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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嘉侯府,的确是值得沈家攀亲。
丁氏凝眉道:“永嘉侯府陆家,若我没有记错的话,永嘉侯的嫡长子长媳是俱亡的,永嘉侯的嫡次孙女是永嘉侯长子夫妇留下的女儿,便是……”
“便是孤哀子。”赵氏坦然的道。
父丧是孤子;母丧是哀子;父母俱丧便是孤哀子。赵氏自己就是孤哀子。世俗婚嫁,有五不娶的原则,丧妇长女不娶,无世有恶疾不娶,世有刑人不娶,乱家女不娶,逆家女不娶。孤哀子,虽不在五不娶之内,婚嫁的行情是差很多的,觉得命硬克父克母的还是其次,最主要的,父母俱亡,怕失之教戒,很多家族出于谨慎,是不愿意娶孤哀子为妇的。
赵氏勾了勾鬓发,舒出一口气才道:“永嘉侯夫人在京中素有贤明,便是祖母当年也赞过一句。媳妇在京近三个月,多方打听,也过府拜访多次,思忖多日,陆二姑娘长于侯夫人膝下,日日言传身教,德容言功,皆不差的。性子是有些严厉,不过,两三岁就失了双亲,若是性子软绵的,还不被人欺负了去,我们沈家的当家主母,也要挑个有气性的;容颜清丽,也有中上之姿;我拉着她说了几会子话,一言一举,也不失大家的教养;如今侯夫人身体大不如前,永嘉侯府内院,她已经是半个当家,这个年,倒是有一半是她在操持,井井有条,十几岁的女孩子,这份能耐已经是很难得了”
“我记得,永嘉侯长子长媳丧的时候,正是你坐月子的时候,算算年纪,那女孩子今年是十五;还是十六了?”丁氏问道,永嘉侯的长子长媳是前后脚半个月走的,所以,快十五年过去了,对这件事还有很深的印象。
赵氏道:“这位陆二姑娘今年十六岁,她还有一个同胞兄弟,今年十八了,在满十六岁的时候,永嘉侯便给这位嫡长孙请封了世子。永嘉侯有两个嫡子,两个庶子,嫡长孙女出之嫡次子,是以,她才行二。”
“哦,她兄弟已经是世子了?永嘉侯倒是认定了嫡长一脉,她兄弟,佑哥儿可接触过?觉得如何?”丁氏问。姻亲之力。最好能延续个两代,永嘉侯都是五十多岁的人了,传承者的资质也要考量。
赵氏笑道:“凑巧了,她兄弟和韩家旭哥儿相交多年,如今同在腾骧卫历练,在宫里轮值当侍卫,佑哥儿便搭着这线勘察过的,本事不错,在圣上面前已经挂上号了。说句诛心的话,永嘉侯府面子上是十几年平静,内子里头的腌臜事难道会没有?永嘉侯嫡长子逝世的时候,留下的这对孩子,一个五岁,一个三岁,前头三个叔叔,为了自家的前程,难道不会眼红爵位,暗里算计?若是这对兄妹自己立不起来的,这个世子之位可不会白落在头上。十年,十年之间,这对稚子相依为命,一步步走过来的何其艰难,才能守住父母留下的家业。宝刀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这对兄妹便是逆境中走出来的,也算是半个人才了。”
身在勋贵之家,宅门里嫡庶之争,产业之争,爵位之争,明里暗传的,那是不绝于耳,丁氏恍然道:“长子嫡孙的媳妇,的确该找个有经历的。”
赵氏似乎是很想要这个媳妇,接着鼓劲道:“陆二姑娘的母亲出自江西广信杨氏,外祖虽只当过两任翰林学士便致仕了,如今也是广信象山书院的山长,清流之中也有些须声望。”
丁氏看着儿子一直没有表态,也不得不点名问了。
沈葳看着赵氏柔声道:“我的媳妇就是孤哀子,入门二十年来,哪样做的比别人差了,这一条,我是不顾虑的,至于陆氏的家世,若不是有这个污点,沈家的底气,还不够资格攀附。至于具体的教养,我有什么能说道的。若是,沈家幸得此妇,入了门来,不是还有两位婆婆教导,只要不是资质太差的,你们难道还教导不出来。”这马屁拍得,把丁氏,赵氏都说乐呵了。
丁氏笑道:“别是我们这边算盘打得响,永嘉侯那边还看不上咱们,媳妇,你可透风声过去了没有?”
