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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柘一下子蒙住了,这实在演电影吗?但这样的剧情又是那个混蛋编剧写的,城下呐喊助威的宋军开始向城头攻击,那些活下来的归义军士兵再也没有任何的斗志,慌乱的散开,吕柘明白了,这是皇甫斌要抢胜利的果实。
胡三悲戚的长叹一声,眼泪掉了下来,无比凄凉的说道:“想不到朝廷如今还是这样,将这些归义的百姓看做草芥。”
吕柘不明白胡三为何会突然掉泪,并且用了‘还是’这样的词语,听着他凄凉的话语,心里也是感慨万千,皇甫斌的做法让他感到难以接受,为了不让归义军得到这样的功劳,皇甫斌变成了愚蠢而贪婪的魔鬼,令亲者痛仇者快。
胡三痛苦的转过身去,不愿在看着血淋淋的战争。
城下的宋军呐喊着冲了上去,弓箭手渐渐停止了射击,金兵已经丧失了太多的守城器械,即使是滚木?石也只能稀疏的落下,他们已经达到了守城的极限,稍微强有力的冲击便可以冲破他们的防线。
眼看着爬在最前面的宋军已经冲到了女墙的底下,守城的金兵也只是拿了长枪胡乱的刺,但宋军却畏惧了,躲避着长枪不肯向上攻击,后面的人也被压制住了,他们无法在云梯上越过前面的人攻击城墙,这犹豫给了金兵机会,挤在云梯上的宋军就像是串在竹签上的糖葫芦,城头上的金兵泼下猛火油,并用火把点燃,糖葫芦立刻就变成了烤肉串,带着惨叫声和一股焦臭的味道。
吕柘痛苦的闭上眼睛,心里一片冰凉,也许那行军布阵图漏洞百出,也许皇甫斌墨守陈规不知变通实在可笑,但唐县屡攻不克的原因却并不在此,而是将军的贪婪和士兵的畏惧,看来叶适说的对,韩?腚械谋狈ナ遣执俚模??挥醒盗泛檬孔洌?裁挥刑粞媒???跽降氖だ?还?墙鹑说拟p患胺腊樟恕?p》 战斗渐渐结束,溃败而回的宋军回到大营,唐县的城头上仍然插着金兵的旗帜,这次攻击又失败了。皇甫斌暴跳如雷的怒骂着垂头丧气的兵士,但这根本就没有用。
吕柘失落的走回自己的大帐,他已经见识到了宋军的腐朽,对于这样的军队不在抱有希望,胡三默默的跟着,吕柘说道:“你不是个马夫,我看的出来,你应该是个士兵或者将军。”胡三情绪低落的说道:“少爷不要再问了,我就是个马夫,咱们还是早些回临安吧!”这是他第一次劝吕柘回临安,言语中充满了凄凉。
轻伤的士兵简单的包扎后,仍旧留在大营中,伤重的士兵被送过河,在屯放军粮的营寨外面搭建起帐篷,等待着医治。伤兵的大营里挤满了重伤的士兵,限于医疗手段的落后,有些士兵身上的伤口已经感染,并开始溃烂,脓水不停的流出,每天都有死亡的士兵被抬到远处埋掉,走进伤兵的大营,一股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
幸存下来的归义军士兵大多都带着伤,比起身上的伤痛,心中的愤怒才是最难让他们忍受的,他们愤怒的谩骂着,发泄着心中的不满。吕柘冷眼看着,他心里明白,这才是整个大营中最有战斗力的队伍,既然皇甫斌不愿意重用他们,自己何不把他们收在麾下。只要有了自己的力量,就可以慢慢的发展壮大,打下一片属于自己的地盘。
一个受伤的宋军士兵坐在帐篷前的空地上,那士兵脸上带着囚徒的印迹,小腿上的伤口已经溃烂,露出白森森的骨头,溃烂的皮肉吸引着苍蝇蚊虫,他也懒得驱赶,只是瞪起一对眼睛狠狠的盯着他,目光中充满了怨恨。
吕柘扭过头去,不由得吃了一惊,这个士兵不是别人,正是被自己发配到襄阳从军的吴三省,想当初威风凛凛的一个汉子,竟然落到了这样的地步,吕柘不由得掉下眼泪,心中的愧疚让他无法正视吴三省的目光。自己原本是希望他能够凭着一身的本领在军中谋个出路的,想不到竟然害了他。
吕柘慢慢的走过去,在吴三省身边蹲下,却不知道说什么,吴三省看见他脸上的泪水,目光中的怨恨似乎也,说道:“我没罪,那块玉不是我拿的。”到了这个时侯,他仍然在想着那件事,想要证明自己的清白。
吕柘说道:“我知道,这件事是我错了,你是没罪的。”
吴三省的脸上闪过兴奋的光彩,旋即便消失的无影无踪,有什么用呢?已经是一个将死的人了。叹息一声,看都不看吕柘一眼,艰难的侧过身体,背对着吕柘。
吕柘说道:“你放心,你不会有事的,我现在就去找最好的大夫给你看病,让后送你回永嘉去,离开这里。”
