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齐昱端茶的手一顿,唇角慢慢勾起个笑,眉梢漾开个和煦的弧度:“哦?何人啊?”
坐在旁桌的温久龄心下一凉,身体稍微往前了些,想努力把温彦之挡在后头。
唐太保却是一扬首,向齐昱道:“皇上瞧,温大人家的三公子,可算是个相貌堂堂、有才有学的地道人不是?家父鸿胪寺卿、太常寺卿,宗族底蕴深厚,都是和善妯娌,多好的亲事。”
齐昱顺着他话头看去,只见温久龄身后半掩着一个呆愣愣的温彦之,那疏眉淡眼的模样倒着实好看。他慢慢喝了口茶,目中的笑意更深了:“唐太保有理,朕瞧着温舍人,也着实地道。”
温彦之远远听着这句,木然抬头看向齐昱,心里咯噔一下:之前花枝饼劝膳之事想必皇上不甚高兴,可也不能随意给我指婚罢?
就在温久龄正酝酿眼泪准备哭诉一场“我儿配不上林小姐”的大戏,而林太傅又不知是何意思的时候,齐昱微微一笑,补了一句:“待淮南治水之事见成,朕亦当亲自为温舍人寻一门好亲事。”轻轻挑开了话头。
言下之意,此人朕还用着,你们先别想挖去做女婿。
唐太保好是一番告罪,恭维了一番温彦之的治水之法,眼睛又在林太傅身上打了一转,劝慰了几句。林太傅转头不知和周太师对了个什么眼色,也悻悻的不再说话。
齐昱眼见着这情形,心里预估着林太傅和周太师之间怕是有了倪墙,才叫林太傅此时开始打起了温久龄的算盘,可唐太保这番作为,却叫人有些看不懂了。他垂下眼,放下茶盏,心想要叫誉王好生留意留意这边。
此时奶娘从后院将小郡主又抱了过来,小丫头被百官瞻仰了一遍,又在后院被一众女眷瞻仰了一遍,早已累得大睡。奶娘将小郡主送到周福怀里,周福轻轻抱着送到齐昱跟前,齐昱低头一望,笑道:“眉眼倒和皇弟一模一样,今后又是个俊的。礼部和太常寺拟了甚么名?”
那边礼部尚书站起来道:“臣等拟定了一百八十个字待选,今日正送来与靖王爷过目。”
温久龄也站起来:“太常寺已逐一查检,皆是可用之字。”
靖王连忙道:“今日皇兄既在,臣弟斗胆为女儿求个福泽,请皇兄帮臣弟择选一个可好?”
齐昱点点头,接过礼部递上来的一卷选字,思忖片刻,便点了其上一个“安”字,“父母者,惟愿子女安泰,朕以为此字最佳。”又将朝中封地空余又想了一遍,道:“五年前从和伦托收复的乐邱一地,便封给你闺女做食邑。”
靖王跪伏谢恩。周围百官又贺喜乐邱郡主,一时其乐融融。
齐昱拉了靖王平身,心知到此再坐下去,怕是要叫百官都拘谨放不开,靖王府上是没法宾主尽欢了,于是便站起身来,目光在周太师、林太傅和唐太保身上一一带过,又向靖王道:“侄女也看了,朕就回宫了。皇弟,太后也惦记你这闺女,你可别忘了带着进宫请安。”
靖王恭敬应了,着人送了帝驾出府,自己也跟着送出去。
温彦之正要随席中人坐下,却被温久龄一拉:“你便寻由先坐为父的马车回去,省得在三公眼皮子下面,又有甚么料不到的事情。”
经了唐太保强行做媒一事,温彦之觉得老爹说得很是道理,连忙向各方告罪一番身体不适云云,出得王府。
正是午间,闹了一晌午说要吃满月酒,却出了这许多鸡毛蒜皮的破事,温彦之本就没吃早饭,到此时也是饿了。上了温久龄的马车,便琢磨着沿途找个馆子拾掇一顿罢了。
行没多久,挑起车帘,却见前头正走着一前一后两架素锦的马车。行在后面的马车帘子也从里边掀开,却是周福的脸。
“皇上,温舍人马车跟在后头呢。”周福放下帘子向齐昱道。
齐昱挑起眉头,笑:“他倒跑得挺快。”不然再待下去,指不定明天就能被推进哪家闺女的洞房,清白堪忧。
两架素锦的马车缓缓停了,周福下了车。温彦之见了,亦叫车夫停车,连忙下去拜会:“下官见过周公公。”
周公公笑得和蔼可亲,“免了免了,温舍人可曾用过午膳?”
