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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泥,别的……别的就没有什么古怪的地方了。”
这解释也说得通,了不起是喝酒的地方偏僻了些,醉汉脚下飘,看不清路,哪里算得上古怪?
除非……
王齐眼眯成了一条缝:“徐奉平时酗酒吗?”
徐肃果然很快就摇了头:“他不怎么喝酒,我和他娘从小管得严,不让他在外头瞎混,还指着他有出息,能叫伯爷高看呢,怎么可能放他跟些狐朋狗友花天酒地的。”
怪不得了。
这样看来,只怕是半个月前成了事,徐奉心里高兴,才会约了朋友去喝酒,但是徐奉又为什么高兴呢?为了钱吗?
徐肃是伯府的大总管,每个月的例银很可观,至于徐奉的养母胡氏,是跟在韩氏身边伺候的人,例银也不会少,他们两口子在伯府的日子又久了,主子给的赏赐也好,底下奴才们给的孝敬也好,甚至是外头一些人想讨好徐天章的,少不了还得巴结徐肃。
夫妻两个就养了这么一个儿子,家里的银子早晚不都是他的吗?
徐奉如果为了钱出卖主子,不至于高兴到了忘形。
“你说他嘴里说胡话,还记得他都说了些什么吗?”王齐觉得,这事情只怕没有那么简单,拿银子办事的人,不过是利益勾结,他有什么好高兴的。
徐肃点头:“他说什么报仇,什么老天开眼的,这话我听的心惊胆战,所以记得特别清楚。大人,徐奉是六七岁跟了我们的,到如今,我们养了他十七年,他能有什么仇?能有什么是求老天爷开眼的?那几天,我跟他娘一直怕他是半夜出门撞了邪,只是他后来表现的一如往常,也没再提过那些话,我们才慢慢的松了口气放下心来了。”
是,这的确可疑,王齐有预感,在徐奉的身上,一定还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而这个秘密,是在他没有被徐肃收养之前发生的,小小的年纪心思却那样深,藏了快二十年,到如今,才露出狐狸尾巴来啊。
第四十二章:抹平过往()
第四十二章:抹平过往
王齐那日从武安伯府离开,径直去找了卫箴,把徐奉的事情详细的与他回了一遍,连同他心下的猜测与疑惑,也一起告诉了卫箴。
彼时卫箴听过,淡然又冷静,叫他派人盯紧了徐肃,防着徐肃暗地里给徐奉传递消息,叫徐奉给跑了,至于徐天章所说的京郊另一处庄子,他没再安排人手去盯,怕的是打草惊蛇。
这草打与不打,是个分寸拿捏,似郑扬、刘铭这样的,必须得打了,才能叫他们动起来,趁着他们慌乱之下,才好拿到他想要的。
但是似徐奉这样的……
徐奉在出事这么久之后,仍旧安心的待在武安伯府办差,这就足以说明,他打从一开始就没想跑。
而这也就证明了卫箴当日所想——画中人是受了人指使的,说不定巴不得他叫逮着,这才方便他随口攀咬。
这三日不长不短,正好足够乔严和厉霄的各路人马将卫箴安排的事查个八九不离十,又一一回到卫箴面前来。
至于谢池春,她当然没在御马监见到刘铭,按周吉的说法,刘铭的奉旨出京,至于是什么差事,这不得而知,总之周吉谄媚又殷勤,打发了谢池春,说的无非是等刘铭一回来,就立刻告诉刘铭知道这一类的话。
谢池春原本气馁的不行,还是卫箴又拉着她好一通开解,说这原本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就这样一直到第四天,旭日东升时,王齐押着徐奉,迈进了北镇抚司来。
徐奉整个人看起来紧张的不得了,瑟缩着肩膀,一直低着头。
卫箴看着跪在屋中的人,沉默了很久。
谢池春是早就跟他通过了气儿的,知道他在等什么,于是清了把嗓子:“徐奉是吧?”
