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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太长,她的画却已经积了好大的一叠了。
一日黄昏,宁心又在专心地画画。她想画的是七夕那晚,凌浩在花架下,长身而立,微笑着给她念《长恨歌》的样子,可一连画了几幅,都觉得画不出凌浩那天温情脉脉神韵。懊恼间,一个熟悉的声音蓦然在耳边想起:“我哪有你画的那么好。”
宁心手一抖,羊毫笔啪的一声落到了宣纸上,跌落处,一点墨迹慢慢晕开。一只手轻轻伸过来,拾起了笔,在笔架上放好。一声轻叹之后,那声音又一次响了起来:“吓到你了吗?只是可惜了一副好好的画。”
宁心猛的转身,差一点撞上身后那人的下巴,那人倒也不躲,只是微笑着,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朝思暮想了半月的女子。
宁心抬眼看凌浩,发现虽然才只有半个月的时间,他竟然瘦了那么多,原本就不算丰满的两颊已经凹了下去,只剩下了高高的颧骨。宁心心中一痛,默默无语地抚上了凌浩的脸。
凌浩却拉下了她的手,又把她搂进怀中。过了一刻,才说:“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没事。”
那样温柔的话语让宁心忍不住鼻子发酸,怎会没事?到底是受了杖责,即使未伤筋骨,也还是会痛的。这一次娶正妃,真正勇敢的是可怡,正因为她的离开与成全,他们才有了一个幸福的机会;但为了他们能从此安静相守,付上代价的却是凌浩。现在她终于可以不再担心他们的婚姻里有其他的人,只希望无论是可怡还是凌浩,他们所做的都不会白费,只希望她能活得更久一点。
然而命运总是弄人,正当宁心想再仔细看看凌浩时,眼前突然就是一暗。那黑暗不是一点点,而是无边的,铺天而来,于是她的世界里除了黑暗便还是黑暗。宁心忽然就觉得绝望,所有一切的努力,在死亡面前都是那么微不足道。不管付出了多少,她和凌浩还是只能短暂地相守,无法拥有天长地久的幸福。
想到这,宁心怔怔的落下泪来。
凌浩发觉,一边给宁心擦着眼泪,一边轻声安慰说:“宝贝,不哭。那些让你伤心的事都已经过去了,我也已经回来了。从今往后就我们两个人,就这么守着过一辈子。我总在你身边,再不离开就是。”
宁心听罢,哭得却更凶了,即使是一辈子,对她来说也还是是太短了。泪水纷涌而至,擦也擦不干,凌浩轻轻叹了口气,一下子抱起宁心,放到了床上,俯下身,怜惜地吻着宁心的眼睛,鼻子,嘴唇。片刻之后,他解开宁心的衣领,把唇落在了她的颈间和锁骨上。凌浩轻轻吻着宁心,每一下都极尽温柔。
当凌浩吻上宁心的胸口时,宁心也终于停止了抽泣,她忽地伸出手,抱住了凌浩的头,用指尖一点点描画着他的额头,眉毛,眼睛。
凌浩抬头看宁心,发现她微睁着眼,眼神却空空的,好像在看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看。凌浩心中一动,轻轻问道:“不喜欢吗?”问完就要起身。
宁心却扶住了凌浩的头,不让他起来,然后她声音沙哑地说道:“不是,只是想摸摸你,知道你现在的样子。”
因为天已经暗下来了,凌浩倒也没觉得宁心这么说有什么奇怪。他低声笑着说:“我也喜欢,你既想摸,今日就让你摸个够。”
说罢凌浩把自己和宁心的衣服都脱去,又拉起宁心的手放在自己胸口。
宁心没有解释,也不曾阻止凌浩。无尽的黑暗中,或许只有这样的肌肤相亲,才能让她感受到那来自他的温暖,也让她明白自己还活着,还这个世界存在着。手掌之下是一片温暖的肌肤,那里与心脏紧紧连,凌浩把她的手放在那里,便是把心也给了她吧。
宁心微微动了动手指,便摸到了他胸口上的那个伤疤,初见时,就是这个血洞险些吓到了她。摸过了胸口,宁心又沿着凌浩宽宽的肩膀摸上了他的手臂,那里也有一处伤是她帮他包扎过的。放开手臂,宁心又摸住了他的小腹,平坦而紧绷,她甚至可以想得那里肌肉相叠的样子。小腹过后是后背,以前宁心害羞,从没仔细看过,今天一模,才发现那里凸凹不平,好像有一条长长的伤疤,从左肩一直到右边的腰部。
