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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才坐稳,他轻轻一跃就跳上来,半夏只觉得身后一沉,他的重量真不轻。
她骑起来有些吃力,偏他坐在后面还不老实地故意晃荡。这样的恶作剧真是让人心惊!她不得不抓紧龙头,全心应付。
“方懋扬,你能不能安分一点儿?”终于,她忍不住说他。回应她的是两下更猛烈地摇晃,她大骇,车子狠狠拐向了一旁。
方懋扬坐在后座,弯着唇,一面留心注意着前后左右的路况,一面捉弄她。路人纷纷侧目,只看到一个有些疯狂大叫的女孩,和一个嘴角带着阳光笑容的男孩。
他挠挠头,其实自己也有些累呢,可心里想:这样她应该忘了紧张了吧!
两天的高考竟然这么快就结束了。踏出考场,半夏果然看到倚着墙壁的方懋扬,瘦高的上半个身子靠着墙,两腿微微交叉,已经先她一步看到她。
在这一瞬间,孔半夏认为自己刚刚经历过的并不是一场模糊恐怖的噩梦。
这一切多真实,却又虚幻。有这么一个男孩子,在她最紧张的时候陪伴在她身边,努力地把她逗笑,替她驱走慌张……
“我和你有那么多的记忆,如果最后有一天,我们不在一起了,我真不敢想象那会是什么样子。”孔半夏手里的日记本停在这一页,那些纷乱的思绪还在她的脑袋里飘飞。
这个时节,她窗子外面的腊梅已经开了花,隐隐有芬芳透过寒冷的北风吹进来。她身上穿着时尚的毛呢衫,长发披肩,妩媚而又多情。她手里的薄薄的纸页已经泛黄,徘徊在纸张边缘的手指十分纤细修长,指甲时常打理,修剪得非常整齐,指尖圆润,指甲散发着红润明亮的光泽。
她慢慢眯了眼,看向远方的天空。怎么会在这样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回忆起那些已经匆匆过去了的时光呢?她早已不是学生时代的孔半夏了,已经没有人会再用那样没发育完全的公鸭嗓子扯着声音叫她,丝毫不带矜持。
天空仿佛是一个静止的巨大青白屏幕,任她流放自己的视线。
她闭上眼,就听到耳边低低沉沉。故意收紧嗓子问她话的方懋扬。
“孔半夏,你考上了没有?”他眼底带着小心翼翼,看着她,向来聪明的脑袋此时正在努力分辨着她的表情。
“考上了!”“啊!”他松了一口气,继续问她,“考上哪儿了?”“第一志愿咯!”她踢着石子,石子滚到他脚边,他一时欣喜也不理会,一脚就踏了上来抱住她,转着圈。
他报的是北京粒子物理专业最强的Q大,而她选择的是D大。据说两个学校相隔不远,当初她填志愿的时候还是他帮她参考的。他说:“半夏,反正你想考的这几个学校都差不多,就考D大,将来离我的学校最近!”那样靠近的两个学校,他想一想都振奋。而她果真如他意,填报了D大。
转完圈,他放下她,眉间仍是颇有得意之色。
“太棒了,你终于要追随我去北京了!”她瞪他一眼,对他的厚脸皮已见怪不怪。
到了北京,他们才发现这是一个怎样陌生的城市!公交可以在城市里环绕两三个小时才到站,学校远离城区,大学很多,一切都要亲力亲为,她第一次体会到自由。
“你好呀,我叫李晓瑜,是江西来的。”“我是韩燕。”“我叫蒋露露。”“孔半夏。”四个人搬着板凳,围坐在寝室中央,兴致勃勃地交流。与人相处可是大学里的一门重要的必修课,从此多了三个人和半夏一起分享生活。早上一起去教室里占位,中午冲进食堂里肉搏厮杀,晚上大家都去图书馆自习,然后再一起结伴回宿舍,周末一起逛街消费,夜间茶话互吐心事。
四个人同进同出,像四个连体婴儿。
孔半夏的学校开学早,方懋扬一个星期后才到北京。他报到那天,全家人都来了,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叔叔阿姨。那是一个很庞大的家族,每个人都穿着光鲜亮丽的衣服,开着那时候并不普及的私家车。方懋扬的母亲就在Q大执教,开学第一天已经带他去拜访了诸位导师。
“这孩子不错,有其母必有其子,一看就知道将来会有大出息。”“粒子物理往深里去可不容易,年轻人要做好吃苦的准备啊……”方懋扬低眉敛目坐在母亲身边,一伙人在学校附近条件最好的酒楼吃饭。他的妈妈一直都笑呵呵的,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母亲这么高兴了。
他想到同在此地的孔半夏,新的环境她适应得怎么样了?她正在干什么?有没有想他呢?
