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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恩听了李逵的名字,心中恼怒,可仍旧清醒,明白差拨的意思,他点头道:“若然做了那厮,他身上的银子都归你!”
“好说,好说!”差拨满心欢喜,低声道:“下官今晚便去将那厮做了!”
“不忙!”施恩稍作沉吟道:“我只是听说他叫李逵,不知道是否就是那‘黑旋风’,今日有眷属到了,也不方便去查看,待明日提堂再说,若然是那厮,明日便将他做了,若然不是,打一百杀威棒算了!”
差拨虽然很想置李逵于死地,可没有施恩的允许,他是不敢做的,也是那个道理,不怕官,最怕管,施恩是他的顶头上司。
差拨也是个懂得眉角的人,立刻起来告辞道:“既然小管营的宝眷到了,小人便告辞。”
“不是我不把你当自己人,只是这几位虽然是小人的眷属,可也不是一般人,你还是不认识的好。”
差拨知道小管营向来喜欢跟江湖中人交往,他却是一生只爱功名利禄,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听到施恩说他不方便认识那些人,他倒也是觉得省事,立刻告退。
再说那李逵,看着差拨灰溜溜的走了,坐在床上哈哈大笑,一众囚徒又涌了进来。
“好汉,方才小人不是已经通知你了,要送些银子给差拨吗?”
“不错,你是通知我了!可是这牢城营里面竟然有赌坊,老爷便要留着银子去赌,若然送给他,就没有赌本了,老爷生平只爱三样东西!”
囚徒们听了,直摇头,没好气道:“那你爱什么?”
“一爱老母亲!”
大伙都点头道:“身体是父母给的,爱父母是自然的!”
“直娘贼!你们的耳朵都给人割掉了么?老爷说爱老母亲,谁说也爱那鸟贼父亲了!老子刚出生,他便死去,剩下母亲照顾,哼,那不负责任的鸟贼,爱他干嘛!”
众人听了,都忍俊不禁,“要是你父亲抛弃妻子,你对他有仇恨倒是道理,只是他是死了,自己也控制不了啊!”
“好汉,那你还爱什么?”
“嗯,老子二爱喝酒吃肉!”
“嘿,喝酒吃肉的谁不爱,只是要有银子才行!”
咄!
李逵从怀里拿出四十两银子,放在床上,他这辈子也没试过有那么多银子,此刻不显摆一下,倒是对不起自己了!
“你们看,老子有四个银锭,这一个是留着喝酒吃肉的!”李逵把一个银锭放到一旁,又指着另外三个说道:“这三个是用来赌的,你们不是说附近有赌坊吗?老爷第三爱就是赌钱!”
大家听了,都瞠目结舌,他说的第一爱,第二爱,倒是人之常情,这第三爱未免有点那个,有囚徒不忿道:“难道你不爱自己性命么?”
“没了母亲大人孝敬,没有酒肉吃,不能赌钱,还要这条鸟命干嘛!”李逵红眼一瞪,正式道:“你们这群家伙,肯定要说好死不如歹活,老爷跟你们能一样吗?老爷一生便要快意恩仇,对我好,我便对他好,谁对我不好,老爷板斧伺候!”
李逵说到酣处,伸手往腰间一摸,要摸出板斧,挥洒几个套路给一众囚徒见识一下,一摸之下,才发现自己身上没有板斧,那两柄板斧还在快活林。
他觉得浑身不自在,从床上跳了下来,便往外走去。
“好汉,你要去哪?”囚徒们拉着李逵。
“老子的板斧找不到,浑身不自在,要到外面喝酒赌钱,不然一定会生病的!”
囚徒们听到如此的理由,不禁都笑作一团,有好心的连忙道:“好汉,你此刻是不能出去,但凡到了牢城营安平寨的,都要先提堂,然后受那一百杀威棒,受完了,要是不死,管营相公便给你安排差事,安排好,这里才能让你活动,可也不是自由,但凡出去,都要给点碎银那些负责看守的囚徒。”
又有好心的说道:“这样吧,既然你要喝酒吃肉,便由大伙做东,请你吃一顿吧,赌钱就不要去了!”
