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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然在采访这个案子呢。”
“那你说说凶手为啥老在古井区作案?他不怕警方锁定他?”
“古井区是老市区,七八十万人口,六七百座大楼,面积有多大?警方怎么锁定他?我去看过好长时间,那里的楼房都很陈旧,最高楼层不过是六楼,六层楼居多。好一点的一楼还有个木头门,可以随便进出,也没什么用;更多的楼连木头门也没有,不是坏了,就是叫人给偷走了。楼和楼之间是没有路灯,夜里一片黑暗,任何一座楼的门洞都可以随便进出,进也好跑也好隐避也好,都很方便的。新市区就不一样了,楼层高,最低的也要八层,都在封闭的小区里,夜里进出小区都由保安把门,每座楼的一楼都装有防盗门,夜里小区灯火辉煌,根本没法随便出入。这个杀人大盗欺贫怕富,专门在古井区里作恶。现在白天,不断有人跑去看永红街三委127号楼601门,看它五楼半的窗户和五楼的雨搭,都说这个人可真是够厉害了,那个地方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攀爬得了的。我穿一件乞丐服蹲在那里,观察那些男女看客的表情,我看到了惊讶、疑惑、恐惧、无奈,也看到了好奇、兴奋和满足。我甚至想,也许凶手就在这些看客里面,幸灾乐祸地欣赏他给人们造成的恐惧……”
没等他说下去,赵小薇却叫起来:
“你想象也太丰富了吧!他怎么可能……”
杨明朝她摆摆手只顾说下去:
“因为那天,我看见过一个男人,他居然嬉皮笑脸地看着六楼,当时我以为他有精神病。后来听说凶手个子不高,1。60米左右,我才想起来,那个男人也很矮,是不是就是凶手又回来看现场?后来我查过书,美国联邦调查局都说这类变态凶手经常回去看案发现场,或者看案件侦破的进展,或者幸灾乐祸地看热闹,或者是为了保持自己的兴奋之情。我这些资料都存在我的电脑里。”
“这种人,怎么这样可怕?”
“据我了解,古井区的单身女人纷纷离家出走,或者回娘家,或者投亲靠友,还有的住到单位住到宾馆招待所。那些无处可去的单身女人只好固守家园,安装防盗门防盗钢窗,彻夜开灯睡觉,整夜看电视,改成白天睡觉。听说这几天连老太太也都往外撤,老太太也是女人哪。中小学都早早地放学,让孩子赶紧回家。晚上你到古井区看看去,很多家庭黑着灯,人去楼空;留守的则是长明灯。到了晚上,街道、社区的干部老大娘全体出动,带着红胳膊箍,排着队,举着喇叭筒子,一座楼一座楼地在楼下喊话:锁紧房门,拉上阳台窗!提高警惕,防备变态狂!发现异常,赶快报警不要慌!现在,全市安装防盗门窗的行当异常火爆,防盗门窗天天涨价,一天一个价钱,几天的功夫又新开了四五十家安装公司。手机短信的发送数量已经翻了两番,数量还在猛增,主要都在传递防备变态杀人狂、注意安全。晚上的饭店和烧烤店异常冷清,吃饭的人越来越少,尤其是星期六晚上,大街上、商店里冷冷清清的,很少能见到年轻女人。刚刚从非典中恢复过来的饮食业又遭受重创。全市的警察全都取消休假,夜夜出动蹲坑,为了这起案子几乎动用了全市的警力。现在全市最热门的话题是什么?两三个人凑一块儿,三句话不到,准得说到变态杀人狂,闹得人人自危,个个不得安宁,尤其是年轻女人,心理压力几乎到了极限。有些老太太甚至说,变态狂杀死人在屋子里为啥还要待两个多小时?他是在念咒作法,超度亡灵,把亡灵收到自己手里给自己作老婆,他要能收到一百个亡灵,他就会长生不老。”
“怎么会这样呢?有这么夸张吗?怎么能人人自危呢?”
