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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啦。”国友喃喃地说。
在沙发上抱头苦恼的水谷,慢慢抬起脸来。
“时间差不多了……”
“是的。”国友木无表情地走近窗旁。
外面已经逐渐明亮起来,很讽刺的,今天似乎也是好天气。
国友轻轻摇一摇头。你是为了什么来这里的?什么也帮不上忙。
水谷也走了过来。
“看来上面好冷。”他自言自语。
“事实上两人都已筋疲力倦。
他们通宵达旦的在山庄内到处搜索。
夕里子、珠美、绫子,还有石恒母子……谁也不在山庄里面。发生了“什么”——那是肯定的了。
国友和水谷把家具翻倒、剥开壁布、掀开地毯,四处寻找有没有秘密出入口,或者是暗藏的房间。
若是什么也没有,若是夕里子她们平安无事的话,为了补偿这些损失,国友和水谷起码必须工作十年才行。
山庄里面混乱得宛如龙卷风经过一样。结果,仍然掌握不到任何线索。
两人的疲劳不是来自体力消耗,来自气馁和失望的更大。
如果夕里子她们是在外面的话,在如此寒冷的天气底下,肯定无法存活了。国友的伤心程度可想而知。
水谷也是……
“教师失职下班……”他自嘲地喃喃自语。“一个学生被杀,一个行踪不明,而我平安无事,应该怎样向学生父母解释是好?”
“我也一样,我是刑警啊。”国友说。“发生罪案,竟不能防患于未然。真是羞愧。”
“不,你可以在事后捉凶手,可是教师不能那样做。”
“不,我不仅是刑警,身为男朋友,也不能救自己所爱的女孩。”
“对教师而言,学生等于自己的子女一样,而我不能保护自己的子女。”
“老师又不是保姆。”
“刑警也不是——”
“刑警的责任是保护市民的安全。”
“教师也有责任去保护学生的安全。”
“但是和刑警不同。”
“一样的!教师不是仅仅教教书就可以的。”
“刑警也不单是捉到凶手就可以的呀。”
“总之,我是最差劲的教师。”
“不,身为刑警的我最差劲了。”
“那是主观的感受,客观地看,显然的——”
“不,我绝对是不行的男人。”
“不行的是我。”
在为“不行的男人”相争期间,两人觉得空虚起来,于是沉默不语。
过了片刻,国友叹道。
“且让我们两个都‘不行’好了。”
“好的……”水谷点点头。
两人不由自主地搂住对方的肩膊。那是令人感动的有趣一幕。
可是,当事人是十分认真的。必须事先说明。
“出去外面看看好吗?”水谷说。
“也好。”国友点点头。“想自杀的话,那个断崖是理想的地点……”
国友和水谷出到后院。
雪地上反照出来的光线十分耀眼。
虽然阳光普照,天气还是相当寒冷。天亮前的一刻最是严寒,乃是住惯在城市的人想像不到的。
“说不定她们躲在附近。”国友喃喃地说。
“不错。”水谷抬眼望晴空:“要不要大声叫。”
“好哇。”
是否还有精力大声喊,多少有点疑问,于是两人走向断崖方面,伫立于冰天雪地中。
水谷首先吸入满满的冷空气,然后尽力呼喊:
“喂——”
两三个回声在雪地上回荡。
国友不甘示弱,大声呼喊:
“夕里子——”
喊出爱人的名字,多少有点歉咎。可是现在不是拘泥小节的时候。
“佐佐本同学——”水谷也不服输地扯开嗓门。
“绫子——”
“川西绿——”
“珠美——”
名字陆续回荡,混入回声之中,不知不觉已分不清是喊谁人的名字了。
“夕里子——”
“国友——”
“佐佐本——”
“绫子——”国友喊了一半,停下来。“刚才你叫什么?”
“嘎?”水谷莫名其妙。
“你没叫国友吗?”
“我吗?没有哇。”
“那是我叫了?可是,我不会叫自己的名字才对—一”
就在此时,又有声音喊:“国友先生——”
国友的脸宛如双面人似的变来变去,从暗到明。那个差别不是由四十瓦特的灯泡变成一百瓦特,而是从深海的黑暗一下子变成如夏日夏威夷沙滩的灿烂。
“是夕里子!——夕里子,你在哪儿?”国友喊。
“我在下面哟!”
