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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拉斯·韦尔蒙沉思起来。他总结道:
“我总该为她的卷毛狗的死去向她道个歉吧。这个城堡的准确方位在哪儿?”
“噢!这个城堡是临时搭建的小木棚。它完全颓废了,又用些木板翻修过,四周环绕着叫‘原始森林’的树林子。”
“那么她既然睡着,就不会接待客人啦?”
“很少接待过。不过好像有一天,一个驯狮者和一个信差来通知说,一只母虎从巡回动物展览会中逃脱了。人们到处找不到它。当地的猎人们在千方百计地搜捕它。最后人们得知它呆在了高乃依的林中,不过睡着的夫人回答信差说:‘是的,我接待了它,它受了伤而且变得凶猛异常,它现在在我的林子中,已经痊愈了,但是却依然凶猛。你们去捉它吧。”
“信差拔腿跑了回来……”
下午,韦尔蒙让人把小卷毛狗的尸体放进一个草筐里,然后带上它,朝岬角处走去。随后,他们沿着高坡的茂密树林走去。一条泥泞的艰难的路通向已经被填平的护城河。被矮树林和橡树覆盖了的外堡基座突出其上。在一块绿草坪的尽头,竖立着已被岁月剥蚀得很厉害的受难地。上面覆满了藤类,在藤类植物下面,人们还能辨认出一座四分之三已经倒塌的建筑物的不规则的轮廓。它那些大石块都已经滚成了一堆,上面长满了青藤和苔藓。
一个充满敌意的告示在提醒着来访者。四周竖着黑底白字的油漆告示牌:
私人家产
禁止入内
恶狗凶猛
捕狼陷阱
见不到一扇门,也没有入口处。在荆棘丛中,有几级残留的长满苔藓的台阶直通到一扇窗口。里面,是没有了天花板的空荡荡的大厅,地下长满了杂草和多年生的植物,还有、些泥坑。一条小路,如果能这么称呼的话,在废墟中蜿蜒着。就是通过这条路,奥拉斯才得以来到一间竖在大厅中央的涂了柏油的长木棚前,他觉得它是唯一可以住人的地方。
他推开门,同时喊道:
“有人吗?”
在小木棚的后面,响起了嘎吱一下的关门声。
他朝这个方向走过去。穿过一间狭窄的小室,小室里有一张行军床。他走进了厨房,里面的木桌上摆着一个酒精炉,土豆在锅里煮着,边上还有一碗牛奶。
林中的睡美人被闯入的人吓着了,逃跑了。但是她把饭留在了原地。
奥拉斯想去追赶,但还是站住了脚。在他面前,只有两步远的地方,一只野兽拦住了他的去路。
八、新战士
院子里的浓厚的树林中的树丛密不透风,在野兽的后面形成了一堵绿墙。一个窄小的缺口引出了一条浓密枝叶覆盖着的昏暗的通道。高乃依城堡的老女主人应该是从这条通道逃遁的。母虎在把她带走之后,又回到了这位不受欢迎的造访者的面前。
人和动物有一阵子一动不动地相互对视着,奥拉斯·韦尔蒙感到很不舒服,他在想:
“好小子,如果你敢动一动,它那已经伸出爪子的脚掌就会抓伤你,还会把你的脑袋揪下来。”
但是他绝不能低头。他的冷静在未曾经受过的灾难前经受着考验。其实,他并不是不喜欢这次邂逅,因为它使他与兽中王面对面地相遇,还能处之泰然。多么好的意志和“自控”的锻炼呀!
