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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沁。”转回头的墨年正好与她擦身而后,回头奇怪地望了她一眼,跑到我身边来气喘吁吁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刚才那个女孩,你,有感觉到她在呼吸吗?”我突然淡淡地问道,视线始终没有离开那个远去的纤细背影,直到她消失在楼梯口。
“你在说些什么?”墨年的大手掌在我脸前晃了两晃道,“回魂,快回魂!”
收回视线,我冷不丁地打了个寒战,一脸不快地挥开他的手问道:“苗苗怎么样了?”
“不知道,一起过去看看吧!”说着他就把我往外推去,这里是二楼,难为他连人带椅地扛着我搬上搬下。
校医务室坐落在宿舍区附近,却远离了七栋女生宿舍。那里,现在基本已经荒废,没有人再敢住在那里,面对死亡的恐惧。
弥漫着各种奇怪药水味道的小房间里,苗苗正安静地躺在雪白的单人床上,就像个沉睡中的公主。
“医生,她怎么样了?”我强忍着对刺鼻味道的不适,向那位看似上了些年纪的女医生问道。
“你们到底对她说了些什么?”对方的口气很差,显然对我们十分不满。
“就是,向她问了些情况。”我无辜地望着她,隐隐感觉到有些不安。
“你是不是跟她提起了一年多前那件事情?难道你不知道她经受不了这样的刺激吗?说过多少次了,这件事千万不要在她面前提起,你们到底是怎么搞的?”
“不能在她面前提起?为什么?”墨年惊疑问道,这同样也是我的疑惑。
“你们不是本校的?”那名老医生可能自觉失言,脸色难看地别过脸去,转移话题道,“她休息一会儿就没事了,这段时间出的事给她带来很大的影响,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回了。你们不用担心,先回去吧!等她醒了我会亲自送她回去的。”
“同志,我是……”墨年又再次表明身份,坚持要了解苗苗的身体状况。
老医生瞥了眼他的工作证,似乎仍不太情愿的样子,但还是说了。
“她患有轻微的精神分裂症,精神上经常会产生妄想及恐惧感,不能受到刺激。特别是,有关一年前那件事的影响对她很大,这段时间又发生这么多事,我就一直都很为她担心。可惜她家里人忙,根本没办法照顾她,只好先留校观察,看看情况。”
“一年前的案子跟她有什么关系?”我奇怪道,似乎没听苗苗提起过。
“这件事,我也不太好说,你们问其他校领导去吧!”老医生黑着个脸说道,正巧这时苗苗悠悠转醒过来。
事实上,她是从噩梦中惊醒过来的。
“姐姐?这里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她惊恐地望着周遭的一切,捉着我的手,指甲几乎要掐进我的肉里。
“这是医务室,你刚才,晕过去了。”
“我又昏倒了?”她看看我,又看看那名老医生,眼中透着不安。
“是啊!又昏倒了,以后记得多吃点东西,血糖太低了。”老医生和蔼地对她微笑道。
“不是的,她来了,我能感觉到,时候到了。”
“苗苗。”我不悦地望着她,生怕她又陷入病态的幻觉中去。
“真的,是真的,我老做那个梦,好可怕,就像亲身经历过一样。她一定是来通知我,到了,时间到了。”
“什么梦?”我快口问道,老医生似乎不太高兴我提起这个话题,但也没有阻止。
“那是……一个很可怕的梦……”苗苗眼瞳涣散,试图将梦境描述出来。
她的叙述很生动,可见,这个梦已经深深地印进了她的脑海中。
……
漆黑的夜晚,不远处荒野传来虫子不同寻常的叫声,时断时续,似乎在预示着什么。
砰的一声,硕大的阴影突然从天而降,猩红的血飞溅了苗苗一身,整个世界瞬间变成了红色,耳中似乎曾经听到有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她忘了要尖叫,也不敢张嘴,满脸、满身温热黏稠的液体夺去了她的声音,嗡嗡的耳鸣声几乎让她失去听觉,唯一在做的就是瞪大眼睛,注视着一米外的那个物体,是的,物体。
身形古怪地扭曲,头颅整个变了形,长发像一堆枯草般耷拉在上面,在渗漏出来的可疑液体中,一抹夺目的红在月亮中闪耀着诡异的光泽,那是一只别致的钻饰发夹,牢牢地追随着主人,不离不弃。
苗苗,苗苗……
“有人在叫我。”她说着说着,突然转过脸来,睁大眼睛轻轻地对我说道。
我同墨年对望了一眼,彼此都很清楚,没有什么叫唤声,除了我们大家急促地呼吸声外。
苗苗……
苗……
……
她突然惊疑地四下张望起来,嘴里喊道:“好多人在叫我,好多人,好多人……”
苗苗……
苗苗……
……
眼看着她痛苦地捂住耳朵,将脸埋在胸前,使劲地摇晃脑袋,激动道:“不要叫了,不要叫了,我不认识你们,不要叫了!”
