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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杀了他-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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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内容并非是搜查一课正式发表的吧?”

“可是你看看媒体的报道就不难推测啊。”

“原来是这样啊,”加贺点点头,“可作为我们来说,依然什么都没解决,这才是目前的真实情况,不管谁怎么说。”

我一声不吭地喝完了淡然无味的咖啡,一边回味着这刑警话语的意思。之前被他称为搜查一课的,应该就是警视厅搜查一课才对。而练马的警署应该不会直接参与调查赤坂的案件。可能是因为浪冈准子的尸体是在练马的公寓发现的,所以他们采取了合作调查的形式。可这个加贺要调查的,究竟是什么呢?

“那么,你要问我的事情是?”

加贺拿出警察手册,并翻了开来。

“非常简单,我想恳请您把5月17日,也就是上周六的行动一五一十尽可能详细地告诉我。”

“上周六?”我皱起眉头,“目的何在?”

“当然是作为搜查的参考。”

“我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内容可以作为搜查的参考呢?上周六我的行动与案件应该没有关联吧?”

“所以说,”加贺把眼睛瞪大了些,目光显得更有威慑力,“我们就是想确认与案件有没有关联,才进行此种调查的。您就理解成我们还处于使用排除法的阶段好了。”

“我还是不太明白,听你的话就好像周六发生了犯罪行为,所以来问我的不在场证明。”

加贺听完看着我的脸,半边脸笑了一下,那是一种目中无人又从容的笑容。

“正如你所言,解释成询问你的不在场证明也可以。”

“什么不在场证明呢?哪起案件的不在场证明?”

我不由加大了嗓门,加贺瞟了一眼身边。我顺着那个方向望去,柜台里摊着报纸的女店主连忙低下了头。

“我只能告诉你是与浪冈准子的死有关。”

“那个人不是自杀吗?既然如此你们还调查什么呢?”我压低声音问道。

加贺把咖啡一饮而尽,看着露底的杯子,嘴里蹦出“咖啡豆太陈了”这几个字。然后对我问道,“您星期六当天的行踪可以告诉我吗,还是不方便说呢?”

“我可告诉你的义务——”

“当然是没有的。”加贺说,“可这种情况下,我们只能当成是您没有不在场证明。所以在警方做成的名单上,也就无法将您的名字删除了。”

“是什么样的名单?”

“这我无可奉告。”说完他叹了口气,“请您记住,警方是不会回答任何问题的,只作单方面提问。”

“这点我很清楚。”我瞪了他一眼,“您想知道周六什么时候的不在场证明呢?”

“下午至晚上。”

我取出自己的行程笔记本,其实我不用看也记得,但至少想让他焦急一下。

我首先去了穗高的住处与神林美和子商量事情,说到这儿,刑警立刻提出了疑问。

“据说那时穗高吃了鼻炎药,您还记得吗?”

“嗯,我记得,他好像说,刚吃的药已经失效了,所以从书桌的抽屉里拿出,用灌装咖啡兑着喝了下去,当时我还觉得挺新鲜呢。”

“穗高从抽屉里拿出来的是瓶子吗,还是别的什么容器呢?”“是瓶子。”我说完,手抖了一下,“啊,不对,确切点说应该是药盒,瓶子装在里面。”

“盒子他怎么处理了呢?”

“应该是……”我回想起当时的情景回答道,“丢在了一边的垃圾箱里,因为最后交给美和子保管的只有瓶子而已。”

我完全理解不了他为何需要几次三番确认此事,与本次案件究竟干系何在?

“你们商量完事之后,又去哪儿了呢?”

“大家一起去了意大利餐馆吃饭。”

“在吃饭期间,有没有不寻常的事发生过?”

“不寻常的事是指?”

