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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卫科长心想你厂长这是在挖苦我:
“厂长您放心,从今天开始,天天晚上下班时间,我带着门卫搜身检查,我们一定加大检查的力度,保证……”
厂长一拍桌子:
“你木头脑袋?你听不懂我的话?我叫你撤,全都撤!放手不管!你明白吗?”
保卫科长彻底蒙了,不敢说明白也不敢说不明白。
晚上下班的工人排在门口,虽然大门洞开,但是没有人敢走。后来,收发室的人不得不打电话请示保卫科长,科长让请示厂办,厂办让请示厂长,厂长说:
“还请示他妈哪个混蛋?放人!随便走!”
收发室的人就告诉大家说:
“厂长亲口说的,还请示他妈哪个混蛋?放人!随便走!”
工人们喊叫着厂长万岁,几分钟走得一个不剩。
星期六下午五点钟厂长把所有科长、科室干部通通召集起来,五点半下班的时候,所有的干部除去深入到各个车间把住大门外,其余人等全都堵在等待下班的工人身后,保卫科长带着几个保卫干事逐个搜身检查下班的工人。
工厂大门紧紧关闭着。
已经有几个不干净的男女被当场抓住。
挤在人群里的丫头忽然扭头走出人群,马上有干部拦住他:
“你要干啥?”
“我憋不住,厕所。”
他捂着肚子说。
看看没人拦他,匆匆跑去厕所。
那个年代工厂的厕所没有现在的便池和冲水设备,不过是贴一面墙砌个水泥槽子解小便,靠另一面墙在地下挖几个坑,上面盖着有洞口的水泥板,每个洞口就是一个蹲位,蹲位之间只有半人高的矮墙,反正来解手的全是男同志,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所以也就用不着还安装什么门。这在当时可是很不错的厕所了,因为有的小工厂连这样的厕所都没有呢,要上厕所还得翻过墙头去别家大工厂,瞅着没人看见的时候钻到人家的厕所里占个便宜。这样的厕所用现在的新词说是全开放的,不是全封闭的,所以它最大的特点是巨臭巨骚。
丫头进了厕所,回头看看身后没有人跟进来,忙从自己真正的军用挎包里掏出饭盒,低了头打开饭盒盖向蹲位里走,不想却撞到人身上,等他抬起头来看时,手一哆嗦,饭盒子一下掉到地上,满盒子的电子二极管撒了一地。
站在他面前的是高高大大的厂长。
厂长笑了,拍拍他的肩膀:
“我就知道你会来。快捡起来吧。”
丫头马上蹲下去,哆嗦了手去捡。
他被厂长领到俱乐部里,他看见工人们都回到了俱乐部。
厂长坐到主席台上,喝了一口热茶说:
“你们想跟我玩儿邪的道行还不够!文化大革命我啥没见过啥没干过?你们是工人,工人是什么人?就是做工的人!你不老老实实做工你能干什么?从今以后,在我手下,是龙你给我蜷着,是蛇你给我盘着,好好干你的活!不然,就是这个下场!”
说着,厂长站起来大手一挥:
丫头被两名民兵押着,胸前挂着三合板的牌子,上面写着“我不要脸只要电子管”,两手捧着饭盒,饭盒里装满二极管。
会场里有看得笑的,有绷着脸不说话的,更多的倒是毫无表情。
丫头被押着在会场里游走,边走边念叨:
“我不要脸,只要电子管,我不要脸,只要电子管……”
丫头被游斗一圈,厂长说:
“我郑重严肃宣布!就地送劳动教养两年!”
