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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处逢生-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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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私塾先生看宁心的衣着谈吐也像是个读书人,再加上之前又将笔筒让给了他,想了想,便点头说:“好吧,我那书馆就在镇上,小兄弟既然愿意去看看,自然是求之不得。”

私塾先生付了钱,便带着宁心往自己的书馆走。路上两人互通了名字,宁心才知这位和善的教书先生姓谢名简。

走了差不多半个小时,两个人终于到书馆。宁心跟着谢简进了书馆的西厢房。一进房间,宁心就看到两只大大的书架,只不过上面摆得不是书,而是各样的笔筒。谢简一指书架说:“小兄弟,就是那些了。”

宁心从没见过这么多笔筒,脚步不停地走到书架边,一个个看过去。各种材质的都有,木头的,竹子的,石头的,居然还有玉的;各种做法也应有尽有,雕的,编的、磨的。

谢简看宁心很喜欢的样子,也很不觉微微笑了起来。本来这收藏也是要有人懂得欣赏才行,因为难得有人这么仔细地看他的收藏,谢简心情一好,便把一个个地把笔筒拿出来给宁心看,还细细地给她讲它们的来历。

宁心他们到书馆时本已就午时已过,所以谢简才讲了五支笔筒,就已到了午饭时间。谢简和宁心都有些意犹未尽,谢简便留宁心用饭。宁心想想,觉得这些天都是一个人,现在能有个人陪着也好,就没有推辞,就和谢简一起吃了顿简单的午饭,谢简的小丫鬟做的。吃了饭,因为谢简下午要授课,就让宁心再留一会儿,说是等他教完了课再接着给宁心讲那些笔筒。宁心反正无处可去,又好奇这古代的私塾,就同意了。不过她这一留,可就不是仅仅留一个下午了。

岁月静好

那天下午,谢简给十岁左右的孩子讲《论语》,宁心在旁边听着,发现谢简把《论语》里的每句话都说成一个故事讲给那些学生,课讲得生动有趣,连她这个古文功底不好的人都听得津津有味。谢简讲完课给学生布置了作业,就让他们散了,回头一看宁心还在教室里等他,于是走过去温和地笑着问她:“听这些浅显的东西是不是有些闷了?”

宁心摇头道:“你讲得很好,我也很喜欢听。这些以前不是我看重的东西,也不喜欢学,现在听你这一讲,倒起了兴趣,以后我可不可以再来听你讲课?”

“小兄弟过奖了,你喜欢,过来听就是了。”谢简并不太在意,只当宁心是随口说说而已。说完就又带着宁心进了厢房,接着给她讲那些笔筒。这次大概怕宁心不耐,谢简只捡重要的讲讲,宁心有的会拿起来把玩把玩,有的只是略略看看。可关于那一对晶莹剔透的玉笔筒,谢简却什么也没说。宁心也不好问。等谢简都讲完了,他又把那些笔筒一件一件按原样放回柜里。

宁心看他忙着,也不好意思就这么走了,便在厢房里随便看看。她发现厢房的墙上挂了些水墨画,因为自己也曾学画,就一幅幅地看过去,还在心里为每幅画都打了分。她最喜欢的是一副工笔人物画,画中是一位儒雅的男子,撑一把竹伞,在雨中前行。那男子衣袂飘飘,虽是走在雨中,脸上的表情却闲适淡然。画上对于那个男子每一笔都勾描得细致到位,而且整个画中,除了对那男子使用了白描的手法之外,对于其它雨中的景物都是写意。一粗一细,配合的相得益彰,既突出了那个温润如水的男子,又不显得突兀,表现手法恰到好处。

谢简收完笔筒,看宁心在自己最钟爱的一副画前站了好久,就也走了过去。宁心看他过来,便出口称赞道:“先生收集的画都是佳作,尤以这副最为赏心悦目。”

谢简听了,眼光却微微一暗,和缓却带些伤感地说:“这是我的一位故友特为我作的。那年我辞官回故里,去探他时,正下着雨,他站在门口相迎。那一日我们相谈甚欢,之后他便作了这副画送给我。我一直很仔细的收藏着,前年他因病早逝,我就请人把画裱了,挂在这里,每日看上一看,也算是对朋友的纪念吧。”

宁心听了暗自吃惊,心说:想不到一个小镇的私塾先生竟然原来也是做官的,只是不知他在怎样的状况下辞的官,是不是很无奈。但从画上他淡然的表情来看,无论怎样,他都有一份对世俗的超脱。先前宁心就觉得和谢简在一起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温暖舒适。现在看了这副画,更加欣赏谢简的为人,对他也生出些好感。

谢简看宁心半天无语,就又说:“小兄弟,你我也算一见如故了。如今小兄弟既能读懂这幅画,必也是性情中人了。我那朋友送我这幅画时却未曾题字,小兄弟可愿为此画作个题跋?”

