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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来充军的,才进了军中,什么都没做,还要叫军法处置发落了,人家更要指着指挥使的鼻子骂。军心已经不稳了,要是民心也不稳,那不是叫倭寇有机可趁吗?”
谢池春却听出不对劲儿来,叫了声蒋公公:“先前不是说,汪指挥使很的民心吗?”
“那也只是先前呐。打半年前出了这档子事,多少人明里暗里的骂汪指挥使。”蒋招连连摇头,后来好不容易收住了,眼底的不落忍却没来得及收回去,“老百姓不知道,我叫人去打听过,都是说汪指挥使借职权之便,向朝廷请旨征兵,为的是要朝廷加派军饷和军粮,但最后还是喂饱了他自己而已。一群愚民,越传越厉害,说的煞有其事的,所以汪指挥使才左右为难。”
第一百零九章:是谁通倭()
第一百零九章是谁通倭
“这话不对。”吴赞眉头舒展不开,眸色写满了沉思二字,“平头百姓就懂这个了?这话是怎么散播起来的,就没人追查过?”。。
“汪指挥使是武将,没有那么多的文臣心思,他埋头干他的事儿,打好他的仗,练好他的兵,又怎么回去跟百姓计较这些?”蒋招说起这个也是无奈至极,“我不止一次去劝过他,也该好好的跟百姓们解释一番,他又不听,说是多此一举,说什么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他先前替老百姓做了那么多的事儿,就是再狼心狗肺的,也没有为这个,就把他从前做的全都不认了的。”
是,这便是武人心思。
这份儿心思太简单了,实际上哪有那么简单的事儿。
人家都说,最可畏还是众口铄金,虽说天下悠悠之口难堵,但也不能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任由人家在背后指指点点的,时间久了,不是真的,也说成是真的了。
这个道理,汪易昌显然不懂,蒋招有心提醒他,他却还是不当一回事。
“那后来呢?”卫箴点点扶手,“他也没去找过张显阳?”
“找过。”蒋招的眼神变了变,提起张显阳,他显然充满了不屑和恼怒,“大概是在事发后的半个月吧,老百姓的口诛笔伐他不当回事,但军心不稳,汪指挥使就绝对坐不住了。我记得那时候他把征回来的兵,全都放回了原籍,还每人都发了半贯钱。把人送走了之后,他可能是咽不下这口气,而且舍出去的这笔钱,本来是不需要花的,现在却全都加在了军中开销,我也是后来问他,他才跟我说,当时去找巡抚大人,也有一部分用意,是要钱的。”
厉霄听来觉得好笑,这个人到底是个什么路子?
说他心思简单,可事情刚发生的时候,他怎么不骂到张显阳脸上?
照理说来,他跟张显阳这个一省巡抚也是平起平坐,谁也辖不住谁,但他怕什么?躲什么?张显阳莫名其妙干这种事,坏了他的名声,还搅的他军中不稳,连民间都怨声载道,他去不理会张显阳的胡闹?
到最后镇不住了,把人放回去了,为了这些钱,找到巡抚衙门去的?
于是他噗嗤一声笑出来:“这位都指挥使,也不知是个什么路子上来的,办的这算什么事儿?”
蒋招一眼横过去,显然不悦:“千户大人别说嘴,汪指挥使就是野路子上来的,也叫倭寇们闻名变色。”
他怕是真拿汪易昌当个人物,正应了他那句打心眼儿里钦佩,谁也说不得,谁也碰不得的。
厉霄想变脸,但话是他先说的没错,况且卫箴也瞪了他一眼,分明是叫他闭嘴别胡说八道,是以他只能讪讪的嗤了一回,丢给蒋招个白眼,什么话都不说了。
“你后来去找汪易昌,大概是什么时候?”郑扬脸色已经十分难看了,蒋招对这件事情的处理,他明显是很不满的,“最早出事的时候,为什么不告诉京城?我向陛下举荐你到福建来,你一天到晚都在操心什么呢?张显阳擅权僭越,巡抚大令一下,你就该把他参到京中,再不济,也该派人来告诉我一声,何至于把事情闹大,闹的都指挥使同巡抚翻了脸?”
