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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空,不能上天,也无法落地。
我不!郝佳拼命挣扎,却感觉自己没有一丝一毫的力量,虽然手脚能动,却像风一样轻盈飘忽。她想回到床上,却突然看到床上半躺半坐着一个妙龄少女,那少女一头运动短发黑亮如缎,鼻子小巧玲珑,嘴唇调皮地向上翘着,十分可爱。可惜双目紧闭,不能完全看清她的模样,少女似乎正沉睡不醒,手中却还捧着一本印刷精美的杂志。看到杂志上那大大的“奇幻”二字,郝佳陡然意识到那少女就是自己,这种从半空中看到自己模样的感受令她恐惧到极点,不由一声尖叫,几乎同时,窗外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霹雳,把她的惊叫完全淹没。
“啊!”郝佳终于尖叫出声,浑身一颤睁开了双眼,茫然看看四周,发现自己依然手捧《奇幻》坐在床上,屋里一片亮堂,窗外风雨正急,门外传来老妈的声音:“佳佳,下雨了,记得关窗户!”
“知道了!”郝佳抹抹一脸的冷汗,丢开《奇幻》翻身下床,匆匆把窗户仔细关好,这才长长吁了口气,在心中暗怨道:都是《奇幻》上的鬼故事登得太多,害我净做恶梦!
重新钻入被窝,郝佳把两本一模一样的杂志随手塞入枕头下,打算明天再慢慢看。枕头下有什么东西硌了她的手一下,像是一本书,她好奇地翻开枕头。陡然之间她双眼圆睁,浑身冰凉,头皮发炸!只见枕头下安安静静地躺着一本印刷精美的《奇幻》,与手中两本杂志一模一样的《奇幻》!最新一期的《奇幻》!第三本《奇幻》!
二、活检
医院的环境干净得有些过分,尤其医生护士均是白花花一片,令人眼晕。虽然以前也来过老爸工作的医院玩,但这一次作为病人前来,郝佳的感受完全不同了。
在脑专科的诊断室门口,身材瘦削高挑的主治医师赵葆初迎了出来,他是赵文强的父亲,也是郝佳老爸关系要好的同事和老同学,所以一接到老爸的电话他做好了一切准备。
“佳佳怎么了?”赵葆初亲切地把郝佳领进诊断室,简单地与郝佳老爸寒暄后,便直接开始了他的工作。郝佳犹犹豫豫地把最近一段时间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失忆告诉了赵叔叔,他仔细按了按郝佳的头,确信没有任何伤痛后,便对郝佳老爸道:“先带孩子去做个CT,再照个片子。不用担心,只是例行检查。”
糊里糊涂地跟着老爸去做了各种检查,还好医院里人人都认得老爸这个内科主任,各种检查都不用排队,所以没多久二人便带着检查结果重新回到了脑专科的诊断室。
“从检查结果看,没发现什么问题。”两个男人在里面看片和交换着意见,郝佳则在外间百无聊赖地研究着桌上放着的大脑模型,分辫着模型上的大脑、小脑、脑干等部位。隐约听赵叔叔在说,“从CT看,没有外伤,没有血块,也没有病变的阴影,更没有做过脑部手术,要想找到原因,我看必须做个活检!”
郝佳突然紧张起来,身为医生的女儿,从小耳濡目染,她完全清楚活检是怎么一回事。那是要取活细胞进行检查,以确定患病部位的病变情况,如果要做大脑活检,就是要取自己的脑细胞!郝佳突然感到头皮发麻,这种事想想都恐怖,她祈求老爸千万不要答应,别让宝贝女儿做医生手中的小白鼠!
“没有更好的办法吗?”老爸的声音有些犹豫。
“你也是医生,这种情况要如何才能查出病因,你和我一样清楚。”赵叔叔说着似乎拍了拍老爸的肩头,“怎么?不放心我的技术?”
“你是本市最好的脑专科医生,我哪能不放心!”老爸诚恳地恭维了一句,终于下了决心,“那就做吧,希望尽快找到原因,千万别耽误孩子高考。”
“我不做!”郝佳顾不得礼貌突然闯了进去,对老爸尖叫道,“我不做活检,坚决不做活检!”
“佳佳你听我说,”老爸过来揽住郝佳的肩头,柔声劝道,“现在的医疗手段非常先进,活检已经是一种常规的检查,没有任何危险。”
“是啊!”赵叔叔也笑嘻嘻地走过来,在郝佳的后颈比划说,“你别害怕,叔叔只要从这个位置扎一根针进去,抽一点点脊髓做化验,看看你的大脑是不是受到细菌感染了。”
郝佳心中那种对老爸完全陌生的感觉再次涌了上来,这让她对他的拥抱十分不自在。挣脱老爸的胳膊,郝佳虚弱地反对道:“不做活检,反正我不做活检!”