这么一个星期,只通了两次电话,他多想她啊!
他低着头,一直敛着的眉目偷偷染上笑意。
一群大人里有人注意到他这个莫名其妙的笑容,出声问他:“懋扬有女朋友了吧?”他的母亲看他一眼,笑答:“大伯你真会说笑,阿扬这个年龄,知道什么找女朋友,顶多是玩得好的同学……”他在心里想反驳,张了张唇:“妈!你怎么这样说我!”母亲一瞥他,只当是儿子在向自己抗议说他没长大,并不甚在意。
一伙人笑笑闹闹,一顿饭吃到很晚才终于结束。
方懋扬按照孔半夏给的地址找到孔半夏宿舍楼下,他委托一个路过的女生替他上楼带口信。
那女生正好是认识孔半夏的同学,敲开半夏宿舍的门就一脸兴奋地笑,眼神暧昧地看向半夏,说:“半夏,楼下有个男生找你!”寝室里沸腾了,女孩们一拥而上凑过来问:“什么样的男生?长得帅不帅?”“是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孔半夏穿着睡衣就下楼了。她走到楼梯下才想起自己连衣服都没换。这个时候他已经看到她,出声叫她:“孔半夏!”她眸光熠熠地朝他走过去,声音飘起来轻轻问他:“你怎么这么晚还来?”“一伙人吃饭到这么晚,不这时候来今天我就看不到你了。”他声音里有久违的激动,盯在她睡衣上的目光一亮。那明明是一件很朴素的白色睡衣,圆领系扣,和性感一点边儿都沾不上,可是他偏偏开始想入非非,满脑子都是足以叫半夏脸红的想法。
孔半夏听到他这一句话自然是很高兴,看着他就像是看到久别的亲人。
夏天的夜晚蚊虫特别多,两个人站在宿舍外面的路灯下无私地喂着蚊子。“孔半夏,在学校你还适应吧?军训怎么把你晒得这么黑?哎,怎么办?要不是在路灯下我都找不到你了……”他痞痞地说着没有油盐的话。
“你这样可不行,再晒下去都要比我黑了。”高她半个头的身子挡住她头顶的灯光,聒噪的声音在耳边持续,路边的草丛里有蟾蜍的叫声,简直跟他交相辉映!
她想着想着扑哧一声笑出来。他一愣,一面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哼哼怀疑道:“孔半夏,你该不会是上个大学上傻了吧?我在骂你你笑个什么劲?”这时,宿舍的管理员催促他们回宿舍,方懋扬扬起声朝管理员阿姨打哈哈:“阿姨,我们马上就好!再等一下,她马上就进去了!”说完飞快地低头对孔半夏交代:“哎,你快进去吧。明天一起吃饭,明天我再来找你……”声音恋恋不舍。
孔半夏走进宿舍,总是想着,他有没有在身后看她呢?
她没有回头,只是这么单纯地想着。回到宿舍她就遭到寝室姐妹的严刑拷打,“半夏,那个男生是谁?”“你们怎么说了这么久的话?”“不简单,肯定不简单啊!”她露出一个意味模糊的笑容,习惯性地保守着自己的秘密。这个时候她还没有摸清楚大学的形势,怎么能够这么随随便便地把这些对她来说一直很隐秘的事情公之于世?
第三章那是你怎能忘怀的激情燃烧的岁月1
第三章那是你怎能忘怀的激情燃烧的岁月1
那个狠狠抱着她发誓赌咒的男生已经不存在了,眼前的这个人是陌生的。还是他的长相和声音,可这人不是他,不是她爱的那个同样爱着她的人。原来每一个“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承诺都会被时间腐蚀,锈迹斑斑,看不出本来面目。
这个历史悠久的老城原来并不是保守的,男男女女可以这么自然地在校园里牵手散步,生活区有各种似乎专为情人开设的店铺,当然,操场。草坪……任何黑漆漆的地方永远都是情侣的天堂。
孔半夏和方懋扬也去这些地方。黑暗中他根本看不清孔半夏的脸,可是他就觉得体内阵阵发热,手臂紧紧地搂着她仍嫌不够。
“半夏!半夏!”他呢喃着她的名字,手臂掀起衣服钻了进去。孔半夏一怔,身上一热,某个地方被他紧紧地箍住。
他两只手像蛇一样肆无忌惮地探索,手下是绵软的触感,那么柔滑细腻,他从没有体会过。他的头靠在她颈窝处喘着粗气。半夏心里像是有一只活蹦乱跳的兔子,爪子抓过她心脏的位置,有尖锐的快感渐渐麻痹她的神经。是要沉沦吗?
