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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的囚室里,突然有人叹息一声说道:“哎,可惜都头的一身好武艺。”
36 再审()
吕柘扭头望去,却是曹靖在对面的囚室里说话,愤怒的骂道:“先管好你自己吧!要是活的不耐烦了,老子也送你一程。”吴三省待的囚室原本是黑汉子的,海盗们劫法场,让黑汉子躲过了一劫,曹靖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将那黑汉子与他关在一处,以方便照料。
曹靖毫不畏惧,指着吴三省说道:“都头这样的好汉尚且难逃一死,更何况我这有罪之人,曹某生平最敬重好汉,若是能与这样的人死在一处,倒也痛快。”
虽然生气,但吕柘还真没有办法,吴三省不怕死,也不怕用刑,只有在提及妻子儿女的时候才会有过激的反应,这是他的软肋,但真的要这么做吗?吕柘下不了这个决心,尽管心里有种预感,如果不拿他的妻子儿女来要挟,那块玉怕是永远也找不回来了,但搞株连,实在是有些泯灭人性了。
审讯又进行了几天,但仍旧没有结果,吕柘闷闷不乐,想要亲自去审问,又怕下不来台,可就这样坐在屋子里,那块玉也不可能自己跳出来。正烦躁着,黄秋令拿着张纸走进来,说道:“大人,这是赔付给纸坊的货款和县城受损失民户的款项,请大人过目。”
吕柘拿过来看,给受损失民户的补偿款他心里没数,也不知道是多了还是少了,但纸坊的货款他是清楚的,那些纸全部卖出去也就几百两银子,但纸上写的赔偿金额却是三千两,至于奖励剿灭海盗兵士的款项却没有,吕柘没有心思说这些,将纸扔还给黄秋令,说道:“就这么办吧!”
黄秋令收起纸,说道:“大人,寇老汉的儿子在外面候着,卑职问他有何事,他说昨日有一伙人冲进纸坊,乱砸乱抢的,幸好纸坊里人多,这伙人袭扰了一番也就退走了,只有几个伙计受了些伤。”
怎么还有人敢在纸坊捣乱,吕柘不由得皱了眉头,说道:“你去将他叫进来。”
黄秋令将寇三娃领进来,吕柘问道:“昨天是怎么回事?都是些什么人?有多少?”
三娃说道:“回大人,也就七八个人,扮成是贩卖树皮的商客,在纸坊里吵吵嚷嚷的,跟咱们的伙计起了争执,后来就打了起来,倒也没有多大的损失。只是我瞧着这伙人好像是故意来找茬的,所以特意来告诉大人。”
一听说是故意找茬的,吕柘不由得警惕起来,虽然自己剿灭了海盗的巢穴,但还是有些海盗脱逃了,尤其是那些袭扰县城的海盗,大概就在周围,这些人想要报复自己,拿纸坊出气也在预料之中。说道:“好吧!你先回去,这些日子多加注意些。”打发了三娃,又对黄秋令说道:“你去将司县尉叫来,这件事情须得落到他的身上。”
不多时司大刚来了,吕柘将事情大概的说了,说道:“你是本县县尉,这些事情原本就是你份内的差事,好好去做,不要给我添乱。”
司大刚说道:“不劳大人吩咐,卑职自当全力而为,只是兵士们刚经过一场战斗,伤者甚多,且县城也须加强防范,倘若要兼顾乡村,实在是有些捉襟见肘。”吕柘厌恶的看着他,原本就对他没什么好印象,听他又在这里说困难,不由得皱了眉头,正要说他几句,却听司大刚声调一变,继续说道:“卑职以为,若是要让这些匪徒无法骚扰地方,需仿照大人操练城中兵士之法,加强乡村间蓍长、弓手、壮丁的操练,白天操练,夜间值守,则可使匪徒无可趁之机。这些人居住在乡间村落,即熟悉地形,又有切身之危,且无食宿之忧,无事时据村以自守,有事时相互救援,相比起派城中兵士实在是有诸多利处。”
吕柘不由得点头,想不到司大刚竟然能说出这样有针对性的话,心里对他的厌恶顿时消减了不少,说道:“如此安排甚妥,你即刻照此办理,只要保的百姓平安,就是大功一件。”
司大刚谦虚的说道:“这都是卑职份内的事,又怎敢居功,只是。”
吕柘说道:“有什么难处只管说。”
司大刚说道:“乡间蓍长,弓手,壮丁历来由官府差派,官府亦无饷银拨付,这些人既要忙于生活,又要应付差役,百姓苦于此者甚多,因此敷衍了事者居多,战力可忧。卑职想,能否参照城中兵士给予些许饷银以激励士气,。”
吕柘说道:“既然要让马儿跑,就得给马儿吃草才行,发放些饷银也是应该的,就参照城中兵士的一半发放吧!”大方的说着,一来剿灭了海盗,他手中有钱,再者这些钱是发放到百姓的手中,也是富裕百姓的一个法子。
听到吕柘轻松的话语,司大刚不禁有些得意,扭过脸感激的看了一眼黄秋令。
趁着吕柘此刻心情不错,黄秋令说道:“府衙分派下来的贡物,卑职已经准备妥当了,只等大人查验过就装船起运。”
吕柘说道:“这种小事,你自己看着办就好了。”又想起失窃的那块玉,贡物就要送到温州了,过不了几日尹纪德就会让自己押送着去临安,魏斌不在,这件事只有依靠黄秋令和司大刚了,说道:“海盗赃物失窃一案,两位怎么看?”
