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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去了一趟京兆府和顾长风起了点儿冲突,看来是被有心人士利用了。”褚琪枫微微吐出一口气,将他知道的大致情况都和褚易安说了。
褚浔阳做事从来都要有分寸,哪怕是关起门来把顾长风吓了个屁滚尿流也绝对不会留下把柄给人。
褚易安听完,手指敲在桌案上沉吟片刻,问道:“你一会儿要去天牢?”
“嗯,浔阳走的匆忙,我给她送些衣物,外面的事顺便也交代她两句,让她提前心里有数。”褚琪枫道,抬眸看向他,“父亲可有什么话需要嘱咐妹妹的?”
“没事!”褚易安摇头,然后提笔在纸上写下一个名字,推到他面前,“这个案子你也不要插手,让你妹妹自己去周旋,你去看过了她就着手去查这个人,该怎么做你心里有数!”
这个案子既然是有人利用了褚浔阳来针对东宫,那么现在东宫的每一个人势必都在对方的谋算之内,一旦他们会有任何动作都保不准要被对方拿来利用,所以目前最好的解决方法就以不变应万变。
“那被大理寺带去的尸首”这是最不利的因素,褚琪枫还是难免忧心。
“我们现在不能动!”褚易安道,站起身来,走到一侧的窗前推开窗子,“你先做好我吩咐你的事就行了,直要是和此案有关的事情沾一点边儿的都不要碰!”
不仅仅是背后设局要害褚浔阳的人,只怕现在他们整个东宫都已经处于皇帝的全面监控之下了,所有的事情表面看上去平静,实则一触即发。
“儿子明白!”褚琪枫心中飞快的权衡了一遍,将那几页纸重新放回案上,“父亲若是没有别的吩咐那我就去忙了。”
“去吧!”褚易安略一挥手。
褚琪枫转身往外走,走了两步回头,看着他负手立于窗前的背影,神色复杂的变了变,犹豫再三还是重新开口道:“父亲,关于大哥的事”
褚琪晖出事以后他们父子之间就好像是心照不宣达成了协定一样,到了彼此面前全都绝口不提,但彼此又都十分清楚
这件事,哪怕是可以回避一辈子,也终是成了彼此心口的一根刺。
只是
意义截然不同罢了!
褚琪晖死后褚易安的表现一直都很平静,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对那个儿子真的完全死心完全不在乎了,可是只有褚琪枫看到,在他提及那人的名字时父亲看上去伟岸的身躯还是以一种微不可察的幅度微微一震。
褚易安回头看过来,眉心拧起一个疙瘩,面目却是依旧肃然而冷静,“那不是你该管的事,既然过去了就不要再提,去做你的事情吧!”
褚琪枫抿抿唇,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一声不吭的转身走了出去,出了院门蒋六已经等在了那里,“郡王爷,东西都准备好了,我们现在走吗?”
“嗯!”褚琪枫点头,直接往大门口的方向行去。
那里车马都已经准备停当,青藤焦躁不安的在大门口来回踱步,听到脚步声赶忙迎上来,“郡王爷,您可算出来了!”
褚琪枫看她一眼,冷声命令道:“你不要跟着去了,回锦画堂去守着。”
“郡王爷?”青藤一愣,眼睛瞪得老大,乞求道:“奴婢想要去看看郡主,郡主她从小到大都没受过这样的委屈”
青藤说着就红了眼圈,赶紧拿袖子去擦。
“回去!”褚琪枫却不多言,直接加重了语气重复一遍,然后转身利落的翻上马背带着一行人打马离开。
青藤在大门口守着,看着那一行人越走越远,记得眼泪又开始在眼圈里打转儿。
天牢的位置是在皇宫建筑群的紧东边,隔壁不远就是冷宫。
褚琪枫带人过去的已经四更过半,夜色黑的十分通透,走在空荡荡的御道上,那感觉不像是置身于华丽无双的皇宫之内,反而像是走在残垣断壁的废墟上,空冷寂寥的让人由心而生一股寒意。
褚琪枫面无表情的快步前行,远远看到夜色中灰暗的建筑时,对面马上就有值夜的守卫迎上来,见他身后蒋六和朱远山手里抱着的东西就微微变了脸色道:“郡王爷是来探望浔阳郡主的吗?”
“嗯!”褚琪枫点头,视线淡淡的四下里扫视一圈,凛然道:“开门!”