“这是什么?”宁心问道。
“那年去边关换我皇兄,路上被人砍了一刀,过后就留下这么个疤。”凌浩随口说道。
宁心有些心疼地抬头吻了一下凌浩胸口,然后就又伸手去摸凌浩的大腿。腿内侧是上次平叛时受的伤,外侧是落崖是的伤。都摸过之后,宁心的手便沿着腿测向后面滑去。她的手刚一动,就被凌浩抓住,拉了回来。
“怎么了。”宁心不解。
凌浩却嘿嘿笑了两声道:“今天就到这,下面该我了。”
宁心稍一思索就明白了。她叹口气说:“没关系的,我只是想知道你伤得怎样。早晚也会知道,你现在又何必瞒我。”
凌浩沉默了一会,放开手。
才摸了一下,宁心的手就开始微微发抖。凌浩的大腿上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肌肤,不是皱皱的疤痕,就是还没脱落的痂。宁心没想到他受得伤竟这样重,一时间只觉得痛,眼中也不禁升起了雾气。
凌浩看到,吻了一下宁心,说:“别难过,这伤实在不值一提。何况这是我甘心情愿受的。”说完凌浩就又去拉宁心的手,却慢了一步。宁心那双柔软的小手已经转到了他身前。
“你……”凌浩身子一僵,不觉倒吸了口气。成亲以来,这还是宁心第一次主动。
宁心不语,一双雾蒙蒙大眼不知看向何处。
凌浩低吟一声,拉开宁心的手,挺身顶了进去。宁心身下微痛,双手紧紧地抱住了凌浩的背。现在只有那痛,那指尖的温暖才能让她真真切切感知着黑暗中的世界,那也正是她现在需要的。
激情过后,凌浩抱着宁心静静地在床上躺着,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又过了一会,宁心的视力终于恢复。她第一眼看到的是凌浩近在咫尺,微微含笑的脸。宁心没想到凌浩在看她,心头一惊,脱口问道:“你看什么呢?”
凌浩一听,笑道:“我还没问你,你倒先来问我了。我都看你半天了,你想什么呢,愣是看不见我。”
“我……”宁心犹豫了一下说:“嗯,没想什么。”
凌浩敲了敲宁心的额头说:“不老实,不过算了,你既不想说,我也不逼你。等你什么时候想告诉我了,再告诉我吧。”
宁心明白她眼睛这事凌浩早晚会知道,但她还是希望他知道得越晚越好。他帮不了她,知道了只会为她更加忧心,还不如不知。
又过了一会,凌浩自己起了身,又把宁心也拉了起来。
宁心有些不解地问:“有什么事吗?”
“起来吃饭,我饿了。”凌浩答道。
宁心这才想起他们都还没吃晚饭,虽然她并不饿,但看着瘦了一圈的凌浩,还是决定陪他一起吃饭。
两个人吃了饭,聊了一会这些天各自的情况,然后又一起看了宁心画得那些画。凌浩兴致很好的把每幅都品评的一遍,然后全都收在了一处,说改天要放到他的书房去。宁心本来没打算全给他,后来想想将来眼睛看不见了,自己留着那些画也是无用,就由着他了。
选择人生
凌浩回来之后,表面上宁心的生活又恢复了刚成亲时的恬淡安静,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的心事。
一天,谢简照常来到王府教宁心笛子。因为基本的吹法和指法宁心已经都学会了,谢简就开始教宁心整首的曲子,那天谢简教的是一首表达朋友相见的曲子:《相见欢》。
宁心学得认真。谢简又是个好老师,讲什么都清楚。而且,自从学进去以后,宁心也真的喜欢上了这个传统的中国乐器,可以高昂,也可以低吟,怎么都好听。
谢简先吹了一遍,然后又指点着宁心吹了几遍,便让宁心自己练了,吹给他听。宁心一边吹,一边默默记着谱子。她想,以后眼睛看不见了,如果心里记着这些谱子,总还能吹笛子,那样就不会寂寞至死了吧。
宁心并没有发觉在她吹的时候,谢简一直默默看着她。过了一会儿,谢简轻轻叹了口气,他打了个手势,示意宁心停下来。宁心看到,便放下了笛子。她问谢简:“大哥,是我哪里吹错了吗?”