“苗苗,苗苗……”我越看越不对劲,伸出手去捧住她的脸,叫道,深怕她又做出什么事情来。
可她听不到了,周遭的一切如黑白无声电影般闪过,她的瞳孔在涣散,意识在飘忽,整个身体轻盈欲飞……她,软软地倒了下去。
“你们还是先回去吧!我告诉过你们的,她不能受刺激……”老医生的话我没有全部听进去,苗苗的举止让我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但不敢肯定。
心疼地将她脸上凌乱的发丝理了理,墨年默默地把我推出了医务室,我们向校长办公室行去。
“没想到,苗苗就是当年那个亲眼目睹自杀现场的女生。”返程途中,墨年叹息道,他十分清楚我对苗苗有着不同寻常的关注,爱屋及乌的心理,对她也特别上心。
“是啊,我也没想到,可她为什么没有跟我提起过呢?”我有些伤感,心里发酸。
“医生不是说了吗?经过心理治疗后,她已经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
“一干二净?不一定吧?”我望着窗外飞逝的景物,轻声低语。
“什么?”墨年大声问道。
“墨年,你知道吗?苗苗有时候会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的情况跟我小时候差不多?活在寂寞孤独之中。”
“你现在不是挺好的吗?相信我,一切都会过去的。”他的手抽空轻拍了拍我的手背,安抚着。
“对了!墨年,苗苗好像曾有过受虐的迹象。”我突然想起苗苗手上的那些伤痕,惊叫道,忙将教室里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吱一声,墨年突然紧急刹车,迅速扭转车头,左拐离开我们刚才的车道。
“墨年?”我不安地望着他阴沉的脸,怯怯唤着他的名字。
“去找屈敏。”他咬牙切齿道。
我不再说些什么,透过车窗,抬起头望着灰蓝的天空。
车子很快在屈敏家的楼下停了下来,她今天下午没有课,人在家里。
当墨年好不容易抬我来到三楼时,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听到里面传出一阵吵嚷的叫唤声。
我们的眼神在半空中撞击,不好的感觉同时蹿了上来。
门铃声一遍又一遍急促地回荡在楼道中,渗入耳膜,让人心惊不已。
大门咣当一声打开,从缝隙里探出个女人的头来,当她看清楚墨年时明显地松了口气,忙把门拉开。
“墨警官,你来了。这位是……”女人略显疲惫,当她低下头看见坐在轮椅上的我时,微微有些吃惊。那种眼神让我感觉难堪,缓缓低下头去,不敢与她目光相接。
“这位是我的朋友,林严沁小姐,是来了解些情况的。”墨年的解释有些含糊,还好对方似乎正被什么事缠着,没多留意。
“小沁,这是屈敏的妈妈。”我知道屈母这段时间为了照顾女儿,特意请假在家,可怜天下父母心。
“你好!”我淡淡地点了点头,依然不敢去看她的表情。
“呃,你好!墨警官,你来得正好,敏敏她……”
“她怎么了?”
“她刚才出来喝水时,我看见她头上又戴上了那个奇怪的红发夹。我昨天才帮她丢了一个,她今天就又戴上了一个,你说奇怪不奇怪?刚才就问了她两句'奇‘书‘网‘整。理。'提。供',哪里来的?谁知道她像只老鼠似的又蹿回到房里,我怎么拍门她都不肯打开,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呀?”屈母急得都快哭出来,无助地望着墨年。
听她哭诉完,我心里咯噔一下。
又是那个发夹,苗苗说她们收到过很多发夹,还说屈敏她们都怕它,可为什么她会自己把它戴在头上去了呢?