听到永嘉两个字,吴三省的身体抖动了一下,叹息着深深埋下头,他可以平静的面对死亡,但心里的牵挂却无法放下。
吕柘命令几个兵士将吴三省抬到自己的帐中,找来最后的大夫给他看病,那大夫看了半天,摇摇头说道:“大人,病已入骨,这伤治不了了。”吕柘恶狠狠的说道:“如果治不了,我就砍了你的头。”那大夫吓得浑身哆嗦,跪在地上连连求饶。
吴三省扶着一根树枝艰难的站起来,即使坚强如他,听到将要死去的消息,也难免留下眼泪,叹息着往出走。吕柘追上来,拉着他说道:“你别走,我在找别的大夫,一定要看好你的伤。”如果吴三省就这样死了,吕柘觉得自己一定会抱憾终生。
吴三省摇摇头,凄凉的说道:“不用了。”挣脱开吕柘的手,一瘸一拐的往出走。
夜色渐渐降临,胡三拿着一件甲胄走进来,说道:“少爷,穿上这件甲胄吧,当心夜间金兵劫营。”吕柘不以为然的说道:“城里的金兵还能剩下几个活人,这时候还敢来劫营。”胡三将甲胄放在他的床边,说道:“兵无常形,越是这样的时候,就越要提防。”
燕红紧张的看着,这些日子吕柘不让她出去,可是能够听到的不是兵刃的碰撞声,就是士兵的惨叫声,仿佛置身在地域之中,吓得她连做梦都是血淋淋的战场,听胡三说的坚定,好像金兵今天晚上一定要来劫营似的,不由得脸色一片蜡白。
胡三说的有道理,越是你觉得不可能的时候,就越是有可能,战场上就是这样,每时每刻都要提防着意外的发生。回头看看燕红,吕柘说道:“明日你将燕红送回临安吧!先找个地方把她安置起来。”
燕红睁着眼睛,说道:“少爷,我,我。”她不想离开吕柘,但呆在这里又实在让她害怕。胡三摇摇头,说道:“夫人只让我护着少爷平安。”
吕柘没了办法,但留着燕红在这里真的不安全,万一金兵反攻,燕红一个弱女子,自己又怎么能够在乱军中保护她周全,可是胡三又不肯听自己的,想了想,只好说道:“过些天户部会有人送粮来,到时候让他们先带你回去吧!”
03 金兵的偷袭()
胡三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但宋军一连十多天的攻城却停止了,皇甫斌蹬着眼睛坐在大帐中,十几个将军低着头站在下面,没有一个人说话。皇甫斌刚才已经说了,今日攻城,须得立下军令状,倘若不能攻下唐县,就砍了谁的脑袋。城里的金兵的确已经没有多少战斗力了,但宋军同样伤亡惨重,谁还敢冒着杀头的风险争功呢!
皇甫斌有些急了,说道:“平日里你等口口声声的为国捐躯,马革裹尸,这时候城内的金兵已是强弩之末,破城只在旦夕,你等却如此的畏敌如虎,难不成要本帅亲自领兵攻城。”
下面的将军沉默良久,终于有一个将军说道:“大帅,不是末将临阵胆怯,实在是营中兵士伤者甚多,如今可战者不足千人,实难担此大任。”
一个将军开始诉苦,其他的将军也立刻诉起苦来,刚才还死一样沉寂的大帐立刻变得嘈杂起来,皇甫斌越发的愤怒了,猛的一拍桌子,喝道:“住口,昨日唐县快要攻破之时,尔等为何不说营中兵士伤者甚多,却纷纷慷慨请缨,要第一个冲上唐县城头,挣这破城的头功,若是昨日不听尔等之言,这时本帅已高坐唐县城中,何来这许多的烦恼。”
吕柘站在后面,心想,活该,要不是昨天你心短,这会都该写请功折子了。看着皇甫斌发完牢骚,吕柘趋前几步,说道:“大帅,近日粮草大营周围时常有金人出没,卑职恐怕这是金兵要劫我军粮草,恳请大帅增派兵力,以保粮草安全。”
皇甫斌烦躁的摆摆手,说道:“如今攻城都缺乏兵士,又那里有多余的兵士给你。你那里已有三千兵士守卫,即便有小股金兵骚扰,也足够保护粮草安全。”
吕柘自然知道他不会增派兵力,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给自己找个借口,说道:“卑职亦知道大人的难处,只是粮草事关全军的安危,卑职不能不掉以轻心,不如让那些归义军暂且驻守在粮草大营周围,以保粮草不失,军心稳定。”
皇甫斌想都不想的说道:“那些农夫倘若管用,你便将他们调去好了。”
吕柘心中窃喜,一位将军突然说道:“大帅,如今各营兵士中,只有驻守粮草大营的三千人毫发无伤且休养多时,眼下正是用人之计,何不将他们调来攻城,以蓄锐之士对守城的疲兵,则唐县一击可破。”
皇甫斌眉毛一扬,脸色登时舒展,说道:“言之有理,以养精蓄锐之师对久战疲惫之兵,焉有不胜的道理。”抽出桌上的一枚令牌,就要发布命令。
吕柘连忙说道:“大帅,粮草乃是军心稳固的根本,切不可掉以轻心呀!”