一个世纪般长的一分钟过去了……他始终泰然面对!……开始时,恐惧已经把他制服了,现在却在逐渐减弱。他等待着攻击……甚至还有点期盼它的意思……
突然,野兽好像被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人的强加在它身上的意志征服了似的,它发出了深沉的、带着哀怨的吼声。它转过身去,用鼻子嗅着,准备从绿色通道走掉。于是,韦尔蒙的眼睛仍不离开它。他向后退了两步,从厨房的桌子上取下了装着牛奶的碗,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在了母虎的身旁。母虎先是犹豫了一下,然后才下了决心,可以说是还有点扭扭捏捏地过来喝奶了。它只三四舌头,就把碗舔光了。它安静下来之后,又来到了缺口处,在潮湿的草地上,用鼻子嗅从这里逃走的老夫人的足迹。奥拉斯发现母虎的后腿还有一点跛,这是在围捕时受了伤的缘故。他认为它在接受隐居在高乃依城堡的古怪女人的治疗,而且已经跟她很亲密了。
突然间,他不愿再处在野兽的随时会变化的脾气的威慑下了。他手里握着手枪,又穿过这小木棚,走了出来,同时随手关上了身后的门。他在跑回红房子庄园的同时,还不时地回头戒备着身后。他痛定思痛,对自己得以平安地逃出危险境地还是比较满意的。
两天后,他鼓起勇气探查了这密不透风的树林,并再一次地走进了这座神秘的老宅。但是这一次它好像被遗弃了。他既没遇上林中睡美人,也没遇上母虎。他叫唤着,没有一点回声。他手里拿着一把锋利的三角大刀……目的是要引出野兽,然后刺死它……这样的话,牺牲者就得以复仇了!因为,通过思索,他确信帕特里希娅仍然活着,当早晨他麻木地离开她时,曾经以为她已经死掉了。只是到了后来,母虎才把她弄死了,然后又把她弄到了某个枯枝败叶覆盖的洞穴之中的。而且韦尔蒙也想发现玛菲亚诺的逃跑路线并给他以惩罚。但是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三个强盗的线索……几个小时过去了,他一无所获地游荡着,渴望着复仇和杀戮。
他精疲力竭地走了回来,非常失望。可是维克图瓦尔,他是把帕特里希姬的命运赌注全都交付给了她,充满疑虑地摇着脑袋,并且对他说道:
“我不改变自己的想法:她没有死!野兽没有杀害她,玛菲亚诺更不可能。”
“而作为证据的,始终是你的女人的直觉。”韦尔蒙凄切地讥讽道。
“这就足够了。况且,罗多尔夫特别地安稳。他并不担心他母亲是否不在了。他很爱她,他也很容易激动,而且十分敏感……如果他的母亲已死,他会觉察出来的……”
韦尔蒙耸了耸肩。
“超人的眼力……你相信这个吧?……”
“是的!”老妇人肯定地回答道。
沉默了一小会儿。谈话又继续下去了。韦尔蒙希望……可是这不是发疯了吗?……他十分恼怒地继续说:
“可是,那天夜里,我确实抱着一个活的女人……她到了早上就死了……”
“是的,但不是你想的那个女人。”
“那么是谁呢?”
维克图瓦尔抬眼看了一下四周,然后压低声音说:
“听着,自那一神奇之夜后,女用人昂热利克就失踪了。可是,我从可靠的方面得知,这个昂热利克是玛菲亚诺的情妇。她认识玛菲亚诺的同伙们。她为他们做饭,而且每晚去和他们聚到一起。”
奥拉斯想了片刻。
“那么,被杀的是昂热利克啦?但愿如此,我……可是,在此情况下,告诉我为什么昂热利克要占了帕特里希娅的位置呢?为什么她要把我拉进帐篷呢?为什么玛菲亚诺要杀死她呢……为什么?……为什么呀?……”
“昂热利克抓住机会接近你……这是她很久以来就想干的……你没有看到她向你投去的眼神?……”
“那么,你认为她是钟情于我的啦?这有点吹牛!……而玛菲亚诺出于嫉妒杀了她……可怜的家伙……确实,他总是不能把自己心爱的人弄到手……她们中的每一个人都对我很钟情……”
“不是你告诉我,你拿了他的最终证明有资格分利的卡片……他担心在你身上找不到它,而且你如果死了,那将永远找不到它了……再说,他尽管是一个胆大妄为的强盗,总还不敢就这样杀……奥拉斯·韦尔蒙……”
他摇了摇头。
“你或许有道理……可是,不管怎么说,我还是不大相信……总之,如果……你推理清楚,很有逻辑性,我的好维克图瓦尔!……”
“所以,你相信我啦?你被说服啦?”
“我认为你的论据是无可争辩的,我毫无保留地接受,这样更好一些。可怜的昂热利克,真是的!……”
他对女用人被这野蛮人凶残地杀死而感到气愤,但同时又对自己产生的帕特里希娅还活着的想法而谨慎地希望着。
就在这次谈话后的夜里,韦尔蒙被老保姆叫醒了。
他从床上坐起身来,揉着眼睛,斥责她:
“说实在的,你是否真的完全神经失常了?就为了要把你的某些女人的直觉告诉我!……在半夜,四点钟,你居然把我弄醒!你是疯了,还是哪儿着火了!”