蒋招的气焰立马就弱下去:“起初是真的没想到,况且军中情形,也确实复杂。汪指挥使一直都有心灭倭,但福建一省的兵力又确实不够,他也给朝廷去过几次折子,可是都没有批复,所以一开始巡抚大令派出来,我真没有多想,还以为是指挥使和巡抚大人商量好的。师傅也别恼,我虽说是守备太监,但这样的事情,也没有要跟我商议的道理不是?”
这是个正经道理。
他管天管地也管不着地方的军政民生,叫他镇守,是监督地方官儿的,可不是叫他在军政大事上横插一脚。
他要是真敢随便插手,随意过问,张显阳都敢六百里加急把他参了,到那时候,僭越的可就是他了。
郑扬恨铁不成钢的咬牙啐他:“不过问你,你就当傻子,两耳不闻窗外事,事情既发生了,你也该嗅出不对,朝廷派旨了吗?宫里头给你递话了吗?都没有,他们两个的脑袋有多硬,自己商量着,就下了征兵令了?我素日提点教导你,也都是白费,真出了事,不知道动动脑子。”
蒋招任凭他骂,一句也不替自己辩解。
还是谢池春看不过眼。
他们这些人坐在这里,是要听当日福建到底发生了什么的,何至于张显阳在半年之后,上密折告汪易昌通倭,可不是为了听郑扬在这儿骂徒弟的。
是以她清了清嗓子:“事已至此,郑公也消消气,还是叫蒋公公先把话说完吧。”
郑扬自知失态,但实在是太气不过,这事儿要换了是他,绝不会发展到今天这一步!
蒋招也知道自己当日处置有失,便不敢再直视郑扬的一双眼,只是想起郑扬先前的一个问题,才接上了前话来回:“我去找指挥使,是在他去找过巡抚大人后的第二天。其实这些年,汪指挥使对我倒还好,有什么话,也愿意说一说。所以后来我去问他,他倒也说了——”
他把尾音拖长了,又仔细的回忆了一番:“那会儿巡抚大人就说过,说汪指挥使把征来的壮丁全都放回家去,是不愿意举兵灭倭,要上折子参他通倭。只是我们都没太往心里去,毕竟是气头上的话,汪指挥使也说他其心可诛,他才是通倭的那一个,这话你来我往的,谁也不会当真才对,可真是叫人没想到……”
“令你没想到的是,半年之后,张显阳果真把汪易昌参了,且还在密折中说,他手上有汪易昌通倭的铁证。”卫箴打断他的话,大概也了解了当日发生的事情。
如果按照蒋招今日所说,那通倭的人,怕就不是汪易昌,而是另有其人。
只是蒋招的话,也仍旧是一面之词。
要真是张显阳,那他这一手棋布的极好,如果今日再去抓了百姓来问,汪易昌有没有通倭嫌疑,他们会怎么想的?先是大张旗鼓的征兵,跟着又一人半贯钱放回了家……
“对了,当初民间传言,说汪指挥使是为了中饱私囊,才下令征兵,还借了巡抚衙门的名头,这话到底是怎么传出来的,你就没查过?”
第一百一十章:他病了()
第一百一十章他病了
他问起这个,便只见蒋招一个劲儿的摇头。
郑扬黑着脸就要骂人,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就不知道查一查,弄弄清楚,未免眼里也太没事儿,这些年白调教他。
只是蒋招有眼色的很,赶在了郑扬前头开了口:“别说是我,就连巡抚衙门都派了人查,可是查来查去,能怎么样?不过是抓了几个刁民,训斥告诫了一回,还能把他们怎么样?真的拉出去砍了吗?”
说起这事儿,蒋招也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气。
按照正常来讲,这样的话,十有八九就是张显阳吩咐人散播出去的。
平头老百姓知道什么?竟也能说得出中饱私囊这样的话?。。
这回征兵令一下,汪易昌是挨了不少的骂这不假,但要说从前那些功绩,还有在百姓们心中的地位,就为这个,一夜之间全都不复存焉,那也不大可能。
是以这样的流言四起之时,蒋招心里头就有个念想一闪而过——只怕是张显阳有意要坑汪易昌。
至于说为什么呢?
