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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角,裹着还残留阿娘体香的小被子,无声的掉眼泪。
打从那以后,她差不多成了没人管的野孩子,有时候街坊邻里看她可怜,多出来的饭菜,就会给她点儿,等长大了她才明白,这算是吃着百家饭长大的人,其实很有福气,只要能活下来,后福就大了去的。
但那会儿不知道啊,觉得自己很可怜,要靠人家的施舍才能活命,以至于跟她一边儿大的孩子们撒野淘气,几个一伙儿的揍她,一边揍,一边嘴里叫嚷着野娃娃,她知道那不是什么好听的话,七岁那年,拿这话去问隔壁张大娘,张大娘就抱着她哭,直说她可怜见,后来她就不再问了。
张大娘人和气,对她特别好,她不想惹张大娘哭。
可是张大娘上了岁数,没挨过她八岁生日,人就没了。
人家说生老病死,她阿爹和阿娘是病死的,张大娘是老死故去的。
小小的人儿又没了倚靠,那会儿我抱着张大娘的尸体不撒手,痛哭流涕,围观的人抹泪儿说可怜,却再没有人像张大娘那样,摸着我的头,说我可怜见的。
从今往后,我就只能靠自己了。
好在我平时唯唯诺诺,看起来是个讨喜又机灵的小女孩儿,街坊四邻日子艰难的时候,虽不会再舍口吃的给我,但有了挣钱的门路,还是会告诉我,通常也都不会是特别难做的事儿,不然我这比寻常七岁孩子还要瘦小的身量,也办不好,回头弄砸了,人家也跟着丢人。
打从那时候,送过油、擦过盘子、替人家跑腿儿送过信儿……诸如此类的,反正一趟能赚几个铜板,够我买两个白胖胖的馒头,要是逢上东家心情好,或是家里有了喜庆的事儿,还能给我个打赏,一般都是多给我五个铜板,我能去买点肉来开荤。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了我九岁那年。
其实那年冬天,天真的很冷,我的棉衣破了洞,但街头的王大婶已经没法子再给我打补丁,破了的地方,她都已经给我补过三次了。
后来她数落我,打天热的时候就叫我省着点儿钱,好歹临入冬的时候,再去买一件旧棉衣,也好过去。
我没听——真是省不下来,我一天就挣那么点儿,又要吃,吃的又比以前多了,看起来个子不长肉也不见多,但吃的就是多了,少吃一口就觉着饿得慌,什么活儿都干不了,生怕饿出毛病,我没钱去医馆,所以只好不亏自己的嘴。
没了好的棉衣过冬,平时出门挣钱都觉得冷风飕飕的往身上打,简直能把人给冻死。
东家给了差事,要走出去三里多地,往后山的一户人家去送油。
下过了两场雪,山路滑,我又冷,背着油篓走得小心翼翼,怕把油弄洒了,挣不着这趟银子,还得赔钱给人家。
我那时候想,是不是上辈子作孽,得罪了什么人,老天爷这样子惩罚我——山路叫积雪埋住了大半,看不清楚脚下的路,我一脚踩下去,却踩了个空,小小的身子栽下去,背后的油篓当然保不住。
我一只手抓着横生出来的树杈子,眼看着油篓里的油洒向山谷中,那一瞬间,真是恨不得撒开手,摔死了,往后再也不用过这样的苦日子,等到了地下见了阿爹和阿娘,我要好好哭上一场,他们怎么这样狠心,丢下我。
遇上小师傅,就是在那时候了。
他一身素白长袍,像是道袍,却又不是正经道袍,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递出来一只手,我还呆呆的不知道抓,他眉目间一片清冷,嗤了一声,抓着我的手腕子,是把我整个人给提上去的。
以至于后来很多年,我回忆起那一幕时,仍旧觉得,这个人像是天上的仙人下了凡尘,途经此地,见不得我这个小可怜虫受苦受难,伸出了援助的手。
而之后他并不急着回天上去,就把我这个大麻烦带在身边,养了三年。
实际上,也不是他要带上我的……
我那时候叫吓傻了,被救上来的时候,一身泥泞,脸上脏,手上更脏,可能是太过于恐惧,抱住小师傅打死也不撒手,哭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他脸上分明写满了嫌弃,却没有推开我。
后来他问我,这样的天气,我一个人走山道是不是找死,问我家里爹娘干什么不管我。
我想了想,哭声也顿了顿,随后想起我那一油篓的油,又放声嚎啕大哭,说我没爹没娘没人管,这回还不如不要救我,我没银子赔给东家,差事也要丢了,反正活不下去,救我做什么,还不如死了干净。
