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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萝就站在她身后,一手往她肩上一压,根本就没叫她动。
进不得又退不得,强自维持了半天的冷静就在这一刻悄然决堤。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雷侧妃突然发狂一样,扯着嗓子尖声的叫嚷起来。
“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你既然敢于做下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就该承担相应的后果。”褚浔阳道,手里看了那扳指半天,却又像是最终没能看上眼。
她随手将那小玩意儿一甩。
那扳指的质地还算结实,恰巧滚到了雷侧妃面前,滴溜溜的转了几圈才停。
然后褚浔阳才是拍拍手,“今天府里这事儿我压下了,但是事情没有外传,却并不代表它就是不曾发生过的,你这样的女人咱们东宫的庙小。”
“你你什么意思?”雷侧妃颤声道,就连叫嚣的勇气也散尽了,突然凭空生出一种巨大的危机感。
“五妹妹这个样子,新年的朝贺大典指定是参加不了了,留下来只会平白惹人议论。”褚浔阳道,似是思忖了一下,然后便是略一抬眸看向青藤道,“去跟曾管家说一声,让他准备好车马,这就送侧妃娘娘和五妹妹出去吧,五妹妹如今这个样子,本就需要静养,有侧妃娘娘在身边照应着,父亲也能放心一些。再有皇庄那边不是提前就吩咐准备出来了吗?”
“是,郡主!”青萝脆声应道,转身就走。
大夫人的眉头忍不住皱了一下。
雷氏母女则是齐齐傻了眼。
反应了好一会儿雷侧妃才回过神来。
一寸一寸的抬起视线,她这才是不可思议的看着褚浔阳,喃喃低语道:“你要逐我出府?”
“我东宫不留你这样不识分寸又胆大包天的祸害!”褚浔阳四两拨千斤的淡淡一笑。
“哈”雷侧妃忍不住一下子就笑了出来,直笑的花枝乱颤,泪花四溅。
最后,她却又猛地止了笑,如是被什么人骤然掐住了脖子一般,目光狠厉凶悍的抬头看向褚浔阳,咬牙切齿道:“本宫是殿下八抬大轿娶回来的侧妃,你算个什么东西?你凭什么逐我出府?”
“我算个什么东西?”褚浔阳也不生气,仍是悠然靠在那椅背上,目光平静的看着她,“抱歉了,雷氏,你当年是如何风光入府的,本宫无缘瞧见,也不想要知道。我只知道你是父亲后院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妾室,如今又背负了这样的罪名在身上,现在本宫要代父亲处置了你也是天经地义的。”
她刻意咬重了“妾室”两字的发音。
所谓的妾室,用一种不入流的话来说,就算是贵妾,那也只是半个主子的分量。
雷侧妃的脸上挂不住,涨的面色通红,嘴唇动了动,刚要张嘴,褚浔阳却没给她机会。
她起身,往旁边挪了一步,然后回眸看向雷侧妃,神色清冷,语气凛冽的道:“别拿什么长辈的身份来压我!你不配!咱们这可不是普通的人家,这是东宫,是皇室!就算你的姓氏也跟着父亲上了皇家的玉牒,但是说到底,本宫是君,你是臣,甚至是民。你规规矩矩也还罢了,如今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我处置了你也是天经地义!”
普通的官宦人家,就算是位份尊崇的嫡子嫡女对于庶母也要给几分的体面。
但是到了皇室,就完全不同了!
血统高于一切!
就算在品阶上雷侧妃勉强和褚浔阳同级,但真要说起来,褚浔阳是有着尊贵血统的皇室之女,当年又得了皇帝亲自下旨册封,雷侧妃与她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雷侧妃语塞,只是愕然看着她。
别的事她都能够胡搅蛮缠的争辩,唯有皇权法典一事她争不得也无能为力。
褚浔阳淡淡的斜睨她一眼,挥挥手道,“都别杵在这里了,青萝,如今接近年关了,外头人多也不太平,一会儿让曾管家不要吝啬,多派些侍卫跟着,务必要将雷侧妃和五妹妹安全送到皇庄上去。”
说是护卫,实则是监视看管,这是断了他们求救雷府的指望了!
