台、财政台、枢密台、靖安台,御史台掌监察,为钜鹿田丰所领,财政台掌财政,为北海王修所领,枢密台掌兵马调度,为辽西韩当所领,靖安台权责不明,但以颍川戏忠所领,郭嘉为副,不言自明……又曰,凡三高官官三相,与四台首脑,并于邺下铜雀台设坐,并称台僚,遇有国主外出、年幼等非常事,七座并论,可暂决一切国事,虽邺下诸将军亦要听命!”
曹操呼啦一下再度坐起身来,却又面露嘲讽,缓缓躺了回去:“这是仿前汉重归宰相实权了!怪不得之前屡屡分权立制,削弱三相权责,却不想在这里等着呢!只是他也不想想,他活着的时候以建国之主的威望,自然是君臣和睦,可等他死了,他儿子岂不是要与这七位相国再来一回汉武故事,君、相争权?而七位相国,牵扯到政、军、财、监、间,固然会相互对立,难成一统,可反过来说却也极难彻底压倒……再加上一个安利号,到时候,这公孙氏的燕国便是千秋万代,也少不了要闹个千秋万代!”
曹昂欲言又止。
“子修有话说?”曹操不以为然。
“是,大人。”曹昂鼓起勇气正色而对。“之前小人从荀师(荀悦)处学习,觉得荀师所言极有道理,那便是至尊也会犯错,也会有不对的时候……试想一番,若是桓灵之时也有这样的实权七相,怎么会让国家崩坏到这个地步?若是大汉天子少年时皆有如此七相相互擎肘执政,又怎么会有阉宦外戚祸乱国家到如此地步呢?”
“荀悦的学问是好的,观点也对。”曹操瞥了一眼自己的长子,幽幽言道。“不然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