他久在福建省,把张显阳的那点小心思看的再没那么透彻。
堂堂一省的巡抚,说句话,在百姓心里,分量还不如汪易昌这个带兵打仗的。
即便是福建这一片倭寇猖獗,全靠汪易昌镇守,才能保得一时太平,可要说百姓真的安居乐业,这福州府中夜不闭户,路不拾遗,那还得是张显阳这位巡抚的功劳。
他最初来福建那会儿,觉得张显阳还挺敬重汪易昌的,但是日子越久,他越觉得,张显阳对汪易昌的那份儿敬重,慢慢的不见了踪影,反倒处处与他为难作对,明里暗里的,下过不少的绊子。
也就是汪易昌心眼儿实诚,武人心思,他几次从旁提点,汪易昌也不知道是没听明白,还是不大愿意深究计较这些,反正是没当回事,只当没听见一样。
说的多了,他也就不再说了,不然平白做了挑拨离间的小人,对他也没什么好处,出力不讨好这种事儿,他就是再高看汪易昌,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去做。
一直到城中留言纷纷,蒋招觉得,这大概才是张显阳最初下了征兵令的真实目的。
他也许不是为了叫汪易昌栽多大的跟头,目的不过是要败坏他的名声。
而到了后来——
他神色有异,郑扬看在眼里:“招儿,你还有什么话,是连我也不敢说的?”
蒋招摇头:“只是拿不准的事儿,说了,怕徒增是非。”
郑扬去看卫箴,正好两个人四目相对,对视过这一眼,俩人心里便都有了数。
他收回目光重又落在蒋招身上时,端的是一本正经,肃容敛色的:“你只管说你的。”
“最初我怀疑过,张巡抚本来就是想败坏指挥使的名声,就为着他从前太得民心,深受百姓爱戴,所以张巡抚做了这么一出戏,又安排了人在坊间散播流言,”蒋招略顿了顿,声儿也稍显得弱了些,“您是知道的,老百姓没见识,成天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本来强行征兵就触犯众怒,现在又突然说,根本就不是为了打倭寇,而是为了以权谋私,征兵就是个借口,最开始他们可能不信,但说的久了,传的人多了,没有的也成了有的。”
“是你这么个话。”郑扬的脸色不大好看,“张显阳抓了的人,你又再派人去查过没有?”
蒋招点头说自然去过,可旋即又摇头:“查了,也派人去问了,看起来没什么不寻常的,真的就是几个普通老百姓,做些小买卖,以前走南闯北,见过些世面,查下来,倒觉得一切都很合理。”
“合理?”卫箴冷笑一声,“没人提点,他们就立时往中饱私囊上头想了?汪易昌从前要是个大奸大恶之徒,他们这样想,倒也罢了,偏这位都指挥使,自镇守福建以来,这数年间,令倭寇闻风丧胆,又不干预地方政务,实则是个难得的清官。”
蒋招唉声叹气的:“卫大人说这些,我何尝不知道,但有什么办法?不是我不尽心,也不是我没追查,他们身上的确是没有异常,难道还叫我屈打成招,逼着他们说,一切都是巡抚大人逼迫谋划,叫他们散播谣言,诬陷汪指挥使吗?”
这事儿他当然干不得,也不可能干得出来。
宫里头走出来的人,永远都记得明哲保身四个字。
蒋招在处置这件事情的时候,其实已经很偏颇着汪易昌了,余下的,他便不会再插手什么。
况且就当日的情形来看,蒋招自己也说了,未曾料想到,会闹到今天这地步。
朝廷下了密旨,派了钦差,叫锦衣卫与西厂联手查办此案,为的,居然是汪易昌可能通了倭。
卫箴回了神来,该问的也问的差不多,福建省的情况,他也大概心里有了数,当着郑扬的面儿,蒋招不会扯谎,也委实没有扯谎的必要,于是他扬声又问蒋招:“最近这段日子,你见过汪易昌吗?”
蒋招明显愣了下:“最近这几天吗?”
他说对:“你自己算日子,也不必从我们离京那天开始算起,大约……从我们离开济南府后,这段日子以来。”
蒋招的脸上闪过尴尬,偷偷地看郑扬。
郑扬也干巴巴的咳嗽:“你面前坐着的,是北镇抚司的镇抚使。”
卫箴在心里冷笑。
郑扬还真拿他当傻子了?
他们离京之处,郑扬就给福建来过书信,真当他不知道呢?
当初陛下在养心殿另有一番交代,他就对郑扬留了个心眼儿。
不管他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