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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泛冷,“聪子挨打是不是真的。”
“不是,县衙里都是群绣花枕头,糊弄人的,真打起来不见得是聪子的对手,你别想多了,否则传到聪子耳朵里,我吃不了兜着走。”刀疤杵在院子里,望着门口方向,皱眉道,“嫂子在青禾村住着,照顾好大丫,过些日子聪子就回来了。”
邱艳何尝不懂刀疤是在安慰自己,骆驼和沈聪势不两立,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想到沈聪可能断手断脚,甚至连命都没有,邱艳方寸大乱,眼下的法子,只有让沈聪逃,逃得远远的,等过几年风声小了再回来。
思及此,她擦了擦手,从刀疤怀里抱过大丫,准备去镇上找沈聪,大丫是沈聪闺女,沈聪不在,骆驼恐会拿大丫出气,让沈聪带着大丫一起走。
刀疤见她情绪不对,追了两步,把她拉住了,“嫂子要做什么?”
大丫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儿,以为邱艳和她玩,咧嘴,咯咯笑了起来,口水横流,刀疤轻轻替她擦了擦,谁知邱艳又把大丫交给自己,疾步走向屋内,刀疤不解其意,院子里只听到大丫的小声。
不一会儿,邱艳从屋里出来,天蓝色的床单打了结,露出小半截衣袖,她按了按,将床单放进背篓,动作迅速,“骆驼不会让聪子好过,你抱着大丫找聪子,让他逃吧,过几年等风声小了再回来。”
放好衣衫,她又去邱老爹屋里,不一会儿,拿着一个钱袋子出来,邱老爹藏银子的地方好找,这几年邱老爹存了些积蓄,估计是留着养老的,她只有给沈聪了,将钱袋子交给刀疤,叮嘱道,“把钱给聪子,我。。。。。。我就不去了,出门在外,让他好好照顾自己和大丫。。。。。。”
说到这,她眼眶通红,泪水在眼眶打转,咽下喉咙的酸涩,继续道,“我,我在家里等他。”
刀疤听着这话才算明白了邱艳的用意,她想让沈聪逃,赌场事情多,沈聪哪会走,他没有伸手接钱袋子,抱着大丫背过身,以免让邱艳当着他的面落泪二人尴尬,沉吟道,“嫂子想多了,聪子不会离开的。”
得知骆驼成了知县老爷女婿,他们下意识的反应是逃,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斗不过,只有逃,但是首先站出来反对他们的就是沈聪。
偌大的赌场,兄弟众多,骆驼真想揽了赌场生意,杀鸡儆猴,不会为难弟兄们,沈聪让大家稍安勿躁,出了事情他一力承担,刀疤认识沈聪多年,哪不明白沈聪重情重义的性子,丢下弟兄们自己逃的事情他做不出来。
况且,沈聪放不下邱艳和大丫,对沈聪而言,她们就是他的命,沈聪更不会走了。
邱艳抱着大丫放在背篓里坐着,托着背篓,示意刀疤背上,“他不走会没命的,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们都走吧,一路上有个伴儿,过些年再回来。”
刀疤见邱艳不明白,粗噶着声儿道,“嫂子好好带着大丫,聪子心里有数,会没事的。”
前些年那么难熬的日子他们都熬过来了,眼前这个槛也能,大不了鱼死网破,骆驼不让他们好过,那就一命抵一命,豁出去了。
他抱着背篓放地上,逗了逗大丫,低头道,“嫂子,你心里有个底就行了,过几天让聪子回来和你细说。”
木老爷不不想插手这事,木夫人却不成,当初卖掉骆驼亲姐姐的人是木夫人,骆驼怀恨在心,只怕会对木夫人下手,沈聪说他想办法,约莫就是这个了。
当下,能与知县老爷抗衡的只有木老爷了,让木夫人劝木老爷是唯一的出路。
邱艳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刀疤走得极快,她回神时,只看到一个匆匆忙的背影。
坐在背篓的大丫觉得新鲜,趴着边沿想站起来,谁知身子一歪摔了下去,背篓跟着倾斜倒地,大丫的脸刮着背篓竹篾,被竹刺划破了口子,哇哇大哭。
邱艳忙抱起她,来回踱步轻声哄着,哄着哄着自己哭了起来,沈聪说想和她好好过日子,奈何天不遂人愿,往后的日子不知是何情形呢。
邱老爹回来的时候刀疤已经走了,见大丫白皙的脸上挂着一条红痕,心疼不已,在外受的气烟消云散,抱着大丫细细检查,略有埋怨道,“大丫怎么伤着了?”