小师傅听不得这个,把我从地上提起来,什么都没说,皱着眉头听我哭,听了有半天,一直到我自己觉得哭累了,哭不动了,他拿手上的折扇敲我的脑袋,叫我带他回城里一起去找东家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当年的卫箴(番外之二)()
第一百七十九章当年的卫箴(番外之二)
我跟着小师傅从山上回到城里去,东家见了我的时候,那可真是瞠目怒视,整个油篓的油全都没了,他平时对我其实挺好的,但我坏了人家的生意,这跟要他的命差不多。
那会儿他举手要来打我,我也不知怎么的,下意识就往那白衣身后躲。
现在其实不大记得小师傅跟东家说了些什么,只知道他自己掏了腰包,替我赔了钱,从东家手上救下了我。
这么算起来,一前一后,他救过我两次。
从那时候起,我就跟着他了,他没点过头,但是也没赶我走过。
小师傅收留我,是在冬天,赶我离开,是在春季——他那并不算是赶我走,真正离开的那个人,是他自己,并不是我。
那时候三年过去,我摇身一变,已经到了十二岁的年纪,虽然算不上出落的亭亭玉立,但也早没有了当年的孱弱模样。
这三年里,小师傅没收过我一个铜板,反倒管我吃,管我喝,管我穿,还教我功夫。
我跟着小师傅就住在京郊的山上,那儿有小师傅划出来的一片儿地方,盖了三间竹屋,屋前屋后都栽了各样的菜啊花啊的,没人教过我,我当然不认识这些东西,后来跟着小师傅三年,慢慢的就认全了。
这地方人迹罕至,很少有人来,我跟着他住在这里,倒也清闲自在,我时常想,那三年时间,应该是我这一辈子之中,度过的最安逸的三年了,什么也不用管,什么心都不必操,什么事儿,都有小师傅一手打理妥当了。
我一直都觉得,亏欠了小师傅很多很多,可他似乎并不这么觉得,反过头来他还要劝我,说什么当年在山边儿救下我,这就是命数如此,是我们两个有缘分,并没有谁亏欠了谁这一说。
我时常会问他,到底是不是从天上来,不然他怎么会有一颗济世菩萨一样的心,见我受苦受难,就这样待我好,救了我,还把我带在身边,从来不觉得我是个大麻烦。
他每回都是笑笑不说话,我要问得多了,他就拿把柄破扇子打我的头。
于是我就不再问了,反正他也不会回答我。
一直到三年后的那个春天——
那天我照常起床,去打了水洗漱完,小院子里没瞧见小师傅的身影,想着平日他比我起得早,今儿却反常,于是去敲他的门。
他的房门是虚掩的,证明人已经起来了,并不在屋中。
不知怎么的,我心下一慌,索性推了门就进屋去。
竹屋里是干干净净,可却没有生气,小师傅留下了一封信,说他云游天下,四海为家,这么多年习惯了,三年前叫我绊住了脚,现在我长大了,用不着人护着了,他自云游而去,给我留下了二十两银子,往后我自己顾着自己就是了。
我眼眶一热就想哭,可旋即又想到,那年他救下我时,恍若天人之姿,也许他只是不好明说,如今是时间到了,回天上去了吧。
我抱着那二十两银子,守着山上三间竹屋,就这么有过了大半年,可小师傅再没有回来。
总是待在山上不是办法,以前吃的喝的都是小师傅来弄,他一走,我一个人在山上根本活不下去。
规整了东西,带上那包银子,我还是下了山。
阿爹和阿娘走的那明早,给我留下的,就只有那一间老屋子。
三年未归,街坊四邻死的死,走的走,这京城也成了面目全非的样子,唯独那间屋子,只是比我离开的时候,更破旧了些而已。
我咬牙忍痛割肉,花了些银子,又添置了些桌椅板凳,把家里头打扫了一遍,就这么住了下来。
遇上卫箴,真的是个意外了。
那天我出门去买肉,要回家的时候,不知道从哪冒出几个官差,上来就要拿我。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肉也掉地上了,人也叫他们拿住了。
小师傅功夫很厉害,教导我的时候又严厉,这些人根本不是我的对手,但民不与官斗的道理,小师傅教过,我跟他们动了手,那才是罪加一等。
旁边的大胖子满脸横肉,指着我就叫骂,说我是贼。
我大概其听了个明白,这一去三年,早没人记得当年的小可怜了,都只当谢池春早不知冻死或饿死在了什么地方。
女孩儿家变化又大,三年的时间,小师傅精心调理,把我养的花儿一样,又水灵又秀气,谁能想到,我就是当年的那个谢池春?
