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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陵君一愣,倒不是顾忌着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而是褚浔阳这突如其来的神来之笔。
褚浔阳见他发愣,就皱了皱鼻子道:“我有点冷!”
彼时正是下午太阳最盛的时候,她这借口,明显是不成立的。
延陵君看着她俏皮扬起的嘴角,刚刚被沉重往事压抑住的心情突然就在那一瞬间晴空万里,和这日的天日一般,再度风和日丽了起来。
他好笑的抿了唇角,朝她递过一只手去。
褚浔阳伸手一握他的指尖,然后就借力朝他怀里一扑。
延陵君眼疾手快的将她抱了个满怀,然后帮她在自己怀里调整了个舒服的位置靠了,再用自己身上的轻裘将两人一起裹在里面。
褚浔阳靠在他怀里,不安分的蹭了蹭,寻了处安稳舒适的所在倚着,只露了巴掌大的一张脸在外面,这才向后仰头看向了他,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来,“这样暖和多了!”
延陵君唇角扬起的笑容一直荡漾到了心里,眼波揉揉晃动,里面蕴藏的,满满的都是宠溺的情绪。
这哪里是她冷,她却分明是怕他的心里冷,所以才找了这样的借口来给他依靠帮他取暖的。
他的芯宝,便是这样可爱又真实的一个女子。
之前心里的阴郁情绪一扫而空,延陵君俯首下去,用额头抵着她饱满的额头反复的蹭了蹭,并由喉咙深处爆发出一声愉悦的浅笑。
褚浔阳的双手在他的轻裘底下将领口拢紧,不叫外面的风透进来,一种暖融融的空气在萦绕在身体周围,这样的天气,这样的热度对她来说是有些过了,焐的她一张俏脸通红,她却也不在意,只就催促道:“走吧,天黑前我们得赶到地方。”
“嗯!”延陵君应了,又抵着他的额头恋恋不舍的蹭了蹭,然后继续打马前行。
拥着她在怀里,分享你轻裘下面彼此的体温,他的心情就莫名的轻松了几分,知道褚浔阳还在等着他那个故事的结局,于是就又继续开口道:“杨妃独霸后宫多年,在先帝的身边也是埋藏了眼线的,提前得了消息,知道自己事情败露,她更是深知先帝的手段,并不敢再存什么鱼死网破的心,趁着先帝病倒传太医的最后时机,叫人出宫传信予我母亲,请她进宫相见。那个时候,我母亲已经怀了我,有了六个月的身孕了,信使一到,她马上就明白当是东窗事发了,可毕竟也是母女一场,她却是不能拒绝杨妃最后的请求的,于是便紧赶着去了宫里。杨妃那时候自知大势已去,也深知以先帝的个性,是一定不会饶恕她的。于是最后用了一次心计,她提前算准了先帝赐酒的时间,当着我母亲的面饮鸩而亡,并且——将小舅舅交代给了母亲!”
临危托孤?别说是亲骨肉,就算只是两不相干的陌生人,也很难将一个年仅六岁的孩子弃之不顾吧?
可是杨妃做了那样的事,这样一来,却是把风清茉也卷进了漩涡里。
所以——
风清茉的死,也是有隐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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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9章 我要你荣光显耀,永远站在云端()
“那后来阳羡公主她——”褚浔阳靠在他怀里,轻声的问。
“我不知道!”延陵君稍稍往下倾了身子,把下巴压在她发顶蹭了蹭。
他的声音很平静,几乎不带什么大的起伏,但却明显透露出些微怅惘的情绪来,“其实没有人知道当时杨妃到底都和我母亲说了什么,而且先帝也算是个性情中人,他虽是痛恨杨妃的背叛和算计,但那时候的十二舅舅毕竟还小,他倒是不曾因此而迁怒。”
延陵君的话到这里,褚浔阳心中去是了然——
哪怕先帝顾及风邑是自己的儿子而不忍心追究,那么险些被人夺去地位和龙椅的正宫皇后还有现在的崇明帝呢?