邱艳眼角微微肿着,不和邱老爹对视,兀自做自己的事情道,“抓了东西往脸上挠,不小心伤着了,地里的活计剩下多少,下午我和您一起去。”
“你去做什么,你就在家照顾大丫,地里的活我忙得过来。”秋收结束,地里没什么活了,邱艳没做过农活,如何应付得过来,而且大丫离不得人照顾,孩子才是最重要的。
邱艳没吱声,下午邱老爹扛着镰刀锄头出门时,她把大丫放在背篓里,准备和邱老爹一块去干活,邱老爹忍不住多看邱艳两眼,语重心长道,“你去做什么,只剩下除草了,过些日子把麦子种下就没事了,你在家,大丫正是好动的时候,伤着了怎么办。”
邱老爹一人拉扯邱艳长大,没让她下地干过活,邱艳嫁给沈聪后,沈家没有土地,邱艳不做农活,邱老爹哪会让邱艳跟着。
邱艳固执,邱老爹觉得她有些反常,问道,“是不是刀疤来说了什么,聪子的事情在村子里传开了,难不成是真的?”
邱艳一怔,抬起头,摇头道,“爹不是听刀疤说了是假的吗?赌场遇着些事情,聪子一时半会走不开,得空了就回来了。”
邱老爹认真盯着邱艳,见她目光丝毫不闪避,极为坦然镇定,他心里石头落了地,他觉得沈聪做事有分寸,不会和县衙的人起争执,村子里一群长舌妇整日东家长西家短,闹得村里不得安宁,邱老爹甚是厌恶,那些话被邱艳听着了,恐会生出事端,“你在家待着,去地里干活,大丫饿了怎么办,又回来?来来回回跑,做不了事儿不说,大丫跟着遭罪,咱家地不多你又不是不清楚,明日就忙完了。”
一年四季,最累人的是春种和秋收,如今秋收一过,田地的事情不忙。
邱艳顾及到大丫,方才没细想,经邱老爹提起她才恍然大悟,邱老爹说得对,大丫肚子饿了就要吃,瞌睡来睡觉,地里风大,大丫着凉了怎么办。
邱老爹看她想明白了,朝大丫挥挥手,爽朗道,“外公去干活了,晚上让你娘给你*蛋羹吃。”
大丫趴在邱艳肩头,恹恹的,甚是楚楚可怜,邱老爹提醒邱艳道,“好好看着大丫,她估计脸上疼着,都不理我了。”
邱艳抬头看女儿,心下愧疚不已,和邱老爹说了几句,抱着大丫回屋了,找出邱老爹和沈聪的衣衫,将破口子的地方补上,大丫坐在床上,一个人玩得起劲,玩累了就闭上眼睡觉,不哭不闹,甚是乖巧。
傍晚,邱老爹从外边回来,脸色铁青,邱艳做好端着饭碗出来,问邱老爹是不是又有人说三道四了。
村里人大多这样,见谁得势了百般巴结讨好,一旦出了事儿,方向一转落井下石,早先珠花家不就是这样的情形吗?
她心里早有准备。
邱老爹不想邱艳不痛快,敛了脸上的情绪,叹息道,“算不得什么事儿,过些日子聪子回来就好了。”
只字不提外边发生的事情。
关于沈聪的事情,村里越传越厉害,甚至有人说沈聪这么久都没回来是被知县老爷抓起来关进监牢了,此话一出,再看邱老爹的目光就变得有些讳莫如深,隔老远见着邱老爹皆绕道走,避如蛇蝎。
地里的草除干净后,邱老爹一个人翻土,往年来地里帮他干活的人多,今年只有他一人,不免让人唏嘘不已,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沈聪出事,邱老爹又是孤家寡人了,女婿终究比不得儿子。
之前羡慕邱老爹得了好女婿的人都纷纷换了说法。
麦子撒入地,邱老爹挑粪水浇灌了遍,没有沈聪,地里的活他做得慢,仔仔细细检查每一个坑里的麦子,务必确保它们发芽。
若不是有闲言碎语传出来,这种生活对邱老爹来说没什么不同,该做什么做什么,充实而满足。
日子不紧不慢过着,深秋了,沈聪仍然没有回来,偶尔刀疤会送消息来,邱艳心下满足,只要沈聪好好的比什么都强。
天气转冷,邱艳给大丫多穿了两件,大丫牙齿又冒出两颗,白皙整齐,笑起来分外可爱,可惜沈聪见不到。
树木凋零,远处的山褪去绿色,披上了层黄色衣衫,山里扫树叶的人多,邱艳背着大丫,也去后山扫落叶,后山人多,到处是竹耙勾落叶的声响,肖氏也在,肖氏见着邱艳,嘴里冷哼了声,并没上前搭理邱艳。
