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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莞做梦也想不到,有一天这种事居然会发生在她身上,而且她还得眼睁睁的看着,看自己“出嫁”的过程。
真的很诡异啊
而且他们这么做,不问一下当事人的意见真的好吗
乔莞又飘了飘,她跟在傅天琅身后,突然觉得自己就像那阴魂不散的冤鬼,死了那么久,怎么还不能投胎,难不成真被乔妈说中,未嫁夭亡的姑娘投不了胎
这么一想,乔莞心中颇不是滋味起来,她活了十八年却喜欢上了一个拿了她钱跑路的坏男人,到最后人死了变成孤魂野鬼,还得靠傅天琅才能投胎
如此算来,她一辈子欠了多少人的债啊
这么负债累累的下去,她能投个什么好胎
可不等乔莞想清楚,她的第二场婚礼开始了。
因为乔莞这场是大阴婚,所以仪式一般是在黄昏时分,阳气未尽,阴气还生的时候进行。
黄昏的余晖将整个小镇染出一片橙黄,原本暖意融融的颜色,却因为即将要进行的仪式而蒙上了一层诡异的阴影。
安静的小镇上,唢呐声突兀的响起,紧接着传入耳际的就是一道嘶哑的唱声:
“伴生,伴死,伴轮回;结亲,结魂,结因果起开咧”
乔莞被刺耳的唢呐声吓了一跳,然后就是有人抬出她的棺木,一起往傅天琅的新居送去。
其实阴婚只是一场仪式,为的是老一辈的人安心,不需要真**实弹的把棺材背下山,可傅天琅坚持,乔老爹又拿他没办法,只能庆幸现在天气寒冷,乔莞又没死去多久,尸身保存完好,否则若是在炎热的夏季,不得活活把人臭死。
棺木晃了晃,很快送到了男方家。
傅天琅在镇上买的房子不小,乔莞在天上打量了一阵,也是个四合院子,占地面积约莫在五百平米上下。
棺材进门,遵循古礼,首先就是拜天地。
由女方家属端着灵牌行礼。
直到礼成,男方要在房内守灵,隔天再把棺木送去下葬。
与一个死去多日的人单独呆一晚上,哪怕那个死人是她自己,乔莞依旧心有余悸。
傅天琅买的房子是现房,家具还算新净。
门口贴了一张白色的喜字贴,烛台、水果,一切都布置得与婚房无异,只除了出嫁的是正躺在棺木中的尸体。
乔莞瞅着傅天琅跟个没事人似的把棺材盖子揭开,这颗心哇凉哇凉的。
他不会**得想跟尸体洞房吧
这么一想乔莞又觉得有可能,毕竟他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连冥婚都能接受,还有什么做不出来
可乔莞到底是想多了,这一晚傅天琅什么也没做,在摇曳的烛光下,他仅仅是守在棺材的一旁,看了她一晚,而乔莞这只“鬼”,生怕他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也盯了他一晚上。
直到第二日,他把她送回山顶,并且找人重新建了一个双人墓地,临走的时候摩挲着墓碑上的刻字,目光沉重:
“莞莞,我还有很多事没有做,暂时走不开,你等我,很快我就会下去找你。”
这人想做什么
乔莞打了个哆嗦,眼看着他要走了,下意识的便想跟上前,谁知刚飘到一半,便被一股极强的吸力往后扯。
她心头讶异,只觉得那墓穴像洞,没挣两步,便整个人被吸了进去。
白日当照,朗朗晴空,正当乔莞陷入暗的刹那,正待离开的傅天琅突然回过头,入眼的却只是一块崭新的墓碑与在风中摇曳的水松。
安静、祥和,却也孤独、冷清。
而至此以后,乔莞再没见过这个男人的身影,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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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8 忘川河,黄泉路()
