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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只是荣家那个小子的身份曝光,事变要影响到一些人,这都是不可避免的事情。”褚易安道,绵长的吐出一口气,然后唇角才微微展开一个笑容,拍了拍他的手背。
褚浔阳的目光沉了下来,略带了几分忧虑。
涉及到延陵君的事,就由不得她不重视。
褚易安看着她的神色,心里便是颇带了几分无奈,面上却是露出一个略带戏谑的笑容,道:“那个小子的身世的确是有些复杂,反正现在也还没什么,你要是嫌麻烦了,咱们还可以反悔的!”
他惯常的不开玩笑的,褚浔阳也是被他这神来一笔的调侃激的面色一红,扯了下他的袖子,娇嗔道:“父亲!”
褚易安见她难道显露在外的一副小女子的娇嗔模样,便是舒心的笑了,声音浑厚又沙哑,落在褚浔阳的心里却是温暖也安定的。
次日白天褚浔阳都一直呆在锦画堂足不出户,过午就开始梳妆打扮,换了衣裳准备去入宫赴宴。
既然两国皇帝都有意拿她去和风连晟联姻掩饰太平,那么不管他们双方当事人是不是各怀鬼胎,在这样的大场合上,又是双方“第一次”正式见面,她盛装出席这是礼数。
花费了将近两个时辰准备,褚浔阳才赶在傍晚时分出了门。
这个时候褚月歆也从佛堂被解禁,只是经过那一次的事情之后她就更是内敛沉默了,和褚浔阳之间也没什么交流,两人分乘了两辆马车进宫。
这样的大场合,按照惯例,褚浔阳要走的是南宫门。
马车在皇宫大门外面停下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全黑,门楼上大红的灯笼映衬下来,照的下面往来的客人个个流光溢彩,车水马龙十分的热闹。
褚浔阳下了车,桔红就要去请软轿,跟在旁边的浅绿却是皱眉咦了一声,道:“是主子在那边!”
褚浔阳下意识的抬眸看去,却见不远处的门楼旁边延陵君正和一个身着大红衣袍的陌生男人相对叙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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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2章 安王风邑()
那人的样貌褚浔阳记不得了,只是那一身浓烈如火的红色锦袍却是似曾相识。
桔红和浅绿看着那边两人的神情都略有几分怪异。
褚浔阳也没多问,而是转身从车上取了件披风就径自举步走了过去。
彼时延陵君是背对这边,再加上宴会的时辰近了,这宫门外人来人往十分噪杂,是以他也没有注意到褚浔阳走过去的脚步声。
倒是他对面正和他谈笑风生的男人最后有所察觉,错过他的肩膀看过来一眼,目光审视。
那人生了一双桃花眼,凤目狭长,薄唇挺鼻,样貌可谓万里挑一,面部轮廓在细看之下却是和延陵君颇有几分相近。
褚浔阳的眼睛眨了眨,不觉也多看了他两眼。
那人的神态略有些懒散,大约是没有想到褚浔阳这样一个大家闺秀打扮的女子会当众毫无顾忌的打量他,唇角牵起的弧度就越发的玩味起来。
延陵君这才觉出一点儿反常,狐疑的回头。
“君玉!”褚浔阳一笑,落落大方的走过去他身边。
君玉是延陵君的字,虽然他早就告诉给她知道的,但平时哪怕是在私底下褚浔阳也很少这样唤他,只称呼一声“延陵”作罢。
这一次当众出口,那语气却是十分熟稔,带了几分俏皮的软糯,有似是有些小甜蜜的婉转,叫人听来就能觉出两人之间的关系定然非同寻常。
这样的称呼,就连延陵君自己都始料未及,不过他却十分清楚褚浔阳会当面这样称呼他的原因。
他面前的男子闻言,包含笑意的目光不由的在两人身上扫视了一圈。
荣烈在这里势必要从头到尾的掩藏身份,这一点毋庸置疑。
看来——
这个丫头是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和底细的。
这样的大事都能分担共享的——
他两人的关系的确是非同一般的。
那男人眼中探寻的兴味很浓厚,最后目光不经意的一瞥,瞧见褚浔阳发间戴的玉簪时,面上本来浓厚的笑意就在那一瞬间凛冽到虚无。
褚浔阳甚至从他僵硬的面孔上感受到几分明显的冷意。
“怎么才过来?”延陵君自然也是感觉到了,只不过面上却是不显,只就举止亲昵的抬手抚了抚褚浔阳脑后发丝。
“来的早了也没什么事。”褚浔阳笑道,抖开打在手臂上的披风,踮起脚尖给他系好,一边小声的责难道:“自己是身体都还没好,晚上出门怎么也不加件衣服。”
“刚从马车上下来,就两步路,也吹不得什么风。”延陵君道,垂眸就能看到她卷翘的睫毛扑闪。
近在咫尺的距离,能嗅见她发间浅淡的幽香。
虽然两人之间的举止都是落落大方,但是这样的不避讳,也已经是引起了路人不断的侧目。
延陵君原还因为褚浔阳会有忌讳,却不想这一次回京之后她却是态度大变——
哪怕是到了人前也不再可以掩饰两人私底下的交情。
这个丫头特立独行的作风已经让他不知道该如何评断了。
心里无奈的叹了口气,延陵君方才收摄心神,以目光指引,带着褚浔阳看向身边的男子,淡声道:“这是十二舅舅!”