“有房间的备用钥匙吗?”我听到墨年镇定地开口问道。
“有是有的,可是,我怕她会……”
“还是先把门打开看看吧!”墨年坚持道。
“这……好吧!”屈母转身回到里屋摸了套钥匙出来,颤抖着插进锁孔,犹豫了几秒钟后,还是把门给打开了。
“敏敏。”她唤道。
屈敏房里的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不透一丝光,使得整个房间昏暗无光,再加上长时间不通风,气味有些沉闷。
她正坐在电脑桌前,屏幕上发出幽暗的绿光,照应在她脸上,惨白惨白,头发上那一抹艳红显得特别夺目。
听到屈母的叫唤声,她这才有所觉地慢慢转过头来,望着我们。
“出去!出去!不要进来!出去……”几秒钟后,她突然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还随手拿起身边的一切东西朝我们砸了过来。
墨年怕她伤害到行动不便的我,只好快速退了出来,门在我们身后砰的一声重重关上,差一点弄伤随后出来的屈母。
刚刚经历过苗苗事件的我们,隐约意识到她的精神状态不太对劲,很有可能跟苗苗一样患上了精神分裂。
“打120。”墨年对屈母道。
“不行!我女儿不能进医院,外界会谣言四起,以后她还怎么立足?”屈母脸色大变,此时反倒冷静了下来,僵硬道。
“可是她再这样下去,很危险,你也不希望她出什么事吧?”
“不行!”屈母坚持。
正在两人僵持不下时,屈敏突然又有了古怪的举动。
“妈,我同学来了,帮我们弄点水果进来。”她像没事人似的打开房门,探了个头出来,顿了一下,又加了一句,“还有四杯果粒橙。”说完,砰的一声又把门给关上了。
我跟墨年不约而同地望向屈母,她一脸苦楚地摇了摇头,往冰箱走去。
紧闭的房门内不时有说话的声音传出,像魔咒般,回响在静寂的房中。
几分钟后,屈母端着盛了果汁的盘子开门进去,我跟墨年透过半掩的门缝朝里望了进去。
室内的灯光十分昏暗,显示器发出幽蓝的荧光,一闪一闪,照应在不远处的大床上。
屈敏懒洋洋地横坐在床上,依着墙,手上在把玩一只布娃娃,长长的披肩黑发上戴着那只红得诡异的发夹,她的脸上带着一丝平静的笑容,看上去,很正常。
“叶叶,你最喜欢的果粒橙来了。”看见屈母端着果汁进来,屈敏扭头说道,她的左右两旁,一片虚空。
屈母将橙汁放在书桌台上,神情复杂,望了女儿一眼,又默默地退了出来。
由始至终屈敏就瞥了自己的母亲一眼,那种眼神就像在看一只苍蝇。她不时对着虚空说笑,就像,与什么人对话一般。
我发现,这对母女的相处方式有些奇怪。虽然我从小就不知道母亲该是怎么样的,但奶奶的教育总是把礼貌放在第一位,哪怕是最亲近的人,最起码的礼貌总该是有的。可是看这母女俩,从屈敏让她准备东西开始,口气都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架势。
“你们都看到了。”屈母出来后,站在我们身旁,一同往里望去,眼眶中有泪珠在打转。
“她这样子多久了?”墨年眉尖紧锁道。
“就这两天的事,她总说古时时她们来玩了,可……”
听她这么一说,再看屈敏那喜笑颜开的面容,我不禁发了一身寒战。很快联想到教室里苗苗的举止,难道说,她们都看见了什么?
“会不会是她的精神太紧张产生了幻听?”人说久病成医,多年患自闭症的我,对这方面多少有些了解,于是开口问道。
“是这样吗?”屈母像看见一根救命稻草般盯着我,又接着问道,“噩梦呢?如果她每天晚上都做噩梦,是不是也是这个原因?”
噩梦,听到这个词的我,蓦然打了个战栗,那些被我埋藏在心灵深处的记忆如潮水般一下子涌出来,差一点把我冲垮。
“小沁,你怎么了?”
当我睁开眼睛时,印入眼帘的是一双担忧的眼眸,如海般深沉。我想我刚才一定又开始不自觉地左右摆动,那是陷入记忆黑洞的征兆,我的脑子还有些微微眩晕。
“敏敏……敏敏有时候,也会这样。”屈母指着我惊恐道。
我们诧异地看着她,一时之间,安静吞噬着所有人的心。
屈母告诉我们,连续几个晚上屈敏都被噩梦惊醒,尖叫声像有穿透力的箭矢直刺人心。当他们冲进她的房间时,她总是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