不管世上何雄名,死后都往鬼门关。(。。)
关外生人犹歌舞,关内魂过黄泉路。
忘川。
冷飕飕的风混合着小鬼的呜咽,无休止的在四周飘荡。
没有白天夜的世界,天地永远笼罩在一层暗色当中,暗得阴气森森,鬼歌魅影,一种淡淡的腐气,混合着彼岸花的香味,这块鬼影重重的地方,既美丽,又透出几许诡异。
冷风呼啸,铁链曳地,亡魂过桥,偶尔伴随着亡灵下油锅的惨叫,今日的地府还算平静。
这时,忘川河边传来一句呢喃,小鬼定睛一看,那里正坐着一名长发披肩的少女,身上穿着地府的工作服,看得出是老一辈留下来的产物,宽宽大大的袍子上落了不少补丁。
她肤色偏白,容貌姣好,这会儿手里捏着一根鱼竿,装模作样的垂钓,嘴中振振有词:
“奈何桥,路遥迢,一步三里任逍遥;忘川河,千年舍,人面不识徒奈何”
小鬼哼哼唧唧的路过,不给面子的吐槽了一句:
“难听。”
女子背影僵了下,而后拔高音量继续唱:
“是非不渡忘川河,三生石前无对错,望乡台边会孟婆。”
路过的老鬼差忍无可忍的怒道:
“乔莞,闭嘴”
乔莞摸摸鼻子,灰溜溜的提起钓竿,恰好从水面浮出一律幽魂,晃着白白透透的魂魄,在她面前打了一圈而后重新落入河中。
眼前是一条呈血黄色的河水,连接在黄泉路和冥府之间,人们叫他忘川河,当然,河内幽魂无数,是不可能有鱼的,但是地府生活枯燥,总得给自己找点乐子。
于是乔莞一甩钓竿,不钓鱼,钓魂。
她老神在在,猛打呵欠没错,她是在偷懒,边偷懒,那思绪跟着飘远。
还记得三十年前她被那块石碑吸入,辗转来到地府,谁知见了阎王才知道自己阳寿未尽。
老头子摸摸胡子告诉她,她原本能活到九十五岁,却在十八岁那年夭亡,依照惯例,须在地府干活直到阳寿尽了,才能投胎。
乔莞深吸口气,其实在地府待得日子长了,她反倒觉得比阳间好,至少她不会感到饥饿、寒冷、伤心、难过。
偶尔在闲暇时与孟婆聊聊天,与几个同行打打牌,没事听听河里的冤魂讲故事,小日子过得倒还算滋润,只除了
她扔下鱼竿,抬头看了眼不远处的奈何桥。
桥头有孟婆守着,想过桥就得喝下孟婆汤,之后自会有鬼差引渡投胎。
可她等了三十年,也没见着几个熟人,除了镇里一些熟面孔的乡亲,但是在喝过汤后,也已经认不出她是谁了。
当然也有不肯喝汤的亡灵,那些人多数是为爱所困,自愿跳下忘川河忍受千年煎熬,可是一次又一次的看着所爱之人在桥头经过,却无法与他相会,一年年过去,最终也将遗忘本身要等待什么、渴求什么,再然后,便什么都忘了。
浑浑噩噩,直到再次轮回。
乔莞将目光落在河中的一名女鬼。
她身上还穿着几百年前的华衣美服,看得出生前家境富裕,平日见着乔莞的时候也多数是沉默的,只除了有一次,某个亡魂由鬼差引渡,走过奈何桥的时候,她从河中冒出,双目痴痴的纠缠,看着男人离开,看着他重新投胎,重新接受一段人生,却无能为力,这样的场景都不知道持续了多少年。
乔莞拍了拍自己被水打湿的裤脚,见多了生离死别,痴男怨女,她觉得自己的心快赶上金刚钻,铁布衫,刀**不入,百折不挠。
她轻咳一声,钓上来一条游魂又放了回去,如此反复,她百无聊赖,谁知一扭头,眼角的余光瞥到一幕。
原来是在桥头排队的亡魂,孟婆一人给发了一碗汤,可其中一只却趁着孟婆转身之际,将汤水倒入忘川河内。
待到孟婆回身,那人又洋装无事的递回瓷碗,整个过程,除了乔莞再无人看到。
这一边,乔莞眼睛都直了,扔了鱼竿,匆匆朝桥头奔。
她身上的袍子又宽又大,还是当年一个要投胎的老鬼差穿剩的,这会儿一跑动起来,袖口内立即灌入大片大片的寒风,吹得她脚步虚浮,险些一跟头栽进忘川河中。
她稳了稳步子,心里着急,可不能让那小鬼蒙混过关,否则上头怪罪下来,他们就是失职,这样一来,她就别想靠关系找个好人家投胎。
