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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远处,隐匿在夜色中,萧索的身影看着格外落寞。
第125章 新房()
等陶临沅离开后,院里总算变得清静了。
段俨让其他闲杂婢仆都下去,只留下四个丫鬟和两个婆子。殷岁晴仍站在廊下,他向她走去,“进屋吧。”
两人一身大红喜服,干巴巴地站在这里,好像有点傻。
经过方才那一番折腾,殷岁晴这会实在有些疲惫,她点了点头,走在段俨前面进屋。屋里几个丫鬟惊魂未定,给她换衣服时出了好几处错,还有一次不小心把她的头发跟衣带缠在一起了,怎么解都解不开。
殷岁晴被勒得头皮生疼,却又没力气跟她生气,“好了,你下去吧。”
段俨见状,弯了弯唇来到她的跟前,修长的手指动了几下,便轻轻松松地把她的头发给束带分开了。他让丫鬟准备好热水巾栉后便退下,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他来到妆奁面前,“过来罢。”
殷岁晴怔了怔,“做什么?”
他眼光一抬,落在她的发髻上,“替你梳头。”
其实这种事她自己可以来,但是既然他坚持,殷岁晴便没有拒绝,毕竟这是他们的新婚之夜,刚才已经闹得不愉快了,她不希望再让他不高兴。于是她走过去,坐在双凤缠枝葡萄镜前,看着镜子里的两个人,没来由地有点不自在。
“劳烦郡……”
他拿起桌上的篦子,没有让她说完,“不必谢我,以后我们就是夫妻,做这些事很平常。”
说着拆卸她头上的珠翠,他的动作不大熟练,甚至可以称得上生疏。但是却没有弄疼她,慢慢拆下她满头金簪银钗,一只手捧着她的头发,一只手拿篦子慢慢地梳。就是这双骨节分明的手,方才才把陶临沅揍了一顿,目下却能温柔地给她梳头发。
殷岁晴心情有点复杂,她嫁给陶临沅十来年,他从未给她梳过头发。夫妻间那些描眉画唇的情趣,她一件都没体会过。
不知不觉便想起他最后那句话。
“岁岁,对不起。”
她现在要对不起还有什么用呢?若是她没决定和离之前,这句话或许还能让她为之动容,如今覆水难收,他就算说再多对不起都没有用了。
正思考时候,段俨毫无预兆地问:“你在想什么?”
她从铜镜里看到他的脸,因为他低着头,是以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只觉得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她的头发上,她那一捧青丝,全在他手中握着。
殷岁晴想了想,笑着道:“瑜郡王的原配应当很有福气,能让瑜郡王每天替她梳头,真是让人羡慕。”
有什么好羡慕的?
段俨抬眸看她一眼,她难道不知道自己才是被人羡慕的么?成亲时有皇上皇后亲临主婚,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事。
他重新敛眸,“这是本王第一次。”
她明显一僵。
大抵时怕她听不明白,他重复了一遍,“第一次帮人梳头。”
所以不存在什么羡不羡慕的问题,他们两个人关起门做事,他根本不打算让别人知道。“还有,你是不是该改一下口?别叫我瑜郡王,直接叫我王爷或者夫君即可。”
殷岁晴表情有一瞬间的呆愣,他既然没帮人梳过头,今天为何要帮她?
她想问:“王爷……”
段俨应了一声。
话到嘴边,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其实问了有什么意思呢,她何必跟一个死去的人计较那么多,不过自讨没趣罢了。
她摇了摇头没说什么,起身走到床上,“王爷早点就寝吧。”
段俨放下篦子,她的喜服换好了,但是他却还没有。房里没有丫鬟,全被他支了出去,他来到床前,展开双臂对她道:“方才本王为你梳头,现在你来替本王更衣,如何?”
……真是好划算的买卖。
殷岁晴不是那种忸怩的人,既然嫁给了他,便是要一心一意跟他过日子的。她又不是十六七的小姑娘了,动不动就会脸红,于是上前,解开他喜袍上的束带,替他脱下一件件厚重的衣服。
新房角落有一个木架,上面架着铜盂,殷岁晴上前绞湿了巾栉,洗干净脸上的脂粉。让丫鬟重新打来一盆水热水,她亲自伺候段俨盥洗,两只手是擦干净了,但是要给他擦脸……殷岁晴顿了顿,抬起胳膊便往他脸上擦去。
段俨不躲不闪,一双乌瞳定定地看着她。
“你看什么?”殷岁晴抿唇笑问。
他启唇,缓缓地问:“你对陶侍郎还有旧情?”