那人迟疑着没有动,只就面有难色道:“郡王爷,不是奴才不买您的面子,而是这一次的情况特殊,郡主是陛下钦点的重犯,并且特意交代了要严加管制,您看是不是奴才代您把东西转交”
“重犯?”褚琪枫的唇角牵起一个孤独,眼神晦暗不明的看着他。
他的为人惯常都的温和有礼的,可是这一眼之下的目光却是凛冽的叫人心里发寒,“连堂都没过你就敢混乱往当朝郡主头上栽罪名?你有几个脑袋担待?”
那人一惊,脸色就白了几分,仓惶的单膝跪下去道:“是奴婢口误,奴才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开门!”褚琪枫冷声喝道,完全不容拒绝的已经继续朝那天牢大门的方向走去。
门口把守的其他侍卫也都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让,只都神色戒备又满是为难的看着他。
不得不说,这位康郡王此时的面上笼罩一层寒冰,的确是威势强大,叫人打从心底里觉得畏惧。
“郡王爷,奴才们只是奉命行事,您又何必为难奴才”那领头的侍卫跟过来,小声道。
“奉命?难道是皇祖父命令说是明令禁止本王过来探视的吗?”褚琪枫冷笑。
“这”皇帝圣旨不是随便可以颁的,那人犹豫着,最后只就硬着头皮道:“郡主现在有重大的杀人嫌疑,姚大人吩咐了要严加看管,不能随便放人进去探视,万一”
“姚广泰?他算个什么东西?就凭他也敢下令限制咱们郡王爷?”朱远山啐了一口,“你少在这里拿着鸡毛当令箭,这个差事你不想干了有的是人在后头排队等,犯不着拐弯抹角!”
皇帝是因为褚浔阳而动了怒,但是在正式定罪之前谁也无法否认褚浔阳的身份地位。
褚琪枫要一意孤行,更是没人敢于硬拦。
那是侍卫迟疑着还是不肯松口,恰逢牢门从里面打开,另一名年纪稍长管事走了出来。
他倒是识时务的多,见到褚琪枫冷着脸站在门口,立刻就赔了笑脸迎上来见礼,“给郡王爷请安,郡王爷是来探望浔阳郡主的吧?”
褚琪枫淡淡的看他一眼,不置可否。
那人当差的日子久了,自然知道这里必定闹的不愉快,忙就侧身给他让路一边给两个手下使眼色,“还不帮着拿东西!”
说着又对褚琪枫拱手一礼,面有难色道:“郡王爷,天牢重地,闲杂人等是禁止入内的,东西奴才们帮您拎着您看可好?”
褚琪枫冷哼一声,没有说话,直接一撩袍角大步走了进去。
之前那人面色铁青的站着,年纪稍长的那人撞了他一下,“愣着干什么?还不帮忙拿东西?”
那人黑着脸不很情愿的帮忙接了蒋六和朱远山手里的东西,两人小跑着跟上褚琪枫的步子。
天牢这里一般的犯人并没有资格进来,所以牢房虽然不少,但大部分都是空置,牢头引着褚琪枫一路往里走,最后在靠近里边的一处单独的石牢前面停了下来。
那牢房三面都是厚重的石砖砌成,只朝向过道的这一侧是精钢打造的铁栅栏,里面一张石床,一张石桌,一目了然,只在正对栅栏的那扇墙壁上方开了一个方孔的小窗,这会儿黎明时分,也是黑洞洞的一片没有一丝光亮,完全的形同虚设。
这地方倒也还算整洁,褚琪枫看在眼里还是不免心里一酸,轻轻的唤了声:“浔阳!”
他的声音带了几分恼意,有种阴测测的冷。
彼时褚浔阳正盘膝坐在石床上闭目养神,听到脚步声本以为是巡逻的守卫,所以也没睁眼,听到他的声音才从容的整理了一下衣裙从那石床上下来,隔着森森牢门冲他露齿一笑,“哥哥你来了,给我带吃的了没?晚膳都没用,我饿死了!”
她笑的肆意,完全不被眼前身陷囹圄的处境所影响。
褚琪枫看着她的模样,虽然知道她是故意做在人前的表象也还是有些哭笑不得的抬手弹了下她的额头,宠溺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吃呢!”
