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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顾文恺来请教,说是几个弟弟、妹婿领了职,准备结伴去干活,刚好顾翀来信,告诉他们二月底三月初的草原还有小雪,要穿厚衣服,不知新北关的路修得如何了?往哪条道走比较快?
韩掌司虽然有点死脑筋,但也明白人家是在给他透个信,让他知道物料的事可能被天气影响了,赶紧谢过,找来下属加班加点修改预算,延长工期。
进了四月,这些胥吏们到任开工,镇北城这条线仍然只修到一半,北关报告还没过来时,顾文恺又来找韩掌司了。修到一半的地方是新开拓的疆域,兵部的资料只简单说明地势西高东低,坨甸相间,却并未提及四月乃大风期。
韩掌司得知这个消息后,默默地在镇北城报告来到前,将工期再度延后。
修路的人和物料就地滞留的时间比较久,又是在一个草丰水美的甸子地里,以前曾是胡勒羌部的一个大驻地,小萧管事带着一些嗅觉灵敏的商人收购一批当地特有的牦牛羊马,开始雇人在此处放牧,并且提前跟这些人预定了明年的草药、羊绒、羊毛、奶制品、牦牛肉等物,渐渐地把这儿的人气聚集起来。为了不再被六月雨季耽误工期,加快工程进度,当地征用更多民伕和囚俘。不知不觉间,镇北城已经把这个地方作为一个中转点来使用,终于在草原第一场大雨前,把路修到了新北关。
韩掌司感激地拉着顾文恺的手,要请他喝酒,可算是没出现第三次延期的情况,他上半年考成勉强还能拿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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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的六部小核节略里,工部节慎司行事历两次修改重发这样的大事必然得提及。
皇帝第一次看到二月的节略时,感觉与之前的六部尚书奏章并无不同,只是依其严于律己的习惯,行事历既然规定了这一项,哪怕他是皇帝,也必须按自己定的规矩看完。三月节略就发现问题了,当月没能完成的事项暴增,导致六个尚书里有四个手中都有项目逾时未毕,究其所述原因,可一连串溯及到最底下出错的小吏身上。
例如户部下令在全国推行‘乡绅一体服役’和‘以银赎役’,去年底,某县实打实地提交本月收取役银的目标是一万一千两,结果在行事历下发时变成一万七千两,知县没注意看就签字了,月结一下子少了六千两。上面知州与知县不合,本以为这个最富庶的县是保守估计,肯定能超额完成,为了报目标好看,定的数额稍高一成,这下不但不能弥补其他县区的差额,反而让窟窿更大,一下子就差了一万多两,急得知州都想自己掏腰包了。可惜他的下属们这次完全没办法配合,役银多就意味着在册齐民多了,管户役的同知即便敢伪造几千人出来,下个月春汛摊丁派役时,要按照这个人数去雇人出工,他哪里找这么多壮劳力。这里摊派超额任务下去,别说下面各县不干,上下游和工部水利司也不干啊。到了知府那,他之前报目标非常保守,总数倒能持平,但与隔壁城的知府所报数字一对比,问题就大发了——鱼米之乡收上来的役银与半城是湖的水运之城多不了多少。这种问题在户部财政司属于重大情况,不敢不报。即便不想报,都归纳在一个图表里,清晰可见,直接说明问题。
溯及既往,最初为何一万一会变成一万七?概因知州府衙里负责录入数据的小书吏是他家那个不学无术的小舅子,只会写自己的名字,统计数据时,让身边懂几个字的书童和师爷一个念一个写,师爷年迈耳朵不太好使,一听成七,写完直接交差,也没人查验。这个错误导致从知府到知县一串人这半年的考核不合格。
眼下四月工部的延期问题却是另一个现象,不是事情到了六部才发现不对,继而往下追查哪个环节出错,是最下面新上任的那批通过吏考入职的胥吏们根据自己的工作指导手册,发现问题了,按上面规定的做法提交报告,才让韩掌司及时修订行事历,避免造成一系列恶果。
这三个月来,除了出面替顾辞打理鄂部的三门亲事,太子基本上只在东宫陪媳妇,经营她的嫁妆铺子,折腾善济堂和女科考试,不像过年前后频频约谈会面,更不见他问及被圈禁和打压下去的一众兄弟,完全是一副过自己小日子的态度。但从吏考、考成法等政事的推进中,又切切实实地能看到东宫不动声色的影响。
不知不觉,这个儿子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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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太子恐怕连亲爹叫什么都记不得了,哪里还管得了其他。顾辞从三月开始就吐得一塌糊涂,几个嫂子献来的秘方对她全没用,也就含着辛辣的生姜能忍下恶心。萧律试着开了药,顾辞不愿意喝,喝了也吐,太后和毓仪虽然心疼她小脸瘦得都尖了,但并不觉得是大事。四月里情况更是加重,一点油味也闻不得,天天白水青菜,最多吃点水果。看小丫头吐得天昏地暗,漱过口接着吃,又开始吐得气若游丝的可怜样子,他就恨不得不要这个孩子。
这话他偷偷问了艺青,转头就被她知道了,这会正泪汪汪地扯着他的袖子哭。
“乖,是哥哥错了!我保证以后再不说她坏话!别哭了啊!”