“无论什么都可以。比如见到了陌生人,或者某人打来了电话之类的事。”

“电话……”

“嗯,”加贺注视着我的脸,脸上笑盈盈的,这笑脸还算是有点魅力。但我感受到他露出这副表情的同时,心里一定狡猾地盘算着什么。

这个刑警去过那个餐厅,其间还问了我关于骏河直之中途离席的事情。所以很有可能也知道了有人打他手机的事情,这样的话,我在这里装傻可就是下策了。

没什么大事,我先说道,然后把骏河直之的手机响过,并先一步离开餐厅的事情告诉了他。加贺就像对此事前所未闻一般将其记录了下来。

“在聚餐的时候中途离席的话,看来是相当紧迫的事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难道不是这样吗?”我说道,还是尽量别说多余的话为妙。

“你们吃完饭去了哪儿?”加贺接下来的问话不出我的意料。

我不能说真话,偷偷跟在穗高和骏河后面去了穗高住处,并潜入浪冈准子的房间发现了她的尸体wωw奇Qìsuu書còm网,这事儿绝对无法说出口。

刚想说自己回了公司,但又连忙咽了回去。虽说是周六,但双休日上班的员工并不少,只要稍作调查就可以知道我那天并没有出现在公司里。

“我回家了。”我回答,“因为有些累,所以那之后就一直在家里。”

“直接回的家吗?”

“途中去了一趟银座,但最后什么也没买就回去了。”

“是您一个人吧?”

“是的,回家之后也一直是一个人。”我强作笑脸,“所以我还是没有不在场证明呢。”

加贺没有立刻说话,可能想看透我的内心,他直盯盯地凝视着我的眼睛。

“算是问完了吗?”

“嗯,今天就到这里吧。”说着,他拿起桌上的付款单站了起来。

我随即也站立起身子,不料他猛一回头。

“我还有个问题。”

“什么问题?”

“穗高一直服用的鼻炎药,买来的时候应该有12粒胶囊。浪冈准子买了一盒那种药,制作了毒胶囊,这种可能性很大。”

“嗯,有什么问题呢……”

“然而,我们在浪冈房间里找到的仅有六粒胶囊,这是怎么回事呢?穗高只吃了一粒,那么剩下的胶囊到哪儿去了呢?”

“那有可能是……浪冈小姐自己吃了吧?”

“为什么呢?”

“她不是企图自杀吗?”

听了我的话后,加贺连连摇头。

“明明是在自己家里服毒,有必要特意做成胶囊状吗?而且浪冈吃下去的肯定只有一两粒吧,数量怎么都对不上呢。”

啊,我差点叫出声,可声音到喉咙口硬是忍住了,我控制住不让表情起变化。

“这倒是……有点奇怪呢。”

“对吧?一般的自杀是不会有这种事的。”说着,加贺走近了柜台,那宽阔的背影,给我一种无形的压力。

谢谢您的款待,我说完,走出了这家破旧的咖啡店。

      神林贵弘篇

穗高诚的遗体火化的时候,美和子站在休息室的窗户边,直直地凝望着窗外。外面依然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把火葬场周围种的树木淋了个遍。天空呈灰色,混凝土的地面黑得发亮,这幅窗景简直成了老电影的黑白画面一般。对着这样的景色,美和子一言不发的站在那儿。

在休息室等候的其他人也是沉默寡语,虽然总人数有20人以上,但每个人都带着精疲力竭的表情坐在那儿。穗高的母亲仍然在哭泣,一个背影看上去圆圆的小个儿老婆婆在对身边的男人说话,还用叠成小块的手帕捂住眼角。男人表情沉痛,一边听她说话一边不时地大幅点头。尽管我在四天前的婚礼上刚见过穗高母亲,但现在的她却瘦得看似只有当初的一半体重。

休息室里预备了啤酒等酒类,但喝的人很少。其实大家都很想喝一杯暖暖的午茶,因为现在虽然已进入五月,但天气还是冷得让人想用暖炉取暖。

我端着两杯倒满的茶杯,向美和子走去。来到她身边后,她也没有立即向我转过来。

“不冷吗?”我把茶杯挪到美和子面前,问道。

美和子如同上了发条的人偶一般,先是脖子转向我,然后下巴往下移,目光落到我手上。但她的视线在茶杯上聚焦也需要花上几秒钟。

“谢……谢谢你。”美和子接过茶杯,但没要喝的意思,而是又伸出另一只手,用两只手掌紧紧捧住茶杯,像在温暖自己冰冷的手。

“你在想他吗?”问完发现自己这个问题有点愚蠢。我同美和子说话时,很多时候都不经大脑思考。

幸好,她没向我投来轻蔑的目光。是啊,小声回答,然后又说,“我在想他的西装。”

“西装?”

