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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若不说,我倒是忘了,多谢哥哥提点。”我笑着给他斟了酒,“这下雅惠可有的忙了。”
“胤禟……”五爷略带踌躇的问道。
“怎么?”我抬眼看他。
“最近你和八弟怎么了?”五爷终是问出了口,“我看他和十弟、十四弟走的亲近些,倒是和你……”
我一愣,没想到他会问起这个,“没什么,不过是有些意见不同罢了,对于礼部尚书和刑部尚书的人选,我们有些歧义,同朝为官总要议政,哪能事事都遂了人愿,都是替皇阿玛分忧,无碍的。”
“你若是不想困在这紫禁城中,那就不要牵涉过深。”五爷沉声说道,“不然再想脱身就难了。”
“我明白,哥哥放心吧。”我打起精神岔开话题,将身边的小鼎打开,顿时满室香味扑鼻。
“这是什么?”明白胤禟不愿多说,五爷故作惊喜的问道。
“这可是我煨了一天的高汤,给你做寿面用的。”我将面条下在鼎中,自顾自的说道,“面条可是我亲手擀的,连御膳房的老师傅都夸赞我呢。”
一碗寿面再普通不过,但即便滋味寡淡却是人间罕有,五爷永远都会记得风雪之夜,有人为自己精心准备的这碗面,永远都会记得胤禟替自己煮面时那专注的神情。幼时还曾怨念自己生在这个冰天雪地之时,自此之后却要感念着寒夜的一份心意……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了,草青还在努力中,三更很快便来了!
55雪 夜()
遣了宇成将已带醉意的五爷送回府去;独立永巷鹅毛般的大雪轻柔的落在肩头,望着清净世界;忽然没来由的笑了;到底是自家哥哥,凡事总要替你思虑一番;即便是世俗所不容的爱恋,也要忧心不已。哥哥……当如是啊。
月光皎洁;映在雪地之上很舒服;环顾左右眼见没人,心下一动便轻声唱道;“edelwei you greet e / and brigo of and grorever /edelweiy rever……”
突兀的寂静世界有掌声响起,顿住脚步缓缓回身,却见身后竟然站着一名金发碧眼的青年男子,遂蹙了眉头冷声问道,“何人?”
那人上前一步躬身行礼,“九爷吉祥,臣是供职内廷的传教士。”
无奈长出一口气,真是不知这运气好是不好,难得唱一回歌还被人听去了,还好不是阿哥、格格之类的,不然如何解释自己会英文?可是被一个听得懂的人听到了,这也不算是好事啊!
“虽是供职内廷,但毕竟时候不早了,各宫就快落匙,你还是不要乱跑才好。”我回身向工部值守走去,“赶快回去吧,遇见我还好,要是遇到御林军有你受的。”
“九爷请留步。”那人在身后轻唤,“臣有不明,望贝子爷不吝赐教。”
“什么?”回头看他,竟然见他一脸恳切,禁不住笑出声,“我不过初次见你,你怎会有不明?”
“能告诉臣,edelweiss是什么意思吗?这首歌很优美,臣却从未听过。”那人神色期待,倒也透着几分真诚。
“嗯?不知道它的意思?”忽然明白过来edelweiss好像是个德语词,伸手接住一片落雪,“怎么讲呢?好像是雪绒花也可以是薄雪草。”
“雪绒花……薄雪草……”那人伸出手去也接了雪花,沉吟片刻似悟到什么,喜不自禁的说道,“还是雪绒花好些。”
“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吧,感觉从来不是文字能够描述的。”我只道这异国男子心性简单,心下多了几分探究,“你的名字?”
“穆景远。”男子恭顺有礼的回答。
“穆景远?”原来是他,如此说来还有些个机缘在里面,“joanneourao,我听张诚神父提起过你。”
“我也听师父提起过九爷。”穆景远微笑着回说,“师父常常夸赞九爷,如今得见方知不假。”
“我也听他说起过自己有个精通天文的徒弟。”我上下打量穆景远,倒也是个干净俊朗的样子,“你师傅还好吗?前阵子小女的病多亏了他的金鸡纳。”
“天气寒冷,师父身体不好,暂时居住在北堂,很久没有入宫侍奉了。”穆景远据实以告,“臣这几天送呈师父新编纂的天文志而入宫,侯在驾前随时为皇上解惑。”
“有机会我会去北堂看张诚神父,你快回去吧。”抬头看了看天,“风雪一时半刻也停不了,天寒地冻的紫禁城可没什么好看的。”说罢,回转身继续向前走去。
穆景远目送胤禟离开,直到不见了那抹身影,这才回身冲着暗处转角轻声说道,“四爷,他走远了。”
四爷自转角缓缓走出,看着胤禟离开的方向,问道,“那首歌到底什么意思?”