“你看,我这么难受,身体都这么不好了,她在我肚子里还是乖乖的,一点问题都没有,说明她也很努力的。哥哥你别不要她……”
“没有不要!只是心疼你,不哭了,不然哥哥就陪你一起哭。”
呃?!好像从来没见他哭过呢!顾辞的眼泪一下收了,好奇地问,“哥哥你什么时候哭过?谢嬷嬷说你从小就不爱哭,摔了伤了都没哭过。”
自从谢嬷嬷上次来送止吐的方子,和她说了一些萧潆怀袁懿时的旧事,能时常进出东宫了。袁懿虽然不喜谢嬷嬷之前自作主张,但小丫头高兴,他就没阻拦,只提醒艺青,不得让任何人与顾辞独处,哪怕是她的丫鬟都不行。
“……都把你娶到手了,哪里还有什么事值得哭?”
满足的顾辞倒在他怀里,“你说耶耶想好小宝宝的小名没?”
因为顾辞的孕吐实在厉害,而且肚子一点迹象都没,完全碰不得酸,大家觉得这胎肯定是个女孩。大名自然得皇帝来取,小字就留给萧律了,太后抢去拟封号的权力,小名在太子妃的坚持下,要让顾尧来取,当爹的反而没份。
“姑父肯定想了许多,过完端午就知道了。”
顾尧得知女儿有孕,立刻整军,请旨回京,老关和夏极跟着一起进京陛见。镇北军那部分人直接绕河套地区外沿回北关归队,顺便扫荡一圈。池其羽被勒令回来成亲,明津、容八、房良直和夏步凡会率骑兵深入草原游击查探,以防匈奴卷土重来,其他人暂时留守。他们三月中出发,预计端午前后能到。
“不晓得耶耶喜不喜欢清颐院的玻璃屋。”
“你弄得这么好,怎么可能不喜欢。”这工程可是太子殿下一手操办的,完全符合顾辞心目中的‘不浪费一丝阳光’的设计理念,那叫一个巧夺天工美轮美奂,岳父大人怎么可能不高兴。
听出他的醋意,顾辞笑着夸奖,“都是哥哥的功劳!”
袁懿心叹,恐怕再修十个玻璃屋,也不能让顾尧对他这个害得女儿小小年纪就怀孕的罪魁祸首和善一点吧。不过看她精神些了,好歹不会一直想着吐,赶紧把话题再发散一下,“等姑父回来后,找个时间提修文典和办武学的事,你准备把女科定在何时?”现在外头的事都是袁懿在打理,他只会拿这种小事来问她。
“七夕吧。七嫂说,那会她出月子了,也可以去考。”
“七斤很喜欢花房里的秋千和摇椅,你看要不要再加点什么?”
“对哦!那里可以弄成个游乐园!”兴奋地爬起来去画图的太子妃完全看不出一点孕吐时没精打采的痕迹。
游乐园当然要有滑梯和跷跷板啦,还有可以爬上爬下的连梯,要不要弄个篮球框呢?旋转木马也可以有的啊!
看着媳妇精神抖擞了,袁懿忽然觉得她的孕吐是不是有一半原因在于闲得发慌了?
游乐园计划不出意外被毙掉,因为宫里有孕妇,不能动土!别说东宫了,太后连御花园里挪块小石子儿都不让。
眼瞅着老婆又蔫下来,袁懿赶紧补救,“让工巧阁先给清颐院做一套,你生完了再给东宫装上,等小东西能玩也得一段时间呢。再说,不是还可以拿出去卖了赚钱么?”
