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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真不是人不可貌相啊!他这个小店,可是用了他和老伴全部的下岗补偿金,加上全家所有的积蓄,还借了些外债才买下来的。
小伙子看他吃惊的样子,有些暗爽,不过也没时间跟他废话,扛着梯子去忙活,这活,可是老板亲自盯着的,他可不敢怠慢。
铺子里,冯振昌和梅义良看着工人们加固屋顶,看着中间画出来的那个大方框,“不容易啊!”冯振昌感概道。
“就这个最不容易,就为了破这一个口子,就在那么多部门之间跑了那么多天,呵呵,中间我还以为批不下来呢!”梅义良也说。
这几个月,之前的江边那栋楼贷款,以及和两个房东谈价格,虽然也累也辛苦,但加起来也比不上为了开这么一个口子,到处批手续的辛苦,搞得他们两个现在对和机关打交道都有些畏惧。
“辛苦也值得!”冯振昌看着几十米开外的车站,再看看这真正属于自己的第一家铺面,浓浓的满足感涌上心头,这儿如果经营的好,那可是一只会下金蛋的母鸡。
而且,以后但凡是从老家来省城的人,一出站,马上就能看到他的这间店,那也是备有面子的一件事。
“听说你们塆现在不少人去了其它地方买糖炒板栗?”梅义良和他一起收拾楼上的杂物,收拾出来的这些杂物,用三轮车拉倒废品收购站,也能卖几个钱出来。
“是啊,有不少,好多人来省里看过,省里又添了几家,还有不少去了周边的这些城市,我们市里也有三四家。”
这又是一件让冯振昌骄傲的事。
他带了那几家出来,后来又招了那么多人到店里帮忙,村里那些想出来赚钱的,都专程到省城来征求他意见。
至于卖糖炒板栗这事,那些已经在卖的和想卖的,把他拉去商量了几次,也大概定了一个规矩下来,主要是关于地盘划分的。
大家出来都是求财,不是大老远到城市里闹窝里斗,最后不但伤感情,钱也没赚到。
好在现在赚钱的门路少,卖糖炒板栗又是最保险的一个,投入的大头,板栗都是自家产的,对于那些在老家里苦熬的人家来说,虽然下面的市里可能一年只能赚一两千块钱,比不上省城赚的多,但也都相当满意。
总之,他现在就是老家出来的这些人的召集人,但凡村里出来想做这个生意的,都要先征求他的意见,事情多了,但他反倒更精神。
“哥,你在你们那一片现在可是出了名啊!”梅义良笑着说。
冯振昌当然有些自得,可是又有些愁,“一平跟我说了,现在到处街上的小摊小贩这么多,国家肯定不会这样放任下去,过不了多久,说不定就会管起来,到时我们这些流动的小摊贩,生意肯定难做。”
到了后年,号称地球战斗力最强的“城管”就会成立,那可是小摊贩的克星。
冯一平提前给他爸打了预防针,现在这些出来的,都在冯振昌面前说好话,等到过两年,他们不但赚不了钱,摊子也被没收了,还要罚款,到时这些人会不会人前人后的说冯振昌的坏话?那是肯定的!
“也是该管管,你们都不交税的!”梅义良开玩笑道,他现在可是成立了公司,按章纳税的。
唉,冯振昌是喜忧参半,这个领头人可是不好当!
说实话,他对现在挺满足的,短短两年时间,就已经在省城扎下了根,每月收入几万!所以,看着原本那些穷困的塆里人,在自己的带动下,一家家的出来,一家家的有钱赚,他也很有成就感。
两年后,要是这事黄了,那可怎么办?
“没事,一平寒假不是要来吗?到时和他商量,他肯定会想出法子来!”
