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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是笃定的语气,末一个字听上去像是勉强加上去的。
俞仲尧笑开来,现出一口整齐的白牙。
在她记忆中,他不曾真正的笑过。是最吝啬笑容的那种人,很多时候看上去是在笑,眼里只有一点点甚至没有笑意。
这次是真的笑了。
他笑起来特别好看,眸中似是落入了点点璀璨的阳光,人看着就会被他的好心情感染到,亦是满心愉悦。
可是——她的话就那么好笑?念及此,她不自觉流露出的笑意消散,后退一步,低下头去,有点儿困惑,还有点儿不高兴。
俞仲尧更觉有趣,语带笑意:“我不会骗你。”
“是么?”章洛扬心里好过了不少,又高兴起来。
“不是没必要,是不能骗你。”如她这种善良单纯的孩子,不该被欺骗,都该善待。
第13章()
“只不过——”俞仲尧沉吟道,“听了你方才的话,我有些担心妹妹怨我去得太晚。但愿她不会以为我不要她了。”
“不会的。”章洛扬道,“您有您的苦衷,找到风溪所在位置谈何容易,况且这一程又是万里迢迢。便是她有过这种想法,解释一番就能释怀。我们都能作证的。”
“风溪那个地方,会让很多人都有苦衷。”俞仲尧语气愈发温和,“我如此,你生母大抵也如此。我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用去几年光阴才能成行,你生母只是个弱女子。她若是为着难言之隐回去,再回来兴许很难。”
章洛扬这才明白,他是在婉言开解她。
俞仲尧继续道:“我的意思是,不能太乐观,也不能太悲观,凡事要把最好最坏的结果都想到。你的想法,两者都不是。”
“我明白了。”她感激他开解,却仍是不能有美好亦或糟糕的憧憬。
俞仲尧自知自己和前任首辅是一类人,不擅长宽慰人,气死人不偿命的功夫倒是炉火纯青。再说她多年的心结,又岂是他几句话就能解开的。由此,便放下这话题,道:“你还没用饭吧?”
“是。”
他随口问道:“给自己做了什么好吃的?”
“没给自己做。”她老老实实地回答。做饭与吃饭是两回事,她又不挑食,粗茶淡饭都可以。
“……”俞仲尧又一次开了眼界,“照顾别人的时候,也别忘掉自己。”
“是。”
“明日起,想吃什么只管去厨房做。”俞仲尧又端详了一阵子她的容颜,“二爷方才已见过你,既然如此,不妨真容示人。”
再装扮成之前的样貌,未免多余。而她顶着这样一张脸做少年人打扮的话,活脱脱一个小妖孽,不知情的丫鬟怕是要急着以身相许。
“我——回去跟沈大小姐商量商量,行么?”
“行。”俞仲尧服气了,“回去用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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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云荞到此刻也还没用饭。之前要回房的时候,恰好遇见高进返回,拎着孟滟堂。她预感有热闹可看,自然要留下来。
俞仲尧让孟滟堂清醒清醒,高进真就是这么做的:唤来四个水性极佳的锦衣卫,让他们备好长绳,长绳一端系在船上,另一端系在腰间。
随后,孟滟堂被扔到了水里。
锦衣卫两两一组,轮换着下水去调|戏孟滟堂。
孟滟堂水性也不错,却架不住人一次次把他往水里按再拉上来,不消多时,便被弄得狼狈不堪。
王府侍卫倒是想下水去救人,可惜不能如愿,被阿行带人手撵回了舱里。
沈云荞先是好笑,随后便不无担心地道:“别闹出人命来啊。”
“他自己不争气的话,溺水身亡的下场也不错。”高进语气闲闲的,“我只是让他长长教训。”
“他又怎么惹到三爷了?”
高进跟她提了几句。
“他可真是,一日都不肯闲着……”沈云荞探头看看在水里挣扎的孟滟堂,没好气地道,“该!”
高进就哈哈地笑,“是吧?”
随即,沈云荞就没闲情再看热闹,急匆匆转身,要回去找章洛扬,高进却道:“人应该还在三爷房里,别乱担心。”
沈云荞想想也是,便放缓了脚步。
高进也要往回返,一面走一面与她东拉西扯,两个人之间的共同话题,自然是俞仲尧和章洛扬。
高进笑道:“我总奇怪,你们两个怎么会成为莫逆之交的?”
