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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天章那个老狐狸,暗地里摆了他一道,已经叫他足够憋屈了,到了卫箴这里……
郑扬深吸口气,又坐回去:“你打算怎么查?”
卫箴却缄默不言。
郑扬一掌拍在四方桌上:“老子主动送上门,有什么要查的,要问的,你不说话是怎么个意思?”
谢池春再三的思忖过,觉得郑扬和卫箴私交应该是很不错的,或者说是惺惺相惜?
她没见过卫箴有这样好脾气的容忍旁人撒野,也觉得郑扬这样的人物,更不会在人前低个头。
可卫箴没有要拿了郑扬入诏狱,郑扬也没有因为卫箴的桀骜而翻脸。
她眯了眯眼:“郑公,你回京前送往西厂的书信,可还在吗?”
卫箴没说话,只是挑眉看郑扬。
郑扬把他小动作尽收眼底,转头去打量谢池春:“现在北镇抚司中,是谢小旗一言九鼎,说了算的?”
谢池春莫名其妙被他噎了一句,有些讪讪的:“自然不是,只是老大经手的案子,都是要案重案,绝不是在这府中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还是说,郑公想到诏狱走一趟,才肯回答呢?”
敢这么跟郑扬说话的,谢池春也算是头一份了。
郑扬没动怒,反倒觉得新奇,嚯了一声:“谢小旗果然勇武过人,你当你在跟谁说话?”
“你又以为,你在跟什么人说话?”卫箴冷不丁开口,反噎回去,“按陛下旨意来说,你现在是涉案嫌犯,阿春身为北镇抚司七品总旗,就是拿了你过堂问话,也合情合理,恩?”
这个护犊子……郑扬努嘴扬了唇角,把两手一摊:“卫箴,从前可没觉得,你这么怜香惜玉。当年褚娴没离京的时候,殿下费了多大的劲儿要撮合你们,人家一个大家闺秀,上赶着对你好,你连个好脸色都不给,这才过去几年,脱胎换骨了?”
他提起那个名字,谢池春脸色立时一变,卫箴看在眼里,眼底的不悦便更浓:“郑公还有这个心思谈我的过往,这件案子——”他站起身来,比个请的手势,“郑公无意多谈,便回西厂等候传唤吧。”
郑扬啧两声,坐在那里没有动,侧目仰头看他:“怎么?戳中你心事,就要赶老子走了?案子怎么查,是你的事,老子来走这一趟,就是告诉你,我跟京城的往来书信,西厂全都留有底儿,我也不怕陛下知道我驻守大同期间还跟京城来往,徐天章个老不休想这样泼脏水给老子,门儿都没有。”
卫箴心里早有过怀疑的,这事怕和郑扬真没什么关系,只是他一时间想不明白,到底谁才是幕后的黑手。
可是今天郑扬到他这里走一趟,反倒叫他觉得,说不定郑扬是在故弄玄虚。
褚娴离京快五年了,已经没什么人会再提起她,郑扬今天却有意拿褚娴来激怒他,这又算什么呢?
他和京城往来的书信,又能够证实什么,证明他并没有想加害徐见真?
卫箴盯着郑扬打量许久,心下有了主意:“书信这种东西,郑公要作假一二,也太容易了些,我反倒觉得,你办事没这么不着调,跑到我府上,叫我拿那些书信入手去调查,还你一个清白——”他失笑着摇头,“锦衣卫得了圣谕,必定秉公查案,郑公,请吧。”
第二十章:带上我()
第20章带上我
郑扬匆匆离去,谢池春有些手足无措。。。
她觉得郑扬是应该生气了的,可郑扬那样的人,真的大动肝火时,会不搅扰的卫箴府邸上下不宁?
而且……
谢池春抿唇问卫箴:“郑公到底来做什么的呢?”
卫箴盯着郑扬离去的方向久久出神,他似乎在深思,可一时间想不出所以然来,须臾回过神来:“他也许是来试探我,也许,是做贼心虚。”
“做贼心虚?”她几乎惊呼出声,“老大真的觉得,是他干的吗?”
如果是,这件案子就会变得十分棘手。
郑扬和武安伯府的仇怨虽大,但没有徐贵妃授意,他绝对不会也不敢擅自动徐见真和徐广明……
谢池春思量再三:“不然老大去陛下面前,推了这桩差事吧。”
卫箴感到意外,便挑眉望她。
她叫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吸了吸鼻头:“我知道老大是不怕的,但何必要惹得一身骚呢?你自己也说了,这是个得罪人的差事,倒不如推给刑部、大理寺和京兆府,叫他们三家苦恼去,同咱们北镇抚司又有什么干系?”