南华的所谓十二殿下,是崇明帝最小的兄弟,单名一个“邑”字,封安王,也是整个南华朝中唯一一个和延陵君的生母阳羡公主同母所出的皇子。
所以,他是延陵君唯一嫡亲的舅舅。
只是延陵君对他态度也只是处于平静和礼貌之间罢了。
因为他是现今这世上除了荣显扬意外唯一和延陵君血脉最近的人,褚浔阳就不免对他多看了两眼。
“十二殿下!”褚浔阳与他略一颔首,打过招呼。
延陵君才又继续介绍道:“这是东宫的浔阳郡主!”
东宫褚浔阳,这个名字不说是如雷贯耳,可但凡是对西越察觉有所关注的人就都会有所耳闻。
方才褚浔阳刚一出现,只从她的朝服穿戴上风邑已经是将她的身份揣测的差不多,何况——
他会出现在这里,就是因为得到确切的消息,说是延陵君在这里。
而且——
他得到的那部分讯息里,也不乏有涉及到褚浔阳的。
“原来是浔阳郡主,果真是闻名不如见面!”风邑一笑,脸上僵持了片刻的表情也就顺理成章的跟着恢复如初。
他不追问延陵君和褚浔阳之间的确切关系,只是以一种完全属于长辈的姿态满是“慈爱”的看着两人,手中一柄折扇挥舞的风生水起,再配合上那一副风流洒脱的样貌,的确是夺人眼球,十分的引人注目。
虽然辈分上高了一头,可事实上这风邑也只比延陵君年长了四岁罢了。
所以此时他摆出完全一副长辈的慈爱笑容来,褚浔阳便是有些难以受用。
她很快的转移了注意力,移开目光对延陵君道:“你是要跟十二殿下叙旧吗?那我就先进去了?”
“不了!”延陵君道,看了风邑一眼,“我太医署那边还有点事情,要马上过去一趟,你和十二舅舅先进去吧,晚些时候咱们宴会上见。”
“离着开宴还有时间呢,我去了那边也无聊,和你一起走一趟吧!”褚浔阳道。
延陵君想了一下,想来也是没有拒绝的道理,就点了头,“那好吧!”
说着他才又把目光移给风邑,道:“我有事,要先行一步,就不陪舅舅一起进去了!”
“嗯!”风邑点头,稍稍侧身让路。
太医署离着西侧的宫门最近,要徒步过去还是很费时间的,映紫很有眼色的牵了马给两人。
延陵君也褚浔阳并肩往西边有些荒凉的小路上走去。
风邑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又再开口叫住了他,“君玉!”
延陵君回头,含笑递给他一个询问的眼神。
“明天中午,望江楼,我等你!”风邑道。
一会儿虽然宫宴上可以见面,但是宫里本来就人多眼杂,再加上宴会上说话也不方便,所以他才会私底下约见。
“嗯!”延陵君迟疑了一下,并没有拒绝,重新收回视线摸了摸褚浔阳的头发,温和笑道:“走吧!”
