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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偷偷地朝停车场看去,发现一辆黑色轿车停在离出口处不远的地方,里面只有一个司机,正扭头往电梯门方向看,等同伙回来。邦德知道,如果他俩走出楼梯,肯定会被他发现的。
“待在这里别动。”邦德说。他吸了一口气,从楼梯口冲出去,就地一滚,躲在了圆柱后面。那个司机用中国话大喊一声,枪声响处,子弹打在了柱子上。
邦德听见发动机的轰鸣声,轿车正向他撞过来,又一声枪响,他头上的一块水泥被打落下来。他的左臂阵阵剧痛,尤其是经过刚才那番打斗,更是如同万蚁啮骨。幸运的是没伤着使枪的右手。
他小心地探过身去,朝轿车开枪,打碎了挡风玻璃。但司机已经打开了车门,蹲在后面将它作掩体用。除非邦德能找到一个更有利的地形,否则他俩谁也打不着谁。
这时,他听到远处的警笛声,警察一会儿就要赶到了。就在他准备退回楼道的当口,他听到从入口处传来轮胎摩擦地面的尖叫,一辆红色出租车飞驶而来,猛地撞在轿车的司机一侧的门上,司机被汽车挤成了肉饼。是城城开的车,他父亲就坐在他旁边。
邦德招呼桑妮,两人朝出租车跑去,上车坐在后座。出租车只是保险杠被撞歪了。它绕过那辆撞坏的轿车,开出停车场。这时,警车从另一头开了进去。
“是你要的出租车吧,先生?”吴说,脸上露出他特有的微笑。
“桑妮, 这是我的朋友T。Y,还有他的儿子城城。”邦德说,‘“伙计们,这是桑妮。”
“欢迎。”T。Y对她说,“我们把你带到一个好地方去。嗯嗯?”
桑妮强作笑脸,她还处于惊怵之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一路上,邦德向吴讲述了晚上发生的事情,桑妮始终沉默不语。
“你已经暴露了身份,”吴说,“随身携带手枪,在住宅区朝三合会成员开枪,嗯嗯?”
“只要尽量避开那些龙翼会成员就不会有事,上街得小心点儿了。但愿我没有泄露有关萨克雷的情况。”他朝桑妮转过头问:“你知道一个名叫盖伊·萨克雷的人吗?”
她摇摇头,他相信她真不知道。
“伦敦有消息吗?”
“没有。”吴回答。
“那么澳大利亚呢?”
“没有人声称对该事负责,当局也得不到一点儿线索。M得到报告说,根据A特工组先前的侦查,爆炸装置肯定是土制的,很可能是从一家设备简陋的实验室里搞出来的。似乎是那些想独立的家伙子的,没什么外国背景;也可能是一些愣头愣脑的研究所在进行核能试验。”
邦德觉得吴言之成理,世界上许多公司有能力利用核能。至今没有人收到威胁或敲诈的信息,这本身也算是个好消息。或许这只是某家不负责任的能源公司的一时疏忽,没有故意破坏的意图。
晚上10点,出租车开到港岛的摩罗上街。他们走进古玩店,上楼来到他们的安全房。吴将桑妮带到一间房间,她若愿意可以一个人睡。邦德给自己倒了一杯纯伏特加加冰块,喝了一大口,说:“T.Y,我的胳膊要处置一下,快一点。”
“我已打了电话,我认识一个名医,他已经上路了。他是为我们安全房服务的。”
果然不大一会儿,一位矮个子华人罗医生来了。他花了半个小时给邦德的伤口消毒、缝合,虽然还很疼,但能忍受了。
“我还需要些衣服,但放在饭店里了。”他对吴说。
“没问题,一切都会准备好的。城城明天早上去帮你收拾行李,嗯嗯?我去给你和姑娘煮些面条。”
“T.Y,她需要一本外国护照。她有危险,我得帮她离开香港。”
吴皱了皱眉头,“M会不乐意的。”
“真不幸。”邦德说,“但桑妮给我提供了不少有价值的情报。我们需要保护她,在那大楼里我差点儿送了命,全靠她。她真是个了不起的战士。”
“我尽力而为。”吴说。
邦德喝完伏特加,没穿衬衣,敲了敲桑妮的门,她说:“进来。”
她身体蜷缩, 躺在这陈设简单的房间里的一张双人床上。“你饿吗,桑妮?T.Y在给我们准备吃的。 ”她摇摇头。邦德坐到床上她的身边,说:“一切都会好的,你会拿到外国护照。你在这里会很安全,直到动身离开。”
“我去哪里呢?”她平静地问。
“你愿去哪里?”
