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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细想想就明白了,当日死在卢龙塞一战的柯最阙是个什么身份?
是中部鲜卑大人,是檀石槐手下三部鲜卑中的一任领袖……如此人物,因为一次夜间突袭,因为公孙珣的那一支箭,因为一个汉化鲜卑小部落首领的糊涂命令,稀里糊涂的就被砍了脑袋。
然后呢?
然后有些东西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柯最阙死了,但柯最部还是中部鲜卑最大的部落,于是就有了他年轻的侄子柯最坦接任中部大人;
而由于初登大位,为了稳固人心,柯最坦这个年轻而又无当的部族领袖又投机式的掀起了一次针对辽西的入侵;
同样是因为死了柯最阙,所以原本的辽西太守、公孙瓒的岳父很快就转任到了上谷郡,而公孙珣的那位岳父赵苞则孤身上任,并在随后派人去接来了自己的母亲……
双方阴差阳错之下,这才发生了那种级别的大战!
这个时候,公孙珣居然又跳出了搅和了一次局势,让中部鲜卑大人再度送命不说,更是把实力雄厚的中部鲜卑给祸害的五痨七伤!
实际上,公孙珣这辈子可能都不会知道……如果没有他之前在卢龙塞和柳城外的活跃,那么按照原本的历史进度,这一战檀石槐仅凭硬实力就可以从容吃掉全部三路大军,逼得三路主将只率领几十骑狼狈而走。
而在大战后,为了报复汉军,还会发生另一场辽西入侵战,而那一次,虽然汉军依然得胜,可公孙珣的岳祖母、岳母,还有他那个未过门的老婆赵芸,却全都死的干脆利索。最后,赵苞也弃官不做,回家一年多就忧郁而死。
但这一切的一切,早在数年前的卢龙塞外,被他那拼命的一箭给彻底扭转了。
公孙珣之前决定拼命时曾经对几个心腹说,檀石槐小瞧了自己,实际上,他自己也一直小瞧了自己!
“少君!”忽然间,韩当的声音将正在失神的公孙珣从心思飘忽中唤了回来。“高衡已经过桥了!”
公孙珣闻言立即看向了那边的浮桥……果然,那渤海高玄卿并未让他失望,凭着两百甲士与一腔悍勇,居然一鼓作气直接推到了浮桥的另一侧。
但是,也仅仅如此了,因为过了桥后战场面积迅速扩大,鲜卑人的人数优势立即得以显现了出来。而那高衡及其所部虽然依旧左突右进,奋勇无比,却也只是勉力将带过去的甲士团成了一个圆阵,尽力支撑罢了。
而这种支撑似乎也有些危险,因为战争经验丰富的鲜卑人很快就发现了一个能够对付这些披甲汉军的方法,弓矢夜间容易误伤,而且对着重甲加盾牌的组合,除非运气极好,否则真的是毫无杀伤力。但是,近距离投矛却可以避免这种误伤,并且多少会产生一些有效的杀伤。
说到底,敌军太多,两百人撑住这个局面已经不错了……他们需要援军。
黑夜中,公孙珣见状不再犹豫,而是豁然起身:“既如此,义从随我渡河!”
“少君。”韩当闻言大惊失色。“你下令即可,河对岸我军兵少,太过危险!”
一旁的吕范等人也是惊惶不已。
然而不待他们开口说话,却听那公孙珣失声笑道:“义公,莫非你以为此处就不危险吗?我军已入死地,正该人人都效那高玄卿,拼死搏杀,求得一条生路罢了!大丈夫生于世间,怎么能够坐视部属去拼命,自己隔河苟且呢?”
韩当等人皆无言以对。
“再说了。”公孙珣复又握住对方臂膀。“此去不是还有义公你吗?当日在辽西你我握手相约,此生当共富贵,却也早该想到,亦当共死生。”
韩当闻言不再阻拦,而是立即单腿跪地:“既如此,请少君务必跟在我身后,若生,请少君且生,若死,请让韩当先死!”