民兵立地给他带上手铐,押出会场。
两年劳动教养他学到了许多东西,最重要的两条是学会了白天对管教、对社会的绝对服从,黑夜里对自己肉体和心理的张扬、宣泄——在大汗淋漓中在气喘吁吁中的手淫让他迷恋不已,有些日子里他甚至盼望白天能早些结束,漫漫黑夜能快些到来,因为只有在没人看管他的黑夜里他在木板床上才是不受任何约束的,才是自我满足的,才是陶醉的。在黑夜里他再也不用跟外人打交道,他想怎样对待自己的身体完全是他的权力是他的自由,没有任何人知道,也没有任何人能管得了。黑夜里能够酝酿滋长他无尽的幻想和美梦,他想把谁搂到怀里干事都可以,不管她是美女还是明星。
他在黑夜里寻找到了另一个自己。夜黑的味道比美酒还香,比香烟还甜,闻到黑暗的味道他马上兴奋,手脚发痒,像似有无穷无尽的的勇气和力气,不干点啥就心里难受,不把身上的力气释放出去就躺不稳睡不安。夜晚把他变成了一枝蜡烛,他非得把自己点燃起来,把自己的欲望和激情烧成灰烬,大汗淋漓和全身颤栗之后,他会在满足和陶醉里沉沉入睡,继续他的美梦。有一回他把自己点燃了五次,一次比一次让他兴奋让他要死要活。他喜欢黑夜感激黑夜,黑夜给了他无尽的安慰和甜蜜,黑夜让他一次次成为男人,黑夜里他主宰了自己,也主宰了他心里的一切女人。
两年以后他被解除劳动教养,又回到半导体电子管厂,幸好他的师傅已经当上副厂长,副厂长说:
“这个孩子本来是个老实人,也是一时糊涂,财迷心窍,两年教养也确实重了,既然是我们的人我们还得要。”
丫头总算又上了班。
上班不过三四个月,有人报告厕所的大便坑里经常有二极管。
保卫科马上开会,甲干事直截了当地提出来,这事只能是丫头干的。
乙干事说你得有证据,光猜测怎么行?
甲干事说他没回来也没这种蹊跷事,他回来就有了,这是一;二呢,厂子送他教养两年,他对厂子有仇,他有这个动机。你说不是他是谁?
大家听了都不说话。
厂长听说了这事,一笑:
“这有什么难的?”
原来的厂长已经升到了局里,现在是他一手培养起来的女厂长。
厕所在工厂的大北面,办公楼在最南面,中间是个好大的院子,厂长办公室在三楼,这天厂长从早晨上班就守在北窗前,电话也不接,敲门也不开,全厂都不知道厂长哪里去了。
上午十点钟,保卫科长接到厂长电话,要他马上去男厕所看看有没有电子管扔到厕所里?
保卫科长不敢怠慢,很快带了人进去查看,可是,那厕所的坑里既有干的也有稀的,如果电子管扔到了稀的里,你神仙也发现不了哇。所以科长给厂长回话,既不敢说没有也不敢说有。
厂长说:
“这把算是便宜他,你不用着急。”
中午,保卫科长正在科里吃饭盒呢,厂长电话说:
“你马上去搜身!”
科长想,从办公楼到厕所这么远,能堵着人吗?这时他看见厂长办公室里一道亮光直射厕所,原来女厂长用一面小镜子反光,厕所里马上冲出一个人来,是厂子的清洁工,他在门口拦住了丫头。丫头扭头就跑,跑没几步被保卫科长他们堵住,丫头马上给科长他们跪下了,请求他们放了他他一定改过自新。
听说丫头往厕所里扔电子管,激起了全厂的公愤,他理所当然地又被送去劳动教养三年。
他人生最青春最美好的年华就这样过去了五年。
南美洲亚马孙河流域的热带雨林中,有只蝴蝶扇动了几下翅膀,它身边的空气就发生了变化,变化又引起空气系统发生变化,变化再引起变化,两星期以后美国得克萨斯州暴发了一场龙卷风。
现场:生命在时间里消失
夜色笼罩这座城市时,刑侦大队办公室的窗子整夜明亮,在沉沉的黑夜里显得格外引人注目。这是这座城市又一个平常的夜晚,安宁的夜晚,正因为有一些人为这座城市守夜、为这座城市日夜奋战,这座城市才可能夜夜平安。
王立国已经几天几夜没有回家,也没有睡好觉。
老婆在电话里说,咱家前后住的单身女人能走的都走了,就剩下我这个单身女人还守着女儿没处去。不过,你的女儿倒是很勇敢,天天晚上催我下班回家,天天晚上检查阳台,夜里还搂着我说妈你别害怕,有我呢!
老婆突然说不下去了。
此时此刻,单身守在家里的女人大概都是警察的老婆吧?他想。
老婆说,不是害怕,没那么严重,不管怎么说也是警察的老婆,还经不住这点事儿吗?只是,一到了这种时候,就,格外想你。想你,你明白吗?
怎么能不明白?但是,他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其实他有一肚子的话。
他说什么?他说差不多全市的警力都上了第一线,都在架网布控,像我这样守在屋子里的警察,全市也没有几个,我不能离开,我必须坚守岗位。说这些有什么用啊?