经过这么多事,梅义良对冯一平有一种盲目的自信。
…………
三舅的油坊那,现在是梅家湾最热闹的一处所在。
梅建中带着两个儿子,三个儿媳妇,每天那是忙的不可开交,就这样还不够,从村里日子过的艰难的那几家里,找了几个主妇来帮忙。
牵出来的挂面,主要是供应给冯振昌,但现在梅家挂面也有了些名气,他们也注册了商标,印了一批几种规格的包装袋,简单包装一下,周围的几个乡镇,包括县里,都一些人来拿货。
看他家生意这么红火,村里不是没人动过这份心思,不过几家做就赔几家,倒是添了些笑话。
周围的乡镇虽然有需求,但是量小,他们可没有冯振昌这样的大买主,而且,挂面这样东西,可是不好长期保存,时间稍长就会发霉。
“爸,你歇一会吧!”大儿子国胜端着一大杯茶走过来,“是啊,爸,歇歇吧,这些扫尾的事,有我们就行!”在旁边的老二和老三媳妇也说。
梅建中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用椅背上的毛巾擦了把脸,拿起儿子端过来的茶,畅快的喝了几口。
蓉蓉、成成和阳阳他们三个,放学回来后,正在帮大人洗那些牵面用的长筷子,剩下的四个小萝卜头,在一边的玩闹。
最粘他的瑞瑞看他坐了下来,一路小跑着过来要他抱,梅建中用自己的硬胡茬去扎他的小脸蛋,逗的瑞瑞哈哈笑。
他也是没想到,自己老来还能过的这样惬意,可惜的是,老伴走的早了些,要是能迟几年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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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 新气象()
冯家冲现在也有了些新气象,坐在塆口大皂荚树下做针线活的老人家,聊的闲话再不是田地里收了多少粮食,也不是谁家孩子在哪打工,而是谁家去了哪个市,打电话回来跟老子娘报喜,一个月赚了多少。
冯一平还并不知道这些情况,要是知道了,他一定会笑出声来。
如果真的形成这么一个氛围,冯家冲出去的这些人,就是宁愿做摆个修鞋摊、骑人力三轮车、走街串巷收废品等这些不入流的小生意,而不再是一门心思的想着到工厂工地打工,那是非常可喜的!
如果真的觉醒了这样的意识,那冯家冲的未来,一定非常可期!号称“东方犹太人”的温州人,正是秉承了这样一种理念,最后在世界各地生根发芽壮大。
大浪淘沙之后,冯家冲这些放下锄头把走出去的人里,谁说就一定不会露出几块真金来呢!
当然,这些老人家的闲话里,还是非常关心一项收成,那就是板栗的收成,这现在可是大事。
对于板栗这个让塆里好多人家,能在外面立足的果木,大家再也不像以前一样大意,放任它自由生长。
收了板栗之后,在家的这些人忙着顺道修剪枝桠,再从塆里的井里、山间的池塘里挑水,一棵棵的灌溉,之后清除树下的杂草,在树冠下平铺上几担农家肥,开年以后,又要忙着嫁接,还要花钱买来硼砂,给每棵树施上一些,开花期的时候也忙,要再喷洒一次硼砂溶液,还要疏除雄花……。
反正塆里的那些老人笑着说,这是他们伺候的最用心的作物,这个小心劲头,都赶得上那些孝子伺候爹妈了。
不过舒心的时候也有,不说那些到城里的塆里人靠这个赚钱,收板栗的时候,看着那些板栗贩子提着秤满村转悠,挨家挨户的赔笑脸说好话,叫多卖一些,可是到最后也只能收到那些不均匀的小个,他们都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要知道,前几年,可是他们跟在这些贩子后面,又是敬烟,又是泡好茶,还赔笑脸说好话,希望一斤能贵上几分毛把的,称的时候那个秤能平一些,不要翘太高,等级也能提上一等,现在,完全掉了个!
冯一平的三个伯母,现在是大皂荚树下的中心人物,只要她们有空去那坐坐,周围一准会围上一圈人。
不过这样闲适的日子也比以前少了好多,除了该忙的家务和农活,她们大部分时间都呆在承包下来的那座山上。
那座山不高,只长了一些低矮的灌木和茅草,还有些稀稀疏疏的松树,他们兄弟几家合伙,从村里把这座山承包了下来,周围围上一圈网子,里面散养了一些本地品种的鸡,保有量也就三百多只,平均每只鸡的活动范围很大。
真的是散养,除了每天早中晚各撒一次谷子,其它时候就随它们自己觅食,天黑了,它们回山上用竹子和茅草搭的鸡笼里。
她们主要忙的,是每天去山上清理鸡粪,然后到处找那些不听话的母鸡“藏”在各处的鸡蛋,这种事,她们的孙辈们最喜欢干,放学了就往山上跑,在草丛里,灌木底下寻摸着。
这些鸡蛋也不愁销路,往省里发一部分,剩下的,老三媳妇兄弟家全给包圆了,他们买去牵鸡蛋面。
老三振昌说了,这只是刚开始,将来需求量大了以后,要么承包更多的山头,要么建鸡舍,办养鸡场。
二伯母今天难得有闲,吃完中饭,收拾好家里,就拿着小板凳和针线筐,到大皂荚树下坐坐。
一坐下,大家马上就七嘴八舌的问,“昨天收了多少鸡蛋?”