在众人的劝说下,李逵才回到房间,气呼呼的坐在床上,浑身不自在,两名囚徒立刻去买酒菜。
“两位大哥,要去哪?”看守的囚徒笑着过来搭讪,他们都是认识的,自然不必给那银子了。
“新来一名囚徒,大伙合些银子买酒买肉请他吃,待会你们也过来。”
“那囚徒是谁人?因何要大伙如此敬重?莫非是成名的好汉?”北宋多有好汉因为犯事给刺配的,犯人们对那些好汉都是十分敬仰。
“嘿,什么好汉,是个浑人,今日差拨过来收好处,他竟然说,银子是有的,只是要留着去赌坊作赌本,你们说,大伙是不是该请他喝酒吃肉!”
“原来是提前解秽酒!”看守的囚徒恍然大悟。
解秽酒便是送完死人上山后吃的酒菜,一般是做七个菜,在牢城营安平寨,差拨来要银子,没有的,自然是挨一百杀威棒了,要是没有,还顶撞差拨的,大伙都知道这个差拨为人心胸狭窄,晚上定然来要索命的。
但凡在这里的老囚徒都知道,他们是断定李逵今晚必死,所以先喝解秽酒,算是送他上路。
很快,酒肉就买回来了,在牢城营也没什么好酒好肉,但凡劣酒,都是性子烈,倒是很合李逵脾胃,众人都想,今晚便是他的死期,便任由他在那吹嘘,有几人还在跟着吹捧,李逵喝得十分尽兴。
一囚徒喝得有些蒙了,举起酒碗说道:“好汉,小人敬你一碗,祝你明日能挨一百杀威棒!”
“对,祝你明日能挨一百杀威棒!”一些喝醉酒的也跟着附和。
李逵也喝得有点蒙了,这个是自然的,别人都是一起给他敬酒,他却是酒品十分好,要一个一个的跟人家喝,十余名囚徒,敬一轮,别人喝一碗,他就喝十几碗,哪有不蒙的。
“你们这些鸟人说什么鸟话?为什么要祝我被打一百杀威棒?”
“嘿,好汉,能打一百杀威棒便是你的运气,小人恐防你没机会看到明日的呜呜”
他的嘴巴一下子被还清醒的囚徒捂住,“太阳”两字说不出口了,在牢城营差拨管营杀人的勾当,是人人都知道的,可是不能说出来,是公开的秘密。
那囚徒的意思很简单,祝愿李逵明日能挨一百杀威棒,便是说他今晚可以虎口余生,可过了今晚不一定就安全了,有些时候是提完堂,过了正常的手续,当晚才杀人的。
那人死不死,就看当日有没有挨杀威棒了,挨打了,就不会死,在古代,犯人要杀头,都会选择在午时,无他,午时阳光最盛,就是希望死人的怨气被阳气化掉,亡魂不要来找监斩官或者斩首的刽子手。
这不打杀威棒也是从这里演化而来的,就如同死囚,死前都会给好酒好肉,就是不愿意带着过多的怨气去死,要是明知道晚上要杀这人,还打杀威棒,这人死后怨气就会十分大了,当时的人迷信鬼神,这些东西都是看得极重的。
李逵也没有留意囚徒们的举动,他酒气上涌,从床上跳了下来,径直往外走去,吓得一众囚徒连忙拉着他:“好汉,你要去哪里?”
“老子喝够了酒,自然要去想去的地方!”
“好汉,饱暖思那个,大家男人都明白,可现在也不是找女人的时候”
“呸!”李逵一巴掌将那人推开,骂道:“老子今年三十二岁,仍旧是个童子,为什么呢,因为老子练的是童子功,找什么鸟女人,女人有什么好,最好的女人就是我娘亲了,老子此刻是要去赌钱,喝了酒,气势正旺,赌钱保赢!”
“老爷,去不得!”
李逵才不管,一个劲的往外走,那些囚徒人人都慌了,他们跟李逵一起喝酒,喝完之后,李逵竟然闯出去了,他们也是逃脱不了干系,十余人一起过来抱着李逵。
李逵酒气上涌,蛮劲也起来了,一手一个,将十余名囚徒全部打倒在地,看着满地爬的囚徒,李逵哈哈大笑,觉得全身滚烫,干脆把衣服也脱了,扔到地上,一手抓着两个银锭便往外走。
外面的囚徒和官兵,听得吵闹声,都跑过来,看到满地都是人,一条黑凛凛的大汉,赤了上身,大步向前。
“这黑大汉还没提堂,他此刻要出去赌钱!”