夕里子的声音听起来的确是从脚底传上来的。
有一瞬间,国友以为夕里子是从“地狱”喊自己的名字。但他立刻改变想法。
“夕里子的话,一定是上天国的!”
“我在悬崖中间!”夕里子喊。“放绳下来!”
“成功了!”
国友和水谷欣喜若狂。
“好极了。”
“找到啦!”
“万岁!”
两个大男人在雪地上抱着又奔又跳的情景,不宜被别人看见。
终于国友回到现状,大声回答:
“你等着!我马上抛绳子下来!”
“我去拿!”
话没说完,水谷已抢先冲回山庄去了。
水谷把绳索搭在肩上,以无法置信的速度跑回来。然后,国友把绳子抛向山谷。在下面的夕里子提出示。“往右一点!左一点!”
“好,就在这附近。”国友说。“我下来——”
“不,我来。”水谷早已把绳子绑在身上。
国友决定不在这个时候客套什么。他把绳子的另一端捆在树丛上,使出浑身力气去拉紧。
“OK!”
“那我下去先杷她吊上来!”
水谷说着,开始爬下悬崖……
拯救行动
把时间拨回一点——
夕里子醒来时,天快亮了。
“起来啦?”小绿说。
“你一夜没睡?”夕里子见到火继续在烧,于是问。
“我没关系。”小绿点点头。“我试过几天不睡。”
“身体撑得住吗?”
“我试过一睡就大睡三天三夜。”
“嗬。”没有睡好的夕里子大吃一惊。“这个和你的超灵感有关么?”
“大概是的。一旦能够集中精神时,三天不睡完全不再乎。”
“嗬……”
夕里子正表钦佩时,石垣从里头出来了。
“睡得着吗?”
石垣对夕里子微笑。当事人满眼血丝,一看就知道他几乎没睡过。
“喔,外面好像天亮了。”夕里子说。
“还要等一会,现在还是危险。”
“那就等天亮以后上去看看吧。”夕里子说。“我很担心我姐姐和妹妹,以及朋友的安危。”
“我了解的。”石垣在火旁坐下。“我想还不要紧……”
夕里子在前面坐直身体。
“石垣先生——这个山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石垣回避夕里子的眼光和问题,凝望熊熊燃烧的红色火焰。
“我太太园子,从来就有异常的洁癖。”石垣说。“当然,年轻时很多女孩都有洁癖。当我和园子结婚时,我乐观的以为不久园子就会恢复普通常态。”
“但是她没有,是不?”
“反而愈来愈走极端了。”石垣甩甩头。“秀哉出世时,因着是难产,园子患上轻微的神经官能症,住了一阵子医院。”
“那么,由你照顾小孩?”
“只有半年左右时间罢了。可是出院以后,园子变成极度的思疑心重。当我因工作忙碌而夜归时,她怀疑我在外面有女人,连衬衫内衣裤都彻底检查。”
“她是嫉妒吧?”
“好像不是。”石垣苦笑。“想想看,只要我和女人见见面,园子就会歇斯底里了。到底她怎么啦?连我也困惑不解。”
“后来怎么办?”
“总之,只耍我多加注意的话,就不至于发生任何不快事件。十几年就这样平安无事的过去丁。”石垣说。“跟他母亲一比,我们的孩子秀哉则是另一个极端。我想他几乎没有任何的感情,经常冷冷淡淡的。”
“跟他母亲正好相反吧!”
“是的。因此他们母子是好搭挡。对他们而言,我是攻击的目标,不然就是陌生人。”石垣叹道。“然后——发生了那宗案子。”
“案子?”
“来替秀哉做家庭教师的女学生,和我爱上了。”石垣说。
当然,光是听石垣现在的一面之词,事实未必如此,不可尽数相信。
“一个叫世田直子的女大学生。”石垣接下去。我和她都十分小心,否则被园子察觉的活,事情就不得了。”
“但是曝光了,对不对?隐瞒是不可能的。”
听了夕里子的话,石垣苦笑。
“正是如此。我太太好像从一开始就察觉了。我本来想和她和平分手,跟世田直子结婚……”石垣停顿了一下。“不料发生可怕的事。有一天,她突然消失了。我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但是肯定与园子有关,因为她也不见了。”
“然后呢?”