重展笑颜的太子妃总算雨过天晴,“给每个善济堂也送一套,那里孩子多。”
112 凯旋()
端午当日艳阳高照,靖西军入城献俘,比镇北军凯旋时更盛况空前,皆因中原地区受匈奴之祸的历史尤甚于羯夷。这次除了只剩人头的三王,二王和大王的几个儿子是重点照顾对象,以及一串匈奴大将,各个都带枷铐关在囚车里游街示众。
献俘完毕是陛见,皇帝体贴的直接打发顾尧去东宫,只留夏极和关自在奏对。
顾尧才进明德殿,就见瘦了许多的女儿站在门外翘首以盼,然后就是拉着他的手一顿好哭。
“乖囡不哭啊。”
顾辞哽咽地暂缓哭声,“八戒都不认得耶耶了……”
艺青在太子的示意下上前,“请国公爷赐脉一观。”
顾尧锐利的眼神扫过他,携起女儿坐到椅子上让艺青切脉。
“国公爷近日赶路太急,风邪入肺,吃食清淡些,饮几副汤剂即可。”
顾辞赶紧忙碌起来,艺青扶着她下去安排熬药,准备午膳。萧律此时才施施然迈入书房,和翁婿俩好好说话。小孙女太爱哭了,萧神仙表示心脏负荷不起。两位长辈联手再抱怨了一次太子让顾辞‘不小心’怀孕,开始说正事。
有顾尧陪着用午膳,顾辞的孕吐奇迹般的好了,一碗天麻乌鸡汤下去,吃嘛嘛香,胃口比怀孕前还好,吓得几人不敢让她敞开了吃。
对着女儿崇拜的目光和女婿感激的眼神,太尉大人表示以后午膳都在东宫解决,看过顾辞在东宫给他收拾的屋子,四平八稳地往金銮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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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后,皇帝下旨大赏全军,任命顾翀为镇北将军,关自在为靖西将军,夏极为安东将军,其中关自在获爵景田伯,夏极封长宁伯,其余有功之人俱有恩赏。而大虞朝的‘战神’顾尧,将出任新办的武学‘讲武堂’第一任校长,专门培养军官。
世人皆暗叹‘鸟尽弓藏’时,太子上了一封拍马屁的奏折,言及皇帝乃盛世明君,现安邦定国,武功已竟,恳请推行文治,修文史大典教化众民。奚川王跟着附议,群情沸腾的翰林院立刻跟上,皇帝看着准备韬光养晦的太子,准了此议。
规章流程已打好腹案的太子直接祭出行事历,让奚川王打头去领着翰林院干活,通过郭三把这个消息传遍江南,南方仕林头一次如此团结主动,抄书之事异常顺利,甚至有人愿意捐出全部家藏。
为了解决藏书问题,太子在城内一番调查,选定原来的淳仪长公主府作为‘国家图书馆’的地址。因为淳仪厌水,只有她的府邸没有大片的池溪亭阁,楼宇完好精美,处处皆可直接用上。
再者,翰林院人手不足,且排序、编号、列目录等琐碎之事由饱学之士来做未免浪费,请开女科征辟识字女子来帮忙,工钱与宫女一样。至于男女大防不用担心,翰林们在崇文馆挥毫,女子们由奚川王妃领着在图书馆里执笔。这条消息在让许多诗书人家的女子都激动万分,纷纷进京赶考,许多仍在宫里的宫女也想应考,太后大方放行。
民间如此大的动静让六月底的朝廷半年考成总结变得静悄悄,许多出了大纰漏的官员倒是有点心理安慰:被罢黩了大不了去修书嘛……
皇帝没管考成不合格之人的去留,只说再看下半年的表现,但叫来太子和二品以上官员商议,欲根据今年的考核情况遴选首辅和次辅。
太子自始至终做壁花,不参与讨论,问多几次就蹦一句‘全凭父皇裁夺’。
另一个沉默是金的人乃乔阁老,他的尴尬在于显然皇帝没打算让他升任首辅,而且本次官员考成完全是六部下发,没有哪个尚书能给上头的阁老发行事历,所以他就跟编外人员一样,只在需要内阁用印时才出现。本以为这是皇帝对他的敲打,但知道外孙女顾悌与杜废妃之死有涉,之后又和九皇子断绝书信来往,原因不明,心里已暗暗有了辞官之意,只等安排好乔祺的婚事和乔禝的外放之地就自请去编书。
众人讨论不出个结果,皇帝撵走其他人,只留太子,看他虽然一脸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