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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后看上去脸色不太好,可是身体不适?”风连晟问道,语带关切。
陈皇后的心里烦躁,也没什么精神应对,直接就开门见山的开口道:“想必你那里昨儿个也该得到消息了吧,荣家那里——你准备如何处置?”
“荣家?”风连晟一撩袍角,在椅子上坐下,思索了一下才茅塞顿开,“母后是说荣烈和褚浔阳吗?”
提起这件事,陈皇后就痛悔不已,闷得胸口发胀。
“本宫昨晚得到的密报,西越国主给了那个丫头二十万的楚州兵权做嫁妆,兵权一事非同小可,何况还是在咱们南华朝廷的紧边儿上。”陈皇后道,提起这事儿,就更是心里堵得慌,脸色也就更加难看了几分道:“手里有了兵权,现在看来,这个丫头却是成了铁板一块了,以后打不得骂不得,还得要好好的供着。这会子老四和良妃保不准也打着一样的主意。我们和荣家的关系不比他们,这事情不得不早作打算,万不能叫他们捷足先登了。”
现在要考虑的不是和荣家的关系,而是和褚浔阳还有荣烈私人之前的关系。
风连晟心知肚明,沉吟着喝了口茶,这才开口道:“母后——有没有考虑过父皇那里的想法?”
“这事儿你还指望着你父皇出面帮你吗?”陈皇后脱口道,烦躁的捏了捏眉心,同时脑中却是灵光一闪,目光也清明了几分,骤然抬头朝风连晟看去。
“母后,就算西越国主送了褚浔阳二十万的兵权做嫁妆,但褚浔阳不过就是个女子罢了,说白了,大抵也就是做做样子。现在咱们两国之间的关系已经逐步缓和,并没有冲突,她手里就是握着兵符又怎样?不过就是个空架子罢了。可是换个角度来说,不管她握着的这部分兵权有没有实际的作用,她手里有兵权这都是不争的事实,这件事——”风连晟道,说着一顿,神色也越发凝重了起来,一字一顿的缓慢道:“可是犯了父皇的忌讳了!”
崇明帝身为一国之君,就是对自己朝中把持兵权的武将都颇为忌惮,防范的跟什么似的。
更别提褚浔阳这么一个指定和他们不是一条心的外来者。
陈皇后本来是听说褚琪枫给了褚浔阳兵权做陪嫁,心里又妒又恨,只后悔当初怎么就阻了风连晟求娶的事,只想着有了西越的支持就能在大位之争面前如虎添翼,却是全来不及思考别的。
此刻被风连晟一提,她才后怕的心里砰砰直跳。
风连晟见她失神,就又继续说道:“不瞒母后的话,昨夜得了这个消息,儿臣也是一夜未睡,可是思前想后,此事还是不宜轻举妄动的。儿臣和褚浔阳还有荣烈之间的关系早就闹僵了,就算现在我肯于和他们握手言和,恐怕也很难冰释前嫌了。不过现在褚浔阳手里拿了兵权,父皇对她必定是容不得的,这个时候,谁要和他们走的近了,恐怕都要引得父皇猜疑。说白了,若是能得西越一国的支持,固然是件好事,可是归根结底,这里却是南华,所有事情的最终决定权还都握在父皇的手里。若是只为了拉拢一个褚浔阳或是荣烈而引发父皇的猜忌,这才是得不偿失吧!”
陈皇后听他这么一说,混沌了一夜的思维也就跟着慢慢清晰了起来。
“对!最终这皇位要由谁来坐,还是得要皇上说了算的!”陈皇后喃喃道,神情这才好了几分,但是转念一想,紧跟着又皱了眉头,“话虽这样说,但那褚浔阳和荣家也是不得不防的,凡事都要做好两手准备,万一那两人真的站队到了老四的阵营里去,将来真要有个冲突什么的,对我们而言,也是不小的麻烦!”
“也是!”风连晟也跟着拧眉沉思起来,但似乎是不得要领,过了半晌,又道:“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是为时过早,老四能有多大的能耐,荣烈的性情我虽不太清楚,但荣显扬的心机却非比寻常,就算是他,应该也不会叫自己的儿子儿媳胡乱搅和吧?”
荣显扬因为阳羡公主的死和崇明帝母子之间一直都有隔阂,这一点根本就本能称为秘密。
以前陈皇后只觉得那人很难相处,尽量的进而远之。
但是现在,她却不得不担心——
这人别是自觉有了个强硬的亲家做后盾,便要主动跳出来搅和这池子水了吧?
