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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当回事了。思伽转身看着远处罩在炊烟里的小山包,贵阳府,也是移山而建,城区也是处处能看到小山坡的,外面的天地多么宽旷,山外是山,人外是人。反正,自己言尽于此,思仟将来会有何改变,都不在自己的顾忌之内,只要她今天重新认识自己就好了。
心大()
赵氏掌家多年,驭下有术,思仟思伽在廊上的一番针锋相对,马上传到了她的耳里了,姊妹之间相处,天长日久,针长线短,总有个摩擦冲突,言语口角是难免的,赵氏只吩咐了下面的人闭紧嘴巴,不得妄议姑娘们的是非,底下的人连声应诺。
丰儿抓了一把铜钱赏给传话之人,看着她退下了,才走到赵氏身边,寻了把小杌子坐了,笑道:“都说女儿是母亲的贴心小棉袄,这话果然不错,四姑娘就是大奶奶的贴心小棉袄。”
赵氏脸上颇有得意之色,道:“要说我所出的三个孩子,还是伽儿最贴心。伽儿,小小年纪,有这般通透的性子,实在是难得。我之前还……”说到这里,忍不住笑笑,思仟占着自己年长,又在丁氏身边教养,多次逾越嫡庶之别,明里暗里和女儿较真,赵氏不是不知道,有心试炼女儿,一直留意着女儿的反应,思伽好脾气,一再的想让,丁氏还以为她迟钝或是过于顾念姐妹之情,正觉得女儿的性子过于温婉,还想找个机缘掰一掰的。
丰儿笑着赞道“我们四姑娘是风光月霁性子,寻常针线皆不过心。这一次,也全不是为了自己才出手了,算是帮着大奶奶教导她一回,事实如此,女孩子家,顶着一个庶字,别管如何出挑,命中注定矮人半截,希望二姑娘能想明白,守好本分。”思仟年长又如何,嫡女要教导庶女,还真说的过去。
赵氏大感欣慰,问:“你觉得我这十几年有错待她了吗,瞧着也是聪明像,怎么如此不知天高地厚。”这个她,是指沈思仟了。
丰儿真诚的道:“看看别家的庶出是怎么过日子的,二姑娘十几年来在府里能有这份子体面,难道全仰仗太太吗,还不是大奶奶做嫡母的宽宥大度,不与之计较,多年来各处份例都和四姑娘一样,过了十岁也是像大姑娘一样教导她理事持家,尽算嫡母应该的责任了,二姑娘也该知足了。奴婢多嘴一句,一个庶女,常年养在太太身边,下头三个嫡出的姑娘也没有这个福分,天长地久的,就把自己的出身忘了。还有个方姨娘,当年趁你做月子的时候,伺候了大爷一回,坐下了孩子,一直怕你在二姑娘亲事上作伐呢。是以,如今才糊涂了,犯下大错”
赵氏冷哼一声道:“我若真的心里不痛快,何必等个十几年在她女儿身上作伐,生产之时就能了解了她们母女。方氏,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在我眼里做个奴婢的资格都没有,不过是看在她是前头留下的老人,养个招牌罢了。大郎的内宅太空了不像话。”方氏,就从来没有入过赵氏的眼睛,赵氏都不给方氏跟前伺候的机会。
丰儿尴尬道:“方姨娘终归是二姑娘的生母,为着她好呢,想得个好前程。”
赵氏讥讽的道:“多少母亲,都是打着为子女好的主意,害了她们一辈子。哼,她一个自幼卖身为奴的婢妾,无人教导,大字都识不全,常年拘在屋里,见识连市井之妇都不如,竟敢指点主子的亲事!一个庶女,最要紧的就是安守本分。好前程,也要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一抬眼,就看上了韩国公之子,好大的胃口,以为对方沾了个庶字,这桩亲事就能落在她身上了。方氏,奴婢之流,粗鄙浅薄,打着为她好的幌子把她害惨了还不自知,画了一个永远吃不到的馅饼,瞧过了韩国公之子,还有什么人能入的了她们母女的眼。”
原来,转年之后,听说信国公在给韩昭旭挑选岳家,方氏母女就急了,刚好沈家有了起色,重获官身,觉得有一线希望,在丁氏面前提了那个大胆的建议,把思仟说给韩昭旭,让丁氏去封信在韩家太夫人郑氏跟前荐一荐思仟,两个祖母,定下孙子孙女的亲事,也是天作之合。好在,丁氏也不算太昏聩,跟着一起头脑热,一辈子事事以儿子为主,这样的大事,去信之前,还记得问了问沈葳的意见,当时,直接把沈葳和赵氏怔住了。这件事情,当然是捂住了,当场沈葳直接训斥了方氏,事后,赵氏给方氏寻了个别的借口,禁足半年,不得再见思仟,好好的女儿,都被带歪了。难得的现案教材,这件事情的始末,赵氏还是几天前给思伽说了,以方氏为例教导她作为大妇将来怎么处置妾室。
丰儿叹道:“她们母女是盼着万一呢,若是成了,一飞冲天呀!”