她动作一顿,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少顷,轻轻摇了下头,“没有。”
“那为何他会闯进王府想带走你?”段淳语无波澜。
这个问题一直盘旋在他的心里,若是不问出来,估计会成为两人的芥蒂。他这样坦白地说出来反而比较好,打开天窗说亮话,没有什么沟通不了的。
殷岁晴放下巾栉,坐到床榻上,“我既是嫁入瑜郡王府,便不会再对以前的事念念不忘。那些于我来说是前尘往事,过去了便过去了,没有再缅怀的必要。”
她是头一次在他面前敞开心扉,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
大抵是终于成亲了,以后便是一个屋檐下过日子的人,没什么不能说的话。以前她心里有所顾忌,因为没有接纳另一个人的准备,更怕自己在遇上陶临沅那种人。好在他没让她失望,他跟陶临沅不同,是个有担当有责任的男人。
殷岁晴看向他,“我今年三十有四,是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人了。剩下没踏进棺材的日子里,瑜郡王便同我一起过罢。”
段淳看着她,白皙清透的一张脸,哪里有她说的那么夸张。她瞧着年轻的很,就跟二十几的姑娘一样。即便洗掉了胭脂水粉,也一样的美艳动人。
他走上前,两人一同躺在床榻上,他吹熄烛灯,放下帷幔,眼前的光景顿时昏昧不少。
更适合说话。
他把她的手握在手里,拇指轻轻地婆娑她的手背,声音悠远绵长,“本王既然娶了你,便是想跟你好一辈子的。你踏进棺材的那只脚,不如趁早收回来吧。”
真个谬论。
殷岁晴禁不住扑哧一笑,大红帷幔的映照下,她的脸庞白皙如玉,笑靥柔美。
她抬头迎上他的注视。
段俨松开她的手,捧住她的双颊,在她唇瓣上亲了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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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乌木()
第一百二十六章
最近这几日,陶临沅跟慧王接触得很有些频繁。
慧王原本是想拉拢陶府的,奈何陶松然不买他的帐,最后便只得悻悻然离去。未料想陶临沅自个送上门来,倒让慧王着实吃惊了一下。
如此一来也好,没有陶松然,陶临沅也是可以利用的。
这些陶嫤都不知道,但是她记得上辈子阿爹就是因为慧王才被牵连,最终落得家破人亡。她有心提醒陶临沅一声,可是却不知怎么跟他开口。
自打阿娘再醮之后,他整个人便变得有点奇怪,说不上来的奇怪。好像完全变了个人似的,他不再饮酒堕落,寻花问柳,反而上进不少。好像激进了不少,一门心思要成就一番事业一样,都快让陶嫤不认识他了。
记忆中阿爹从未有过这样的时候,即便上辈子阿娘走了,他也没有这样过。那段时间他只知道饮酒麻痹自己,成日醉生梦死的,让人看了便觉得厌烦。可是,这是怎么回事?他难道转性了么?
陶嫤猜不透,因着距离慧王谋反还有好几年,她记得最近几年应当是风平浪静的。阿爹一路高升,在她二十岁时坐到左相的位子。如今仔细一想,她却觉得有点奇怪,阿爹就算再不出色,也不能年纪轻轻当上就当上左相。他是怎么做到的?
陶嫤不得不让人多注意他一些。
天气渐渐变暖,脱下冬衣,换上春衫,满园的花朵都绽开了。陶嫤整天无所事事,她唯一要做的,便是等嫁衣的样式缝制出来后,她在上面亲手绣一朵并蒂莲。前几天有人来府里给她量尺寸,她纳闷的不得了,最近似乎没让人做新衣服啊?