“我不知道,无所谓。”
“好吧,我们先准备去美国,行吗?”
她耸耸肩。真够这可怜的姑娘受的:被三合会追杀,母亲猝然去世,冒死逃出公寓。这一切足以使人精神崩溃,但桑妮挺过来了,她具有一种坚忍不拔的精神。邦德俯下身子,吻了吻她的脸颊,站起来,走出屋去。
他们美美地吃了一顿面条与鸡肉,桑妮也同他们一起进餐,但吃得很少。大家各自回房睡觉。稍顷,桑妮溜进了邦德的房间。
邦德醒来,感到屋里有人,桑妮穿着T恤衫与短裤,正光脚站在床边看着他。
他没说话,掀开被子,腾出地方。她上了床,紧挨着他躺下了。她的胴体温软可人,贴着他身体的大腿珠圆玉润。他俩亲吻着,起初轻柔舒缓,但随着情欲亢奋高涨,亲吻越来越炽烈。不一会儿,她脱掉了T恤衫,乳房紧紧地压在他的胸脯上。她喜欢他胸膛毛绒绒的感觉,对此她没有多少体验,因为大多数亚洲男人没有胸毛。
她一次又一次向他敞开身心,他给了她力量与安全,终于使她摆脱了恶梦的追逐。她需要高潮,这会使她忘却烦恼,使她沉醉,使她狂欢。热浪持续了三四个小时,最后双双在对方的怀抱里坠入梦乡。
第十一节 汽车血案
九龙交火
香港皇家警察表示,昨天在公共场合发生的两起事件可能有关连。第一起发生在尖沙咀东区齐泊夜总会附近。一名22岁的男青年被一名无名杀手枪杀。一小时后,在观塘的一幢住宅楼里发现有七人死亡,两人重伤。另外在装桑妮的单元房里又发现两人被枪杀,其母亦死亡。但据信是自然死亡。裴桑妮现已失踪。警方怀疑这两起事件都有三合会插手。
倒数第七天:1997年6月24日下午3点55分
香港各报都报道了昨天发生的事件。在香港街头发生枪战可是绝无仅有的事情。邦德离开英国前曾详细地查阅了秘密情报处有关这块殖民地的犯罪资料。资料显示,香港是亚洲犯罪率最低的城市,枪支管制非常严格,即使是犯罪团伙也难以搞到武器,况且香港皇家警察是全世界最有效率的警察力量之一。
糟糕的是,桑妮的姓名与照片已经醒目地登在了报纸上,成了众矢之的。现在她要逃出香港真是难上加难了。 幸好邦德的身份还没有暴露,不然的话,M肯定会斥责他与“鸡”搞到了一起。
邦德把这些报道置之脑后,集中精力考虑手头的事情,那就是盖伊·萨克雷神秘兮兮的记者招待会。
欧亚公司总部位于香港中环的一座34层大厦里,附近有中国银行、汇丰银行、高等法院、政府公署、皇后像广场等著名的建筑。
詹姆斯·邦德早早赶去参加记者招待会。不知为什么,听说招待会已经挪到了附近的皇后像广场。天气不错,只是稍有些闷热,也许萨克雷认为在户外开会让人心情舒坦些。这个广场了无特色,除了那座托马斯·杰克逊爵士的塑像。这里一度矗立着几位英国君主像,但早已搬走了。广场旁边有一座新古典主义的圆顶大厦,那是立法局,六天后它就前途难测了。记者招待会的场地已用绳索圈出,里面摆放着折叠椅,保安正在检查入座记者的身份。邦德向保安人员出示了记者证。保安在名单上找到了他的名字,让他入内。他坐在第二排靠外侧的座位上。听众席前有一个小讲台,上面有一只麦克风。旁边还有一张桌子,放着各色饮料供取用。邦德看看四周, 想起英中香港政权交接仪式将于6月30日的午夜开始在这里举行,现在离那一天已经不到一个星期了。
大约有40名记者到会,多数是香港的,也有几位西方人。一部分听众是欧亚公司的雇员。看模样,他们是画舫悲剧发生后接手公司的管理人员,个个心神不定,不知他们的总经理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邦德趁开会的工夫,观赏着邻近的汇丰银行,本地人一般称它为香港银行。这是胡德看到过的最壮观的建筑之一,由美国设计师诺曼·福斯特爵士设计。其结构采用了桥梁建筑技术,巨大的钢铁桥架悬吊于两个主塔之间,大厦内部的楼层由此悬挂面下。由于使用了高质量的铝合金,传统的支撑柱与水泥板都弃之不用。透过钢化玻璃幕墙,大楼内部的电梯、自动扶梯和办公室一览无余。银行的入口处位于一楼下方,与一个通畅的地坪相连,由两只造型古朴的中国铜狮子守护。香港一些重要建筑的入口都是这样的。香港视它为吉祥物。