“没细数,一百多个吧!”
“啧啧,”就有老人感叹,“早先的时候,这可是个稀罕东西,除了来客人和家里人过生的那天煮几个,有谁舍得吃啊,要么拿去换了油盐,要么拿去换针线,一年到头,怕是一小坛子都存不满,有时候,要孵一窝小鸡,都要找其它家借几个,你看看现在,你家这一天收的,怕是一个大筐都装不下吧。”
可不是吗,冯一平小的时候,也就生日那天,能吃一碗鸡蛋面,外加两个煮鸡蛋,其余的,也就是来客人的时候,会炒个鸡蛋,打个鸡蛋汤,可多半没他们的份。
“是啊,这几年变化大啊!”二伯母也有些感概。
“听说振昌叔叫你们明年多种些糯谷?”又一个老人家问。
“是啊,老三说要做什么糯米鸡,一年要用不少糯米,除了家里的口粮,其它的田叫我们都种上糯谷。”
“振昌叔现在可是了不得啊,听我二儿媳妇说,他们今年在省里又买了个铺面,可花了不少钱。”说话的这个,一个儿媳妇在省城店里帮忙。
“老三他们也没有那么多钱,他不是有个小舅子在省城开公司吗,帮了他一些,余下的,连去年刚买的房子也拿去贷款,我们也帮忙凑了点,这才勉强够。”
这是梅秋萍特意打电话回来跟他们说的,虽然现在赚的这些钱,有时都让梅秋萍有些不真实的感觉,可她还是非常谨慎,就怕塆里人把他们家说成富得流油。
“那也了不得啊,他们没把握赚回来,哪会下那么大的本,省里的铺面,那得多贵啊!”
…………
隔壁县的张彦家,放学后的张彦,脑后扎个粗辫子,提着一个篮子,里面是从菜园里刚摘的菜,不时乖巧的跟路上的人打招呼。
弟弟张弘跟在后面,调皮的不时在篮子上按一下,张彦转身去追,他就笑着跑开。
张彦吓唬他,“等到晚上叫你知道厉害!”
姐弟两个回到家的时候,发现二舅三舅都来了,二舅还好,在村里当了个会计的三舅,以前可是等闲不登门的,今天这是刮的什么风?
不但来了,还带了礼物,见他们进屋,一身中山装的三舅就招呼张弘,“来来,舅舅买的山东大苹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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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 张彦()
张彦跟舅舅们打了个招呼,到厨房里和妈妈一起择菜。
“难道二舅三舅他们也想去省城?他那么打年纪,又不像爸,原来都没做过这个。”
“不是,二舅是想让你三表姐的男人去,三舅是想你志刚表哥去。”
她妈妈一边洗米煮饭,一边跟她说。
“志刚哥不是在县里读电大吗?怎么不读了?”
“整天瞎玩,哪学了什么东西,不是晓得了你爸带去的那些徒弟,都往家里寄了不少钱,这才打算让他去省里跟着你爸赚几个,你三舅说,不指望他补贴家里,就是不朝家里伸手就不错。”
“哦,那也不错,跟着爸他们总吃不了亏。”
张彦啊,怎么说呢,是一个一般人家富养出来的女儿。这个富养的标准是,从小到大,她不会提一些不合理的要求,其它那些合理的需要,她不用提,父母就会满足她。
所以,到后来,不管是有钱的时候,还是钱紧的时候,她对钱都无所谓。无所谓的意思是,有钱她也能花,没钱她也能过。
她和冯一平在一起后,好像从来不存在谁掌财权这个问题,更是从来不会问冯一平的花销,所以好多男人设法藏私房钱的难题,冯一平从来没体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