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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妃,今天我就当着你的面把话说清楚了,我不准任何人动她,如若你还在乎我们之间的母子情分,就当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做为难她的事。”褚琪枫道,面色微微涨红,儒雅的眉目间也跟着蓦然染上一层嗜血的寒芒。
方氏骇然。
这么多年了,她还是头次见到褚琪枫露出这种近乎可以称之为狰狞的表情。
她的心里抖了抖,不安又惶恐,但随之而来更多的却是滔天怒火,也是针锋相对的大声道:“早知道她今天会乱你的心,我当初就该让她跟她那个贱人的娘一起去死!”
她这话说的已经是相当严重,最起码
已经完全超出了褚琪枫的认知之外了。
褚琪枫脑中懵了一瞬,有些愕然的看着她。
“她夺了你的宠爱,占了你的地位,她担不起你这样的用心和袒护。”方氏道,语气迫切,甚至是带了恳求的意味看着褚琪枫,“殿下,便算是我求你了,就算她和你不是亲兄妹,你和她之间”
“不”褚琪枫却是没等她说完已经断然开口截住了她的话茬,“这一生我都认定了她,她就是和我一奶同胞的亲妹妹,我过去待她怎样,将来也是一样,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
“就怕再这样下去,你会心不由己!”方氏冷笑,那笑容之间带了明显的恨意,“且不说你和她到底是不是亲兄妹,只就是她的那个出身就足以毁了你。殿下你既然早有所猜测,就不可能没有怀疑过她的出身。你既然是有怀疑,就应该已经叫人去查过了吧?即使不能拿到全部的证据,也该摸索出了一些端倪。如果不是因为万不得已的原因,你以为你父亲又因何要将她养在身边?今天我也把话撂在这里,你若是真要一意孤行,我就”
她能杀了褚琪晖,褚浔阳更是不在话下。
而且只从神情语气上看,她这绝对不是随口一说就算了的。
褚琪枫固执,而方氏
则完全可以说是冥顽不灵。
“其实”褚琪枫忽而回头看她,冷冷一笑,一个字一个字清晰而凛冽的从唇齿间迸射出来,“我才是那个女人的儿子吧!”
“殿下!”方氏怔了一怔,随后就猛地拍案而起,怒气冲天的大声道。
她一个箭步上前,扬手就要往褚琪枫脸上掴去。
褚琪枫不避不让,只是静止不动的看着她。
她的手已经扬到了半空,可是触及他眼中讽刺而冰冷的眼神,莫名的,却又一点一点落了下来。
“这样的话,不要乱说!”良久之后,她咬牙往旁边背转身去。
褚琪枫看着她的背影,心中五味陈杂。
“我不想忤逆你,也不想叫父亲伤心,所以你别逼我,不要让我做出那些不计后果的事情来。”褚琪枫道。
母子两个,背影相对,谁也没有再去执着于谁的表情。
“不要试图控制我的人生,也不要妄想操纵我的感情,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可是如果你再插手,我就不保证我后面还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了。”褚琪枫的声音很浅很淡,落在耳朵里,却有种叫人不能忽视的力度。
方氏的嘴唇动了动,看着他落在阳光下的侧影,满心满眼都是恐惧。
屋子里的气氛静谧的近乎可怕。
许久之后,外面夕阳的余晖已经大片大片的洒进了屋子里的地砖上。
褚琪枫缓缓的吐出一口气,淡漠道:“母妃你身上带着伤,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
说完就一撩袍角头也不回的大步走进了院子里。
“殿”方氏下意识的追出去一步,最终却又在门口止了步子。
外面常嬷嬷备好了午膳,正满心喜悦的走进来,险些和褚琪枫撞了个满怀。
“郡王爷!”常嬷嬷含笑打招呼,可是瞧着他脸上冰雪封冻的表情,紧跟着就是舌头打结。
褚琪枫却是看也没看她一眼,一阵风一样的卷了出去。
常嬷嬷还是头次见他这样冷肃又杀气腾腾的表情,愕然站在原地半晌,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抬头就看到门口扶着门框同样神情冷肃又凝满杀气的方氏。
这母子母子,仿佛一夕之间就一起疯魔了一样。
常嬷嬷冷不丁打了个寒战,小心翼翼的走过去,愁眉不展道:“娘娘,郡王爷怎么走了?不是说”
方氏紧抿着唇角却是一声不吭,转身进了屋子,“我去后面抄佛经,别打扰我!”