温彦之一愣,实话说:“还不曾。”
周公公抬手往素锦马车里一请:“皇上想请温舍人吃个饭,温舍人便随咱家上车罢?”
——皇皇皇皇上为何又要请我吃饭?
温彦之有些窘迫:“周公公,若是为之前微臣劝皇上不挑食一事,那确然——”
“非也,”周公公打断他,好笑道:“皇上想同温舍人讨论讨论治水。”
——治水啊……哦,对,我还是工部员外郎。
温彦之想到此处,点点头,遂老老实实上了齐昱的车。
第25章 【你想吃甚么】()
车厢正左右方能坐三人,算是宽敞,但毕竟只是个车厢。
齐昱坐在当中的绣垫上,瞅着温彦之手脚并用地爬了进来,拘了身子请安,不由支着脑袋笑了笑:“朕倒是和温舍人有缘,旬休都能遇上一回。坐罢。”
温彦之恭顺起身,落座在齐昱左手。周福跟在后面进来,坐在温彦之对面。
马车缓缓又开始往前走,惯性带得一个力道,引温彦之膝盖一晃,轻轻在齐昱膝盖上碰了一碰。温彦之连忙往外坐了一点,双手抓着膝盖,且把腿给绷紧了,以免再荡。可车厢也委实窄,这么避来避去,也就退了个巴掌远。
——擅碰龙体可是大不敬啊……
温彦之紧张地抿抿嘴。
齐昱看了全程,杏眸中笑意缱绻,几乎笑出声来。
过了会儿,周福道:“皇上,快回城了,现下向哪儿去?”
齐昱本是靠坐着,此时闻言直起了身子,也不知是有心无心,总之膝盖又同温彦之的一碰。温彦之耳根子一下就红了,又要往车壁角落退,却退无可退。
齐昱忍着笑:“午膳么,温舍人有何高见?”
温彦之连忙说:“微臣听皇上的。”
此时马车在城门口停下打点,车身又是一顿,温彦之的膝盖再次实打实撞上齐昱的,顿时感觉自己整个下半身都着了火似的,恨不能就此火化了算数。
——如此不敬,怕会被腰斩。
温彦之咽口水。
齐昱还当他是饿坏了才有此动作,终于忍不住笑了一声:“温舍人不必拘谨,说罢,想吃甚么?”
温彦之也不能说方才心里在想什么,默默了一会儿,只得寻思了个去处,恭声问齐昱:“皇上……吃辣么?”
——这呆子啊,哎,还果真是有想吃的。
齐昱眼中的笑意滑入心里,答道:“吃。”
马车停在冬瓜巷子,周福伺候齐昱将头上的金冠换做了檀木的,又脱了蟠龙外袍,换上件绛紫的暗纹褂衫,终于下得车。
温彦之等在外边好一会儿,甫一见齐昱此番打扮,只觉又比上回到访他小院时更多了几分公子哥的意味。只是一身真龙威压当真藏不住,任谁一见,也会猜是王孙侯爷。
“温舍人引路罢,”周福笑眯眯,“想来是坊间美味,咱家跟皇上不见得知道。”
温彦之应了,便当头走在前面。
实则他走得很忐忑,因为方才齐昱问他想吃甚么的时候,他也是忽然想到了这冬瓜巷子里的桂花小院,并不知道会不会合皇上的胃口。这桂花小院从前是他带云珠去听戏路过,顺便一吃,因菜色独特爽口,故叫二人喜欢上了,便常常来。院家是蜀地来的,雅间收拾得干净利落,鲜烫的麻辣串乃是一绝,只望皇上能不嫌弃。
拐过一个角便见了个院门上挂匾,写着很俗气的“桂花”二字,顶上还吊下两尾爬墙草来。
温彦之更忐忑了,“禀皇——”
周福连忙打断:“到了就赶紧进去罢。”没的暴露了身份。
温彦之只好硬着头皮吞回话,推门进了院子。因是刚过了饭点,里头正忙着收拾,老板娘端着一盘子碗碟见了温彦之,又看看跟在后头的齐昱、周福,笑道:“哟,温公子带朋友来啦。雅间搞不赢收拾,只好委屈你们坐凉亭里头哈。”说完向院子里的小亭努努嘴。
温彦之顺着看过去,只见凉亭里有一张小矮桌,旁边有几张竹子打的……小、板、凳?
他恨不得地上忽然裂个缝,叫他能立时钻进去!皇上哪能坐小板凳!