赵氏肃然道:“没有禀过家里,媳妇也不敢专断。不过,沈家在燕京的行事,又有几个会糊涂的看不明白。只是,侯夫人透露过,陆二姑娘是个倔性的,表示过想等她兄长娶了嫂子才出门的,永嘉侯世子,年中侯夫人也是给他再相看亲事。如今还没有过明路,媳妇也不好置喙。”
丁氏有些遗憾,强勉道:“陆二姑娘倒是重兄嫂之情。”
沈葳果断道:“就怕是他们的推脱之词,若是真能说上这门亲事,两个小子都是十八岁,佑儿让一让舅兄又有何妨。”
“这样的大事,去封信是不安全的,若是拿定了主意,我借个由头,派个媳妇过去,再和侯夫人说的明亮点?”赵氏询问意见。
丁氏,沈葳再把各处细细想了一遍,也是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惟佑的亲事议完了
下章就是便是议论思伽的婚事了
第63章 正统()
在大梁朝;一般来说,当文臣的最高目标;是授大学士入内阁,当武将的最高荣誉;是封公侯伯执掌京卫军。在开国的一甲子里;沈家有一半时间处在武将的巅峰,说是上进也好,说是野心也罢;有祖上的辉煌在前;有军人的热血在身,沈家人并不满足于一个远封边域,摸不到权力中心的末等伯。在不失人臣本分的气节下,还在力争上游。戍守之功不能朝夕见效;四海清晏没有军功可捞,沈家是想效仿黔王,占牢立业之基,厉兵秣马,伺机建功。这便需要强大的家族实力撑腰,而古代勋贵阶级,没有比血亲姻亲更直白有力的方式,来壮大家族的实力。时下礼法以宗族为单位,讲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是以,沈家如此挑选儿女亲家,不是市侩,是帮人帮己,是彼此提携,如此家族才能前后相继,长盛不衰。而活在家族羽翼之下的每个人,自会有好前程。
赵氏此去京城,便还有一大任务,给思伽相看夫家。按照家里定下的方向物色,从嫡子里挑,最好是嫡长子,那样,思伽便是家族的冢妇,多少有点家族权利,将来从媳妇熬成婆婆,日子不会差。若是那个家族自己开宗立祠的,那就更好了,至于门第,也是想往高处走。这两个大条件,是相互制约的,若是门第太高,嫡长子是不敢肖想的,若是门第太低,当了嫡长子之妻,对家族也没有什么助力,所以,其中如何权衡,舍得,端看沈家人的眼光了。
长子的事议定了,赵氏也要说说女儿的情况,婚嫁之事关系这女孩子的一辈子,赵氏也想求个全,沉吟片刻先道:“伊儿,仟儿的婚事,不是我做母亲的不尽心,而是家里两次都处在风口上,女子的前程还不是跟着家族走,先大家后小家,是取舍之道。如今到了伽儿这里,家里情况稳了,也是她的福气。”
丁氏理解道:“伽儿在我的心里,不比别人差半分,现在轮到她了,我日日在佛前念经,求她姻缘顺遂。”
赵氏颔首,缓缓道:“京城里的权贵满谷满坑的,沈家摆在里头,本来就没有多大挑选的余地了。伽儿,终没有嫡长女的名头,这机会就差了一层,又是久居京外,这个婚事,也是一时难说。数月来,也有人给出意思的,顺昌伯家倒是痛快拿出嫡长孙,可媳妇实在看不上眼,顺昌伯虽是在京的世袭伯爵,如今光景也不好,就伯爷自己在军中有个拿得出手的位置,至于那个哥儿,还成天混在女儿堆里,才十五岁,就收用了四个丫鬟。至于别的伯府,给出嫡次子的也有几家。我原来想着,若是佑哥儿真的说上了永嘉侯府,伽儿这里,京城实在没有好的,我也不想一意强求,封在京外的侯伯,也有好的,伽儿过了年才十四岁,还有一两年忖度的时间,慢慢品着,可是,我临出京的时候,韩家太夫人请我过府,说是为次孙旭哥儿求伽儿!”韩昭旭都是和沈家共过生死的了,辈分上算也是赵氏的晚辈,因此,有时赵氏用词也没有以前那么生分,内心把他当侄儿待,所以提去他来称呼一声旭哥儿。
话音落完,沈葳,丁氏俱是愣了愣,不是高攀低嫁这种问题,而是在坐的几个人从来没有把两个孩子想到一块去。