这大胖子大概是看上了我的银子,说我偷了他的钱来着,还私闯宅户,占了个常年无人居住的屋子一类的话。
我与他众人说不通道理,其实脾气上来,真想动手的。小时候唯唯诺诺,怯生生的,那是没办法,为了讨生活,后来小师傅一手把我养大,其实很纵着我,就把我脾气养的不大好了。
那时卫箴高头大马的出现在我们面前,可能是我们闹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了,他打从外阜办案归来,正好遇上,不知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情,总之,卫箴他救了我。
他和小师傅不一样——我总说小时候没正经的,又是个极附庸风雅的俗人,大冬天里一柄折扇都不离手,就足可见这个人多俗气。
而卫箴不同。
他皇亲贵胄的出身,注定了他是那样高高在上的。
他端坐于马上未下来,三言两语就能把这事情给弄清楚,还我一个清白公道。
那细长的马鞭抽在大胖子身上时,我觉得爽快极了。
可他施恩不图报,好像这一切,不过是他路过时随手的举动,然则于我,却成了一辈子挥之不去的场景。
后来我特意打听——实际上真不需要多刻意。
我是离开京城三年不知道,在京城里的人,谁还不知道,卫国公府的小少爷,襄元长公主的嫡次子,如今入了锦衣卫的卫箴大人啊。
他风光得意,耀眼极了。
我满心的爱慕,那时只有十二岁而已,便已经注定了这一生,都将追随着他的脚步了。
第一百八十章:我叫卫箴()
第一百八十章我叫卫箴
我叫卫箴,就是京城卫国公府的那个卫。
太祖皇帝打江山不容易,太宗皇帝守江山更不易,而我的祖辈,自太祖开国,至太宗拓疆土,立下汗马功劳,是以在太宗皇帝一朝安稳时,得赐了这么个世袭罔替的国公爵位,到我父亲这一辈,已然是第五代了。
我的母亲,是今上一母同胞的亲姐姐,先帝与太后捧在手心里,宠爱着长大的襄元长公主。
当年先帝为母亲择选驸马,那真是万里挑一,最后才选到了父亲身上来。
用父亲的话来说,彼时祖父极不愿卫家尚主的……
人家说功高震主,虽说到了今上这一辈,再没有那么多的战火纷纭,而卫家子孙,也再不行武,上阵杀敌这样的事,轮不到我们了,可毕竟还有往日的功勋在。
我们卫家,本就已经富贵无极,何必还要再尚了主,招人忌恨眼红呢?
可父亲和母亲,大抵是真心喜欢彼此的,总之,先帝还是亲自赐婚,把母亲许配给了我的父亲。
他们成婚后的第二年,就有了我大哥和阿姊,这事儿我也是长到了六岁的时候才知道的。
小的时候很顽皮,爬树掏鸟蛋,什么都干,六岁的时候从树上跌下来,在床上躺了差不多三个月。
那会儿人小啊,身体也弱,虽然也练武,但架不住体量小,那一跌,差点儿把命给搭进去。
就是那时候,母亲红着眼睛发落了我贴身服侍的奴才——她从不这样苛待下人的。
我吓坏了,偷偷地问奶娘,母亲怎么发了这么大的脾气。
在我看来,要爬树调皮,那是我自己的过错,与奴才们并无关系,虽然我摔了,可也不是他们害的,母亲不是不明事理的人,缘何这样重罚一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