他们怎么可能心里全无隔阂和防范,就当所有的事情都不曾发生过。
褚浔阳想了想,还是觉得怪异,有些话,她其实早就可以问延陵君的,但也是因为看出来了对方似乎并不想要提及那样的话题,所有才一直放着没管。
这一次,既然事情已经说开了,心里斟酌再三,她还是从他怀里动了动身子,重新换了个姿势,侧身仰头去看他的脸。
延陵君垂眸看下来,对上她冰雪明亮的眼眸,就是温和一笑,依稀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褚浔阳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颊,这才有些散漫的开口道:“我看——你和安王之间的关系,似乎也不是十分的亲厚的。”
按理说,既然是亲舅甥,风邑和延陵君之间就不该是这样的。
可是就目前的情况上看,他两人之间虽然不能就说是有什么隔阂存在,但彼此间的态度——
风邑过且不说,只就延陵君——
他对着风邑,却是怎么都叫人觉得是礼貌客气多一点,而少了些血浓于水的亲情。
延陵君偏头过去,就势把脸颊凑在她的掌心里蹭了蹭,然后才道:“先帝受了那一次打击之后,身体就彻底垮了下来,随后短短不到半月的时间,就已经开始卧床不起,政务也大部分交给了太子,也就是当今的崇明帝代为处理。那个时候他就迫不及待的存了想要动杨家的心思,本来自杨枢以后,杨家新的家主就不是个能独当一面的人物。麒麟山脉那里的长城部落,当年的一场大战之后虽然被朝廷全面压制住,但是借着那山脉隐藏,一直都没有被彻底肃清,那附近断断续续的一直都在打仗。两月之后崇明帝终是等到了契机,借由杨家在一次小役上面的失利想要发难。杨家虽然有太祖皇帝永不夺爵的特许,但是有杨妃的不轨之举在前,要收回他们手中兵权,架空其手中力量却是可以的。可是就在这事儿的最后关头,却又出了岔子——”
延陵君说着,就好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忍不住嗤笑了一声出来。
褚浔阳觉得怪异,就又仰头去看他的脸。
这一次的他的目光落在远处,阳光下,瞳仁漆黑,被太阳的光芒一衬,就如是黑色的宝石般,灼灼生辉,但那光芒之内,去有太过深邃的东西,叫人看不通透。
“就在崇明帝把一切准备就绪,准备对杨氏一脉斩草除根的时候,却发现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他提前派去杨家军里做内应的探子传回密报——军中虎符不翼而飞。”延陵君说道。
将在外,虎符是调兵的凭证,没了虎符,再有人心涣散的话,即使再如何庞大的队伍也都成了无根的浮萍。
“因为麒麟山脉沿线占地广阔,杨家当时手里掌握的军队已经超过二十万,虽然杨家人一直都循规蹈矩,不做蛊惑军心的事情,但他们也毕竟是常年盘踞军中的,没了虎符在手,崇明帝也不敢轻举妄动。”延陵君说道,眼中光芒逐渐内敛,唇角弯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
“虎符呢?”褚浔阳问道,联系自己所知的有关南华方面的信息迅速的在脑中整合了一遍,忽而也是觉得不可思议的调笑了一声道:“不会是现在也都没有找到吧?据我所知,就是现在,南华在亲临山脉附近的驻军也都打着杨家军的旗号。”
自杨枢以后,杨家其实也不是没有出过出类拔萃的子弟,只是崇明帝再也容不下了,所以无不是以各种原因荒废夭折了,现在坐镇军中的所谓康定侯,不过是崇明帝手中操纵的一个傀儡。
虽说是又已经过了二十年了,但是事关兵权,却是谁也不敢小觑的。
延陵君笑了笑,不置可否,目光落在远方,似是又陷入了久远的回忆里道:“别人都是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但是隐约间,那时候却是忽然有传闻,说是杨妃在毒杀杨枢的时候就已经夺了他的虎符在手。”