雷侧妃被这一波紧接着一波的变故击的神色恍惚,应接不暇,整个人失了魂一样,呆愣愣的在原地站着。
大夫人使了个眼色,如沫马上去外院,不多时便带回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来。
“侧妃娘娘和五郡主的身份尊贵,虽然是在外面,也不能有所闪失。”大夫人道,“你们几个都跟着过去,好生伺候,万也不能怠慢了,知道吗?”
雷侧妃和褚月妍要出府,两人身边一两个心腹肯定是要带着的,但是其他人,自是不能让他们随心所欲。
这些个婆子都是外院的粗使,雷侧妃以前当权的时候也看不上这些人,从来没什么好脸色,后面想要在这些人手上讨人情都不可能。
“趁着现在天色还早,赶紧的吧!”褚浔阳道,明显已经不想再管后面的事,转身就走。
几个婆子上前,要拽了雷侧妃母女离开。
愣了半天的褚月妍这才一个机灵回过神来,也知道雷侧妃是自身难保指望不上了,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将要去拉扯她的一个婆子推倒在地,拔腿就朝褚浔阳追了过去。
“三姐姐!”一改方才那般凌厉仇恨的眼神,她直接扑过去,抱住褚浔阳的腿,涩着嗓子哀求道,“我错了,都是我不懂事,今天不该来闹大夫人的!三姐姐,我不要出府去,你饶过我吧,回头我就去向父亲请罪,只求你,不要将我送出府去!”
去了外面,她就真的半点指望也没有了,只怕下一次回来就是直接嫁人给抬进雷府去了。
因为嗓子受伤,她的声音沙哑而低靡,听起来像是拉破风箱一样。
而却也唯有褚月妍自己知道,她这每说一个字,喉咙里都像是被热油滚过,疼的撕心裂肺。
褚浔阳的去路被她拦住,居高临下看着她哭的梨花带雨的一张脸。
这还是有史以来褚月妍第一次服软认错,虽然声情并茂,但在她看来,却是无比的滑稽。
“五妹妹,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觉得你现在跑来跟我认错,我会信了你?”褚浔阳莞尔,眼神明亮而带了丝不加掩饰的嘲讽表情俯视下来。
她弯身下去,一把甩掉褚月妍拽住她裙角的手,语气平缓而无任何波动的慢慢道,“而且难道你忘了?你我之前还有旧账么?只让你嫁给雷叙,其实我对你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
褚月妍被她推了一把,身子歪在一边,愣住了。
这个女人,居然软硬不吃!
这是她头一次伏低做小,低声下气的向人告饶,最后得来的也不过一句羞辱罢了。
褚月妍止了泪,眼底压制了许久的恨毒神色又一股脑儿冒了出来。
褚浔阳也懒得和她多费唇舌,直接绕开她往锦画堂的方向走去。
后面因为雷氏母女不甘心的挣扎,乱哄哄的闹成一片,褚浔阳只就置若罔闻。
回到锦画堂,青萝倒了杯茶递给她润喉,一边才略有几分不解道:“郡主,虽然府里少了雷侧妃那母女两个折腾,日后会少很多的麻烦,可是就这样送走了雷侧妃的话,以后岂不就是大夫人一家独大了?”
“只要她自己掌握着分寸,就是一家独大也无妨。”褚浔阳道,“你当我真不知道,是她在这件事做的手脚?我肯顺着她套路配合她演这场戏,一则是这样的顺水人情送了也就送了,二来我也的确是想找个理由把雷氏那没脑子的女人给远远的送出去。这府里少了她搅和,会安宁许多。”
青藤在旁边整理着东西,闻言倒是有些诧异,回头道:“郡主是说,此事其实是大夫人陷害雷侧妃的?”
大夫人那人看上去温良无害,如果这真是一出借刀杀人的戏码的话
想来就太叫人心惊了。
“怎的,你觉得雷氏被冤?可怜?”褚浔阳还是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反而好心情的调笑了一句。
“也不是”青藤道,皱着眉头,面上表情纠结的厉害,“雷侧妃本来就不是善类,只是”
“这一次她的确是阴沟里翻船,不过算起来,也不算全冤枉了她。”褚浔阳笑笑,也不想听她再说下去,她垂眸抿了口茶,眼中笑意便就淡了些许,叹道,“雷氏是有些眼皮子浅不假,可她还不至于蠢到会公然顶着谋害皇嗣的罪名去嫁祸大夫人,诚如她自己所言,她就是再恨大夫人,也犯不着为了除掉对方而祸及己身。”
“那”青藤张了张嘴,看向褚浔阳的眼神忽而便有几分复杂。
褚浔阳一向不屑于用这样的阴私手段去害人,除非是有人自不量力的撞到她面前来寻衅。
可如果这一次她是明知道雷侧妃无辜又助了大夫人的一臂之力的话
褚浔阳自是明白她心中所想,也不过微微一笑道:“大夫人不是个无中生有的人,只就雷氏和桂嬷嬷之前的反应,也恰是验证了她的指证。雷氏一定是在那些东西上面做了手脚不假,只是可能只针对大夫人一人,而不至于像大夫人对我来说的那么严重。说起来,雷氏就这么栽了,也不算全是我冤枉了她!”
