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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拱手道:“九郎君,你我就在此别过吧。”
徐九点头,踏上搭板之时,他道:“我还是那句话,你若愿来,我扫榻以待。”
柳福儿笑着作揖,道:“郎君慢走。”
徐九轻叹,徐步下楼船。
郑三瞄着徐九步子,待他将要落下最后一步是,一把抽回搭板道:“大郎,别听那小儿胡吣,徐家人个个奸猾,比咱们参军可差远了。”
柳福儿瞄了眼踉跄站稳的徐九一眼,笑而不语的随他往里行去。
楼船再度航行起来。
徐九一直盯着楼船消失,才转而望向后面。
等了约莫小半天,谷大便带着人过来。
徐九瞟了眼人群,问:“杜五呢?”
谷大小心睨他白净如羊脂玉样的侧脸,垂头道:“杜郎君带着人去筹粮了。”
他身体微躬,双手平托,将印信举过头顶。
徐九接过来,习惯的摩挲上面花纹,问他:“你过多久才追过来的?”
谷大道:“奴怕激怒梁参军,不敢太早过来,等了一夜方动身。”
徐九微微点头,嘴角勾出一丝冷笑。
一个奴仆都知道遇到这事该如何做,他杜五却不知道。
徐九握紧手指,道:“走,咱们去寻他。”
谷大赶忙扶他上舟,低喝护卫划桨,直奔西南方。
而此时,身在新繁的杜五正走访组成船队的世家子。
因顾忌他是身份,加上徐九尚无音讯,大家都十分配合。
杜五没有多加询问只会伸手,听凭伺候的世家子,他请人将跟船的仆从全都叫来,他一一盘问。
徐家护卫开始还配合着他,可随着时间推移,他们心里犯起嘀咕。
说好是来筹粮的,却把时间都耽搁在这等琐事上,等到郎君脱困,他们无粮可交,到时责任谁付?
杜五却不管这些,他在心里将这些仆从的供词一一整合,来到说自己好像听到水声的一仆从跟前,道:“你确定在诸位郎君开怀畅饮之时,船外有奇怪的水声?”
那仆从皱着眉头,微微摇头,道:“当时十分混乱,我去拿火炭时,感觉听到水声,不过也或许是我听错了。”
仆从十分拿不准。
杜五一脸冷笑。
他敢肯定,这人定没听错。
梁二那群人就是借着楼船遮掩,与暗影里悄悄划舟过去的。
只是他们一行人不少,若是从后追来,没可能没有人发现。。。
那么答案就很明显了,定是有人在中间暗通款曲,悄悄的把人渡去徐九的楼船。
可究竟是谁做了这事呢?
杜五把目光转向那些世家子。
一一甄别之后,他把目光放在只孤身一人,并没带任何故友,却又乘着一艘宽敞精美楼船的司空八郎身上。
而在司空八郎所住的院落。
仲六正在劝司空八郎回祖宅。
司空八郎很倔强,执意不肯走。
仲六叹道:“郎君,我已经派人打探了,那位杜郎君审问与旁人不同,我怕他疑心到咱们这里。”
司空八郎笑道:“他就是疑心又能怎样?这里是蜀地,不是他淮南,不是他想怎样就怎样的。”
第七十九章心虚之下露破绽()
仲六忧心忡忡,“可是柳郎君,”
“他那是担心过度,”司空八郎打断他道。
仲六皱巴着脸,还算俊朗的五官纠结成一团。
“郎君,不管怎样二样,这都是柳郎君的心意,若他知道被你辜负,该多伤心啊。”
司空八郎皱眉,想想几人相处的时光和柳福儿浅笑吟吟的模样,道:“知道了,等明日拜访过元白居士,我就随你回去。”
“哎,我这就去准备,”仲六乐颠颠的去箱笼跟前收拾,准备明天回来便即刻启程。
门外传来节奏分明的叩门声,仆从开门与来人对话。
仲六凑去窗边,瞄了眼,忙跑去东边里间道:“郎君,杜五来了。”
他怎么来了?