“这有什么奇怪的。”沈云荞微笑,“她心里什么都明白,只是很少与不熟的人说话。在我面前,跟在外人面前是两个样子。而且她对我多好啊,你没看出来么?”
“看出来了,你对她也一样。”她们对彼此,真是掏心掏肺的那种好。
“说起来,俞府原来也是高门大户,现在怎么就剩三爷一个人了?”俞仲尧可是真正的孑然一身。
高进抬眼望了望天,语气怅然:“十多年前,俞府蒙难,一家老少大多数撒手人寰,洗清冤屈的时候,只剩了三爷一个。原本俞府喜乐融融的,三爷的父辈最重手足亲情,多少年同住一屋檐下,相互帮衬。三爷是二房独子,下面有个妹妹,上面是长房两个兄长。”
沈云荞不由唏嘘:“竟有这等事,都没听人说起过。”
“位极人臣之后,谁会愿意记得他的苦难磨折?愿意记得的,不想揭人伤疤;不愿意记得的,只顾着记恨仇视了。”高进语声寥落,“只希望——”却是开了个头就打住。
沈云荞目光微闪,“不对啊,你刚才不是说三爷还有个妹妹么?俞家大小姐呢?便是阖府蒙难,女孩子也不至于被连累得丢掉送命。要是那样,三爷恐怕早将凶手碎|尸万段了。”
高进侧目看着她,沉了一会儿,微微一笑,“你脑子转慢点儿不吃亏。”
“不对不对,你别说话。”沈云荞费力地思索着,“我得好好儿想想,以前听没听人说起过俞大小姐……”
“不会听过,别费劲了。”高进语声略低了几分,“最初俞府落难时,俞大小姐被送到了稳妥之处避难,等三爷得以袭父职进到锦衣卫再站稳脚跟,已经是几年之后。照管大小姐的人一时疏忽,大小姐被人劫持,离开了京城,直到如今。外人不清楚,见三爷这些年独自居住在府邸,只当是大小姐也出了事……”他叹了口气。
沈云荞又抓住了重点:“送到了何处?哦,就在京城。是什么人照管大小姐的?怎么还能将人弄不见的?三爷怎么能饶得了那家人?快跟我说说,是哪家因为这件事被灭口的?”
“……”高进嘴角一抽,“快回去,我还有事呢。”
沈云荞继续思忖着,脑中忽然灵光一闪,将很多信息联系到了一处,她快步走到高进面前,不无得意地笑着,双眼熠熠生辉,“我明白了,我想通了。”
俞仲尧此行,应该就是去寻找失散了好几年的妹妹。让沈云荞仔细地说出前因后果,她绝对说不出,但直觉如此,分外强烈。
高进嘴角又抽了抽,抬手将她的脸推到一边,“不管想到了什么,别跟外人说。”
沈云荞笑着点头:“明白!”
“闭嘴。”高进忍了忍,才没去用力揉她的脸。
沈云荞眉飞色舞起来,快步往前跑去,“我饿了,去吃饭了啊!”背对着他扬了扬手。
“这个鬼灵精。”高进想再叮嘱她几句,转念便觉得多余。既然是鬼灵精,心里自然有轻重。章洛扬知道了,也不会与外人提及。
两个女孩子,都不是不让人放心的。
沈云荞去了章洛扬那边,等了一会儿,章洛扬回来了。
沈云荞迎上去,端详着她的脸,“都怪我,大意了,没想到那厮居然懂得这种门道。”随后就拉着她去了自己房里,“小傻瓜,只惦记着别人,也不知道给自己做饭吃,都不知道该心疼还是生气。一起吃。”
章洛扬只是笑,一面用饭,一面将事情原委说了,末了问道:“三爷让我们恢复原貌,你怎么看?”并没提及俞仲尧此行目的,怕隔墙有耳。
“听他的啊。”沈云荞想也没想,“他是把咱俩当成十来岁的小孩儿,好多事都可以看出来,是为了我们好。既然是这样,我们当然要听话了。”
“嗯!”章洛扬松了一口气似的,“我也觉得他说得对,怕你不愿意才没敢应下。”
“你啊。”沈云荞探出手,捏了捏她挺秀的小鼻子,“你自己认为对的,就可以做决定,不用凡事都考虑我。我很多时候也有考虑不周的时候,你往后觉得我做错了的时候,一定要及时提醒我。”顿了顿又叮嘱道,“例如今日这件事,你完全可以跟三爷说自己是同意的,回头知会我一声,这样做才对。”