卫箴明白她的意思,但这种时候,他反而不能往后退了。
郑扬今天来闹这样一出,让他心底渐次升起怀疑,事关陛下的后宫,就绝不能推给大理寺他们去查办了。
他要的,是水落石出,真相大白。
也许,等到了查清楚的那一天,陛下不会问责,可他要知道所有的真相!
交给大理寺他们,倘或真与皇后或是徐贵妃脱不开干系,谁还敢下手查办?
中宫皇后动不得,皇帝宠妃就更惹不起。
卫箴定了心神,终究抬手落在谢池春头顶,轻揉了一把:“别犯傻,这差事,只有北镇抚司能揽下。”
她撇着嘴想躲,奈何卫箴不让,她呆呆的站在那里,声就有些低下去:“其实我也知道,不然一开始,陛下也不会明发谕旨,叫老大接手此案了。”
“所以啊——”他深吸口气,慢吞吞的挪开手,“那些书信,还是要去西厂取回来仔细研究的,只是郑扬这样闹一场,武安伯府,少不了走上一趟了。”
“老大你不是说……”谢池春仰头看他,后话收住,转了话头,“我也是这样想的。凭郑公的本事,作假几封书信,或是销毁几封书信又不被我们察觉,简直是轻而易举。他今天莫名其妙的过来找你,说那些书信都留了底,这不像是他会干的事。刚刚当着郑公,你不是说……现在怎么又说要研究那些书信呢?”
“刚刚是有意激怒他而已。”卫箴叹口气,“你还是不了解郑扬,也没跟他打过交道,才会这样说了。”
“那他……”她有些犹豫,因卫箴说的是对的,她从没跟郑扬打过交道,并不知他平素处事究竟是什么样的。
睚眦必报,心狠手辣,这些都是外头传出来的,可是其他的呢?
谢池春扶着腰间坐回去,两只脚交叉缩着:“我觉得郑公是生气了的,但他怎么不跟你闹呢?老大你说他是来一探虚实的,可是他能探到什么?不把事情闹大,他又能够有什么能得到的呢?武安伯已经捅破了天,他反倒要兜着了?这应该并不是郑公的做派才对。”
卫箴心说这当然不是他的做派。
若是按照郑扬那个脾气,从他这里离开,应该大闹一场武安伯府,即便陛下知道了,也并不会拿他怎么样,而郑扬,在大闹一场时,又一定能够恰到好处的拿捏着分寸。
届时武安伯府要吃个哑巴亏,郑扬自然出一口恶气。
只是今天郑扬的态度……
“阿春,你说如果一向跋扈惯了的西厂督主,敛了性子,忍气吞声,会是为了什么?”
谢池春沉默下去。
郑扬很小的时候就进了宫,从前连叫什么也许人家都记不住,徐贵妃于他有知遇之恩,又一手提拔他,他才能在陛下面前露脸,占据一席之地。
对他们这种人而言,知遇之恩更是重如泰山,徐贵妃简直就是他的再生父母一样了。
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什么人,是能够叫郑扬把一身戾气敛去的,无外乎徐贵妃和陛下。
谢池春反手摸鼻尖:“老大怀疑贵妃?”
“我本来一直在考虑,也许是皇后按耐不住,借武安伯府请旨裁撤西厂之际,自断羽翼,愈发挑起武安伯府和西厂的矛盾,而你知道的——”他拖长音调,反倒平静下来,“不论我们能不能拿到皇后的铁证,王刘二位阁老,是一定会心向中宫的,乃至于太后那里……即便中宫犯下大错,她也不会轻易叫陛下动摇中宫之位,坐看徐贵妃以妾妃之身挤走皇后。”
所以皇后有恃无恐。
这些话谢池春不敢说,甚至连想都不敢想。
果然卫箴是皇亲,地位尊崇,是不一样的。
她没由来的感到气馁,她和卫箴之间的距离……就如眼下,分明几步之遥,却如同隔着千山万水。
他这样的人,生来是要配一位大家闺秀的,端淑贤德,就好比……褚娴。
卫箴见她半天不说话,一直低着头,整个人说不出的颓败,心下疑惑,叫了她两声:“在想什么?”