“你天天住在报社的集体宿舍,你怕什么?你当然想不到普通市民的恐惧。如果凶手对许多人说,两星期以后我要杀死某某人,除了这个等死的人会恐惧,大部分人都会漠不关心,即使关心也不过是同情,反正大家不会有恐惧。如果凶手对所有的人说,两星期以后我要杀死你们当中的一个人,现在我正在寻找这个人。这时候人们会怎么想?虽然要死的仍然是一个人,但因为不知道这个人可能是谁,所有的人都担心自己会成为这个人,那么死一个人的恐惧就变成了所有人的恐惧;虽然凶手仍然是一个人,可是许多的人都认为他可能会出现在自己身边,一个人的凶手就变成了每个人心里的凶手,也就等于变成了千百个凶手,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恐惧也会一天比一天大起来。所有人都受到死亡恐惧的煎熬,这种恐惧当然会互相感染,也就被无限放大了,你说这个恐惧还不沉重吗?更让年轻女人感到可怕的是,他不但用锤子砸烂被害人的脸,还要拿刀子扎进女人身上的要害处,让被害人在剧烈的疼痛中绝望中死去,然后他还要给被害人穿上连裤袜高跟鞋,在尸体面前摆菜摆酒摆扑克,被害人死后还要受尽变态杀人狂的污辱,仅仅想想这些,多少人已经不寒而栗,已经胆战心惊,已经恐慌万状。”
“你说得我都有些毛骨悚然了。”
“恐惧心理嘛,本来人人都会有一些,有了恐惧,人们在生活中才会更加小心谨慎,更加注意保护自己。人们具有轻度恐惧不仅是正常的,而且是一种自我保护机制,本来是好事。但是,现在的问题是对于死亡的恐惧已经搞得人人自危,已经让人心惊胆战,夜里不敢睡觉,已经严重影响到城市里的正常生活和工作,已经演变成为城市恐惧症,而且还正在蔓延。SARS病毒袭击的时候,人们对于死亡的恐惧远远超过对SARS病毒的恐惧,这种死亡恐惧几乎袭击了所有的大城市,传播速度之快绝对是空前的,几乎是人人自危、家家自危。由此不难看出,现代城市仍然跟它古老的从前一样,什么东西也不能像死亡恐惧传播得那么快!那么广!”
“你说得有道理,怪不得我每天都收到几十条短信,提醒我注意安全。最多的那天,对了,就是星期六,我收到四十多条,反而吓了我一跳,我还以为他们都疯了呢!”
“你细想想这个案子,真够了神秘和恐怖的,凶手要杀害的女人都有4个条件:年轻、漂亮、单身、六楼。他肯定是一个普通市民,既不能通过电视广播报纸发广告,也不能公开征集,他只能靠自己的猜测和偷偷跟踪去筛选,怎么可能在大街上碰见一个女人就是他要找的?你想想他得跟踪多少个女人才能选出一个来?这不像是大海捞针一样吗?你说他只用两周时间就能找出一个受害者,真是让人不可思议!这几天,我走到闹市里,想象凶手是怎么寻找和跟踪这种女人的,试着模拟他怎么做,结果……”
“结果怎么样?你发现了什么?”
赵小薇急不可耐地追问。
杨明摇摇头:
“很茫然很困惑,也很痛苦!”
“那当然了!你不是凶手嘛!”
“阳光明媚的早晨,一个人高高兴兴驾着自己的宝马,哼着小曲上路,一路畅通上了高速公路,情人打来电话告诉他,正在前面路口等他,于是,他打了一把方向盘,蹿出隔离带,掉到路边的沟里。后来人们发现他时,右手还拿着手机面带微笑,可见他临死前很满意,没有一点恐惧,因为死得很意外也很痛快,来不及恐惧。也是在这个明媚的早晨,一个人检查出肺癌,他比刚才驾宝马车的人年岁大多了,光吸烟都吸了二三十年吗,他明明还可以活好几年,按理说他应该比驾宝马死去的年轻人还要快活吧?恰恰相反,他天天生活在等待死亡的恐惧中,他一点也没有比早死去的那个人快乐,为什么?早死去的那个人不知道自己马上要死,他没有死亡的恐惧,而这个多活好几年的人,却是活在等待死亡的恐惧之中。不知道自己将要死亡而死亡的人,是没有痛苦和恐惧的。知道自己将要死亡,天天去等待死亡,还有比这更痛苦更恐惧的事情吗?现在,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让整个城市都陷进这种等待死亡的痛苦和恐惧里,你看看这个蝴蝶效应厉害不厉害?”
听他这样说,赵小薇顿时变了脸色:
“照你这么说,他才不是蝴蝶呢!”
“那谁是?”