司大刚低下头不说话,黄秋令说道:“吴都头是个硬汉,若是不用些非常的手段,只怕他不会招。”
吕柘咬咬牙,说道:“那好,这件事情就交给黄大人了。”想起不日就要去临安,这件事情须得抓紧才行,又说道:“我给你三日时间,务必将失窃的东西寻回来,否则,你这个县丞也不要做了。”他现在只剩下这一招了,就是拿着官势吓唬人。
黄秋令说道:“卑职一定尽心竭力,将失物寻回来。”领着司大刚告辞走了。
一连几日,吕柘都足不出户的在书房里等消息,但黄秋令每次来,都是低着头,吕柘一再催问,才说道:“吴都头嘴硬的很,卑职百般审问,都没有什么结果。”吕柘气的直跳脚,却没有一点办法,只是愤怒的说道:“再审,再审。”
这天上午,文倩红着眼睛走了进来,跪在地上说道:“我服侍了少爷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求过少爷什么,今天求少爷发发慈悲,暂时饶过吴都头吧!听衙门里的人说,他已经被打的不成人形,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再要用刑,只怕就熬不下去了。”
又是这事情,吕柘烦躁的站起来,却又无话可说,恼怒的猛踢一阵桌子,只踢的脚都有些疼了,扔下哭泣的文倩走出屋子,正巧黄秋令急匆匆的跑了过来,似乎有要紧的事。
吕柘急忙问道:“怎么样?吴三省招供了吗?那块玉藏在什么地方?”
黄秋令喘着气摇摇头,说道:“大人,府尊大人差人来接你去温州城了。”
吕柘恨恨的咬着牙,看来这块玉是找不到了,可是又不甘心,怎么能让这块玉就这么莫名其妙的不见了,还有一点时间,一定要把这块玉找到。冷着脸往出走,尹纪德派来的小吏就站在院子里,看见吕柘走过来,笑着说道:“府尊大人请大人到温州城去,今天晚上请了好些。”看着吕柘阴沉的脸,后面的话竟然说不出来。
吕柘冷着脸,一句话也不说,大步的走出县衙。
刚走出县衙大门,从石狮子的后面突然跑出一个女孩,扑上来抱住吕柘的腿跪在地上哭喊道:“大人,我爹冤枉呀!他做了这么多年的都头,从来没有拿过衙门里的一文钱,你是青天大老爷,你给我爹做主呀!我给你磕头了。”咚咚的在衙门前的石阶上磕着头。
几个衙役冲上来,想要将小女孩拉开,但小女孩只是死死的抱着吕柘的腿,就是不松开,额头上的血迹将吕柘的裤腿都染红了。一个衙役劝道:“不要胡闹,快些回家去,你爹的事情大人会公正处理的。”
一时间,吕柘只觉的所有的人都在指责自己,可是他连斥责小女孩的勇气也没有,只想快些摆脱这样的尴尬,喊道:“拉开她,拉开她。”
衙役一同用力,女孩毕竟气力小,眼看着就要被拉到一边了,也不知怎的突然生出一股子劲,将吕柘的腿拉到怀里,张嘴就咬,这一口,饱含着她心中的全部怨恨、委屈和不满。吕柘只觉得腿上的肉都要被咬下来了,本能的抬脚就踢,正踢在小女孩的脸上,小女孩并不喊疼,大喊着:“我爹是冤枉的,我爹是冤枉的。”
吕柘只觉得脑子里乱的像是一团浆糊,难道真的是自己冤枉了吴三省,但证据确凿,不是吴三省又会是谁?原本还想去牢里亲自审问,这时候也没了心情,看见衙门前拴着一匹马,飞身而上,逃一样的出了县城。
37 冲动是叉叉()
出了县城,其实也没有地方去,只是纵马狂奔,也不知走了多久,纸坊突然出现在前方,吕柘心情更加的烦闷,倘若不是为了纸坊的经营,自己绝对不会去剿灭海盗,也就不会有那块玉,更不会有吴三省监守自盗这件案子。叹息着调转马头,也不看路径,向一侧走去。