“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老爸沉下脸来,“不快一点找到病因,你怎么参加高考?”
“别吓唬孩子!让我来跟佳佳解释。”赵叔叔笑眯眯地把老爸推了出去,然后给佳佳倒了杯水,等她冷静下来后,他才对郝佳解释说,“大脑活检其实非常简单,既不开颅又不动手术刀,只用一根针抽一点点脊髓就行了,前后只要几分钟,甚至连麻药都不用。如果你怕痛,我可以给你打一针麻药,睡一觉就做完了。”
见郝佳还在犹豫,赵叔叔耐心解释道:“如果你不做活检,我无法判断引起你失忆的原因,一旦症状加重,你可能连爸爸妈妈都忘了。你想想看,如果你某一天早上醒来,突然发觉周围全是陌生人,世界上没有一个人你认得,到那个时候该有多可怕?”
郝佳激灵灵打了个寒颤,迟疑半晌,小声问道:“真是只抽一点脊髓?几分钟就做完了?”
“你还怕你赵叔叔骗你吗?”赵葆初突然呵呵大笑了起来,似乎为郝佳的天真感到可笑。郝佳在心中权衡半晌,终于点头道:“好吧,我听你的。”
“好!咱们立刻就做,时间不早了,别误了叔叔的晚饭!”赵叔叔说着对外面的护士大声吩咐,“让手术室准备一下,马上做个大脑活检!”
稀里糊涂地随着老爸和赵叔叔来到手术室外,护士把一个本子递了过来,郝佳接过来一看,原来是需要患者和家属签名认可的手术单,郝佳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满过十八岁,许多事父母已经不能替自己做主了。
草草看了看手术单,除了最上方手术栏目上“大脑活检”几个字,其它栏目郝佳都似懂非懂。签上自己名字后,郝佳把手术单交给了父亲,那上面还有一栏是家属签名,郝佳突然想让妈妈来签。
“妈妈怎么没来?”她问。
“我没告诉她,只是一种例行的检查,没必要让她担心。”老爸说着在手术单上草草签下名字,然后把它交了护士小姐。
郝佳心中依然有些担忧,忙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听到妈妈的声音,她突然觉得有些委屈,女儿要进手术室了,她也不来看看。
“佳佳,检查结果怎样?”
“我还要做个大脑活检,马上就做。”
“哦,早点回来,我给你做好吃的!”老妈说着就挂断了电话。郝佳突然有些失落,也许是自己太娇气了,本来就是个普通的检查,非要紧张得跟个怕打针的孩子一样。这样一想郝佳也不好意思再跟好朋友打电话,便随着赵叔叔进了手术室。
忐忑不安地躺上手术台,郝佳注意到几个护士和医生除了赵叔叔自己都不认识。以前经常来医院玩,许多医生护士虽然叫不出名字,但都熟悉,哪怕她们现在戴着大大的口罩,只留一双眼睛在外,但郝佳依旧能肯定其中并没有自己的熟人。她不禁问赵葆初:“廖阿姨怎么没有在?”
廖阿姨是脑专科的护士长,跟郝佳比较熟悉,人也很和蔼。郝佳希望有一个慈祥的阿姨在身旁照顾自己。却听赵葆初说道:“廖护士长现在不当班。”
“哦”了一声,郝佳心惊胆战地观察着护士们准备着手术工具,那根用作脊髓穿刺的针大得吓人。郝佳突然问:“怎么这些护士我一个都没见过?”
赵叔叔似乎怔了一下,隔着厚厚的口罩含混地解释说:“有些手术熟人要回避,这是医院的规定。”
郝佳心中突然有一种不安,却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她努力想赶走这种不安,但它却像浓雾一样笼罩着自己。麻醉师拿着针筒过来了,望着那令人恐惧的粗大针头,郝佳突然从手术台上跳了起来,推开身边的护士大声道:“我不做了!”不等几个人反应过来,她已经推开大门跑了出去。
门外的老爸一脸诧异,郝佳没有理会他的追问,像发疯一般逃出了医院。她跑得是如此之快,以至追出来的老爸只能看着她越跑越远。
街上还在下着大雨,郝佳的全身很快就湿透,她茫然地跑出几个街区后终于停下来,然后望着满世界的雨雾发愣。冰凉的雨点让她浑身发冷,她抱着胳膊躲到街边的屋檐下,用公用电话给许宜雯拨了个电话。
“喂!哪位?”许宜雯的声音永远有种懒洋洋的味道。郝佳顾不得寒暄,直接道:“我今天去医院检查了!”