“本宫听说褚浔阳的那个丫头的性子十分的桀骜不驯——”陈皇后担忧说道。
“那个丫头,的确是有些狂妄自大的!”风连晟附和着叹了口气,“不过这里到底也是南华而非是西越,她嫁过来之后还能不收敛?总之这件事,儿臣是觉得我们还是先以不变应万变的好,如若荣烈他们真和老四凑在一起了,到时候再想办办法解决就容易的多了。”
风连晟说着,就意有所指的深深看了她一眼。
褚浔阳手里的兵权,是把双刃剑,只许是她别惹到崇明帝的眼皮子底下,否则——
哪个做皇帝的也容不得她。
陈皇后这么想着,心里才隐隐觉得平衡了许多。
定了定神,她重新看向了风连晟道:“对了,前些日子本宫宣左丞相夫人过来提了那件事,她家的嫡次女今年也有十六了,算是老大不小了,你们的事情也要早早的定下来本宫才能放心,你也是时候收收心了!”
“是!一切都听母后的安排!”风连晟道,微微一笑,脸上表情和气,倒是看不出半点的不情愿。
“嗯!等和西越联姻的事情过了之后,本宫就去跟皇上提!”陈皇后道,看了眼外面的天色道:“时候不早了,这个节骨眼上,你也别在宫里久留,省的皇上心里多想,早点回去吧!”
“是!那儿臣就先行告退了!”风连晟点头,起身告辞。
古嬷嬷亲自开了殿门送他,待她走后,方又折回了殿中,见到陈皇后的精神不好,就心疼的安抚道:“娘娘,横竖事情都到了这一步了,再想以前的事又顶什么用?殿下他说得对,那浔阳公主就算是有兵权傍身,也只是个幌子,再者她还是个外人,这事儿到底是福是祸还不一定呢,您就别多想了!”
兵权!这历来就是个叫人眼红的东西。
陈皇后说是放下了,但是每每想来,心里还是不舒服,道:“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那个丫头和连晟有过节——”
但凡女人,都是小心眼的。
现在就算他们不主动去招惹褚浔阳,却也难保对方就会和他们不计前嫌。
陈皇后说着,又是一筹莫展。
古嬷嬷站在旁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么个丫头在眼前,总是个祸患的!”陈皇后越想还越是觉得心里难安,苦思冥想的沉吟半晌,却忽而就是眼睛一亮,眼底闪过一抹幽暗又明亮的冷光。
*
风连晟从凤鸣宫出来,等在外面的李维就赶紧迎上去,禀报道:“殿下!”
“嗯!”风连晟点头,带了他往外走,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了什么,又道:“确定好荣烈和褚浔阳的行程了吗?他们什么时候能进京?”
“送进的队伍太过庞大,路上耽搁了行程,最起码也还得要七八日吧!”李维回道,说着就忍不住的回头看了凤鸣宫的方向一眼,“皇后娘娘是为了浔阳公主的事?”
“是啊!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卖,却偏偏总有人喜欢往回看!”风连晟道。
陈皇后是个什么性子,李维也是知道的,这件事她的确是不可能看的开的。
两人沉默着又往前走了一段儿,从御花园的路口那里看过去,却见前面几个人刚好从御书房的方向出来,然后行色匆匆的出宫去了。
“是镇国公和宣城公主他们!”李维道:“八成是被皇上传进宫来商量荣少主大婚的事情吧!”
“只怕现在最惶惶不安和悔不当初的还应该是镇国公两口子吧!”风连晟的眼睛眯了眯,迎着旭日的光辉,神清气爽的大口呼吸,脸上表情有说不出的幸灾乐祸,“走吧!”
这京城里酝酿已久的开年大戏就要开唱了,那戏码——
想必会分外精彩啊!