宁心连忙摇头说:“我文墨不通,怎敢为这么好的画题跋。”

谢简微微一叹,说:“小兄弟过谦了。看下午小兄弟听我讲书,便知必是有学问之人。小兄弟若是不愿意,我也不勉强。”

宁心一听知道谢简误会她了,她的身世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讲的清的。而且她也知道谢简今天对她绝对是坦诚相待的,不忍弗他的意,只得又仔细想了想。她诗词不好,也记不住整首,不过有句词不知怎么就跳进了脑海,于是说:“先生看这句话能否表现此画意境。‘竹杖芒鞋轻似马,一蓑烟雨任平生。’”

谢简念了两遍,眼中光芒闪动,然后看着宁心淡淡一下说:“好诗句,配这副画再好不过。”说罢,取下画,拉着宁心走到桌边,研好墨,用只小羊毫蘸饱了,递到宁心手里说:“多谢小兄弟。”

宁心为难地看着谢简说:“我的字难登大雅,你让我写,会污了这画。”

谢简只是温和地看着宁心笑,倒让宁心不忍再拒绝,只好用她那笔汉隶端端正正地写了字上去。谢简看了字,又看看宁心才说:“这字怎会难登大雅,请小兄弟以后不要再妄自菲薄。何况现在已少有人练这种工整费时的隶书,都是行楷,如此足见小兄弟心思纯正,不是那附庸风雅之人。”

宁心暗暗不好意思,又不好解释,只好什么都不说了。被这赏画题字的事一耽搁,就又到了晚饭时分,谢简因宁心给那画提了字,就留宁心吃了晚饭。吃过晚饭,两个人又闲聊了一会儿,宁心要告辞时问谢简,城里哪家客栈最安全。谢简早发现宁心随身背着个小包裹,知她是外乡人,天晚了,不放心她一个人走,就送她去了那家镇上最大的客栈。到了客栈,宁心一问才知,因为她来得晚了,所有房间都已经租出去了。她是不愿和人和住的,只好又问谢简这镇上可有别家客栈。

谢简想了想,眸光温和的看着宁心说:“小兄弟,其实我书馆里还有间客房,小兄弟若不嫌弃,可以住在那里。这样小兄弟要想听我讲《论语》也省了每日来回。”

多半日的相处,让宁心不觉喜欢上了这个知识渊博,平和有理的教书先生。而且人真的是一种群居动物,离开尚书府这一个月来,宁心每天和人说不上几句话,到底是觉得寂寞了。这次偶然认识了谢简,两个人相谈得又开心,就这么再回归寂寞,宁心难免有些不愿。现在既然客栈不能住了,能住在谢简处自然最好不过。所以宁心也不客气,就点点头,答应了。宁心就这么住进了谢简的书馆,她没说要住多久,谢简也没问过,只说她喜欢就住着。

住进书馆之后,宁心突然发现日子竟可以如此的简单惬意。她和凌浩在山谷里的日子虽简单,但太过原始了一点,无法惬意;后来到了遇到杜祺,日子便再没简单过。她真的想就这么一直过下去,如果她的身体允许的话。

宁心不是早起之人,谢简发现之后,也不说什么,倒是嘱咐了他的丫鬟小琴给宁心每天把早饭温着,等她起来了再给她送去。每天宁心都是被朗朗的读书声叫起来的。听着那些稚嫩的声音念“人之初,性本善”总是能触动她心里最柔软的角落。通常吃过早饭,她会去看谢简给那些孩子上课。不知为什么,谢简身上那份温和,总是让宁心向往,也忍不住想亲近。她自认没有他那份容人的气度。谢简从不发火,即便是对着再顽皮的孩童。她和谢简会中午一起吃饭,之后他们会各自休息一会,下午宁心会再去听谢简讲解的《论语》。上完课,他们有时会讨论一下刚才讲的内容,也有时会讨论一下宁心最近读的书。晚上宁心会从谢简极丰的藏书中找一本看,谢简则是看书准备第二天的给学生讲习的东西,两个人在厢房里静静的读书,偶尔会交谈几句,有时会对望一眼,每每看到谢简淡然如水的目光,宁心再浮躁的心都能平静下来。