村子里的人又在镇上做工的,打听过了,沈聪确实得罪了县衙的人,以后日子不好过了,说不准会进监牢,肖氏傻了才和邱艳打交道呢,如今到处撇清和邱老爹的关系,生怕受到拖累被抓进了监牢。
故而,后山人多,没一个人和邱艳说话。
邱艳低头勾树叶,并不理会周围的声音,慢条斯理干活,地上背篓里的玩着草编的蚱蜢,玩得不亦乐乎,丝毫不受外边人影响。
邱艳在,大家不好意思堂而皇之议论沈聪之事,过了会儿,不知谁忍不住起了头,后边大家议论的声音大了,甚至问邱艳知道镇上发生的事情不,邱艳充耳不闻,瞅着落叶差不多了,抱出背篓的大丫,将她放在干净的地方,迅速装好落叶,背着背篓,抱起大丫往回走。
有人不满邱艳高高在上的姿态,轻视道,“沈聪的事情传开了,就他们父女两装聋作哑,不知沈聪给他们灌了什么*汤,这种时候都向着他,你说沈聪不会拖累我们吧。”
青禾村大多数都是邱家人,照理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邱艳该住在杏山村才是,但邱艳常常回来,说话的妇人担忧道,“若知县老爷以为我们和沈聪是一伙的怎么办,不会把我们也抓进去吧?”
边上的人惊惧不已,不确定道,“不会吧,邱艳可嫁人了,沈聪是杏山村的人,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的确没什么关系,你忘记珠花的事情了?珠花嫁给卫洪,卫洪出事,不也连累了刘家?”
这番话在后山炸开了锅,大家沉不住气了,无论如何都要把邱艳撵回杏山村才行,要死也别死在青禾村,玷污青禾村的名声。
晌午,邱艳和邱老爹在屋里吃饭,院外传来嘈杂的脚步声,片刻的功夫,一行人就到了门外,领头的是邱柱,身后跟着邱铁肖氏,邱忠邱谦也在,邱家的人都来了,邱艳直觉大家是冲着她来的,果然,邱柱站在院子里,唤邱老爹出去说话,有意避着她。
邱老爹心下蹙眉,见这么多人过来,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儿,搁下筷子,缓缓走了出去。
邱柱声音压得低,邱艳看邱老爹变了脸色,冷着脸呵斥了声,“艳儿是我闺女,回来住怎么了,大哥往后莫要说这话,否则我们兄弟没得做。”
邱老爹满脸不快,邱柱沉着脸,凑到邱老爹耳朵边又说了什么,邱老爹态度愈发冷淡,“聪子没事,赌场事情多,他忙有什么不对,村子里一群闲得没事做的长舌妇,迟早要遭报应。”
邱老爹对谁和善可亲,甚少发火,像这样尖酸刻薄的时候更是少之又少,邱艳不知邱柱说了什么,让邱老爹动了怒,她喂大丫吃饭,佯装不理院子里的事情,实则竖着耳朵听外边邱柱说了什么。
“四弟,我也是为了你好,沈聪在赌场做事本就缺德,如今知县老爷有心惩治他,他怎么逃得了,有件事你也听说了,往年缴税你家是最前边的,今年沈聪去县衙被县衙的人拒绝了,过了期限,沈聪多缴了粮食呢。”邱柱见邱老爹软硬不吃,眉梢不悦,沈聪那种人不是正经的庄户人家,迟早会沦落是今日的下场,不是他幸灾乐祸,沈聪高傲狂妄,臭名昭著,他不出事,大家看在出事找他帮忙的份上巴结讨好,他出了事,大家拍手叫好,不知何时,邱柱对沈聪也抱着这种想法。
邱老爹沉眉,余光扫过在场的众人,怒气冲冲道,“艳儿是我闺女,聪子是我女婿,你们身为长辈,落井下石不觉得脸红吗?”
邱柱见邱老爹不给面子,皱起了眉头,这是族里的意思,由不得邱老爹不从,沈聪出事,邱艳一妇道人家做不得主,邱老爹手里的田地便是邱家族里的,落不到沈聪头上,邱柱眼里,邱老爹的一切都是邱家的,给邱艳可以,但不该给沈聪,他是邱家长子,做的一切事都是为了邱家好,邱柱如是想。
院子里的气氛剑拔弩张,邱柱和邱老爹对峙而立,邱柱劝不动邱老爹,只得把目光放在邱艳身上,邱艳生得好,从小不做农活,娇滴滴的,跟镇上小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