首先,年龄差距摆在这里,差了五岁,虽然沈葳自己也和赵氏差了五岁,那不一样呀,赵氏是继妻。时下婚姻,男女之间都尽量控制在三岁之内。便是穷人家女儿,也是把女孩子养到十五岁才出嫁,男子十八不娶就是剩男了,沈家也没有那种逻辑,我家有女两年后及笄,有意招你为婿,你再单身两年。
其次,挑女婿绝对是一个费力费神费钱的事,沈家直接把庶子这一档排在后面,这是嫡枝的惯性思维,先考虑嫡女配嫡子,这样排查一遍,有出身自身条件都满意的嫡子就定了。庶子就不考虑了。
现在,韩昭旭与沈思伽,公府庶子配伯府嫡女。抛开年龄差距,反正要等的是韩家的儿子,在门第上刚刚合得上,而且,若不是韩家主动提去,还有点忠毅伯府高攀的意思。毕竟,韩昭旭不是只有父族依仗的庶子,虽然没有母族依靠,但是,她的生母虽死犹生,于家,韩家得信国公爵有她一份功劳,于国,救驾之功也是载入史册。而韩昭旭本身,背靠信国公府,九岁的时候,就封了昭勇将军,去年又加授昭武将军,这样的散阶在身,现在入腾骧卫历练,宫中当值,听说还是在御前当值,便是一般公侯之子,也没有他的前景。
“韩昭旭还没有成亲呀,便是亲事也还没有定下来?”丁氏不得不感慨一句。韩昭旭在金矿之乱还没有平定的时候,就赶在年前回京了,准备在年后入职腾骧卫。家世显赫,模样俊朗,前途正红,前后一年多的时间,还没有定下媳妇儿。
赵氏也是疑惑的道:“年底我刚到京的时候,有传言韩昭旭要在年后尚主,只是一个正月都没有赐婚的旨意下来,韩家太夫人又递了这话,想来这件事情该是不了了之了。”
本朝明规,外戚子弟入朝,领实差品级不能高过三品,驸马算是外戚,在仕途上受到限制。但是,尚公主的驸马,领驸马都尉的爵位,此爵在侯之下,伯之上。所以,一般公主都嫁入勋贵享爵之家,而一般的惯例则是嫡长子承爵,嫡次子尚主。
“可知道是韩家不愿意尚主,还是皇家不愿意下降公主?”沈葳问道。尚公主,好坏参半,如今不比开国之初,得爵是越来越难了,得了驸马都尉的爵位,在公主在世的时候,每年那个家族的赏赐都是上上等,但是,毕竟君臣之别,天天立在那里,全家侍奉公主也不是个好差事,而驸马本人,等于是宣告了政治生涯的结束。这种事情,有人是上杆子攀附,有人是避之唯恐不及,端看家族的抉择。
赵氏笑道:“这种秘辛之事,皇家韩家都是捂的严严的,双方都不会吐口的。不过,若是韩昭旭择了别家的女孩子,这两个说法一定都会传出来的。”
沈葳懊恼道:“大梁四代帝王,皇嗣一代比一代单薄,至今皇上也只有一子二女,若是皇家不愿意下降倒也罢了,若是韩家不愿意尚主……沈家在御驾前能有多少隆宠,自己的女儿争不过别家,同为父亲,奈为君王,圣心难测呀。”
赵氏苦笑道:“皇家子嗣也真是一代比一代艰难,太祖爷育有二十八子,二十一女,太宗也育有三子,四女,仁宗爷育有二子,四女,还有一子一女谋反了,现在皇上将到不惑之年,膝下如今只有一子二女,不过一脉传承,倒是少了皇位之间的争斗,有爵之家也不必像太祖末年一样,生怕站错了队伍。”
沈葳扶额低头道:“你是宗室,说这番话总比我自由些。元瑜的人才,连公主都能一攀,既然韩家主动开口,求我一个女儿,我若不答应,岂不是让人觉得我的女儿比公主都还尊贵。我若答应,京中传言总不是空穴来风吧。”
赵氏也是为难,道:“皇上二女,大公主十七岁,二公主八岁。能和韩家对亲的一定是大公主,便是皇女晚出阁,上半年也该定下驸马,营造公主府起码也要一年时间,要不拖几个月看看事态,韩昭旭毕竟是庶出,皇上虽然看重,但是,庶子尚主,只在太祖朝有过一例。”公主的封号都是定了驸马才给的,未出阁前,都是论排行的。
丁氏一听庶字,倒是绕回开头,道:“韩昭旭可是庶出呀,家里给伽儿择婿,是想择个正统,公主之事不论,伽儿便是介妇了。”这关乎了一代代的传承,思伽若是能说上有爵之家的嫡长子,那么,那家的爵位,代代都有沈家的血统,若是说给庶子,分家之后都是沦为旁支。虽然皇位都不可能流传万世,爵位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