说完也不等常嬷嬷反应就快步进了内室。
常嬷嬷在门口站了半天,最终也只是怅惘一叹。
*
褚琪枫从慈修庵出来,等在外面的蒋六看到他的神色都跟着吓了一跳,很是反应会儿一会儿才仓促道:“郡王爷!”
“下山吧!”褚琪枫道,直接越过他,攀上了马背。
一直到从山上下来,他的脸色都很不好,裹了一层寒冰一样。
褚浔阳陪着褚易安从宫里出来就一直跟他在书房看他处理公务。
褚易安本身就很内敛,哪怕是和褚浔阳一起都也话不多,但因为是疼爱了自己这么多年的父亲,只要是和他在一起,褚浔阳就会觉得莫名安心。
以前是因为不想和其他姐妹之间做出太大的差别来,她也不常往父亲的身边凑,可是在经历了这一次的事情之后,心里就开始有了种隐隐的恐惧情绪。
尤其是这些失去过一次的亲人,总恨不能一直在眼前盯着看着,尤为的眷恋。
褚易安也不管她,由着她安静的坐在对面看着,一封一封有条不紊的处理公文。
这一路上褚浔阳和褚琪枫走的急,几乎是日夜兼程的赶路,没怎么休息。
褚浔阳托腮安静的陪着褚易安一起呆了会儿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褚易安的眉头皱了一下,起身找了件披风走过去,刚给她盖在了身上,外面褚琪枫就推门走了进来。
“父亲!”褚琪枫举步走进来。
“嗯!”褚易安颔首,淡淡问道:“什么事回来的?”
“就刚刚,从山上下来之后我顺便去了趟兵部。”褚琪枫道,迟疑了一下才又继续,“关于楚州那边新的官员的任命,陛下那里是什么意思?这个时候,霍罡已经成了惊弓之鸟,定是不会接这个差事了。”
“不用管他,他已经不堪大用了。”褚易安道,看了眼睡在旁边的褚浔阳,“先把你妹妹送回去吧,让她回锦画堂去好好休息。”
“嗯!”褚琪枫点头,用披风裹了褚浔阳,将她抱着出了门。
褚易安却没有马上就回去处理公文,而是捧着茶盏走到了窗前将窗子推开了一角,看着院子里一双儿女渐行渐远的身影默默的出神。
他的瞳色幽深,漆黑一片,带了很多深沉的叫人完全看不懂的情绪。
褚琪枫抱着褚浔阳从思懿居出来,他能感觉到身后父亲追随而来的目光,却是勉强自己一直没有回头,只抱着褚浔阳快步行走在花园里。
这些天褚浔阳一直忧思过重,自从去了楚州的那天起就基本很少合眼,延陵君出事以后她就用一个无坚不摧的外壳把自己伪装了起来,疯狂的布局报复,后来那边的局势稍稍稳定了,回来的路上又几乎马不停蹄。
再加上她之前大病一场的关系,这一个月不到的时间之内她的整个人都消瘦的厉害。
下巴尖尖,脸蛋只有巴掌大的那么一点,长长卷翘的睫毛打下来,眼底乌青明显。
褚琪枫抱着她几乎感觉不出多少重量的身体,心里就是酸涩的厉害。
“郡王爷!”青藤听闻了外面的脚步声,快步迎出来。
褚琪枫赶忙横过去一眼,禁止她出声。
青藤反应迅速的赶忙闭了嘴,尽量放轻了脚步声先一步进去手脚麻利的铺了床。
褚琪枫尽量小心的把褚浔阳放在了床上,又倾身过去,轻手轻脚的给她扯了被子盖上,刚要退过来给她掩被角的时候
不经意的略一垂眸,却赫然对上褚浔阳睡意惺忪的眸子。
彼时已经是夜里,宫灯立在身后,将他的影子投射而下,将她纤瘦的大半个身子都挡住了。
有些昏暗的光线之下,她那双往常都是透彻明澈的眸子染了点云遮雾绕的朦胧之气。
其实真要说起来,褚浔阳的五官其实生的十分柔和,但她的身上却总有那么一种由内而发的刚烈之气,给一般人的感觉都是英气。
此时的夜色遮掩,像是完全彻底撕掉了她惯常的那层伪装。
这个女孩儿,纤弱而温柔,平和的眉眼,朦胧的神情,平日里张扬跋扈的外衣脱去,完完全全还原了她本来的样子。
这一面,才是最真实的她!