地上的囚徒也顾不得疼痛,大声的喊着,他们要撇清关系,冲来的囚徒和官兵听了,这还了得,一下子都冲过来了。
李逵是个煞星,最爱打架,人越多越好,特别是此刻酒意已经有八九成,打人便如同饭后果一般,十分过瘾。
李逵若然手上有两柄板斧,估计是要一路杀将出去,手上没有板斧,他就没了杀人的手段,双手各抓了两个银锭,一路走,一路用银锭砸人,砸得近身的人个个头破血流,李逵越打越过瘾,突然心中一空。
“怎么没人了?”抬头一看,只见地上躺了三四十人,有囚徒,有官兵,其余的囚徒和官兵都躲得远远的,没有一个敢过来。
“哈哈哈,你们这群直娘贼,老爷不过想去赌钱,便是娘亲,也不会拦住,你们不是找死么?今日算你们运气不错,老爷手里没有板斧!”
李逵说完,把四个银锭在裤子上一刷,大步向前,迎面走来差拨,他刚从小管营家出来,看到李逵,指着便骂:“贼配军,你不懂安平寨的规矩么?”
“在这里,老爷的气力便是规矩!”李逵看着他便恼火,走过去,用两个银锭在他头上一敲,差拨立刻感到头晕目眩,倒地不起,吓得一众囚徒和官兵心惊胆颤,想过来救差拨,又不敢,待李逵走远了,才一窝蜂的冲过来,把差拨救起来。
李逵在安平寨四处乱闯,看到人便打,最后竟然也给他找到了赌坊,那赌坊不大,其实是一个废弃的牢房,不知道门道的人是找不到的,只是李逵对赌钱是天生的有嗜好,便像水里的蚂蟥,远远就能闻到人的血气一般,他远远的便闻到骰子的气息,一下子钻了进去。
李逵赌钱还有一个习惯,无论身上有多少银子,只爱做庄,何况今天手里大把银子,他一把将一桌玩骰宝的荷官推开,把四个银锭往桌面上一放,嚷道:“让老爷来做庄,你们随便买!”
那些赌徒看到李逵有银子,也不在意,只是说道:“黑大汉,要是输了,你不赖账吧?”
“呸,你也不打听一下老爷的赌品,孟州府的赌客听到老爷的名字,没有不竖起大拇指的,反正你赌头,赢了便赔头,赌手,赢了便赔手!”
“我们只是赌银子,谁要跟你赌头赌手的!”
李逵一脚踩在赌桌上,双手捧着骰盅,用力的摇了三下,喊道:“买啦,买啦,买定便离手了!”
“喂!汉子,这赌坊可是有东家的,你不能”荷官上前一步,要阻拦,李逵手中做了一个棱角,在他头上一敲,骂道:“直娘贼!就准你做庄,老爷就不能做庄吗?什么道理!”
荷官给他打了一个棱角,只觉得头昏脑胀,良久才缓过神来,在头上一摸,满手是血,原来褪了一层皮,哪里还敢过来跟李逵纠缠,飞似的逃出了赌场,去找东家了。
他的东家也就是小管营施恩,施恩正在内堂跟哥嫂喝酒,有下人来报:“相公,赌坊的小厮来报,说有人在赌坊捣乱!”
施恩微微一愕:“在安平寨中,谁敢捣乱!”
“让他到大厅吧!”
“施恩,我跟你大哥来了不到一个时辰,你却已经要出去两趟了,若是如此繁忙,我两夫妇便走了!”
施恩知道他嫂子性急,连忙赔笑道:“嫂子,我也不知道今日为何如此,大家都是一家人,也不怕说,方才差拨来报,说新来的囚徒对我无礼,那囚徒的名字正是李逵,我便寻思明日提堂,看看他是否那蒋门神的打手李逵,此刻又有人来赌坊捣乱”
嫂子十分不屑道:“施恩,你在快活林开酒馆,给人抢了,可以推脱说那里离得远,不好管理,可在牢城营安平寨,你自己的地盘,竟然也有人捣乱,我看你还是不要做这个管营了,处处受人欺负,做来作甚!”
施恩的哥哥笑道:“你呀,也不明事理,便来责备他了,你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么?”
“呸!管他是什么人,总之在自己地头闹事,便要跟他拼了,不然施恩请我们来干嘛?来喝酒的么?难道我们自家酒馆没有酒喝吗?”
施恩两兄弟听了,知道她便是这个性格,只好尴尬的摇头,施恩也不方便出去了,只好对下人说道:“你出去让那人进来吧。”
“相公,方才有一黑大汉,冲进赌坊,放下四十两银子,说要自己做庄,小人自然是不允许的,他做庄,赌坊还赚什么银子,正要上前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