徐奉颤着声说是,又磕了好几个头,半个字也说不出来,像是因受到极大的惊吓,把声音都丢了一样。
“你从小在武安伯府服侍?”谢池春冷着一把嗓子,一板一眼的问他,语调不带一丝感情,甚至透露着三分漠然。
徐奉听着这声音,猛然打了个哆嗦:“回大人们的话,小人的养父……”
“没人问你这个,”王齐一脚踢在他身上,“问什么,回什么。”
果然,他又一个激灵:“小人是从小在伯府侍奉的。”
卫箴至于此时才扬了扬嘴角:“徐奉,你把头抬起来。”
徐奉犹豫了很久才抬头,而眼中所谓的惊慌,显然是刻意而为。
卫箴办案的这些年,各色人与事见过的太多,徐奉这点伎俩,不要说妄想瞒过卫箴,就连一旁的谢池春,都没能被他骗到。
谢池春一拧眉。
难道又让卫箴说对了?徐奉根本就不怕,且他早预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
卫箴最初说这话时,她怀疑过,可转念想来,卫箴不会无缘无故这样笃定,如果徐奉真的是……那一定是有人向他透露了消息,说白了,这是早就设好的一个圈套,他们一直在等着的,也不过就是这一天而已。
可是令谢池春感到困惑的,是这三天以来,厉霄从方方面面入手,去调查徐奉未被徐肃收养前的事,可是三天过去,一无所获。
北镇抚司出手,不该是这样的结果。
那时厉霄垂头丧气的说一无所获时,谢池春再联想起卫箴说过的话,一个十分可怕的念头,就在她脑海中形成了,然则她一直没敢说。
眼下见徐奉是这样的表现,她才心下咯噔一声,稍稍压低了声:“老大……”
她犹犹豫豫叫了一嗓子,卫箴立马明白过来,她是有话想说。
这也正合了他的心意,徐奉背后有高人指点,现在问,什么也问不出,徐奉会拖延,更会顾左右而言他,总归不会往点子上交代。
这种人——
卫箴扬声叫王齐,跟着又摆手:“带下去看押起来,过后再审。”
徐奉眼底的惊诧一闪而过,似乎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跪在那里没有动:“大人,小人到底犯了什么事?大人既提了小人来……小人心下惶恐,可大人这样把小人收押,小人……小人实在不知道……”
卫箴没有兴趣与他周旋,又连连摆手,显出三分不耐,催着王齐把人带下去。
王齐心领神会,亲自上手,提了徐奉的后衣领,把人连拽带拉的提起来,几乎是拖着把人带出了门去。
“你想说什么?”他近来同谢池春说话,语气总是温和又细腻的,说不出的柔情蜜意在里面,叫人听来通体舒畅。
只是谢池春这会儿分不出心神来考虑这些,满脑子都是徐奉的事情。
她皓齿轻咬着下唇:“厉霄亲自带人去调查的事情,结果一无所获,那天老大只是皱了皱眉,就没再提这事儿,难道老大心里,不觉得奇怪吗?”
“应该奇怪吗?”卫箴侧目看她,“世人都说锦衣卫无所不能,这天底下就没有锦衣卫查不到的东西,你在北镇抚司也这么久了,自己也这么认为的?”
看来卫箴没有往那一层上想……
谢池春承认,锦衣卫不是真的无所不知,只是同刑部、大理寺这些地方比起来,能查出来的要多得多,才叫人家传的那样神乎其神而已。。。
但是徐奉的事……
她也不打马虎眼,定了心神:“我怀疑徐奉的身世和过往,是有人刻意抹去,隐瞒下来的。”
卫箴果然挑眉:“为什么这么说?”
“齐哥从伯府回来的那天说了,按照徐肃的说法,徐奉在半个月前醉酒的那个夜里,分明说过什么报仇,什么老天有眼这样的话。可是徐肃收养他后,精心培养,同高门大户的孩子纵使没法比,他也是衣食无缺的长大的,哪里来的深仇,又是哪里来的大恨?这说不过去,也正因为如此,老大才会让厉霄去调查他的身世,对吧?”
卫箴说对,有些明白过来:“可我也说了,徐奉是一颗棋,他背后有高人指点,甚至可以说操控,所以厉霄查不出来他的身世,并不是厉霄无能,而是他背后的人,隐藏的太好,抹平了过往的一切,其目的,应该跟眼下的案子大有关联,他怕我查到蛛丝马迹,立时能联想到真相究竟是什么样,你是这个意思吧?”