“臣也听得不是很明白,虽然与拉丁语很像,却又不完全是。”穆景远努力回忆着刚刚的歌声,“雪绒花啊雪绒花,每一个清晨迎接着我,你洁白又小巧,干净又清新,遇见你我多快乐……我愿你永远开放……雪绒花啊雪绒花……愿你为我故乡永吐芬芳,应该大体就是如此了。”
“何时他竟会了拉丁文?”四爷不解的自问。
“以九爷的熟悉程度,应该不是刚刚学会的。”穆景远喃喃自语,“joanneourao,很久没有人如此唤我,而且发音还很是熟练。”
“有劳了,且回吧。”四爷抬手行礼,穆景远忙不迭的应了下来,这才躬身退去。
四爷略一思量,沉声说道,“今儿的事情不要和任何人提起,十三爷那里也不要说。”
穆景远一愣,随即肃然答道,“臣知道了,四爷放心。”
“去吧!”负手而立,看向胤禟离去的方向,四爷心中暗想:胤禟,你何时竟然学会了拉丁文?你到底经历了什么?这样的你为何让我如此陌生?你的心到底藏了多少秘密?!看着地上孤独延伸的脚印,四爷不受控制的上前,一步一步踏着胤禟的足迹跟着他走向紫禁城的深处……
行了不多时,四爷便见御花园中胤禟正立在合欢树下,慢慢走到他身侧顿住脚步,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白雪覆盖的树冠,“好看吗”
“我根本就什么都没看,哪里知道好不好看?”早就知道身后有人跟随,却没想到会是四爷,“你觉得我在看什么?”
“看雪。”四爷侧首看向胤禟,“这满园的素白,不看雪还能看什么?”
倒也是实话!的确,眼前除了雪也没什么可看的了,心念一转,开口说道,“我问佛:为什么总是在我悲伤的时候下雪?佛说:冬天就要过去,留点记忆。我问佛:为什么每次下雪都是我不在意的夜晚?佛说:不经意的时候,人们总会错过很多真正的美丽。我问佛:那过几天还下不下雪?佛说:不要只盯着这个季节,错过了今冬,明年才懂得珍惜。若问四哥,为什么这样的雪夜我会遇到你,你该如何解?”
“我会说,缘分本就如此。”四爷脱口而出,仿佛早就知道我的问题一般。
“缘分?”垂首而笑,缘分自这人口中说出,便少却了一份风情,“何为缘?”
“世间万物皆因缘而生,因缘聚则物在,因缘散则物灭。”四爷徐徐说道,“这便是缘分。”
听他如此说,我不禁哑然失笑,“四哥果然是个参禅之人,弟弟自叹弗如。在我看来,缘分不过就是我站在这里,而四哥刚好碰到我,一句‘九弟也在这儿啊。’罢了。”
“万法皆生,皆系缘份,偶然的相遇,亦是缘分。”四爷顺着胤禟的的话往下说,“即是有缘,九弟为何来此可否告知?”
“纪念一个人。”抬手摸了摸早已空空如也的脖颈,纳兰容若,那根玉笛我算不算是物归原主?“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四哥说,缘散则物灭,可我却要说,物灭而缘却未必散。”
“今儿皇阿玛赐了张之碧之女给八弟。”四爷见胤禟没有理会他的问话,索性直截了当的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你是在为这件事不开心?”
长出一口气,语调淡然的说道,“晋了庶福晋,倒也不委屈她,张之碧也该满足了。”
“你这一声长叹所谓何来?”四爷敏锐的觉察到胤禟眼中的平静,这不该是心有所属之人该有的表情,“你们之间……”
“没什么的。”不想让他有所误会,我微微一笑,说道,“我们之间不过是我话多了,而他不愿我话多而已。一个觉得所说有理而执拗,一个觉得心意无人能懂而固执,僵持不下任谁都不愿放下面子,其实想想面子又能值几个钱?”