话虽如此,他的目光已经冷然射向两个随行的侍卫。
年长的侍卫笑呵呵的上前,不等他吩咐已经自觉的掏了钥匙开门,一边赔罪道:“这地方的条件简陋,委屈郡主了,郡王爷您有话尽管说,奴才们到外头去候着。”
说话间已经手脚利落的帮忙把食盒里的饭菜摆出来。
另外一名侍卫黑着脸把两个包袱放下,然后不很情愿的被他拽着出去,躲的远远的之后才忍不住道:“老吴你这是做什么?浔阳郡主这次惹上的可是人命官司,据说还是人赃并获,姚大人有令”
“你怎么不长脑子!”叫做老吴的侍卫大力一拍他的后脑勺,恨铁不成钢道:“人赃并获跟咱们有什么关系?所谓胳膊扭不过大腿,姚大人再大能大过皇上?能大的过太子?能大的过皇孙?你说人赃并获,就算是浔阳郡主被入了罪了又能怎样?太子殿下还是太子殿下,康郡王也还是康郡王,好端端的你得罪他们做什么?这种顺水人情,直接推一把也就是了,做人你总得要把眼光放长远了。”
“浔阳郡主惹了官司,太子殿下和康郡王不会袖手旁观的,姚大人的意思是怕他们串供。”那人将他往旁边拽了一把,压低了声音道。
上回在大殿之上为了推卸责任,姚广泰死咬着褚易安手里的九城兵马司不放,他自觉是把褚易安给得罪的狠了,所以这一次褚浔阳的案子落到他手里他已经是铁了心要推一把了。
“你管他们做什么,你看你的牢房就是!”老吴不悦的瞪他一眼,“姚大人要真有本事,他死咬着一个浔阳郡主算什么?他要能连太子殿下都一起扳倒了那就是叫我去给他添脚趾头我都乐意!”
那人闻言倒是一惊,再就不敢多说一句话。
是啊,姚大人就算是势在必得能将浔阳郡主入罪又如何?东宫的当家人可是太子殿下!
牢房里,褚浔阳虽是没什么胃口,不过对着桌上的饭菜却没有表现出来,捡着自己喜欢的填饱了肚子。
褚琪枫坐在旁边细致小心的给她布菜,一直看她吃了许多,唇角弯起的笑容却是逐渐转为酸涩,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顶道:“觉得委屈吗?”
褚浔阳拿帕子擦了擦嘴,又漱了口才抬头对他露出一个歉疚的笑容,“让你和父亲都担心了,其实这里除了地方小了点暗了点倒也没有别的不好。”
褚琪枫见她还有心思开玩笑,也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最后也只是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随即便是神色一敛道:“事情有些复杂了,有人钻了空子,利用青萝的名义杀了顾长风,很明显是存心嫁祸给你的。”
“什么?顾长风死了?”褚浔阳也是始料未及,她还一直以为是顾长风害怕被她抓住了把柄所以自导自演了一场戏想要灭她的口的。
“死了!”褚琪枫道,眉宇之间也是一片凝重之色,“陛下为此大为震怒,勒令大理寺严查此事,我们阖府上下都被盯上了,父亲的意思是为免再被人抓了把柄横加利用,我们只能以不变应万变。就目前的形势来看,大理寺应该明日就要提审此案,届时只能你一个人先应付着,知道该怎么做吗?”
“嗯!”褚浔阳点头,“父亲的顾虑是对的,这件事你们谁都不要插手,就算有人问起也都一口咬定了对此事全不知情,如果只是针对我一个人的话,我应付的来!”
说话的同时褚浔阳也在心里飞快的盘算了一遍,握了握褚琪枫的指尖道:“我的事别人知道的都是皮毛,青藤那里你关照她一下,让她不要自乱阵脚,昨天她都不在我身边,让她守口如瓶就是,其他事都等着我回去再说。”
不得不说,在这件事姚广泰还真是小人之心了,越是事关生死的事就越要简单处理,串供?假的终是假的,与其一群人绞尽脑汁共同要圆一个谎,还不如其他人全部都置身之外。
所谓的多说多错,就连事实都未必经得起反复推敲,所以所谓串供也就是自掘坟墓罢了,她褚浔阳可不会这么蠢!
她虽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褚琪枫也还是不能完全放心,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道出心中顾虑,“关于青萝的事,你还是要提前心里有个准备,据说刺客的尸首已经被带回了大理寺,万一”
褚浔阳的神色一黯,过了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