哪怕是延陵君自诩一步一步走进了她的心里,大概也不会发现
平日里的张扬跋扈也好,刚烈狠厉也好,那层坚硬外壳下面裹着的
这才是这个十五岁少女最真实的模样。
也不知道是睡醒了还是没有,对上他的视线,褚浔阳就低低的唤了一声,“哥哥!”
褚琪枫荡了一下神,紧跟着下一刻已经将有些烦乱的心思收拾了起来。
“嗯!”他同样也低低的应了声,侧身做到床沿上,顺手给她把被角掖好。
“饿不饿?要不要我叫青藤给你弄点东西垫垫肚子你再睡?”褚琪枫道,微微的露出一个笑容。
连日奔波,褚浔阳这会儿的确是没什么精神,好像是一直回到了褚易安身边她才全身心的放松了下来。
这会儿也完全没什么别的心思,只想着好好的睡一觉。
她原是想要摇头的,但是瞧见褚琪枫眼下一样无法掩饰的乌青,心里突生愧疚,就撑着爬起来道:“哥哥陪我一起用么?”
“好!”褚琪枫微微露出一个笑容就扭头对青藤吩咐。
待到青藤应声退下去了,这屋子突然就沉寂成了一片,有史以来的第一次,兄妹两个竟然相对无言。
褚琪枫的心情不好,但他却掩饰的很好。
只是她的这种情绪太特殊,不需要用眼睛看,褚浔阳却是轻易的察觉到了。
“哥哥是为了我跟母妃吵架了吗?”垂眸暗暗提了口气,褚浔阳语气歉然的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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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2章 舍得吗?()
“怎么这样问?”褚琪枫抬眸看她一眼,按在床上的手指动了动,最后却只是微笑着开口。
以往他们兄妹之间的相处向来随意,像是真的亲兄妹一样。
可是今天和方氏深谈了一次之后,就像是冥冥之中打破了某种禁,也许褚浔阳不知道,但是在他的心里却是明显起了隔阂。
再看着她的时候,甚至会有种莫名的心虚感。
若在往常,他定会忍不住的想要去摸她的头发,可是这一次,却是强行忍住了。
褚浔阳裹着被子,抱膝而做,亦是露出一个笑容,道:“哥哥其实你并不需要这样的,这些年母妃她也不容易,何况”
她说着,顿了一下,才又微笑道:“也没什么事!”
就算换做是在前世,方氏会舍弃她而去救褚琪枫她也不会觉得不应该,更何况
如今心里已然十分清楚,方氏和她之间半点关系也没有。
既然是这样,难道还要指望对方去为她拼命吗?
再者说来
方氏救下了褚琪枫,她也同样对此心怀感激。
至于延陵君
那便是她自己一个人的私事了。
方氏的事情,褚琪枫之前就一直保持缄默,但把那天他去昌州时候的大致情况一了解褚浔阳也马上就猜到了其中的前因后果。
除了方氏,没人能叫他三缄其口这般的讳莫如深。
在这件事上,褚琪枫也是无话可说,心中再如何的苦涩愤怒,最后也只是勉强挤出一个云淡风轻的笑容道:“先用膳吧,回家了,就一切都好了。”
“嗯!”褚浔阳点点头,起身去洗了脸,青藤就已经带了两个丫鬟过来把饭菜摆上了桌。
用完了晚膳褚琪枫也就先行离开。
不过他却没有回锦墨居,而是又转身折回了褚易安那里。
“父亲!”褚琪枫推门走了进去。
“嗯!”褚易安自案后抬头抬头,一边指了指旁边的椅子,一边径自起身从案后走过来在他旁边坐下。
“这一趟是我连累了浔阳,让父亲操心了。”褚琪枫道,面有愧色。
褚易安提前桌上的茶壶,动作缓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