她气息不稳,回抱着他,喘息在他耳边显得很暧昧。
“懋扬,够了,停下来。这里是外面,随时都会有人过来。”她的声音叫他震了一震,终于颤抖着贴在她身上,仿佛浑身重量都仰仗她来支撑。
他没有听漏她一丝一毫的话,这一次她拒绝他的理由是“停下来,会有人来”。他这样想着,恐怕连孔半夏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一层。
他思忖着,计量着,满脑子都是怎么可以更进一步。
男孩总是那么想的,这对于他没有什么,可是对于她,却是一个致命的选择。她在心里徘徊,她是否要和他一起沉入地狱呢?
大一新生是不允许外宿的。所以大二一开始,方懋扬就向学校提出了外宿申请,急不可待。他的母亲听闻这件事,首先是反对,可耐不住独子软言软语的恳求,皱着眉头严肃地交代了一句“你不许给我乱来”后,就听之任之。她也有忙不过来的事情,自己生的到底又是个男孩子,并没有太多的不放心。
“半夏,乖宝宝,房子找好了你来帮我收拾!”孔半夏没有犹豫地答应下来,搬家那天她很早就从宿舍来这里,从早忙到了晚,额头淌着汗,方懋扬的房子才终于有了人住的样子。
孔半夏满头大汗,才坐下来要休息,他就紧紧挨过来抱着她,不由分说地亲了一口,“这是我给你的奖励!”她累得眉头一皱,瞥他一眼,很有点儿鄙视地说:“真感谢你的奖励!”只动口不动手,看着别人劳动!
他哈哈大笑,闻到她身上的汗味,捏着鼻子,说:“你这一身的汗味,不洗掉明天都可以用盐腌起来了。你到宿舍澡堂都关门了吧……”半夏被他说得脸上耐不住,现在回去澡堂确实关了,她一身汗痒得难受至极,只能先在他的浴室里洗。
稀里哗啦的水声里她突然有一种被注视的错觉,霍地回头,赫然看到方懋扬站在浴室门口。他竟然不经过她同意,私自开了门!
她目光隐忍,声音含着恐惧:“你要干什么!”这一声“你要干什么”问出口,连自己都意识到是多么的多余。他要干什么?他要干什么?他们不是都再清楚不过了吗?!
“半夏,我想你,我忍得好难受,好难受!”他在她耳边呢喃,欺上前的修长手指,在她身上点燃一把一把的火。她心魂俱荡,恶魔一样的欲望像是从夹缝中生出来。
这本是一场拉力战,持续时间太久,你总有筋疲力尽弃下防备的一天!
事后孔半夏想:是自己心里早就有了恶魔的火焰,自己的堕落又怎么能赖在别人身上?
他们的关系越来越好,半夏偶尔会在方懋扬的房子里留宿,享受甜蜜的生活。
他们一人学物理,一人学临床医学,学业都很繁重,越往上读越累。
方懋扬经常做完了实验倒在实验室的沙发上埋头就睡着了,孔半夏也刚从图书馆回来,宿舍熄灯后,脑袋里还有各种疾病的症状。诊治和预防。周末方懋扬来找她吃饭,歪歪地倚在宿舍门口的一棵树下,她走出来时他并没有看到她。
“想什么呢?”“想今天早上的实验。”孔半夏点点头,就听到他说:“曹莞来北京了,说是想组织我们几个在北京的老同学聚聚。”聚会的消息从来都是方懋扬转达给孔半夏的。孔半夏有时候会想:如果不是方懋扬,她只怕早已经与原来的老同学失去联系了。
当初班上的人,现在在北京求学的一共四个:江远。方懋扬。程潜和她。程潜在J大学工;江远和半夏居然是同行,只是学校不同。孔半夏和方懋扬到的时候,另外三个人已经到了。曹莞和江远。程潜轻声说着话,孔半夏赫然惊觉曹莞的变化如此之大,原本就漂亮的长相和相得益彰的衣服装扮,竟有一种惊人的娇媚。孔半夏想:那个城市的女孩是否都是这样漂亮呢?曹莞在上海读经济,开口时带上一点儿上海腔的柔软,和他们这些在北方求学的人大有不同。
曹莞依然喜欢方懋扬,一见到和孔半夏握着手进来的方懋扬,声音就顿住了,双眼望着他,一双明亮的眸子里好像有千言万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