他们这样亦师亦友地相处了半月,宁心每次旁敲侧击的想给谢简付些房钱,饭钱,可都被谢简不着边际地拒绝了。后来宁心提出帮谢简教小孩子《三字经》,谢简倒是同意了。宁心看谢简教了这些日子的课,也学了些,而且因为《三字经》本就简单,宁心教起来也不吃力,就这么在小镇做起了教书先生。

一日,宁心晚上正和谢简一起看书,又是一阵头痛。宁心只得放下书快步走回自己房间,她在自己房间里承受着那钻心的疼痛,实在受不住时会轻轻呻吟几声。头痛刚过,她就听见谢简一边叩门,一边有些焦急地说:“小兄弟,你怎么了,快开门,让我看看。”

宁心不想让谢简知道自己的病,正在犹豫开不开门,若开了门,又该怎样解释。

谢简看宁心半天没开门,叹口气,在门外说:“小兄弟,不知你在担心什么。但我,我其实早已知道你本是女子。你放心,我不会对你怎样的,我只是担心而已。”

宁心一听他已识破女子身份,明白对于谢简,有些事是瞒不住的,便开了门,谢简却站在门口并不进去。宁心只好先说:“让先生担心了,宁心没事,刚才不知怎的忽然有些头痛。”

谢简看宁心除了面色很差外,其它看起来还好,稍稍放了些心,不过还是说:“我去请个大夫来给小兄弟瞧瞧可好?”

宁心勉强笑了一下,摇摇头说:“不必麻烦先生了,宁心这病以前请大夫看过,大夫说并无大碍。”

谢简看宁心坚持,不好再多说什么,就点点头道:“那小兄弟早些休息吧,明天一早的《三字经》我自己来教。”

宁心感激谢简细致体贴,也就同意了。

本来宁心以为这事就这么过了,没想到过了几日,书馆里来了一位客人,谢简说是他的朋友,一位医术很好的大夫,是来给宁心看病的。宁心这才知道原来谢简的温和背后也有他的坚持。谢简的朋友给宁心看过之后,拉着谢简到厢房商谈了半天。谢简把朋友送走之后,才来到宁心的房间,他温和地看着宁心,眼里一丝哀伤。宁心明白他终究还是知道了。谢简轻轻开口道:“小兄弟,你可愿当我是你大哥。”

宁心点点头。

谢简如大哥般温柔地摸了摸宁心的头,浅浅一笑说:“那你就一直在为兄这里住下吧。只管做你喜欢的事就好。那《三字经》你喜欢就教,不喜欢就算了。你放心为兄养得起你。”

宁心听罢,看了谢简半晌说:“大哥,你什么都不问我吗?”

谢简摇摇头,温和地笑着说:“不必了,我只希望你能开开心心的过日子,过你想过的日子。”

宁心听到竟红了眼眶,记忆里只有父母和她说过这样的话。谢简看到,默默把宁心抱在了怀里,轻轻抚着宁心的背,让她哭了个痛快。宁心在知道自己的病之后还是第一次哭了那么久。

从那之后,谢简对于宁心从亦师亦友变成了亦兄亦父,她也正式在学馆住了下来。她依旧会一个月左右头痛一次,但她也不再避讳谢简。每次头痛时,如果谢简发现都会把她抱在怀里,轻轻在她耳边背《诗经》。对于谢简,宁心除了感激还是感激,她从没想到素昧平生的人会对她这样好,而且会这样了解她,一直给她她最想要的。她有时也会问起,但谢简只说温和的笑着解释说,因为与她一见如故,所以一直把她当兄弟看待。

跟谢简在一起的日子,平淡温和,一晃半年就过去了,连原本阴冷的寒冬都没有让宁心觉得难熬。宁心心里明白,谢简之于她便是生命里的冬日暖阳,让她在病痛之中,还能安然的享受生命。到了小镇春意盎然时候,宁心也已经完全习惯了这里。她也以为会一直在这个小小的学馆里自在惬意地过完她所剩不多的余生,但几日后发生的事,却又搅碎了她心底的那份宁静。

飞来横祸

远离京城的半年里,虽然宁心并没有刻意打听,还是会零零星星地听到些关于凌浩的消息。城墙上的告示,街头巷尾人们的谈论,都会时不时的提到那位已经是亲王的凌浩。

启昌二年十月,宁心离开尚书府的一个月之后,凌浩率领的平叛大军,夜袭齐王封地内的都城,并一举杀进王府,活捉了齐王,至此平叛以凌浩和启昌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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