司空八郎虽然不怕,但他心虚,听说来人,他心里难免泛起嘀咕。
仲六赶忙把他褶皱了的衣袍抚平。
才来到厅堂,仆从就已撩了帘子,入内通禀。
司空八郎忙露出笑容,道:“杜郎君,稀客稀客。”
杜五笑容浅浅的拱手施礼,道:“贸然打搅,失礼了。”
“哪里,杜郎君少负才名,某想要拜见,却因郎君远在淮南,数次不得成行。而今郎君能来,某求之不得呢,”司空八郎抬手一请。
杜五笑着随司空八郎落座。
仲六蹑手蹑脚的去茶水房备了些温热的甜浆来。
杜五抬手一挡,道:“素闻司空郎君豪爽大气,怎的用小儿之物待客?”
言辞犀利,又十分无礼。
“惭愧惭愧,”司空八郎心微微一跳,眉头微动,嘴角浅勾,以眼神示意仲六,道:“把我早前带来的烧白拿来。”
仲六垂下眼,出门拿酒。
出门时,他吩咐一仆从道:“快去请元白居士,就说杜郎君邀其共饮。”
仆从要走,仲六扯住他道:“从后门去。”
仆从又转去院落后面,悄悄离开。
仲六转头四顾,见没人发现适才的动静,才迈步入内。
此时司空八郎正笑道:“早年就听说杜郎总角之时,便以五步之距,创七言小词,此等才思,吾辈不及也。”
“哪里哪里,不过游戏之作,当不得郎君赞,”杜五做羞惭样,摆手。
仲六将酒瓮摆在其跟前,正好觑到他眼底的得意。
他转而来到司空八郎身边,借着身形的遮掩,暗暗递了个眼色。
司空八郎心里略定。
但论酒量,他是有自信胜过这个喜欢听奉承话的白面郎的。
想要酒后吐真言,套他话,那就是做梦。
只是论武力,他跟前这几只三脚猫,还比不过杜五带来的护卫。
元白居士虽是受了贬斥就任,但好歹也是朝廷命官,有他在场,晾杜五也不敢明火执仗的干啥。
司空八郎将火炭放入巴掌大小的红泥小炉,摆上铜锅,便道:“杜郎君且尝尝,这酒可是几番蒸滤才得以小瓮,我是央了兄长好久才拿来两瓮的。”
杜五将酒舀入铜锅。
琥珀色的酒在铜锅里轻轻荡漾,浓厚的酒味随温度蒸腾起来。
“果然好酒,”杜五轻抽鼻翼,笑赞。
司空八郎端锅倒酒,举杯道:“我敬郎君。”
他抬手便一饮而尽。
杜五笑容浅浅,待司空八郎亮了空空杯底,才将手边的酒喝了。
司空八郎见他这般作态,更肯定他来者不善。
他佯作无事的与杜五对饮,也如杜五所想频频举杯。
正待酒意酣畅之时,门外仆从来禀,元白居士到访。
司空八郎搁了杯子,扬声道:“快请。”
他含笑与杜五示意,去门口恭请。
长髯飘飘的元白阔步而来,宽大的衣袍随着走动而微微浮动,十分清雅飘逸。
两人略作寒暄,便来到厅里。
看到杜五,元白爽朗笑道:“杜郎君也在。”
杜五理所当然的受了个全礼,只原地起身,拱了拱手,道了声元白居士。
司空八郎微微皱眉,侧身请元白入主位,又让人把自己的杯盏撤下,坐与下首。
元白舀了勺酒入铜锅,嗅到酒香,他笑道:“庆直,你可不厚道啊,这般好的酒,竟不早拿出来,就只留与杜郎君小酌。”
司空八郎赧然,翕翕不成语。
他总不好说,这酒本来是拿了不少,只是被梁二和柳大两个酒桶一顿牛饮,就只剩两瓮了吧。
元白居士性子洒脱,只说一句,便端杯畅饮。
杜五转眼看看元白,又看看司空八郎,起身道:“两位慢饮,我有些不胜酒力,少陪了。”
司空八郎抿嘴睨他。
元白笑着打圆场:“这酒越香,后劲越大,杜郎君以后可莫要贪杯了。”
“居士说得是,”杜五笑意淡淡的拱手,出了门。
待到离开小院,他站定回望,“给我仔细查司空八郎,不论船员还是仆从,威逼利诱,不管用什么法子,都得给我问清他此番是怎么过来的。”
护卫门很快分出一波,往官驿和客舍通用的阜头行去。
一护卫小心觑着杜五,道:“郎君,司空八郎与其他世家子均交好,更有元白居士保驾,咱们这么做,怕是不太好吧。”
“我许杜两家根基都在淮南,这里好与不好有能如何,”杜五冷嗤:“且他既敢勾结梁二意图对徐家不利,就该做好被徐家报复的准备。”
护卫垂头退步,不语。
杜五道:“可是奇怪我为何笃定一定是司空八郎?”