四爷闻言略作沉默,许久才开口,“其实,他的担忧也不是没有道理,礼部、刑部尚书的人选,牵动着多少利益,八弟不想你牵涉过深,自有他的道理,你又心不在朝堂,何苦让自己落这一身不是?!”
笑而不语,抖去身上的落雪,抬头又看了看素裹之下的合欢树,冲着四爷微微颌首,缓步而去……四爷亦未曾开口相留,只独独站在原地望着那树出神。
缓缓行在漫天飞雪之中,笑始终不曾隐去,心却苦涩难当。其实你们都知道个中缘由,只是不肯道破,我的话不过是替皇阿玛试探罢了,身处紫禁城谁又能独善其身?意不在朝堂又如何,我人已在朝堂,又能奈若何?!
不是不知道八爷的心意,也不是不知晓今儿他得了恩旨,只是不想清楚地面对。于是,借着五爷的生日给自己一个逃避的理由,清酒小酌图的就是换一时安稳……
听着身后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四爷闭了眼睛感受着雪花落在脸上的清冷。胤禟,知道吗?踏雪而行,脚下是你曾走过的路,那一刻虽然孤寂却很温暖,紫禁城难得如此清净,让我可以不带任何杂念的想着你。
凤眼流转,顾盼生姿,立在雪中的你,只在抬首低眉之间便已是风华耀目!只可惜,这样的你也和我一样孤寂……明知这便是身为皇子的命运,对自己已然麻木,却禁不住还是会心疼你……落雪成殇,心亦成伤……
同为懒慢园林客,共对萧条雨雪天。小酌酒巡销永夜,大开口笑送残年。久将时背成遗老,多被人呼作散仙。呼作散仙应有以,曾看东海变桑田……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完成!
56北 堂()
北堂;康熙皇帝为了感念神父张诚进献金鸡纳霜救驾有功而兴建的天主堂,站在御笔亲题的“万有真原”匾额之下;我禁不住感念平生第一次踏足教堂竟然会是百年之前的清朝;这一身满族常服装扮合着眼前的景物,无论如何也无法给我搭调的感觉。
“九爷;”身后响起略显生硬的话语,我回身看去正是穆景远。
“张神父怎样?我可是带了太医院的神医来。”我笑着上前几步;将王允谦介绍给了穆景远;“这里还真是不错,闹中取静也难怪张神父不愿回府呢。”
穆景远闻听得王允谦的名字;已是面露欣喜,“师父受了风寒;这阵子总是咳嗽不断,偶有发热。”
“那就有劳王院使给张神父好好看看了。”我恭敬地将王允谦往后堂请,却不期然看见穆景远眼神略显恍惚。
进了内里只见张诚神父斜卧在床上正在看书,我让了王允谦落座自己站立一旁,亲手为他放置脉枕,“西医虽好,但细细调养还得是中医,今儿就让这神医圣手给您看看,也好开些温补的方子调一调,就当是中西医结合、标本兼治吧。”
“九爷,难为你还来看我。”张诚神父听了这番话略显错愕,心中暗想也许穆景远所说真可一试,遂略作思量缓缓说道,“有劳王院使跑这一趟了,我这也是经年的旧疾,天一冷便不爽利。权且难为九爷外间坐一坐,待王院使诊过脉我再起来与你们说说话。”
我心知他必是有事吩咐了穆景远,便微微颌首去了外间,身后传来王允谦与张诚的低语交谈。
“说吧,刚刚看你就觉得神色有异,如今就你我二人当讲便讲。”我撂了衣襟坐下,气定神闲的看着眼前这个神色局促的外国男子。
穆景远自书案上取了手札给我,“师父正在为这件事烦心,所以病也始终不见好。”
我取过手札仔细看了一遍,越看越觉得气闷,饶是我都如此,若是皇阿玛看了必是雷霆震怒,“这件事为何找到我?”
“我的直觉告诉我,九爷定能理解这件事,并处置周全。”穆景远直直看过来,眼中俱是殷殷之色。
“直觉?!不靠谱啊!”我见他如此,只得轻叹一声说道,“这事情我也有些个耳闻,只是你们的教皇既然作出了禁止中国礼仪的决定,那就要做好承受一切的准备。我泱泱大国,以海纳百川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