现在,你女儿像你一样忙,天天上学不是老师就是同学,堵着她问,你爸说没说啥时候能破案?她说,我比你们还着急,从出事我就没见到我爸!不等到我下班就给我打电话催我快回家,还告诉我怎么才能发现身后有男人跟踪。
老婆又说不下去了。
就在他们刑侦大队办公的这个房间,市局从领导到专家,案情分析会已经开过几次了。他的汇报受到了局长的肯定。
王立国说6·29凶杀案之前,古井区先后发生过两起入室案件,动机不详,但是技术人员已经发现前面这两起未遂案子和6·29凶杀案的联系,发现它们明显有一些共同特征。犯罪嫌疑人不是把走廊里的灯泡拧松了,就是把开关的拉绳拽断了;从五楼缓台去到楼外,踩着五楼阳台的雨搭上六楼阳台;侵害对象都是单身居住的女人;时间都是夜深人静;没有翻动现场的物品,没有侵财的动机。这些特点都是很明显的,不会是不同凶手的巧合。更重要的是,经过鉴定,这三起入室案子的足迹都是同一双军胶鞋。所以这三起案子应该并案侦破。
赵雅娟和她的邻居,还有姚玉兰,王立国说他先后找他们都谈过两次,能想到的全都问过了,收获还是有的。赵雅娟说凶手高大,她的邻居却说凶手个头不算高。姚玉兰说凶手的个子还没有我高,我是1。66米,他比我能矮一头,顶多也就1。60米左右吧。赵雅娟还说凶手手上有药药昏了她,医院没有查出来,由此可以断定赵比较紧张,判断有误,而她的邻居应该是清醒的,说的也比较可信。姚玉兰既然敢跟凶手搏斗也是比较冷静的,观察到的也肯定可信,所以我们可以根据她的说法推断,凶手身高在1。60米到1。66米,眼睛不大,比较瘦小,身体强壮,臂力好,可能在建筑工地上干过架子工。姚说过一个很重要的细节,说他走到门口又突然转身立正站好,给她行了一个举手礼,还说两声谢谢。由此推断凶手可能当过兵,或者当过保安,受过训练。姚说他是当地口音,肯定是当地人。说他也就四十岁上下。
犯罪心理学家说过,现场没有物理痕迹,本身就是一个心理痕迹。6·29凶杀案凶手的做法,倒是留下了心理的痕迹,应该是有预谋有策划的,我敢肯定他不是初犯,很可能有犯罪前科;既不能太年轻也不能年岁太大,所以倒是能合上姚玉兰的说法,凶手应该是四十岁左右。他能从五楼缓台爬窗户,又攀登六楼阳台,肯定身体强壮、瘦小。
假如他是初犯,很可能会认为一楼住宅不但侵入容易,有情况逃跑也容易;只有老手才会明白,在六楼袭击单身女人,比所有楼层都安全,因为夜间单身女人回到了房间里,除了她自己很少还可能再有人到六楼来,一楼就不然了,所有上楼的人都要经过一楼,屋子里有什么异常响动都会引起注意。
我还想,他所以选择六楼恐怕主要还不是考虑安全。王立国站了起来,有些激动,挥着手说,我觉得他一再选择从五楼进入六楼,就是想要在市内闹个暴响,就是想要震动全市,就是要制造恐怖!现在看,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局里的一位刑侦专家认为王立国说得很有道理,但是他又提醒大家,从案发现场情况看,不能排除有性的因素,不能排除对单身女人的报复心理,所以还应该考虑凶手可能有过不幸的婚姻史,有变态和报复社会心理;从反侦查能力上看,一定是有过犯罪前科,而且熟悉市区,尤其是对古井区。凶手在被害人后背上划下的那个怪字,我们查了能找到的《现代汉语词典》、《新华字典》和《古代汉语字典》,都没有找到这个字。这个字也许与性有关系,我们正在请大学中文系的教授给查这个字。
局长发现王立国不再说话,只是一支接一支地吸烟,问他怎么回事?
被问得急了,王立国站起来说,我是既怕这三起案子不是一个凶手,又怕是一个凶手。如果不是,没有前面两起,6·29给我们留下的线索几乎是一无所有,有了前两起的线索,我们就能锁定凶手了。可是,它们真要是一个凶手干的,这就太可怕了!
在场的都是市里的顶尖级破案专家,马上猜想到他可能担心什么,屋子里立地鸦雀无声。
我们古井区社会治安一向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