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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事出突然,满场皆寂,包括皇帝在内的所有人都沉默了半晌没有反应。
如果拓跋淮安是进京之初就要求娶,所有人也都还不会多想,可是此事拖沓了这么多天,他却突然语出惊人,着实是叫许多人都暗地里琢磨了起来。
褚琪炎第一个就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唇角勾起一个公式化的笑容,确认道:“殿下说要求娶家姊?我没有听错吧?”
拓跋淮安侧目,与他的视线一碰,然后便是一拱手对上座的皇帝道:“陛下,小王是真心求娶,否则也不会特意进宫拜见。以前小王尚在漠北的时候就曾听闻安乐郡主才貌无双,是举世难得的一个妙人儿,小王对其仰慕已久,还请皇帝陛下成全!”
皇帝盯着手中折子看了许久,这时方才抬头。
这件事,很棘手。
这一次和漠北的联姻势在必行,本来如果拓跋淮安不开口,他随便指一个人也没什么,可现在对方公然到了这金殿之上来求娶,而且所求也只是一个郡主,而非是金枝玉叶的公主,他若是不允,似乎就先毁了这次联姻的诚意了。
可是拓跋淮安又是为什么会突然提出要求娶褚灵韵的?
皇帝暂时也有点摸不透拓跋淮安的心思,不过这件事却是需要当场解决的,想了一想,皇帝便是扶着膝盖朗笑一声,对下面的褚易民道,“老二,人家求的你家闺女,朕这个做祖父的到底是隔了一重,还得要问问你的意见。这个小子,朕看着也是个不错的,他既是自请要做你家的女婿,你觉得如何?”
皇帝与罗皇后毕竟不同,送出一个褚灵韵去于他而言完全是无关痛痒的。
可是要将褚灵韵嫁到漠北么?这事儿褚易民却是想也不曾想的。
褚易民的面色掩饰不住的便有几分僵硬,却还是竭力的维持面上笑容,对拓跋淮安道:“五殿下厚爱,本王替小女谢过。”
说着又再话锋一转,对上座的皇帝深深一揖道,“不过父皇,韵儿那丫头您是知道的,是被王妃宠坏了,顽劣的很,五殿下看中了她,儿臣本不该推辞,只恐着那丫头任性,到了漠北王庭再惹是非,折损了我泱泱天朝的威仪,便是儿臣的过失了。”
拓跋淮安自是听出他话中推诿之意,却也只做不察,已经兀自接口笑道:“王爷过虑了,我漠北的王庭没有那么多的规矩约束,而且小王又是诚心求娶,自是不会让安乐郡主受委屈的。日后就算是郡主嫁到我漠北,整个漠北上下自然也会对她礼让有加,不会拿那些无所谓的规矩来约束她。”
褚易民被噎了一下,面色越发难看起来,刚要再推辞,站在他旁边褚琪炎却是暗暗扯下他的衣袖。
之前褚琪炎一直没有吭声,而是目光锐利一直在暗暗观察拓跋淮安的一举一动,他觉得今天这件事很反常,一定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内幕。
所以不管对方的目的是什么,都一定不能促成这门婚事。
可是眼下对方势在必得,又是当着皇帝的面,若是他们拒绝的太明显的话
皇帝只怕第一个就会心里不快。
暗暗稳了稳情绪,褚琪炎上前一步,笑道,“能得殿下垂青,也是我南河王府的福气,不过此事事关我姐姐的终身,是否也要先征询了她的意见才好给殿下答复?”
这便就是缓兵之计了?
拓跋淮安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似是无意识的沉吟了一声道:“小王素问你们西越人成婚讲求的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的有南河王爷在此,竟也做不得自家女儿的主吗?”
言下之意,似是在讽刺对方托大,可细品之下也是暗指褚易民无能了
连自己的婚事都做不了主!
这哪里是求亲?分明就是挑衅!
褚琪炎的心口突然升起一丝凉意
拓跋淮安并非诚心求娶?那他今日公然闹到大殿之上又是意欲何为?
褚易民本就不是个沉得住气的,被拓跋淮安的话一激脸上顿时就是青一阵白一阵,脸色变化的万分难看。
褚琪炎也是没有想到他会公然针对,顿时也沉了脸道,“殿下慎言!”