“为了这次的蜜月旅行定做的西装,有三套还只穿过一次。我在想那些衣服该怎么办。”

你怎么在想这个?我听后并没有作此感想,恐怕她现在正把自己失去的东西一件件列举出来吧。

“他的家人应该会处理的吧。”作为我而言,只能这么说。

但美和子却用另一种方式来理解了这句话,眨了两下眼睛,然后静静地说道,“对哦,我还不算他的家人呢。”

“我不是这个意思……”

这时,一个穿着丧服的男人走进了休息室,宣布遗体已经焚烧完毕。大家听到后,便慢吞吞地朝外移动,我和美和子也向火葬室走去。

穗高诚通过体育运动锻炼出的健壮身躯,如今已成了白色骨灰,由于量太少,使我稍感意外,就像是看到了人类本来的面目一般。我自己要是烧成灰的话应该也差不了多少。

收骨灰仪式在一片沉默中平淡无奇地进行,我本打算只在美和子身边旁观,但一个看似是穗高诚亲戚的中年妇女传来了筷子,我只得夹起一块碎骨放进骨灰罐。看不出是身体哪部分的骨头,只是一块毫无生命气息的白色碎片。

整个仪式完成后,我们在火葬场的出口处与穗高的家人一一道别,遗骨由穗高诚的父亲拿着。

尽管葬礼在茨城举行,但穗高道彦告诉美和子不用特地过来。道彦貌似是穗高诚的亲哥哥,但脸蛋和体格长得完全不像。那圆圆的大头就像架在矮胖的身躯上一样。

“我本来打算要是我能帮上忙的事,也跟你们一起去呢。”

“不用了,太远路上会很辛苦……而且都是一些你不认识的人,你一个人也很无聊,真的没必要来了。”

听道彦的口气,更像是不希望美和子来。我本以为她的在场使得他一直担心会不会遭到葬礼上人们的好奇目光,不过立刻否认了这一说法。连日来关于穗高诚的死各种媒体的报道各执一词,但如今最有力的说法还是他死于前女友之手。所以作为穗高家人来说,必须想方设法否定这一点,至少要在当地讨到一种并不那么丢人现眼的说法。为了达到这一目的,不得不多少歪曲一点事实,这时候如果美和子在边上的话就会碍事儿了。

可能是意识到了这一点,美和子并未固执己见,而只是说道:“那要有事的话就跟我联系吧”。听到这句话,穗高道彦貌似放心了一些。

与他们道别后,我们来到停车场,坐上破旧不堪的那辆沃尔沃,准备驶回横滨。

车开出没多久,美和子吐出几个字:“我,算什么呢……”

“嗯?”我握着方向盘,脸稍稍偏向她。

“我到底算穗高的什么呢?”

“恋人呀,外加订婚对象。”

“订婚对象……也对,毕竟也订做了婚纱呢。我本来说租一件就够了。”

雨越下越大,我调快了雨刷的速度。因为上面的橡胶有些老化,所以每与挡风玻璃摩擦一下,都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刺耳声。

“可是,”她接着说,“最后还是没成为新娘,明明都已经穿着婚纱打开教堂的大门了……”

美和子想起的那幕情景也浮现在我的眼前,穿着白色晨礼服的穗高诚,倒在了接下来该由美和子经过的“处女通道”上。

被沉默包围着的车上,只剩下规律的雨刷磨擦声,我打开收音机,喇叭里传出古典音乐,是首悲伤至极的乐曲。

美和子取出手帕捂着眼角,能够听见她在抽泣。

“那我关了吧。”我把手伸向收音机开关。

“不用,你别担心,我不是受音乐感染。”

“那就好。”

车窗开始模糊起来,我打开了空调。

“对不起。”美和子说,带了一点鼻音。“我本来今天打算不哭了,从早上开始我就没哭过吧?”

“哭出来也没关系啊。”我说。

接下来,我们俩都缄默了。我驾驶的沃尔沃依然在通往横滨的高速公路上肃肃地奔驰着。

“喂,哥”汽车开下高速公路,在市区里行驶的时候,美和子开口了,“真的是那个人干的吗?”

“那个人?”

“那个女人,嗯,应该是叫浪冈准子……吧。”

“噢~”我总算明白美和子想说的话,“应该错不了的,他们俩服下了同一种毒药,绝不可能是偶然事件。”

“但警方什么都没有披露啊。”

“现在正是找证据的阶段呢,那些个警察,只要不是了不得的事情,在搜查中途是不会披露任何信息的。”

“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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