护卫的头垂得又低了些。
杜五道:“适才我一见面便隐露锋芒,若他坦然无私,自可与我针锋相对,或冷淡客气的送我出门,”他侧目看护卫,道:“你看,他可有这般?”
“司空郎君好客豪爽,待郎君极为热情,”护卫抬眼看杜五,微微躬身。
杜五冷哼,“我又不是孩童,岂会被他表象所骗,且好端端的,元白为何会来?”
他道:“他越是这般,越说明他心虚。”
护卫偷睨杜五微扬的下巴,忙道:“郎君心思缜密,吾等不及。”
身后,又护卫急匆匆过来。
见到杜五忙回禀,“杜郎君,郎君已到新繁,命奴请杜郎君过去。”
“这么快,”杜五提步。
护卫应诺,不敢耽搁,忙在前引路。
第八十章 塑料兄弟情()
小院里,当确认杜五已经远去,元白舀酒入铜锅,道:“庆直,你与我说实话,你可是与杜家交恶了?”
“不曾,除开那日他来问询,今日可是我与他见的第二面。”
司空八郎一脸无奈。
元白微微颔首,道:“这位杜郎君年轻气盛,我观他心胸不甚开阔。以我之见,你还是在此地多盘桓些时日,待他离开,你再走吧。”
“也只能这样了,”司空八郎苦笑。
他是真没想到这个杜五竟然这么厉害,没有一点蛛丝马迹竟也能疑到他身上。
想想一早预见的柳福儿,品品桀骜敏锐的杜五,司空八郎深觉,自己一把年纪都活到狗身上了。
而此时,被司空八郎敬佩的杜五正立于满面寒霜的徐九跟前,早前梳拢得极为整齐的束发正湿哒哒贴着脸颊,几点乳白的甜浆正沿着他下颌的曲线,缓缓滴落。
杜五拱手道:“梁二狡诈,惯会巧言令色,郎君莫要上当。”
徐九冷笑,“我这什么都没说呢,你就立马推卸责任,我看是你狡诈吧?”
“郎君,”杜五双膝跪地,道:“郎君可还记得你我幼时歃血所喝之酒?”
徐九冷冷睨他。
杜五道:“从打那日起,杜五就已决心把命交与郎君,一生护佑郎君左右,为郎君披荆斩棘,不论何人挡与之前,我绝不后退半步。”
徐九抿了嘴,唇齿之间似乎又泛起那日的血腥气。
杜五道:“郎君,此时他梁家兵力在北,属地空虚,我徐家却是兵强马壮,全无后顾之忧,我笃定梁二不会与此时跟我徐家交恶。所以步步紧随,”他道:“是想借势,迫他露出破绽,借此保全郎君,也能保粮船不失。”
徐九冷哼,“粮食而已,买就是了,岂能与我性命并重?”
杜五轻叹,“郎君,我们两番采购,已经抬高蜀地粮价。且我们仅剩的那点钱物都在郎君船上,而今怕再无力购买了。”
徐九面色微变,手微微动了动,有些后悔那会儿该带些物什出来的。
杜五与徐九几乎是朝夕相处的长大,他一动,杜五便知徐九的杀心已消减大半。
他心头微松,言辞却更恳切了,“郎君,我已探知梁二与何人勾结,只要确凿,便可擒之。以他诱那梁二折返,到时粮船还是咱们的。”
徐九吸了口气,俯身将杜五搀起,道:“船上拘禁的日子实在难熬,我一时失态,五郎可会怪我?”
杜五摇头,道:“你我兄弟,说这些岂不生分?”
徐九呵笑,扶他去坐榻,又扬声命谷大拿来干爽的巾帕,想想又道:“五郎一路奔波,还是好生泡泡,也解解乏。”
他复又吩咐谷大。
杜五按住他,道:“郎君,此事需得快刀立断,再晚些,证据怕就全没了。”
徐九眉目一凛,露出些煞气,“五郎既然确定,又何须什么证据,把人抓来就是。”
杜五摇头,“此人家族在此地不弱,且还有命官保驾,若没有确凿实据,只怕动不得分毫。”
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