“善!”公孙珣也不去扶对方,而是回头向吕范等人正色交代道。“若我渡河成功,子衡与德谋也不要犹豫,立即催动全军一起渡河。届时,子衡率乌桓突骑、材官、陪隶先行,德谋率汉军甲士压阵。过河后,前者即刻趁乱去放火,德谋则要努力击破桥后之敌……而若是能够成功,敌军大致崩溃,王庭大火烧起,就不要有任何恋战,也不要去寻他人,各自收拾身边的部队按照之前所言,往东面逃去……诸位,天明咱们在歠仇水下游相聚。”
“喏!”自吕范以下,程普、成廉、魏越等人俱皆俯首。
“走吧!”言罢,公孙珣这才一手托起韩当,一手扶刀往小坡下去了。
身后众将与诸多军士见到公孙珣离去,俱皆无言,只是各自回身收拾甲胄、刀具、马匹而已。
而另一边,公孙珣与韩当来到暗处与那一百多雁门义从相汇后,却并没有往浮桥处去支援,反而是脱下甲胄,俯身牵着战马,努力压低声音,来到了浮桥上游的一处浅滩前……
没错,公孙珣一开始就没指望从正面突破歠仇水,高衡那一路兵势,从一开始也就是负责吸引鲜卑人注意力的诱饵!
当然了,以汉军此时的战力来说,已经无所谓什么诱饵不诱饵了,公孙珣与韩当这一波渡河之后,等稳住滩头阵地,也是要赶紧过去解救那两百甲士的,否则断难破敌!
“就是此处吗?”公孙珣将甲胄放到战马身上后,试探性的下脚入水,然而刚一入水,随着冰凉河水的刺激脚下就不禁一滑,得亏身后有义从扶住。
“便是此处了。”前面的韩当在水中立住身后方才回头应道。“之前我们驱赶数匹马过河,它们都是从此处过去的,然后又让人扶着马脖子偷偷跟着走了一趟,确定此处是个能勉强渡河的浅滩。”
“那就快走。”公孙珣闻言不再犹豫。“趁着鲜卑人都被高衡所吸引,速速渡河!”
“喏!”
然而,说是浅滩,其实最深处几乎没过胸口,而且下面俱是石头与污泥,哪怕是扶着马匹,哪怕马匹前后用绳子相连,结成了一个怪异而另类的浮桥,但走起来也格外湿滑,一个不稳很可能就失去平衡……这种情况下,若是敌军在对岸有数十人持弓攒射,再来数十人持长矛立在对岸堵截,怕是来一个死一个,来一百也要填进去一百!
总而言之,这段路程过得极为艰难,中途不时有人一声闷哼就直接滑倒,这种情况下,虽然大多能够在前后的帮助下攀着马匹站起来,但马匹却难免被勒的生疼,直接嘶鸣起来,让众人心惊胆跳。
更有极端的情况,乃是其中一匹马渡过一半时忽然不堪重负,连着背上的兵器、甲胄整个翻倒,甚至还将一名军士摔入下游不见人影。最后还是前后的军士当即立断,挥刀斩断绳索,又立即格杀还在奋力挣扎的这匹马,并饶过马尸体,方才勉强成行!
然而,不管过程如何惊心动魄,韩当为首,公孙珣其次,这一波人却是终于偷偷摸过了歠仇水,勉强来到对岸喘了口气。但是,汉军的运气到这里也就了结了,因为不等他们披甲整备构筑阵地,一队路过的鲜卑人就赫然发现了这次潜袭,并在惊慌之余大声呼喊!
事到如此,已经来到河对岸的公孙珣等人再不顾忌,连甲胄都不及披上,就直接跃马而起,奋力应敌!
而此时,远在下游数百步外的浮桥处,久久不见支援的高衡甚至已经有些绝望了!
“……将渡,诸将皆努力争先,自求先登而请太祖安坐河南,太祖厉声问曰:‘临阵奋战,大丈夫岂可隔河而望活乎?’言尽,乃以一部疑兵临桥扰敌,自领军暗以马匹连绳相结做浮桥,遂亲握马首而渡。既渡,太祖不及披甲,便复发神武跃马突阵,众将隔河观之,无不振奋,乃争相入水。”——《旧燕书》卷一。太祖武皇帝本纪
PS:老爸老妈要去日本玩……今天跟他们视频了好几个小时说事……没来得及码足字数……抱歉。
第九章 放火()
公孙珣所处的战场不过是仓促形成,跟点燃了众多火把、猬集了大量军队的浮桥处相差太多。再加上夏日的歠仇水十分宽广,所以黑夜之中,河南岸的部队根本看不清这边的情况,只能听到喊杀声而已!