赵氏一掌拍在案几上道:“她们可有把全家人的前程放在心上,这样拿着沈家的脸给人笑话,踩踏!愚不可及,女方这样上杆子巴结男方,六品庶女,妄图高攀一品公爵之子,能成事吗?这风声只要露了一点点,沈家就要成为京城的笑柄了,这几年,重新经营的谨小慎微的形象,毁于旦夕。庶子和庶女可不一样,庶子自己有本事,一样有前程,何况,韩昭旭还有一个生母,以身死给他铺平了青云之路。他又长的一表人才,皇家要是有心,尚个公主又有何妨。正好,旧例尚主之子不承爵,破了韩家将来可能的嫡弱庶强爵位之争。”
“一般守着内宅的女子,岂有大奶奶的远见!”丰儿说的是真心话,赵氏这走一步看三步的本事,是从王府到沈家几十年练出来的。
“如今,我真是不想管思仟的亲事了,看到过那么大一块肥肉,我能给她寻到的小菜,她怎么会看上眼,没的费神费力落不着好,反正婆婆教养她一场,临了也把这宗事揽了吧。”赵氏兴味的道,思仟十四了,的确该相看婆家了。
丰儿知道赵氏只是说说而已,不是那种逃避责任之人,只是思仟母女的小算盘让她磨灭多年来仅存的一点怜惜,越过嫡母私议亲事,这可是打赵氏的脸了,多年来,思仟表面上对赵氏恭敬有加,内心中到底存了多少对赵氏的敬意,还正难说了。可是,好歹思仟也叫了赵氏十几年母亲,丰儿终是不忍赵氏一次就割断了这一点子的母女之情,赵氏在外名声好的很,躲个懒是无所谓,可怜的是二姑娘,嫡母不帮着操持婚事,夫家会怎么看,只得劝道:“韩公子长得那样,女孩子爱俏也是有的,二姑娘有什么阅历,一时被人迷惑,误入歧途,还要大奶奶教导。四姑娘已经给二姑娘下了一剂猛药,看看她能不能收心吧,还请大奶奶缓一缓。”
赵氏思忖片刻,道:“罢了,好歹是她嫡母,看看她能不能觉悟吧,快议亲的人了,心大成那样。想不明白,吃亏的还是她自己。”
“大爷回来了!”这个时候,门外的小丫头突然禀告。声落,门帘拉起,沈葳就大跨步的走进来,手里抱着官帽,丰儿上前接过,把官帽里外擦拭一遍,才摆到寝室衣架边上。赵氏给沈葳泡了一杯普洱,贵州盛行普洱茶,沈葳也在学着品。
“刚刚聊什么呢,丫鬟们都避出去。”沈葳随意的问。
赵氏也不想瞒,把今日思仟思伽两姐妹的冲突说了一遍。沈葳当父亲的,有权知道女儿们私下里的言行。
沈葳心中一动,道:“不想我们的小女儿是如此的伶牙俐齿,原来不与仟儿争锋,权是在让着她呢,倒是让我刮目相看。”
赵氏自豪道:“这么几句话就让你刮目相看了,那我后面的一番话说出来,你可要用什么词夸夸伽儿?”