前方出现一个庄子,似乎是曹靖的庄子,吕柘又是一阵感叹,如果曹靖能够明白自己的心思,慷慨解囊交纳了义仓粮,而不是怀恨在心,就不会有人放火烧了纸坊,海盗也不会劫掠纸坊的货物,也就不会有后面的这些事情。
难道真的是自己行事鲁莽,急功近利,或者当时放慢节奏,就不会出现这样的结果,可是,难道雷厉风行也有错吗?太阳隐没,月上梢头,夜空中繁星点点,吕柘却浑然不觉,只是信马由缰的走着,也不知走了多久,竟然又回到了永嘉城门前,夜色已深,城门兀自开着,文倩提着一盏灯笼站在城门外,看样子,她一直在这里等着自己回来。
文倩走过来,轻声的说道:“少爷,咱们回去吧!”
吕柘翻身下马,默默的跟着她往回走,街市上早已空无一人,衙门也冷清清的,文倩说道:“少爷饿了吧!我给你弄些吃的来。”
明天一早就要回临安了,那块玉也不能作为皇后娘娘的贺礼了,想着,心思渐渐的平静下来,腿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吴三省持刀和那海盗头目搏斗的情形又出现在眼前,尽管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他,但吕柘越来越觉的吴三省是冤枉的了,也许真的是自己太冲动了。
桌子上放着笔墨纸砚,吕柘摊开一张纸铺在桌面上,拿起一只笔,饱蘸了墨汁,在纸上写着‘冲动是’,字迹歪歪扭扭的,没有丝毫的艺术感,虽然跟着文倩练过几天字,但这几天的功夫也不过是教他认识了几个字而已,后面的‘魔鬼’两个字,吕柘不会写,踌躇了半天难以落笔,一滴墨汁顺着笔尖掉在纸上,雪白的纸张上出现一团墨汁,吕柘叹息一声,懊恼的在后面画了两个叉叉,原本是想写了‘冲动是魔鬼’几个字放在书桌旁,时常提醒自己保持克制,不要冲动,现在却写成了冲动是叉叉。
文倩说道:“这些话写不写出来也不打紧,少爷只要记在心里就是了。”
吕柘扔下笔,叹息一声说道:“等我回来在了结这件事吧!”
温州府衙门前,尹纪德早就等的不耐烦了,原本是想让吕柘昨夜来,殷勤招呼一番在送他启程,只是不知出了什么事情,吕柘竟然没来,忐忑不安了一个晚上,只怕事情出了变故,直到看见了吕柘,一颗悬着的心才安稳下来,脸上堆了笑,说道:“兄弟怎么这时候才来,哥哥昨夜备下的酒菜都凉了。”
几句话又让吕柘想起昨日的事情,小吏快步上前,在尹纪德耳边轻语几句,尹纪德说道:“来了就好,来了就好,兄弟快到屋里坐。”吩咐小吏下去备一桌酒菜。
吕柘说道:“不敢麻烦哥哥了,还是现在就走吧!”情绪不好,也不愿在人前多待,只盼着即刻启程,躲开人前的这些喧闹。
尹纪德说道:“误不了事,不过是早一日晚一日的事,兄弟不用担心。”上前拉住吕柘的手,将他往府衙里让。
吕柘执拗的站在原地不动,说道:“还是现在就走吧!”声音不大,却显得坚定异常。
尹纪德犹豫片刻,说道:“也好,既然兄弟说了,哥哥也不勉强,这顿践行酒暂且记下,待兄弟回来事,哥哥给你接风。”
所有的东西早就准备停当,几个人上了车轿向码头走来,船只也早就雇好,静静的停在码头上,上面插着温州府衙的旗号。在码头前下了轿,小吏指挥着差役将准备好的东西抬下来往船上装。尹纪德小声说道:“这里除了给宫里的贡物之外,哥哥还准备了两份,一份请兄弟给杨大人送去,还有一份请兄弟转呈令堂,这是哥哥的一点心意,兄弟不要推辞。”
吕柘木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