第四十三章:愿赌服输()
第四十三章:愿赌服输
谢池春慢吞吞的恩了一声,她回的不是很快,这令卫箴下意识的皱眉。。。
“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
“不……”她猛地抬头望过去,“只是……”
于是卫箴明白了。
她是在害怕,怕他不高兴。
他仍旧绷着个脸,但心里说不出的欢喜,恨不得把她拥入怀中。
卫箴叫阿春,引得她打量来,才平缓的与她讲:“我没什么不高兴的,你无非是想着,连你都能够想到的事情,我却一直到今天都没想起来,怕你说穿了,我心里不痛快。”
他说完了又扬声打趣她:“我是个这么小肚鸡肠的人?”
谢池春连连摇头,满口说不是。
事实上卫箴未必没想到啊,不过是这两天太忙了,所有的事情都堆在了一起,再加上吴赞虽然接手看管了世子妃生前用度,可一个伯府的世子妃,吃穿用度也太多了些,三天过去,还是没查出蛛丝马迹来,这难免会令卫箴心烦。
“如果有人能够抹去徐奉的过往,连锦衣卫都瞒住,一点消息也叫我们查不到,老大觉得,谁有这样的本事呢?”
这才是她最想说的,最想问的。
而最初令她感到心惊的,也是这一点。
有人掩藏行迹,隐瞒过往,这都不是什么大事,她从前办案子,也遇到过,然而能将北镇抚司瞒的死死地,这还是头一回。
卫箴脸色果然又沉了沉:“你觉得呢?”
他又把问题丢回来,谢池春就更拿不准他的态度。
她犹豫了半天,心想着反正话也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与其着这样有的,倒不如坦然相告。
因心下这样想,她面上便淡然多了,也不必去怕卫箴心下不受用,横竖都是为了办案子:“无外乎东厂和西厂,按照目下的形势看来,御马监,也极有可能横插一脚。”
其实横插一脚的不是御马监,只是刘铭,是刘铭借御马监之势,行自己的便宜罢了。
谢池春没点透,卫箴却知道。
他又觉得她这样不算好,意虽能够表十分,可话却只说七成,绝对不说满了,这么些年在官场混迹,摸爬滚打,造就出来的,要是不改了,只怕再过些年,她也要学成个油子。
他知道她有一颗赤子之心,左右逢源也是分场合与时机,但他还是觉得这样不好,不适合他的阿春。
眼下嘛……
卫箴低下头去,兀自无声的笑了一回,他们两个以后有的是时间,他会慢慢的帮她改掉这些毛病。
“你既怀疑郑扬,也怀疑刘铭,而不管是他们其中的哪一个,都只会令案情更复杂。其实你的内心,更希望是郑扬,对吗?”卫箴复又抬起头来,嘴角还上扬着,显然是先前的那个笑,他未曾敛去。
谢池春心思被他看透了,面上一红,有些尴尬:“真是什么也瞒不住老大。”
“不是你瞒不住我,而是因为你事事以……”他差点脱口而出,忙收住了后话。
她事事以他为先,不想叫他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如果是郑扬所为,那不过是郑扬和徐天章之间的私怨,很可能牵扯不到徐贵妃,而陛下要不要袒护郑扬,这就要看徐贵妃在之后会不会选择避嫌。
但这事儿要是刘铭的手笔——他们先前说过,但凡是刘铭,则一定是徐贵妃授意,这样一来,陛下面前,就很难交差了。
卫箴自己诚然不怕,可叫陛下为难,对他又有什么好处?把徐贵妃得罪个透彻,将来她的枕边风只怕不会少吹。
谢池春害怕的,无非是这些,所以她一定更希望是郑扬。
不过这话还是别说为好,她这两日住在他府上,每每胆战心惊,他看在眼里,知道她心里还是有些怕他,那种情绪不能称之为抵触,只是因太过用心了,便更生出七分敬畏。
他不喜欢这敬畏,但一时间也无能为力,论出身、论能力,他们两个之间的差距太大,这是摆在眼前的事实,谁都不能不承认,而这份差距,横在她心里,才叫她在与他独处时,难以自安。
“你遇上事,都会替北镇抚司考虑,自然也就会替我考虑在先,如果没有宫中徐贵妃,那么郑扬与刘铭,是谁都无分别,在我们这里是这样,在陛下那里,也是。”他一面说,又摇了摇头,“不过我们可以打个赌。”
谢池春愣了下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