“哦,她还有什么惊人之语?”沈葳认真的问。
赵氏便把今天考校持家之道,沈家如何在贵州置产,两个女儿是怎么个想法都陈述出来。当然是细细转述了思伽的话语,连她当时讲述,意气风的神态都描述了出来。沈葳也是越听越入迷,赵氏说完,沈葳重重的把绘着荷叶莲瓣的红漆茶盖一掷,连连赞道:“好!好!好!不亏是沈家的女儿,做事有气魄。”
看着沈葳也是有心一搏的样子,赵氏倒是犹豫了,道:“大郎,这个想法大胆的很,主意是好主意,只是风险太大了。贵州这个地方,我们还是两眼一抹黑了,这笔买卖走通了,也怕保不住的。”
沈葳细细思索下,道:“我这两个月,已经整理好了军籍文书,过几天正是要到地方卫所去清查一遍,刚好,把贵州地界都踏一遍,看看有没有可取之物。现在贵州各处该有的官道都还没有修通呢,做生意辛苦的很,一时也壮大不起来的,不过,总比田庄的收益强点。我不在家里,如果有人来投,就推了吧。”
赵氏应下,问:“大概几时能回来,我好准备准备。”沈葳这六品经历,是掌管贵州军户文书,协管军事刑狱的,总要出差的。
沈葳道:“这还真没法说,少说也得一个半月吧,四弟这次也随我同去,我也有个帮衬。倒是伽儿那话不错,有钱大家赚,我先去信给那几家,把这个事说一说,真要做起这笔生意,我们这边收货了,外边还要他们照管着才能顺利散出去。”
礼物()
思仟第二天就病倒了,思伽也没有因为姐姐生病而受到长辈的责难。思伽直言不讳的,残酷的事实,只是压倒思仟的最后一根稻草,早在与韩家公子的亲事无望,方姨娘因此被禁足,她多次向丁氏赵氏求情无果之时,心里就积了郁火,平日身体底子好,才挺过一段时间,积压久了,终于爆罢了。思仟病卧在床,思伽也没有亲自过去探望,两姐妹刚刚吵了架,估计思仟是不会想在这个脆弱的时候看到自己,逐派了一向办事说话稳重的春燕,向珊瑚打听了一番思仟的病情,聊表关心。
沈葳还没有动身出巡,何家就送了喜讯过来,不是写了信通过驿站传递过来的,而是何家自己派了身体力健的管事,带着一大车日常吃食,送信过来,来的很及时,晚来一天,就要和沈葳错过了。
何家一行四人,其中一对夫妻原是沈家旧仆,给思伊在外头管理嫁妆,自然受到沈家人额外的召见。
贾贵家的被领到丁氏屋里,便给几个主子磕了头,笑着禀告道:“大姑娘诊出了两个多月的喜脉来,何家特意派了我们几个过来给太太,奶奶们报喜。”
丁氏欢喜开来,算着孕期和路上的时间笑道:“这孩子便是五月里落下的了,伊儿是个懂事的,在何家的日子过的不错,姑爷也看重。”这话一出,把满屋子媳妇婆子都说笑了,可不是这样嘛,新婚三月,就能传出好消息,可见大姑娘婚后舒心,和姑爷相处和谐。
“你出门的那会儿,伊儿胎像可安稳?”赵氏问,算到现在,孩子也才三个多月。
贾贵家的倒是不报喜不报忧的,直言回道:“原来都没有什么,直到小日子迟了许久,干娘有几分把握,请大夫来摸了脉,倒是把大姑娘害喜的反应给引出来了,七月里,天气又热,孩子才上身,冰也不敢多用,一应寒凉之物都要忌口,大姑娘难免辛苦些。”贾贵家的男人当然叫贾贵,认了贾嬷嬷当干娘,自幼被买卖的人,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的,就跟了贾姓。
丁氏回弧长,想的深远道:“和贵州一比呀,想想浙江的夏天的确难挨,女人呐,得个孩子可是不容易的,不过孩子落地就是明年三月了,将来伊儿坐月子,时间凑的好。我记得你是生养过的,这个时候正应该在伊儿身边服侍,怎么给你派了这个差事。”
贾贵家的忙回道:“干娘揣摩着大姑娘的心事,是担心着娘家人呢。千里来贵州上任,也不知太太,奶奶们的身体可好,在贵州住的习不习惯。所以,特意派了我们两口子过来看一看,也能回去和大姑娘说个清楚,大姑娘心安了,也能好好养孩子。”
丁氏大感贴心,道:“伊儿的孝心,祖母记下了,回去告诉她,不要操心家里,我们又不是来开荒种地的,身边一群丫鬟婆子服侍呢,吃不着苦,贵州也是别有一番风味人情,万事舒心,务以为念。她已经是何家的媳妇了,一切以何家为重。”
贾贵家的恭敬着把丁氏的话记下来,赵氏让她们留两天,何家送了那么多东西过来,伊儿又怀了身孕,沈家也要用心备份回礼。
贾贵家的被安置了出去,丁氏便对赵氏道:“女人家,怀嗣生子不容易,伊儿可是家里下一辈的第一人,可要把日子过圆满了,过几天问问贵阳里哪家的寺庙香火好,给伊儿供一盏平安灯。”丁氏是信奉佛教的,家里女人有了身孕,就要去佛前许愿的,都是惯例了,保佑孕期平安,生产顺遂,最好一举得男。思伊是她的嫡亲孙女,这个规矩也要给她做了。
赵氏回道:“月来和别家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