“没!没什么。”她矢口否认,更叫卫箴存疑,只是谢池春不愿他过多追问,便赶着又添几句,“郑公今天来探虚实,让老大怀疑他跟此事脱不了干系是吗?”
卫箴不疑有他,点了点头:“我得去见一见徐见真和武安伯,你在家里……”
“我陪你一起去!”她斩钉截铁打断他的话,“我知道徐广明跟我闹了过节,我不适合出现在武安伯府,但我是北镇抚司七品总旗,查案子搜集证言这样的事,原本就是我该出力的,案子出了,京郊狩猎场也要围起来不许人再接近,虽然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天,想找出痕迹也恐怕困难,但总归还是要去看,这事儿得严哥带人过去,立马就得动身出城。”
她像是怕卫箴不同意,缓了口气就继续说:“我知道老大不是非带上我不可,但猎场那里需要的人手更多,老柳他们最好也一起去,算来算去,老大是不是带上我到武安伯府最合算?”
第二十一章:吊脸子()
第二十一章:吊脸子
卫箴到底还是带着谢池春一同往武安伯府去了的,他知道谢池春心性如何,更知道她一直努力的是什么,是以绝不会打压她这点子积极性。
只是当他二人立于武安伯府外台阶下,谢池春正待要提步上去时,察觉到比她行的靠前些的卫箴,脚步顿了顿,站在了原地没再挪动。
于是她停下脚步,盯着卫箴的背影,不明就里的叫他:“不进去吗?”
卫箴回身来看她,眼中的复杂叫她看不懂:“阿春,你想见一见徐广明吗?”
谢池春一愣,杏眼闪了两回,没应声。
他便又说:“徐见真坠马重伤,这于武安伯府而言,确实是十分要紧的事情,是以徐广明纵马闯市,便是情有可原,然你我二人……”
“他挂心兄长是人之常情,可京师重地,他目无王法,闯市扰民,我要拿他,是应当应付。”她挺直了腰杆,“老大放心,我既身在锦衣卫,就知道自己身上的职责是什么,对徐广明,绝不会有愧疚和亏欠。”
卫箴感到欣慰,她果然还是那样子,一点没有变过。
她可以柔情蜜意,也可以是最铁石心肠的。
公私分明四个字,再没有人比她做得更好。
谢池春见他一直盯着自己,有些别扭,吞了口口水:“老大,一会儿见了武安伯,他万一不给你好脸色,你忍着点他啊。我虽然说徐广明是自作自受,可人毕竟是咱们交给郑公的,要不然人家也不会在西厂断了腿。”
她一面说,一面拿脚尖儿踢了踢地面:“武安伯知道分寸,但这种锥心之痛,估计人家还是会带到面上,跟你吊脸子的。”
“我知道。”
卫箴平声应下。他当然知道徐天章不会给他好脸色,这也就是为什么,他没有回北镇抚司,点齐人手,再带着人到武安伯府公干。
徐天章要是在外人面前不给他留面子,他不会退让半分。
他又重新迈开步子,行在谢池春前面,大步流星的上了台阶去。
谢池春跟在他身后,几乎是仰着头望他背影,因是四下无人,她眼底的贪恋便毫不遮掩。
卫箴身上穿的不是飞鱼服,腰间坠的也不是绣春刀。
在锦衣卫,他是高高在上的北镇抚司镇抚使,铁面冷情,手段狠绝。
可是出了锦衣卫,他玉冠锦衣,腰坠琉璃佩,便成了这京城中,最耀眼的才俊好儿郎。
她又感到自卑,又觉得骄傲。她看上的人啊,连当年众星捧月的褚娴都为之痴迷,他该是多厉害的。
谢池春想的出神的工夫,伯府大门当值的小厮就已匆匆入内回了话,又引着个四十来岁模样的中年男人回到了大门口。
卫箴掖着手,好整以暇的看来人:“就叫你来迎我?伯府出了事是不假,但规矩一时就荒废成这样了?”
来人正是武安伯府大总管徐肃,叫卫箴平白的噎了一句,原本就肃着的一张脸,就更板起来几分。
徐肃对着卫箴十分恭谨的拜一礼下去:“卫大人体谅则个吧,夫人才吩咐着送了世子妃出京,上下乱成了一团了,伯爷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