“结果怎样?”许宜雯立刻就听出了郝佳的声音。
“我、我不知道,我刚才从手术室逃了出来!”郝佳浑身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啊!怎么会这样?”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反正我害怕极了!”郝佳连声音都哆嗦起来,“做手术的是我老爸一个朋友,他说这种手术医院有规定,熟人要回避,但他却没有回避!”
“嘿,我当什么事呢!”电话中传来许宜雯满不在乎的声音,“现在还有什么规定是一丝不苟在执行?你老爸那个同事是脑科方面的专家吧?这不就结了?”
郝佳哑然无语,赵叔叔是本市最好的脑科专家,人家看在老爸的面上违反规定亲自给自己做检查,也是一片好心,谁知自己偏要神经过敏,胡思乱想。郝佳顿时有些后悔起来,匆匆对着话筒说了声:“我挂了!”便挂断了电话。
看看雨蒙蒙的天色,已经快到下班的时候,现在要回去重新做已有些晚了。郝佳对着雨雾愣了半晌,最后只得顺着街边慢慢往家走。这儿离家还有很远,不过她不打算尽快回去,只想在街上一个人静静地走一走。
天色黑了下来,雨也渐渐停了,郝佳在一家街边的私人诊所外停住脚步,她打量着诊所外的广告,上面写着:魏氏诊所,专治各种疑难杂症及青少年心理疾病。
郝佳心里蓦地升起一丝希望,她希望自己的失忆仅仅是一种心理疾病,而不是大脑出现了什么病变,这样的话就不用做什么大脑活检了。
“姑娘是要看病吗?”郝佳正在打量,诊所里突然传来一声询问,接着,一个相貌有些猥琐的中年男子迎了出来,殷勤地向郝佳招呼。中年男子大概有四十多岁,一身脏兮兮的白大褂,嘴唇上有两撇毛毛虫一样的小胡子,让人有些反感。郝佳皱了皱眉头,小声问道:“你能治失忆症吗?”
那中年男子一怔,笑道:“那要看具体什么症状,有些失忆是医学上的不治之症,有些只是心理问题。”
郝佳一听他没有自嘘包治百病,到有些相信他了,在他的招呼下进了诊所后,才突然想起自己的钱包手机在手术室外都交给了老爸,自己现在除了口袋里几毛零钱,几乎是腰无分文。想到这她不禁犹豫起来,怯怯地道:“我、我身上没钱。”
“没关系没关系!”那男子殷勤地把郝佳领进诊所,满脸堆笑地给郝佳接了杯热水递过来,“医生的宗旨是治病救人,不能因为患者没钱就袖手不管。我先给你做个检查,你什么时候有钱了随时给我送来就是。”
捧着热腾腾的水杯,郝佳身上的寒意稍微减弱了一点,听到医生这话,她的心里更是热乎乎的一阵温暖。她不禁感动地问:“先生怎么称呼?”
“我姓魏,你就叫我魏大夫吧。”那中年男子说着递给郝佳一块干毛巾,示意说,“把你头发和身上擦擦吧。”
郝佳这才发觉自己浑身湿透,水珠顺着发梢衣角滴落下来,在地板上集成一大片水渍。她忙接过毛巾胡乱擦擦头发,心里满是愧疚。那魏大夫到也不计较,示意郝佳坐下后,便问道:“你刚才说你患了失忆症?”
“是的!”面对陌生人,郝佳反而觉得放松了许多,忙把这段时间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失忆,以及方才要进行的活检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刚开始魏大夫还在本子上写写画画做记录,最后竟听得入神,望着不住在比划叙说的郝佳竟有些痴了。
郝佳突然住了口,魏大夫的目光令她有些不安,那是一种贪婪而冲动的目光。她不禁拉紧衣衫抱紧双臂,垂下头躲开那令人不安的目光。诊所里没有旁人,除了听到自己的喘息,静得有些渗人。
魏大夫突然醒悟过来,忙低下头在本子上写起来,边写边问道:“哦,对了,方才你说做大脑活检,只是做个脊髓穿刺抽一点脊髓?”
“赵叔叔是这样说的。”郝佳随口应着,心中却在寻思如何才能不伤魏大夫面子礼貌地离开。
“他在撒谎!”魏大夫抬起头来,脸上露出莫测高深的微笑,“大脑活检和脊髓穿刺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检查,大脑活检不仅需要取脑细胞,还要在头颅上钻孔,远不是抽点脊髓那么简单。”
郝佳吓了一跳,想离开的念头顿时烟消云散。只见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