两人就又继续并肩往前行去。
两人先是徒步前行,走了一段,待到把身后灯火辉煌的喧嚣都抛开老远的时候延陵君才利落的翻身上马,然后自马背上给褚浔阳递过一只手去。
褚浔阳捏着他的指尖跟着跃上马背。
延陵君扯过披风将她裹了,打马不徐不缓的往前走。
夜色宁静,月光落下,洒在两人身上。
延陵君却是长久的沉默,并没主动的开口说什么。
褚浔阳仰头看过去,抬手去摸了摸他的半边脸颊,笑道:“怎么了?不高兴了?”
“没有!”延陵君目不斜视的打马往前走,月光洒下来,让他的面部的轮廓看起来多了几分冷毅的味道。
褚浔阳一直往后仰头看着他。
被她盯的不自在了他才终于垂眸看下来,却不说话,忽而倾身直接含了她的唇瓣大力的吮吻起来。
褚浔阳倒抽一口气,想了一下就抬手圈住他的脖子轻轻的回应。
座下战马不徐不缓的慢慢前行,马背上两个人紧密的相拥,间或能听到一声若有似无细碎的嘤咛声。
这原本只是延陵君有些恶作剧意味的一个吻,不想演变下来也是缠绵悱恻,持续了许久。
直至最后,两人分开的时候,俱都红了脸。
褚浔阳便是搂着他的脖子,把脸藏在他胸前闷头发笑。
每一次在她面前他都难以自持,可偏偏这个丫头又从来就懂得矜持为何物,哪怕他原来只是想要浅尝辄止的开个玩笑,每每到了后面都能被她给勾出火来。
这丫头的性子——
说起来是叫人既喜爱又觉得深深的无奈。
延陵君有些恶意的屈指弹了一下她的后脑勺。
褚浔阳吃痛,低呼一声,这才面有愠色的自他怀里抬头瞪了他一眼。
撞上她半嗔半怒的眸子,延陵君才自觉找回了场子,唇角上扬勾起一个笑容,继续不急不慢的打马前行。
褚浔阳又不是个小肚鸡肠的性子,自然转眼也就忘了,在他怀里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手指一边绕着披风的带子把玩一边才是漫不经心的问道:“你很不高兴见到你舅舅吗?”
她问的突然,又好像完全都在情理之中。
延陵君也不觉得意外,只就淡然一笑道:“迟早的事,我本来也没准备躲他一辈子。”
褚浔阳仰头看着他脸上不咸不淡的表情,抿了抿唇角,还是迟疑着开口道:“我记得你曾说过,阳羡公主的死是有内因的,是不是——”
阳羡公主死时,风邑也仅是个只有四岁的孩童罢了。
若真要说到她的死会和风邑之间扯上什么关系未免牵强,但是看着风邑和延陵君这舅甥两人之间相处的模式,也是十分的发人深省,怎么看都透着诡异。
延陵君从远处收回目光,垂眸看了她一眼,仍是平和的笑道:“你别多想,我和舅舅之间没什么嫌隙,只是这么多年以来,父亲不希望我和皇室交往过密,和他之间也难免生分!”
他这话明显是带了些敷衍的意味在里头。
既然他不想要明说,褚浔阳也就不再深究,岔开了话题。
两人一路闲聊,延陵君去太医署取了两份脉案,因为这些东西是不能随便带出去的,所以他就直接坐在桌旁草草的翻阅了一遍,看完之后两人就原路返回。
回去的路上,褚浔阳方才问道:“你方才查看的脉案是谁的?”
“这段时间陛下的平安脉都是师伯负责去请的,太医署这边却也额外做一份脉案存档,那些人做事我不很放心,就顺便看两眼。”延陵君道。
皇帝的身体状况一直在对外隐瞒,太医署里他的脉案全部都是假的,但哪怕是假的也不能随便编写,所以延陵君要审核一遍才能放心,以免有什么不好的流言散出去。
“对了,他的身体现如今怎样了?”提起了皇帝,褚浔阳就忍不住问道。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中毒,一直都用药石之物死扛着,这本来就是个杀鸡取卵的法子,长久不了,能抗到什么时候全在他自己。”延陵君道,提及皇帝中毒一事,神色之间也不觉的多了几分凝重。
褚浔阳思忖片刻,脱口问道:“你说——给他下毒的会是褚易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