但不管如何,刚刚渡河却遭遇到了敌情却是显而易见的事情……所以,一时间河水南岸的士卒军官们纷纷变色。
此时此刻,最先反应过来的居然是吕范这个文士,只见这个军中公认的二号人物也不说什么废话,居然直接将刚刚放到马上的甲胄给扯了下来,然后一言不发抱着战马的脖子就下了水……身后的汉军见状顿时面露惭色,然后争先恐后的去甲渡河。
紧接着,被托以掌军之责的程普却也临时改变了策略,他当即回首厉声下令:“成廉、魏续,你二人不要在此处渡河了,直接纵马从浮桥处去支援高衡,不管如何,我只要让那边的鲜卑人不敢轻动!材官屯也去,敌军密集,直接就在浮桥上架弩攒射,不必顾忌些许误伤了!”
魏续一时还有些犹豫,但被成廉直接一拽,却还是赶紧回身上马……情况到了这个时候,心中若是存着几分良心的,那么自然会为了公孙珣豢养他们这一年多的恩德而拼死一战;便是心中没几分德行的,也要讲一个同舟共济,求一条生路才对!
因此,在一瞬间的愣神之后,河南岸的汉军居然是同仇敌忾,上下振奋了起来。
而歠仇水的另一边,形势却也没有想象的那么糟糕。
话说,为什么不是傍晚就渡河,为什么一定要夜战?
理由当然多的数不清,但很重要的一条是,鲜卑人终究是个才出现不到二十年的部落联盟,哪怕是在檀石槐建制称汗的王庭处,他们的各种制度也是远远落后于汉军编制的。而一旦夜战,这群由大大小小部落连接而成的敌军,根本就没法做到上下一致,指挥通畅……
实际上当夜战开始以后,对于留守的王庭以及东部鲜卑贵人们而言,他们唯一能做的,似乎就是在那个最明显、最亮堂的浮桥北段大声呼喊,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至于说忽然有人喊哪里又来了一股汉军……黑灯瞎火的,天知道在什么地方?天知道是真是假?就算是有人隐约发现了上游的动静,而且觉得应该赶紧派人应对,天知道又怎么在这种情况下把自己的部族给从桥头拽出来?
所以讲,公孙珣那里的情况真的不是很危机,他们需要对付的仅仅是路过的那一队敌军,和被这些人呼喊过来的零星部众……实际上,从头到尾都没有大股敌军前去支援。
甚至恰恰相反,得益于吕范的迫不及待和程普的临机决断,反而是两路汉军都得到了及时的增援。
公孙珣身后不断有士卒从河中爬出来,而且很快就在主将的激励下源源不断的加入战斗,而韩当也是奋力而战,不顾一切的在微微的火光中纵马冲驰……这股敌军迅速的就被压制了下来。
而与此同时,随着马蹄阵阵浮桥那边也是迎来了支援,当先第一波赫然是上百骑兵!
“让开一条路!”被困在桥头的高衡看到救援,几乎是欣喜若狂。“让骑兵冲阵!”
一众甲士自然依言而行……但是,让汉军感到失望,甚至是有些崩溃的是,战马实在是太聪明了!浮桥本来就严重阻碍了战马的提速,所谓‘冲阵’本来就是强逼着战马往前冲,再加上仓促应战之下也没有蒙住马眼什么的,所以聪明的战马在周围火堆与火把的映照下,面对着对面的长矛阵,根本就是驻步不前!
非只如此,高衡为了方便战马冲阵,把之前坚固的圆阵给散开,如今反而成为了鲜卑人的突破口。
这下子,在附近指挥的鲜卑贵人更不顾的什么哪里又有谁来了,反而是赶紧催动部队寄希望于吃下这股汉军……只要能吃下这股汉军并夺回浮桥,便是哪里真潜过来一支部队,也可以从容应对。
“完蛋了!”
满脸血污的高衡心中大恨!
想自己少年时浑浑噩噩,只知好勇斗狠,等到加冠时看到族中嫡系兄弟个个都有前途,这才发愤要作出一番事业。而等自己带着一群乡中游侠来到上谷投军后,虽然颇有波折,但总归是入了夏育这个贵人的眼。想来,前途总还是有的。甚至之前开战时,自己更是喜不自胜,只想着能立下军功博个功名。
孰料,此番大战却遇到如此事故……且不说这一战能否活着回去了,便是能活着回去,那自己依为根基的主君夏育还能有个好结果?这一战,明明就是他上书求战的!
一念至此,这心灰意冷的渤海高玄卿几乎是想一抹脖子了事!
不过就在这时,高衡耳畔却忽然又听到有人在呼喊什么,定神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