你们这些妞儿,还真是敢猜,猜楚州城的也就算了,可是漠北北疆和南华中间还隔着整个西越的地图呢,这要肿么送→_→送玉玺的,你们更牛,这是想要枫锅才上位就被赶下台么?妹子要疼,后路更不能不留啊亲~
第003章 总要两情相悦才好()
此后八日,镇国公府迎娶西越浔阳公主的仪仗终于以前所未有的浩大声势进了帝京。
延陵君虽非皇室,但只冲着褚浔阳的身份地位,这一场大婚的仪式崇明帝也是给足了面子。
陈皇后代表皇帝的心意,亲自道贺,赐下珍宝奇货无数。
这一天,镇国公府更是门庭若市,前往道贺赴宴的客人络绎不绝,高朋满座,喜气洋洋。
婚礼是按照皇室的习俗,设在晚上,而在形势上也有所不同——
褚浔阳如今在西越朝中的身份已经尊贵到达了顶峰,哪怕荣国公是三朝老臣,荣家的人也是没有资格坐在主位上接受她的拜礼的。
所以这一场大婚的排场虽大,但在所有观礼的客人看来,却都有种高高在上的疏离感,只见其华美而未有神髓。
鞭炮声锣鼓声自褚浔阳的銮驾抵达镇国公府就开始响个不停,大门口和花园里,许多的孩子兴奋的手舞足蹈,追逐游戏。
延陵君着一身锦绣华服,扯了跟大红绸带,自门口一路引着褚浔阳进来。
他唇角的笑容惯常的风流雅致,一眼看去,和往常无异,只有特别熟悉的人细看之下才能发现,那双流光溢彩的含笑眼眸中似乎是更深刻的隐藏了某些十分真实的情绪。
看似目不斜视的往前走,他的视线却偏离过来,落在褚浔阳捏着红绸的指尖上。
嫁衣宽大的广袖将她的手遮掩了大半,映着沿路两旁的灯火,就只露出一小截微微泛着粉润光泽的指尖,掩映在大红的嫁衣之间,延陵君眼中所见,似乎就唯有这一点视觉感受能让他清楚的意识到,此时此刻走在他身边要与他共赴一场白首之约的就是那个他唯一想要的人。
唇角翘起弧度不由的一深,延陵君的目光闪了闪,待到进了二道院子的院门,走上回廊的时候,原本该是走前面的他却刻意慢了两步。
那回廊本来就不是很宽,他错后两步,就刚好是和跟在后面的褚浔阳比肩。
喜娘走在前面,青萝和映紫几个婢女护在后面。
左右无人管束,延陵君的袖子便是轻轻一拂,顺势勾住了褚浔阳端于身前的左手尾指。
褚浔阳一时不察,抓在手里的红绸布险些落地,她另一只手赶忙探手一捞。
侧目看过去,可是顶着厚厚的盖头,并看不清身边那人神采飞扬的脸。
两个人的手,垂在身侧,被层层衣物遮掩,再加上又是在晚上,是以根本就完全没有人注意到这点儿小动作。
尾指上慢慢的染上那人的体温,褚浔阳忽而记得,放佛他第一次牵她的手的时候就是偷偷摸摸的勾住了这根手指。
那是第一次,肌肤相亲,虽然已经过去很久了,但那时的感觉却依旧清楚的记得。
有一点小羞怯,也有一点微微的忐忑,然后就那么柔顺无措的跟着他走了。
两人最后是怎么逐渐熟稔起来的已经不是太记得了,却唯有那一次心悸的感觉依然清晰如旧。
那样的夜色之下,她侧目偷偷看去,就看到他飞扬的眼角和唇边明明紧张僵硬却还是故作轻松的笑。
大概就是从那一天起,他在她心中的印象突然就不再是那个局促而谨慎的少年,逐渐开始变得有血有肉,熟悉而自然了起来。
唇边不觉的染上一抹笑,褚浔阳便也稍稍用力,勾住他的手指。
延陵君侧目看来,虽然看不到她脸上表情,心里却是如沐春风,满满的都被一种甜腻而柔软的感觉盈溢着。
这就是他想要的女子呵——
两个人一路徐徐而行,拐下回廊,又不动声色的各自松了手,继续有条不紊的跟着引路的喜娘往里走。
喜堂设在三重院子的正厅里,彼时已经济济一堂,挤满了前来观礼的客人。
婚礼的仪式有条不紊的进行,那院子里也被挤的水泄不通,间或就有孩子的欢笑声和起哄声传来。
挂在门廊底下的大红灯笼,给这些声音都包裹上了一种热烈到了极致的外衣,这里喜庆的气氛似乎是可以慢慢浸染到每个人的心里去。
繁昌公主混迹在观礼人群的外围,脸上带着礼貌的微笑,心不在焉的等着典礼结束。
虽然她和延陵君之间到底也没有发生过什么,但是这样的场合之下也依旧觉得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