但当他看到维克图瓦尔的忐忑不安的表情时,他停了下来。
“罗多尔夫没在他的房间里。”她惴惴不安地说,“而且我想他不在家过夜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在十一点钟!他起床了!总之,要过了青春期。只是,他开始得太早了一点……那你以为他去哪儿啦?去了巴黎?去了伦敦?还是去了罗马?”
“罗多尔夫很爱他的母亲。我相信他是在找她了。他们有约会,这是肯定的……”
“可是他是从哪儿走的呢?”
“从窗户。窗户是开着的。”
“那些看家狗呢?”
“一个小时前它们狂吠过,肯定是在他离去时……而且有人告诉我,它们早上五点钟也叫唤,这也正是他回来的时候……每夜都是如此……”
“像小说一样,我可怜的维克图瓦尔!没关系,我知道了……”
“还有呢。”老保姆继续说,“三个男人在庄园附近不怀好意地转来转去。这可是我亲眼看到的。”
“是追你的那些色鬼们,维克图瓦尔。”
“别开玩笑,这是一些警员。监视工作是由你的一个最糟糕的死敌指挥的,他就是贝舒班长。”
“见舒,一个敌人!你真会开玩笑!至少警署还没有下令逮捕我吧。别信那一套!我为他们提供的服务太多了。”
他想了想,皱起了眉头。
“尽管如此,我还是要小心一点……去吧。快点!还有一句话……有人动过我放在那儿的保险柜了!三个组字的按钮都错了位。”
“除了你和我之外,没有人进到这儿来。既然不是我……”
“那么是我忘记把这些数字恢复原位了。你要知道这是严重的事。那里面有我的文件证书、遗嘱,还有我的各类箱柜的钥匙,以及我的所有藏物点和网点的密码代号。”
“圣母玛丽亚!”保姆搓着双手发出了惊呼。
“圣母玛丽亚与此毫不相干。应该是你要严加防范。否则,有你好受的。”
“什么?”
“你自己的名誉。”奥拉斯冷冷地说道。
当天夜里,奥拉斯攀上一棵大树,从农场这个方向观察着花园的栅栏门。
他躲在枝叶之中,耐心地等待着。这一等待是有收获的。教堂钟声还没有敲响子夜时,他隐约看到了一个庞然大动物的柔软并且拉长的身影。它先是悄然无声地奔跑,然后又敏捷地从他的身旁跳过了围墙。狗群在窝里狂吠了起来,奥拉斯从他呆的树上跳了下来,朝罗多尔夫的窗前跑去,然后蹑手蹑脚地靠近它。
窗户四敞大开着,房间里灯火辉煌。两三分钟过去了。监视者听到了小孩的说话声……随后他突然看到母虎回到了阳台上,它应该是从这里进去的。它十分巨大、非常吓人,它把它的那双爪子放到了栏杆的横杆上。罗多尔夫爬在它的背上,两只手臂牢牢地把住它那粗大的脖子……还在大声地笑着。
猛兽猛地一跳,跳进了树丛中。然后,背上始终驮着那个开怀大笑的包袱,大步地跑了起来。此时,狗群又开始大叫了起来。
与此同时,维克图瓦尔也从她藏身的阳台阴影处闪了出来。
“怎么样!你看见了吧?”她惊慌不安地问道,“这个野兽要把这可怜的孩子带到哪儿去呢?”
“去他母亲那儿,肯定地!”
“他可能是上帝吧?”
“帕特里希娅应该是跟高乃依的夫人一起治疗了这受伤的猛兽,而且治好了它。母虎已经被驯化得差不多了,而且十分感恩,十分依恋她,并且像一只忠于主人的小狗一样地听命于她。”
“是看出了一些问题!”维克图瓦尔赞赏地说着。
“我就是这么看的。”韦尔蒙谦虚地说。
他跑着穿过农场,然后是通向高乃依城堡的草场。他沿着近乎荒芜的路朝前走着,穿过小木棚的窗户……而且还发出了欣喜若狂的欢呼。帕特里希姬坐在小客厅的一张扶手椅里,把儿子放在自己的膝头,拼命地吻着他。
韦尔蒙走上前去,心醉神迷地看着这个年轻的女人。
“您……您……”他喃喃着,“多么幸福呀!……我真不敢想像您还活着!那么玛菲亚诺杀死的是什么人呢?”
“昂热利克。”
“她怎么来到帐篷下的呢?”
“她把我放跑了,然后替代了我。只是到后来我才明白这是为了什么!她爱亚森·罗平。”帕特里希娅紧皱着双眉结束道。
“可以比这更差。”韦尔蒙冷漠地回答说。
“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