于是她卯足了劲的跑,路过小鬼纷纷侧目,有的问。
“乔莞,去哪”
乔莞不吭声,又跑了几步,终于迎面碰上那只没有喝汤的亡魂。
他正跟在一名老鬼差身后,身形看上去颇为高大,立在一群矮小鬼怪之中,难免鹤立鸡群。
乔莞迎上他们,刚走两步又猛然刹住脚。
她眼瞅着面前这个压迫感极强的影子,惊惧于他身上?*奢尤撇蝗サ纳菲?b》
那是一种能令恶鬼后退的阴煞。
乔莞心有余悸,难道这人生前是屠夫
忍不住抬头打量对方,可他面上血肉狰狞,显然是在死前受过重伤,几乎毁容的程度,已经无法辨认出五官。
老鬼差瞧到她的身影,忙招呼:
“阿莞,你来得正好,快带他进冥府,入轮回。”
乔莞摇头:
“我今天休息呀。”
话音刚落,后脑勺便挨了一记,乔莞尖叫一声,耳畔传来老鬼差没好气的声音:
“没看到桥头排长龙了吗快去,小丫头片子,啰嗦个什么劲”
乔莞抿了抿唇没再吭声,而当她开口说话的刹那,身后那身材高大的亡魂似乎震了下,徐徐侧身看她,瞳眸蓦然一紧,之后便再也移不开视线。
阳间有人欺人,冥府有鬼欺鬼,都一样,都一样,谁叫她资历浅。
乔莞这么想着,一扭头恰好迎上了那亡魂的眼。
洞洞的两个眸子像两潭无底深渊,牢牢的锁着她的身影,眼底有光,飕飕的刺入骨子里,令人打心底发颤的视线吓得她又哆嗦了下。
她忍不住后退几步,有些惧于此人身上的煞气。
她低头想了想,还是对老鬼差说:
“可是这人没喝汤”
话音刚落,后脑勺又挨了一记打。
老鬼差神色一凛,骂道:
“胡说八道,哪有过奈何桥不喝孟婆汤的道理,去,去,去,快去把他送去畜生道,没看到后头还排着队吗”
乔莞委屈的摸了摸后脑勺,心想一来这老鬼平日对她也不好,呼来喝去不说,脏活累活都让她干,二来她已经提醒过他了,上头如果怪罪,担责的人也是他,跟她有什么关系。
于是冷哼一声,乔莞领着那亡魂往前走,走了两步又好奇的问:
“为什么是畜生道”
老鬼差正待回到桥头接魂,下意识的接茬:
“因为杀戮太重,生死薄上记载,他生前曾背负多条人命你问那么多作甚,还不快去”
乔莞“喔”了一声,默默回头瞥了他一眼,正巧这头鬼也在瞧她,两只眼珠子紧紧的盯着她,盯得她背脊发寒,又暗暗打起颤来。
不怕不怕,他脚上还锁着铁索,就算杀气重又如何她好歹是一个鬼差,怕他做什么
乔莞默默低下头,领着他往石子路上走,过了这条忘川河,就是生死门,生者返,死者进,入了鬼门关,投胎重新做人。
可惜他下辈子得做畜生。
乔莞摇摇头:
“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肯喝汤,可是遗忘并不是坏事,不管你恨过多少人,爱过多少人,一旦人死就什么都淡了,唉我在这当差三十年,见过太多,与其带着记忆轮回,为什么不重新开始”
身后那人似乎震了下,目光依旧紧紧的盯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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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莞长叹:
“我言尽于此,前面就是畜生道,如果你后悔,现在还来得及。”
带着前世的回忆投胎变成畜生,这是个正常人都受不了
久久等不到身后的动静,乔莞摇摇头,既然这是他的选择,她还是少管闲事吧。
只是偶然回眸,撞入一道冷冰冰的瞳眸,他一直紧紧的盯着她,仿佛天地间再无其他。
“你也忘了忘了前世”他的声线毫无起伏,冷静得令人听不出任何情感。
乔莞愣了下,她没忘,但是等到阳寿尽的那日,她同样会走过奈何桥,喝那孟婆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