“世田直子打电话到山庄来。非常惊怯的佯子。她说她在酒店,于是我赶去找她。可是,路太远了,当我赶到时,她已被刺杀死了。”
“被杀了?”
“是的。她旁边有个陌生男人,用剃刀割腕倒在那里。园子神出鬼没般出现了……”
“是你太太——杀的?”
“是的。那男的也是园子找到的,他是流浪汉,年纪、身材和我接近。我太太带他去酒店,使他弄干净身体,再用安眠药弄睡他,割断他的腕,做成是自杀的样子。”
“即是——装作情死?”
“是的。然后园子作证说,那个流浪汉是我……”
“为何石垣先生不出面澄清?”
“我啊——我认为自己没出息,而且怕园子。园子当时已完全疯狂了。加上爱人被杀一事令我大受打击—这个不幸是我造成的。我很消沉,觉得怎样都无所谓了。”石恒又说:“还有,我考虑到秀哉虽然与我关系并不亲密,但儿子毕竟是儿子,让他一个人留在园子身边令人不安。老实说,事后我回到山庄,对于园子作证说我死了的事,当时一无所知。”
夕里子点点头。
“那宗案件,我明白了。不过,这次的事又如何?”
“噢……其后,园子看起来平静了许多。当然,她杀了人,而且杀了两个,但我总不能把我太太送去警局呀。况且……”石垣的视线往上移,“在山中生活久了,开始觉得世间的法律并不重要,每天的生活才是优先考虑。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有一点……”
“那个山庄原来是度假屋,可以供客人留宿,园子时时把房子当民居租给年轻人住。其实不这样做也不是没饭吃,只是我喜欢看到年轻人。”
“只有三个人住在那种地方,不会不正常才怪。”
“不错,这反而给我一种刺激的感觉。”石垣点点头。“山庄经营方面的事,几乎全都交给园子打理,我不知道那边发生的事……”
石垣的话中断了。
“发现了……什么事?”夕里子问。
石垣霍地站起来,似乎有点坐立不安。
“三天前,十二月二十六日的事,园子和秀哉出去以后,我在后院闲逛,发现了地下道。”
“地下道。”
“山庄虽是新建,但这里原本是某政治家的旧别墅,地下道多半是从前就有的。”
“那边有什么——”
“我走进地道去看过了。下到更深的地下时,有个房间。象牢狱一般的石造黑暗房间。”
听到这里,夕里子不由毛骨悚然。
“我看到啦。”一直沉默地聆听的小绿突然说。
夕里子看看她,她仿佛进入忘我状态似地闭起眼睛。
“看到什么?”夕里子说。
“流血的房间……充满血腥。女孩死了,三个,不,四、五个……”
小绿自言自语地说。
“你说得对。”石垣点头。“当我去到时,只有一个女孩被锁链锁在那里;不过,在那之前,肯定有人被杀,而且埋在什么地方了。你看到的是那几个人的影像。”
“被杀?为什么?”
“当时那名被锁的少女已奄奄一息,但还没死。我给她水喝,她的意识轻微恢复,从她的口中断断续续的听到什么。”
“那也是——你太太做的?”
“是的。我不清楚从什么时候开始,园子她——开始喝血——而且是年轻少女的血。”
夕里子无话可说——吸血鬼。她以为那是小说或电影才有的故事!
“园子认为她需要血。她自己,还有儿子也需要。”
“秀哉君也需要?”
“对,只能说她疯狂了。她让年轻人留宿,过后造成好像没在这里留宿过,都是为了寻找合适的人选。她捉住女孩。关进地牢,吸干她们的血……”
夕里子知道,历史上也有过那种例子。某个城堡的女城主,为了保持青春,用年轻少妇的血洗澡沐浴……据说牺牲者多达数百人,可是那是中世纪的故事了。不可能现代也有!
“把事情告诉我的少女最后也断了气,我呆了一阵子,但又不能置之不理……”
“于是怎佯?”夕里子觉得愈听愈恐怖。
“我很担心,恰好又有新的女家庭教师来了。最近到山庄来住的年轻人不太多,请家庭敦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