褚浔阳听到这话,便是不由的倒抽一口凉气,脱口道:“那阳羡公主——”
“是啊!”延陵君嘲讽的叹息了一声,眸子里开始有种冰冷的情绪凝聚,“她最后见到的一个人是我母亲,并且没有知道,最后关起门来两人到底都说了些什么。”
荣显扬在辞官退下来之前,可是带过兵的,并且军事才能卓绝。
一旦那虎符真是落到了阳羡公主手里——
崇明帝不猜疑忌惮是不可能的。
“长城部落的余孽一直都不安分,兵符失踪一事,崇明帝并不敢声张,但是私底下他却以别的名义召见我母亲两次,最后的结果不欢而散是一定的。”延陵君道,声音里逐渐也凝结了一层霜雪般冷澈的味道,说着又再嗤笑了一声,“后来——就连重病垂危的先帝也惊动了。”
当初杨妃得宠,风清茉自己又争气,得了南华皇帝那么多年的爱重和恩宠,崇明帝就是再怒,也不敢贸然动她。
何况——
还要受到下落不明的虎符的牵制。
只是想也不用想,牵扯到了军权,威胁到了皇室统治,就是老皇帝也不会再姑息。
延陵君没有再细说那段事情的具体经过,只道:“自从被先帝传召了一次之后,母亲就再不曾入宫,人也变得郁郁寡欢,及至两月之后她临盆生产的时候却又意外遇到难产。”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里终是不可控制的带了几分暗哑,那轻裘底下环在褚浔阳腰间的手臂不觉的收紧。
褚浔阳没再回头去看他的表情,只在请求底下用双手裹住他微微发冷的指尖。
座下战马不徐不缓的继续往前走。
延陵君的下巴抵在她肩头,过了许久之后,就在褚浔阳以为他是不准备再继续说下去的时候,他的声音才又低低的传来。
“我母亲就那么香消玉殒,甚至都等不及让我记住她的模样唤她一声娘。”他的声音苦涩,带了几许明显的颤音,又似是哽咽了一下,“芯宝,我不是对十二舅舅有什么成见,而是——有时候我会觉得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他。”
当初足以威胁崇明帝的人,其实应该是风邑的。
可是兜兜转转到最后,结果却是——
风清茉死了,而他容了风邑到现在。
这两件事之间,真的是全无关联的吗?
延陵君曾经说过,风清茉临危之际,延陵寿也赶了过去,但也终究没能留住她的性命。
到底是真的留不住,还是根本就不能留?
“那些事,都不是你能去选择或者操纵的,早知道你不高兴,我就不提了。”褚浔阳道,竭力的压下即将冲破喉间的一声叹息,她转过身子,双臂绕过延陵君颈后,用力的抱住了他。
延陵君笑笑,轻柔了的摸了摸她脑后发丝,道:“都过去了!”
往事已逝,但却并不是所有的一切都能止于往昔的。
褚浔阳把脸靠在他颈边,手指绕着他肩上轻裘的带子,一圈又一圈,半眯了眼睛晒太阳。
见她许久不再吭声,延陵君就当她是被自己的低落情绪感染了,垂眸看去,却见她一副慵懒的神气,眸子里面星星点点的微光闪烁,却是半点颓废之气也没有的。
“在想什么?”延陵君好奇道。
褚浔阳的思绪被他打断,突然就来了精神,不由的坐直了身子,仰头又去看他的脸,“之前我一直想不明白,你到底是哪里好,这会儿才算是看明白了,不是你有多好,我们这是同病相怜呢!”
“是么?”那些往事,积压在心里的太久,现在说出来,反而有种出人意料的轻松。
延陵君也是难得好心情的和她凑趣,反问道:“难道我对你不够好吗?”
他对自己的好,是已经到了完全无可挑剔的程度,以前不去细想,现在回忆起来,自从两人相识相处以来,且不说是争执误会,就是红脸的情况都一次也不曾有过。
不是两人就多么的心意相通,意见一致,而是——
自始至终,他都只是包容退让。
她说什么,做什么,他从来都是不问原因,不去考究结果的默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