言罢就又走上前去一步对皇帝行礼道:“陛下,臣和父亲都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您是知道的,皇祖母曾经撂下话来,说姐姐的婚事定要她老人家点头才作数的,如今虽然是有陛下金口玉言,可皇祖母也是一国之母,就算是我父亲想要定下这门婚事,是不是也该先去和皇祖母言语一声?不为别的,此乃孝道,不可轻废!”
若是皇帝就要指这门婚,他们说什么也枉然,就算抬出罗皇后来也没有用,可是用这个理由却能挽回褚易民和南河王府的一点颜面,而且能多争取一点时间来周旋,或许还能有转机。
只是
拓跋淮安今日的这番针对实在是太诡异了,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拓跋淮安闻言,也不见恼怒,反而深有同感的点头道:“皇后娘娘是一国之母,此事自然不能越过她去,既然南河王爷也有难处,小王又岂有不知进退之理?倒是此事小王已经厚着脸皮同陛下请旨了,还请陛下与皇后娘娘招呼之后,能尽快给我一个答复才好?”
皇帝出面去和罗皇后提?罗皇后还岂会有一个“不”字?
本以为能缓得一时,不曾想拓跋淮安又三言两语把后路给断了!
这会儿就算是褚其炎也都再找不出理由来推辞,恼怒之余,眼底便有风雷惊起,暗沉的可怕。
拓跋淮安自是感觉到了
他这一趟出使本不欲和任何人为敌,偏偏是被褚浔阳逼上了风尖浪口,如此一来,倒是被褚其炎给恨上了。
褚其炎的眼神让他暗中生恼,面上却是维持着一成不变的笑容,视而不见。
皇帝心里权衡已久,对此倒也没有多少想法,便顺势点头道:“也好,待朕”
话音未落,却是另一侧的朝臣当中有一人大步跨了出来,直挺挺的跪在御前,大义凛然道:“陛下,恐怕南河王府和漠北的这门婚事是不能结成了。”
众人俱是一愣,大惑不解之下都不约而同的循声望去。
苏霖跪在大殿正中,已经以头触地深深拜下去,字字清晰而肯定的说道:“因为安乐郡主与微臣之间早有婚约,她是不会嫁给这位五皇子殿下的!”
感情戏好难憋,我这是要断更的节奏咩~
第068章 该认命吗?()
褚琪炎的脑中有惊雷炸开,整个身子都控制不住的剧烈一震。
恍然之间他已经明白了什么,霍的扭头再度朝拓跋淮安看去
拓跋淮安求娶褚灵韵是假,要激苏霖忍无可忍的站出来才是真的。
而同时,拓跋淮安更是眉头紧蹙,若有所思的看着跪在旁边的苏霖。
苏霖冷冷的一道视线扫视而过,带着毫不掩饰的警告意味。
那一瞬间,拓跋淮安突然就有点想笑
他就说是褚浔阳会让他出面求娶褚灵韵一事实在是不合情理,现在看来那丫头真正的算计原来是等在这里的
似乎
她是一早就料定了苏霖在这件事上的反应,所以她这番安排,其实是为了逼苏霖跳出来。
如此一来,事情就彻底闹大了。
褚易民始料未及,一时完全不知该是作何反应。
苏霖深深一拜之后就抬头看向座上皇帝,字字沉稳而坚定:“皇上,微臣和安乐郡主之间早有婚约,这件事总要讲求一个先来后到,五皇子殿下虽然慧眼识英,但却可惜是没这个福分了。”
他说着,就神色讥诮的睨了拓跋淮安一眼。
拓跋淮安已然从自己的思绪中间回神,淡然一笑道:“哦?小王进京也有一段时间了,可是从不曾听说过,安乐郡主和苏世子之间几时有的婚约?事关安乐郡主的名声,苏世子可不要随便开玩笑!”
苏霖对褚灵韵虽然诸多放任,但那也是在势在必得的前提下,现在半路突然杀出一个拓跋淮安,早就怒火中烧。
他冷笑一声,也是寸步不让:“既然知道事关安乐郡主的名声,五皇子殿下就更应该知难而退了,您的王妃还是另选他人吧。”
拓跋淮安但笑不语,只是面有难色的抬头朝王座上的皇帝看过去。
此时这殿中一片寂静无声,不是群臣都不好奇苏家和南河王府之间私底下的官司,而是
因为上座那里皇帝的脸色。
自打苏霖站出来之后,皇帝的反应就表现的极为微妙,他没接任何人的话,也一直没有表态,只是静默的看着殿中苏霖和拓跋淮安两人言语夹枪带棒的互别苗头。
褚易民几乎是下意识的屏住呼吸,也同样一直没敢吭声,手心里却早就被汗水濡湿。
“苏爱卿所言可是属实?”皇帝的手指缓慢的摩挲着腰间一块九龙佩玉,神色之间却有些朦胧的不辨情绪,他开口,却是冲着褚易民去的:“老二,既然是立了婚约了,怎么也没听你提前和朕说一声?”