皇甫斌又犹豫了,吕柘说的话也很符合兵书上的道理,行军打仗,不仅要派重兵保护随军粮草的安全,还要派兵维护粮道,以免军中缺粮,军心不稳,一时间到踌躇了。
一个将军说道:“如今唐县之兵已呈苟延残喘之势,如何有多余的兵力袭扰粮草大营,况且大帅已经调派归义军驻防粮草大营,又有何忧虑。”
皇甫斌要调走原来守卫粮草大营的三千人,吕柘其实并不是一定要留住他们,这些士兵都归他们的将军节制,自己并不能调用他们,也就是因为担负管粮官的职责,可以对那些不守纪律的兵士责罚罢了,真要调动他们,还得他们的将军说了算。吕柘要挣的,不过是尽量多给粮草大营留下一些兵士,如果皇甫斌能把那个将军调走,其实是个好事。
吕柘说道:“大帅要调走这些兵士,卑职本不该阻拦,只是卑职担负了粮草大营的安危,还望大帅能够留下一些兵士,以保护粮草安全。
皇甫斌擎着令牌犹豫再三,终于说道:“好,我便留下一千兵士由你调遣,那些归义军也悉数给了你,其余的两千兵士调来攻城,正午时饱餐一顿,下午攻城。”
吕柘在心里嘲笑着,蠢猪,屁大的事情都要犹豫半天,这唐县你若是能够攻下才是见鬼了!盘算着那些归义军连同受伤的差不多还有一千人,加上留下的这一千名士兵,自己手下也就有了两千兵士,归义军还由他们原来的头领带着,他们都是相熟的人,作战时也更加的了解,只是应该强化一下纪律,改掉他们身上的那股子农民习气。至于那一千名宋军,就交给胡三带领,凭感觉,吕柘知道胡三一定能管好这些兵。
帐中亲兵接过皇甫斌的令牌,快步而出传令去了。一个烦恼了结了,大帐中又有了说笑声,皇甫斌也显得比刚才轻松了许多,说道:“诸位将军且先各回军中,待到破城之后,本帅自当论功行赏。”
走出大帐,一阵狂风夹杂着雨点吹来,厚实的云层布满天空,一场大雨就要来了。皇甫斌仰天叹息,说道:“天不作美,汝之奈何!”看来下午的攻城计划取消了。
片刻之间,豆大的雨点倾盆落下,地面立刻泛起一层泥浆。吕柘挂念着吴三省,冒着雨跑到伤兵大营,只见帐篷里挤满了人,像吴三省这样的伤者根本就挤不进去,只好凑合着呆在帐篷边,身上早就被雨水淋透。
吕柘让人将吴三省抬入自己的营帐,让燕红取一件干衣服来,自己端来清水要给他擦洗伤口,吴三省用手护住伤口,说道:“早晚的事情,不用了。”
吕柘说道:“纵然你心里怨恨我,也不能这样的作践自己。”
吴三省扭过脸去,不看吕柘,挣扎着站起来就往外走,吕柘说道:“你便是在这里避一避雨也好。”吴三省在营帐前停下脚步,呆呆的看着外面的雨,燕红拿来衣服他也不肯换,吕柘只好搬来一把椅子让他坐下,又让燕红升起一盆炭火,好烘干他身上的湿衣服。
吕柘心中凄凉,错事已经做下,想要补救已经来不及了。吴三省低着头坐着,就是不看吕柘,吕柘说道:“我知道你不愿见我,你只管在这里避雨,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