章洛扬乖乖地点头,“好,我记下了。”
用完饭,沈云荞洗净脸,恢复了原貌,随即就犯愁:“我们也没带女子衣物出来啊——三爷也有考虑不周的时候——啊不对,我去找高进说一声,三爷既然发了话,他就得替三爷善后。”
章洛扬轻笑起来,“不是买了一些衣料么,便是他们没准备,我们也可以尽快做出几套,不用担心这个。”
“也是。”沈云荞这才回身落座,皱着眉扯了扯身上的衣物,“说实话,扮成男子太难受了。”又指了指胸前,“缠得跟粽子似的,天又这么热,我都要起痱子了。”
章洛扬又是笑又是同情。
都不大好过。
先前是因为俞仲尧紧张,没闲情细致地打理自己。眼下则是因为孟滟堂提心吊胆,不敢舒舒服服沐浴,怕那个瘟神强行闯入。
是以,两人只是每日睡前潦草地擦洗一番,用香身白玉散敷身,以此确保周身无汗且有清香萦绕。
章洛扬携沈云荞回房,将买回来的衣料针线找出来,放在桌案上。原本她是想,航程漫长,她可以偷空做衣料轻软舒适的衣服鞋袜,便提议多买了一些,彼时实在没想到,没两天就要恢复女儿装。
幸好添置的衣料都是月白、湖蓝、石青之类的颜色,男女都能用。最要紧的,是先做底衣、中衣,这些是绝不能经别人手的。
“幸好你有所准备,不然可就抓瞎了。”沈云荞笑得眉目舒展。
章洛扬遣了丫鬟,让沈云荞坐近些,这才低声说起俞仲尧此行目的。
沈云荞听后,愈发确定自己通过高进言辞想通的事,也将打听到的消息合盘告知。
随后,两人四目相对,俱是有些感慨。
章洛扬闷了一会儿,说起另一桩事:“我把地形图送给三爷了。放在我这儿,说不定哪天就被有心人偷走了。”
沈云荞点头以示赞同,“是该这样。我听高进说,过几日还有两个人赶来汇合,也不知道是怎样的人,我们手里比较重要的东西,还是交给三爷或是高进为好。”说着,她站起来,携了章洛扬的手,“明日再着手针线的事,我们先去外面晃一圈,换装束时便不会太突兀。”
“好啊,我想去甲板看看水上的夜色。”
语声未落,便听得两句短促的叫骂声。自然是孟滟堂。
那个人,往后不需处处回避躲闪了,照常度日就好,横竖有人收拾他。
两人携手出门,一路上惹得不少人现出惊讶亦或惊艳的神色。
两个人暗自发笑,这也算是侧面肯定了沈云荞的绝技。
到了甲板,却见俞仲尧临风负手而立,深色衣袂在夜风中轻舞,静静望着蔚蓝天空。
手里没酒,算是难得了。
更难得的是,此刻他安静、悠然,没有平日里迫人的锋芒,仿佛能够与温柔的夜色相溶。
可是,章洛扬凝视着他的背影,没来由的觉得他特别孤单。同时她又特别担心抵达风溪之后,他不能找到离散几年的妹妹。
万一……他的生涯便再无一丝温暖光火,未免不公平。
明明有着特别好的一面。
第14章()
沈云荞摇了摇章洛扬的手,示意她往别处走去,尽量离俞仲尧远一些。
因为他在场的缘故,不管他情绪如何,别人都会不自主地有些局促,她们也不例外。因此不多时便回去了。
章洛扬一进门,见丫鬟正规规矩矩站着,见了她便行礼告罪:“都是奴婢大意,才让您遭了别人的算计。”之前章洛扬一直与沈云荞在一起说话,她连正式认错的机会也无。
“没事。”章洛扬走过去,扶她站直身形,又问,“你叫什么名字?”心里却是汗颜,相处好几天,自己都还不知道人家的名字。
丫鬟忙答道:“奴婢珊瑚。”
“珊瑚。”章洛扬转身坐到桌前的椅子上,“另一个呢?”又歉意地笑,“我平日也没留心。”
“另一个是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