“那她会做什么?”青藤对这些内宅争斗的谈资一向都感兴趣,立刻就被错开了注意力。
“那我就不知道了。”褚浔阳长长的吁出一口气,舒活了一下筋骨起身往里间走去,“这就得要去问大夫人本人了。”
而同时的雅庭居这边,大夫人也是气定神闲的坐在屋子里喝茶。
如沫出去忙活了一阵,待到把雷侧妃母女送上车才匆匆折返。
“都办妥了?”大夫人问道。
“是!”如沫点头,“小姐放心,奴婢亲眼看着马车离了巷子才回来的,曾管家派了六十护卫,前院出去那些婆子奴婢也打点好了,这一次雷氏母女应该是可以在庄子上安稳的挨到五郡主出阁了。”
“嗯!”大夫人微微笑了一笑,那笑容之间却无多少喜色,过了一会儿却是苦涩摇头道,“我本也只想是借那丫头的手划她一个禁足,让她少惹些事端也就罢了,不曾想那丫头却是釜底抽薪,这便彻底绝了后患了!”
褚浔阳出手的方式,谁都难以估算。
“其实送走了她,对小姐而言是件好事呢!”如沫道,微微垂下眼睛。
大夫人看她一眼,抬手拍了下她的手背,“你也说这样口不对心的话来安慰我。那个丫头那么聪明,如何能不知道我这是刻意借了她的手,只是她不戳穿罢了。这件事之后就都安分下来吧,过犹不及,可不是件好事。”
如沫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开口:“其实这件事,当初小姐也可以和浔阳郡主明说的,毕竟是侧妃娘娘居心叵测,要对小姐不利在先。”
“说了如何?你以为就因为雷氏算计了我,她便要义无反顾的配合我设局去反诬雷氏?”大夫人不能苟同的略一摇头,她起身,走到一旁,看着旁边架子上自己亲手修剪的一株矮冬青,“说到底,她不是我的女儿,也没有替我筹谋的义务。如今她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配合我一次,也只是因为她自己需要,并且无伤大雅。如今在这阖府上下,除了殿下和康郡王,别人谁还想徒手从她那里占半分的便宜只怕都难!”
提及此时,如沫就是心里一惊。
她转身到门口左右观望了一眼,然后谨慎的关了门,回到大夫人身边才压低了语气道:“小姐,您不是郡王爷这一次突然回朝必定是得了殿下暗中的安排和授意吗?您的意思殿下这真是要放弃长孙殿下,转而辅佐康郡王上位了?”
“不是我的意思,是浔阳郡主的意思。”大夫人道,“我虽不知道他们去楚州那一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很明显,是自打从楚州回来之后,浔阳那丫头就一反常态和雷氏那些人对上了。不要只当殿下是对她多了几分宠爱纵容,早些年父亲就曾同我说过,殿下将来要扶持谁上位,与两位殿下的才学能耐都无干系,他唯一的要求,必定是为着浔阳郡主的将来铺路,打算!以前长孙殿下和浔阳的关系只是不亲近,可是最近几次他已经糊涂到公然纵容甚至怂恿外人对那丫头下手了,从这一点上,他这个继承人的前路就已经断了。只要殿下放弃了他,他还能有什么前程?”
大夫人平时很少谈论这些,虽然对于她的想法如沫也能多少揣测一些出来,此时闻言也是不由的暗暗心惊道:“小姐您是说老爷他一早就有断言,将来殿下会依从于浔阳郡主的意愿来选定继承人?”
褚易安是太子,他的继承人非同小可,那便是将来的万民之主一国之君。
就算他再怎么宠爱一个女儿,这江山天下都非同儿戏,怎能说是为了一个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