仔细一问才知道,原来是魏王的吩咐。
看来江衡是真个等不及了……连她的喜服都要跟着操办,估计恨不得把陶府也一起布置了吧。
其实陶嫤猜得没错,江衡确实很心急。
这一阵总有点不大好的预感,夜长梦多,还是尽早把她娶回家才踏实。尤其陶嫤听了殷岁晴的话,成亲之前都不打算见他,好几次他到陶府来,想借着商量婚事的由头见一见她,都被她用各种理由搪塞了去。
算一算日子,这都过去一个月了。
明明是他的,却吃不着碰不着,这种心情真个难以言喻。
陶嫤的尺寸量好之后,婆子首先送去给魏王看。江衡盯着纸上记录的一串数据,忽地想起他曾经摸过她的触感,很绵软,很饱满。只是这么一想,便有点克制不住,他挥了挥手让婆子退下,“就照这上面的尺寸缝制,顺道去瑜郡王府一趟,跟瑜郡王妃说一声,就让她不必操心了。”
婆子领命,捧着一张纸退了下去。
*
江衡今日刚要出府,宫里的人慌慌张张来到王府传话,正好把他堵在了门口。
他抬眉问道:“何事?”
小公公上气不接下气地告诉他:“魏王快随小人进宫一趟……皇上,皇上遭人毒害了!”
他眉头一凛,“怎么回事?”
正好王府里的仆从牵来骏马,他翻身上马,“跟本王说清楚!”
那小公公告诉他事情缘由,原来是皇上这几日身体欠佳,无论服用什么药都不见效。今日忽然病倒在床头,把一干宫婢吓一大跳,太医院的人看过之后,却都说不上来是什么症状。
庄皇后怒极,下令要把他们都斩首,是宁昭仪劝了两句,才把他们的命保住了。
江衡快马加鞭来到宫廷门口,看门的侍卫见是他,没有询问便放他进去了。他一路来到宣室殿,殿内乌泱泱跪了一大片人,都是太医院的人。
江衡绕过他们来到内殿,庄皇后和宁昭仪守在床边,两人眉宇之间都是忧愁。
“母后。”他唤了一声,来到床榻跟前,“父皇怎么样?”
庄皇后摇摇头,牵着他的手让他自己看。
皇上躺在床榻上,面容憔悴,双目紧闭,竟是前所未有的虚弱。江衡蹙眉,转头问地上跪着的太医,“你们每一个人查出来是何病症么?”
他声音冷冽,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跪着的大臣共有四五名,闻言都抖了抖,没人答得上话。真是一群废物,难怪庄皇后方才气得要斩了他们,就连江衡都怒声道:“把太医院所有人都叫来,若是都看不出什么问题,那今天便一个都别想走出去!”
底下的人脸都白了,实在不是他们无能,而是皇上这病病得蹊跷,差不出病因,让人一头雾水。
不多时太医院的大夫都跪在跟前,一个一个地上去为皇上扶脉。
不是江衡暴虐,实属怒极攻心。他一着急,便什么话都说得出口。更何况床上躺着的人是他父亲,让他如何不紧张?
没多久慧王也赶了过来,站在一旁一并等候结果。
待所有大夫扶过脉后,没有一人答得上话,江衡正欲下令,却有一人从他们中走了出来。
周溥不能言语,正好寝殿的条案上放着笔墨纸砚,他向江衡和庄皇后行了一礼,到那边写下一段话送来。
宫婢呈递上来,江衡接过查看。
“
第127章 阴谋()
乌木呈递到皇上跟前,他盯着看了片刻,想起来这是江衍曾经送给他的。
乌木有辟邪之效,雕刻成月牙的形状,上面饰以红蓝宝石,打磨精致,随身佩戴在身上,能消灾解难,驱邪避灾。又有谁能想到,这乌木被浸了毒液,成为害人的东西?
皇上闭了闭眼,心情有些沉恸。
宁昭仪轻轻地把他扶起来,在他身后垫了一块妆花织锦大迎枕,接过宫婢递来的一碗药,“这是太医方才煎好的药,皇上刚醒,先把药喝了吧。”
他挥了挥手,模样仍旧很疲惫,人虽醒了,但面色仍旧不大好。
太医站在床头回禀这种毒性的弊端,以及可能导致的后果,他听了之后徐徐道:“虎毒尚且不食子,我儿为何对朕下如此狠手?”
先前抱有一线希冀的慧王脸色一变,上前跪在榻前,“父皇明鉴,此事并未儿臣所为!”
然而他这番辩驳实在太苍白,东西是他送的,皇上一直戴在身上,除了他还能是谁呢?
几乎在场所有人都认为是他,铁板钉钉的事,着实伤透了皇上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