褚易民满头大汗,稳了稳情绪道:“父皇此事”
皇帝的心思何等清明,这些年他背地里的小动作根本不可能完全瞒过老爷子的眼睛,而老爷子却对此装聋作哑,他如何不知,这是皇帝的帝王心术,故意放任用他来制衡褚易安的
就算皇帝还并没有更换储君的打算,可是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也是不可能看着太子一家独大来威胁到他的权威的。
褚易安一直按兵不动,是不想得皇帝的猜疑,他也同样不想,所以这几年,虽然众所周知苏霖钟情褚灵韵,可南河王府对外都一直死咬着牙关,从未表露出联姻的打算
长顺藩苏家的地位实在太特殊,手中又握有兵权,一旦两家联姻,南河王府就势必会成为皇帝重点关照和打压的对象。
可是现在
苏霖居然扬言他们两家有婚约?那不是明摆着告诉皇帝,他褚易民阳奉阴违,在背地里勾结拉拢了长顺藩吗?
褚易民的声音都有些隐隐发抖,直觉的就想否认。
褚琪炎的目光微微一动,已经抢先一步站出来道,“陛下,此事之间的确是有些渊源出入的,请陛下容禀。”
皇帝意味不明的看了他一眼,略略点头。
“世子”苏霖有些急了。
褚琪炎却是没给他开口的机会已经直接说道:“年前长顺王夫妇进京面圣的时候王妃和我母妃曾经见过一面,当时两人聊的投缘,的确是提过儿女亲事。陛下您是知道的,母妃也就家姊一个女儿,哪里舍得她远嫁,当时也是觉得苏世子的文采武略皆是不错,再加上也不好当面驳长顺王妃的面子,故而就说是容后去和皇祖母通个气儿,征询一下她老人家的意见再做决断。皇祖母的意思和母妃一样,都舍不得家姊远嫁,只是却又属意苏世子的为人,便也说是再等等。此事皇祖母没有明确发话下来,母妃也就自然不好回信给长顺王妃,这样便一直耽搁到现在。”
言辞之间他只把一切都推到深宅夫人的闲话上,并且一再强调郑氏是看重了苏霖的为人,而和他背后长顺王府的背景无关,虽然是个变相的拆台,但是其间对苏霖的赞誉不少,反而也叫苏霖无从发作。
苏霖的面色不善。
褚琪炎自然是感觉到了,对皇帝陈述完毕就含笑看向他道,“苏世子,抱歉了,实在不是我们南河王府不守承诺,而是事出有因。琪炎替家姊谢过世子厚爱,不过如今既然是五殿下也有向我府上求娶之意,此事便只能由陛下定夺了。”
说着就冲苏霖郑重一揖。
他本身的确就是有意撮合褚灵韵和苏霖的,只是苦于没有合适的理由,如今事情既然闹开了,倒是不妨浑水摸鱼好了,因为他心里很清楚
相较于苏家,皇帝更不会答应褚灵韵嫁去漠北。
苏家充其量只能算是权臣,而漠北则是一个独立在外的政权,真要说到谋逆之心?
漠北可比苏家有风险的多!
所以两者权衡,皇帝会选择苏家的概率还是要略大一些的。
此时褚易民也缓过一口气来,连忙道:“五殿下和苏世子对小女的厚爱,本王感怀于心,不过本王就只有这么一个嫡女,又是陛下的亲孙女,此事既然二位已经求到陛下的面前来了,便请陛下定夺吧!”
同是求亲,可是他们南河王府无论应下哪一个都有后顾之忧,此时最好的办法自然就是撒手不管,交给皇帝做决断。
皇帝看着下面神色各异跪着的四个人,又是久久未语。
半晌,他却忽而沉吟着看向立在众臣之首面色平静安逸的褚易安,笑道:“都说一家有女百家求,如今这倒是给朕出了难题了,这手心手背都是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