谢简摇摇头,道:“不是,你吹得全对。可我却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能把这么快乐的曲子吹得如此忧伤。”
宁心微微吃惊,她一直很小心地藏着自己的心事,没想到却被那笛音泄漏了出来。不过今天既然被谢简知道了,估计他一定会问起来,自己到底是该不该告诉他呢。宁心目光闪烁,有些举棋不定。
谢简又接着说道:“我原以为你心伤心乱只是因为王爷要娶正妃,可后来郡主离开了,皇上也依着王爷不会再追究,我却仍然没见你真正笑过。所以我才选了这么首曲子来试试你的心意,看来我还是猜对了,你终究还是有其他事瞒着我。难道你就这么信不过大哥吗?唉,我是白跟你来京城了。”
宁心虽然知道谢简不过是用最后一句话来激她,但她对谢简实在有太多的感激,早视他如亲人,所以她也不愿拿假话糊弄谢简。宁心想了想问谢简:“大哥,去年你的朋友曾给我诊过病。大哥能不能告诉我,关于我这病,他到底是如何说的?”
谢简听宁心这样一问,就医隐隐地猜到了宁心所忧之事。他看了看宁心说:“我猜你早知自己的病,所以才没有跟你提起。当时,他看过之后,只说你那病他治不了,大概也没人治得了。”
宁心点点头,对此她丝毫也不惊讶,但她接着又问:“你的朋友可说过我还能再活多久?”
谢简并没有马上答,他静静地看了宁心片刻,然后取出了笛子,吹了一首宁心以前没听过的曲子。那笛音清幽空灵,其间带出的淡然,仿佛能穿越一切,直透人心。余音袅袅中,谢简平静的开口说道:“我以为你并不在意这些,其实知道了又能如何。日子还是要一天天过,至于怎样过,端看个人自己。”
宁心一直觉谢简身上有种奇妙的东西,总能让她烦乱时,静下心来。谢简所说的,她无法否认,但这世间又有几个人能真正做到笑对生死。宁心轻轻叹了口气说:“那么照大哥说,宁心这日子又该怎么过呢?”
谢简走上前,宠爱地摸了摸宁心的头说:“小兄弟怎么忘了,我早就说过,我希望你能尽兴地过每一天。”
“可是如果连眼睛都看不见了,如何能尽兴?”宁心一句话脱口而出。
谢简原本正摸着宁心的头,听了宁心这话,手上微微一顿,但很快的又接了下去。过了半晌,谢简才说:“原来你是为了这事难过。其实伤心又如何呢?眼睛也不会因此变好,改变不了的东西,就要试着去接受。目不能视,并不一定就没有快乐而言。我想你并不知道,我那位给你诊病的朋友就是双目皆盲,可极少有人能看出来,他也活得自在怡然。”
宁心心里一震,她根本想不到那个曾经给她诊病的人是瞎子。回想当日,那人和谢简一起走入宁心的屋子,只在门口稍停了一下,听到宁心的声音之后,就分毫不差的走到了宁心身前,伸手搭了宁心的脉,又细细的摸了摸她的脑袋,就又跟着谢简又一起离开了。宁心看看谢简,还是有些不信地说:“大哥不是在骗宁心吧?”
谢简语气温和地说道:“小兄弟,我怎会骗你。对于你的眼睛,我的朋友倒也曾提醒过我,他的原话是:‘也许有一日,那姑娘目力会变得与我无异。不过先生也无须太过惊慌,人力所不及,惊慌亦无用,徒增烦恼罢了。’”
“人力所不及,惊慌亦无用。”宁心小声重复了一遍。这道理她又如何不懂,她也曾经以为生也好,死也罢,她并不在意,但现在怎么就失了那份平和的心境呢?难道是因为她有了真正在乎的东西,就注定无法再淡然下去。
宁心思索了一会儿,问谢简:“那样的景况,你的朋友又是如何做到轻松快乐的活着?”
谢简微微一笑,看着宁心说:“人生是不过一种选择,不管在何种景况下,你都可以选择快乐的活着,或者忧伤的活着。我的朋友只是选择了快乐的活着而已。目盲在别人眼里是缺陷,但他却把它当成乐趣,尝试着不用双眼来看世事。正因为不用双眼,他也才更能洞察人心。”
宁心听罢,默然半晌,这么说来,或许她也能选择快乐的活着,选择与命运一路同行,接受那些她所不能改变的,把握好她可以掌控的。她的生命虽然不会长久,但至少她可以留一段美丽的回忆给凌浩。而且也正因为不会长久,她才更应该珍惜,应该让每一天都精彩。
想到这,宁心看着谢简,甜甜一笑,道:“多谢大哥,宁心明白了。虽然我并不一定能做到,但我会试着快乐起来。”
谢简摇了摇头,笑着道:“不用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