“我不知道。反正,反正,我说不清。”
“告诉你,”杨明在电脑上打开一个文档,向她念叨,“美国作家史蒂芬·霍尔小时候长得非常矮小,后来他成为作家以后说,‘在我生命中的那段时期里,别的孩子并不认为逻辑性和语言的灵活性是解决冲突的好办法。他们挤我、揍我、撞我、扇我、推我、捶我,把我打倒在地还嘲笑我,有一些确实是儿时常见的嬉戏打闹,但有一些却是卑鄙龌龊的,处于肉食动物欺掠成性的边缘上。我不是把这种欺凌同高个儿联系在一起,我说的仅是比我高的人,我们大家都在参与这种一层压一层的彼此折磨的游戏。’史蒂芬·霍尔毕竟是优秀的,所以他从彼此的折磨中走了出来,战胜了自卑,但更多矮小的男孩却未必能走出这种阴影,他们从童年时候开始心理上就养成低人一等的自卑心态,他们一生都在努力想比取笑他的人高出一等。”
“这和蝴蝶效应有什么关系?给我个理由先!”
“警方有人认为,你我报道的两起未遂案件,可能和6·29既遂案件的凶手是一个人。”
“我晕!这和个头有什么关系?”
“我没能采访到受害人姚玉兰,但警方说,企图谋杀姚玉兰的那个人,比姚玉兰矮一头,姚玉兰身高是1。66米,她估计凶手也就1。60米。”
“我明白了,你是说凶手小时候因为个子矮,有严重的自卑心理,扭曲了人格。你有什么根据?不过是猜测而已。”
“我只是怀疑、联想,但这种怀疑好像也站不住脚。”
“为什么?”
“你听没听说,凶手在被害女人的后背上划下一个怪字?”
“对了,我还想问问你呢,传说他不但会武功,能够飞檐走壁,还说他有特异功能,很有道行,神神道道地。有人说,那个女的是妓女,男的是嫖客,两个人因为讨价还价打起来,男的把女的给杀了,还在她脊梁上写了妓女两个字。也有人说,女人脊梁上的字是人还活着的时候男人划上去的,只要他在女人后背上画了符,女人就会掉魂,就会受他的摆布,他让干什么就干什么。道行是什么意思?符是什么东西?他们说凶手写的字就是画的符。”
“道士在黄纸上画的驱逐鬼神的文字,叫符咒,那些个字都很古怪,我们不能认识。凶手划的这个字是不是符我也不知道,我就知道那是一个汉字,一个普通人都不认识的汉字。”
“你知道是什么字吗?”
“现在,我是说现在,全市认识这个字的人还没有几个,我是比较早的一个。”
“我倒!你也不怕风大扇了舌头?做人要厚道,说话给自己积点德!”
“你知道什么呀?为了这个字,警方请教的中文系教授就是我的老师。警方为了保密,只给我老师看了这个字的小照片,说有起案子嫌疑人写了这么一个字,可能与案情很有关系,我们谁都不认识,想请老师帮帮忙。我老师根本不知道这个字是划在女人的后背上,他把这个字给他们查完了,却起了好奇心,打电话问我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好!我马上想到了,这个字肯定是6·29凶手写的了。”
“你老师认识这个字?高手!”
“我老师也不认识,他说他不可能认识,他读大学念古汉语时都没有接触过这个字,即使在古汉语里这个字也是方言字,在现代汉语里它已经是个死亡的字。我老师猜测写这个字的人,要么年龄很高,读过私塾,有古汉语底子;要么是福建农村人,熟悉那里的方言;要么是个搞书法的,因为写篆书搞篆刻需要经常查《康熙字典》,认识了这个字也是可能的。还有一种可能,他是民间秘密宗教帮派的成员。民间秘密宗教帮派喜欢用自己的秘密符号说事,他们认为自己使用的秘密符号都具有神奇的力量。总之,我老师说能写这个字的人,不会太年轻,不是个一般的人,一定有独特的经历,有自己的知识结构,起码他思考的问题不在我们常人的思考范围之内,他所传达的信息也不会是常人感兴趣的东西。”
“你老师一定不知道他是个杀人凶手,不然,也不会这么说了。”
“错!我倒觉得我老师说得很深刻,他如果不是杀人凶手,我还不会觉得老师说得一针见血呢!”
“你真是个弯弯绕!绕了这么长时间,你还没说这个字到底是什么字?说不定我还能认识呢!”
“好吧,打开你的电脑,用全拼输入,输miao;往下点,这个‘媌’字,认识吗?”
“似曾相识。”
“但他写的不是这个字,是这个字的异体字,已经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