齐昱站在后面,见温彦之忽而满面通红地转过身:“要不换个——”
“不必了。”齐昱笑打着那把天云砂绘霞的折扇,当先走到凉亭里,就那么选了个小板凳坐下了,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像是很熟络似的。他身形高大,坐在小板凳上确然是委屈了,可因坐得端正,亦生出几分寻常人家俊公子的烟火气息来,落拓随意。
“温舍人也坐罢。”齐昱执扇点了点面前的小板凳。
“是。”温彦之抱拳拱手地应了,这才硬着头皮坐下来。
齐昱看了周福一眼:“你也坐,我们坐着你杵那儿像什么?”
周福妥当谢恩,遂也捡了个板凳坐在另一边。
场面立时有些诡异。
桂花小院的老板看这三人纠结的模样,猜这紫衫的公子定是温彦之的上司,约摸是个大官爷,故也寻摸着要替熟客挣些脸面,便只管拣最新鲜的食材重新片了串好,仔细打料刷上,将一石锅辣汤重在泥炉上一起端上了凉亭里的小矮桌,并配了三个香油蒜蓉的碟子,并一碗米醋、一碗耗油。
不一会儿,辣汤咕嘟嘟烧开了,温彦之急着弥补过错,连忙抽出荤串下锅,期望美食能快些煮好,化解化解眼下的尴尬。
齐昱盯着温彦之不断下串的素白手指,忽然问:“你管这叫甚么?”
温彦之答:“回——嗯……此乃麻辣烫,据说起源于长江之滨,原是纤夫、船家用石炉、江水煮辣汤涮烫时鲜,以驱寒、祛湿气,后来因味道好,就流传开去。”
齐昱看着那红油冒泡的辣汤,莞尔:“名字倒甚精准。”
也是跟着会吃的,才找的到这等新奇地方。比如从前的关西侯齐政也爱吃,尤其爱吃面食,为了吃两个据说味道传奇的葱油饼,拉着他连村里的住户都闯过。
想想很唏嘘,也是很多年没在这样的寻常摊子里吃过东西了。
当时身边的人、心里的感受倒都还记得,可东西是个甚么味道却记不清了。那葱油饼好吃与不好吃,全无印象,只记得齐政厚着脸皮去管村户要酸梅汤的窘相,和胡扯的笑话。
只可惜,可惜人已经不在了。
温彦之提出三串煮好的香牛肉搁在齐昱面前的盘子里,薄薄几片,“牛肉好了。”然后又提出两串给周福。
齐昱用筷子夹下一片牛肉,在香油中略蘸一下,放入口中咬下去,唇齿间辣汁迸溅,鲜香无比,很是霸道,他不由道:“味道不错。”
周福那厢也尝了,年纪大却吃不得太辣,只得夹了两片就罢手,扭头见齐昱吃得挺高兴,不由宽了几分心——道是皇上口味不好将就,御膳房也成天就着几道他爱吃的换样子,心都操碎了,从前怎就没发现皇上爱吃辣口的?不然成天价这么煮一锅端上,多方便。
温彦之也松了口气,便又挑着其他的串儿来给他:“……您喜欢就好。”
齐昱由着温彦之伺候,此时也想起了正事,便笑吟吟道:“温彦之,今日下头传信说贤王、蔡大学士一行到淮南了,赈灾一应筹措已然到位。如今荥泽口堤坝只是暂堵着,解不了远虑,需从工部择一人前去落实治水之事。”
温彦之将荤菜给齐昱捞完,又给自己夹了些,就端端坐下,“您可有人选?”
“有。”齐昱点点头,目光垂视着温彦之的头顶,“你。”
温彦之一愣,抬头低声道:“微臣人卑言轻,尚无经验,怎可——”
“所以啊,”齐昱撇撇嘴,支着下巴看进温彦之的眼里:“我打算同你一道去。”
——皇皇皇皇上要出巡?!
温彦之睁大眼睛:“您万金之躯,万万不可以身犯险,淮南水事方歇,灾民尚有动乱,您千万不可——”
“不可离开京城?”齐昱笑,“实话说罢,待入了秋,京中亦不会太平了,誉王和你爹,都劝我出京暂避。”
“……不太平?”温彦之疑惑,思忖之下忽而问:“莫非是周、林之事?”
齐昱点点头,压低声音哼笑:“眼见着他们最近很忙碌,像是都准备好了,约摸就是九月起事。”
温彦之心下一紧:“那……您可有应对之法?”
“应对之法么……”齐昱的筷子夹了片千层肚,放在香油碟里浸蘸,“不过瓮中捉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