4点整, 盖伊·萨克雷来到广场,后面跟着两个人,显然是保镖。他走到麦克风前面,两个保镖一左一右立在两侧。萨克雷显得比在澳门时更憔悴,眼眶下有黑晕,好像见天没睡似的。他穿着一身阿玛尼牌的笔挺西服,尽力打起精神。
“欢迎各位光临。”他开口道。邦德再次注意到他缺乏幽默,脸上没有一丝笑容。“我召开这次记者招待会是要宣布欧亚公司的一桩大事。大家知道,最近公司董事会成员惨遭杀害。我本人也受到袭击。我不知道我们为什么会成为攻击的对象。不幸的是,这对我们公司产生极大影响。我们持有的股票跌到了历史最低点,公司前途渺茫,我也没有理由相信情况会有所好转。因此,我决定将我的家族特有的59%的公司股份卖给中华人民共和国,从1997年7月1日起生效。”
会场上发出一阵惊嘘声,邦德也吃了一惊。欧亚公司的经理人员脸色煞白,呆若水鸡。
“其余的41%的股份由去世的董事会成员的家族拥有,与中国合资后,这些股份保持不变。如果他们想要出售这些股份,由他们自己定。我极力推荐他们这样做。我打算引退,离开香港,找一个清静的地方安度晚年。
“欧亚公司是在一个半世纪前由我的先祖创办的。初创时家业甚小,但现在已经发展成为一个国际贸易组织。自从20多年前从我父亲手中接手以来,我一直为能领导这样的一家公司而感到自豪。但正如香港本身一样,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我的话完了,谢谢各位。”
不等他离开讲台,记者们纷纷举手,“萨克雷先生,有个问题!”萨克雷犹豫了一下,说:“行,我准备回答两个问题。你,坐在前排的。”
一位女士站起来问:“是什么促使你决定将公司卖给中国?尽管欧亚公司遇到了麻烦,但它仍然是拥有数十亿美元资产的大公司。”
人群中传来低语声,看来大家有同感。
“对,你讲得不错。它仍是一个拥有数十亿美元资产的公司。但我现在唯一能说的是,我别无选择,只有卖出。下一个问题,那位穿绿上衣的先生,请。”
那人问:“你打算去哪里?”
“尚未决定,但肯定不是英国。我从未在那里生活过,也不希望去那里生活。就这些,谢谢光临。”
他立即离开讲坛,会场上顿时乱成一片。欧亚公司的人拔脚朝萨克雷追去,两位保镖拼命保护他。邦德看得出人们愤怒和沮丧的表情,他们得到的居然是这么个消息,一个坏得不能再坏的消息。
“萨克雷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决定此事有多久了?”
萨克雷转过身,对他们说:‘十分抱歉,你们必须重新安排自己的生活。你们大多数人都有外国护照,我建议你们派派它的用场。与你们共事使我感到很愉快。但现在我必须走了。”
这是个冷酷的答复。尽管话讲得不多,但邦德能觉察出,萨克雷在宣布这个决定时尽管竭力保持平静,但内心极其痛苦。这位讨厌英国的英国人总算挺过这一艰难的时刻。他转过身,走出皇后像广场,上了一辆等在辅道上的黑色奔驰轿车的后座,车窗放得很低,他面无笑容地朝人群轻轻摆了摆手。
邦德看着奔驰车开到红灯前停了下来。一辆卡车驶到与奔驰车同行的车道上停住,正好遮住了大家的视线。绿灯亮了,卡车朝前开去,轿车缓缓开到十字路口准备拐弯,后车窗还开着,但萨克雷身处昏暗的车厢里,看不见了。
突然,一个身穿黑衣服的年轻华人从马路对面冲进十字路口,跑过奔驰车时朝车窗里扔进了一样东西,然后穿过广场朝北疾奔。
轰的一声,轿车炸成一团火焰。爆炸威力很大,轿车附近也有人受伤。邦德离那儿还有100米远, 但也感到一般扑面的热浪。他立即跑过去,至少有三名行人搭着眼睛倒在地上。人们尖叫着象突狼奔。奔驰车全然炸毁,只剩下烧焦了的冒烟的底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