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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女儿成为一国之母,母仪天下,是何等的尊贵,连带着他这个父亲都……
所以任碧波心中是一千个,一万个乐意,只是碍于帝心,不敢胡乱的应下。
但,他心中却想到,两国纷争一直不断,鲁皇年岁渐长,这几年已经对征战生出疲惫之心,再说秦太子以五座城池这样的豪礼求娶,相信鲁皇也不会拒绝。
而一直低着头看不清神色的青轩宇在听到鲁皇之话后,虽然极力忍耐,面色却显得僵硬不已,袖中的手猛的一紧,险些控制不住,跳起来对着鲁皇嘶吼:为何偏心至此,为了成全青轩逸的大业,居然要牺牲清凤。
想到清凤,原本因为鲁皇不公而抽痛的心,顿时像是从各个筋骨处断裂开来,仿佛浑身的骨头都不再是他的。
两国联姻,说好听点是贵为太子妃,说不好听,就是人质,一旦两国邦交破裂,外嫁的贵女们,都得以身殉国,秦国太子惊才绝艳,那样的人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却愿意以五座城池来换她这个恶名远扬的丑女,这其中若是没有猫腻,他绝对不信,只怕求娶她,也不过是个阴谋,想到她会有的下场,青轩宇几乎无法呼吸。
青轩宇对任清凤的感情是矛盾的。他虽然三番两次谋算她的性命,可是一想到她会要外嫁,成为其他男人的妻子,他这心中就升起一股莫名的焦灼,无法忍耐的烦躁。
可是再怎么烦躁,再怎么焦灼,他也没有任何立场了,若是此刻他未曾与任清凤解除婚约,秦国太子再怎么猖狂,也不能如此光明正大的求娶他。
再一次,他的心中生出了后悔——他不该与她解除婚约的!
青轩宇的一双眸子死死的定在地上,仿佛要将地面盯出一个窟窿来。
似是感受到青轩宇的情绪,鲁皇的眸光淡淡地落在青轩宇的身上,一道精光在他眼底闪过,轻轻的开口道:“宇儿,你是如何看待秦国太子求娶任二小姐之事?”
御书房中一片静谧,众人的面上都闪过微妙的情绪,这些人谁人不知任二小姐之前乃是禹王的未婚妻,此番皇上问话,倒是别有意思,众人屏住呼吸,都表现出漫不经心的模样,只是耳朵全都竖的长长,生怕错过了任何一个字。
青轩宇听闻鲁皇点名,心头一惊,知晓自个儿的情绪外露,被鲁皇看在了眼中,忙收敛心神,将浑身的气息一点一点释放,琉璃眸中涌过一抹黑暗,遮住眼中刚刚所露出的讯息,垂着脑袋,低沉的开口:“父皇,儿臣听父皇决断。两国联姻,结永世之好,这是天大的好事,儿臣自然乐见,可是儿臣有些不解,我鲁国贵女无数,就是未嫁的公主,也不是一位两位,怎么秦国太子非要点名求娶任二小姐,这……任二小姐的名声,似是被误传,秦太子却执意求娶,儿臣觉得是不是有些不妥?两国联姻,是关乎国家安宁的大事,不能过于草草率,还是要弄清秦国是否是真的诚意求娶任二小姐为妙!当然这是儿臣的愚见,儿臣担心自个儿目光短浅,此事还是听父皇定夺。”
一直敛目沉思的青轩林,也一脸凝重肃然开口道:“父皇,儿臣也觉得二皇兄所言极是,这毕竟不是简单的婚嫁,而是关系到我鲁国江山,边关安危,万民生计的大事,等闲不得。虽然任二小姐不是皇室公主,可却也是相府小姐,秦国以国书求娶,就示两国之情,话说古有联姻,永圆和平之说,但是向来两国联姻都是皇室女子,还未曾有相府小姐联姻的道理,再说,秦国与我鲁国向来不和,此番联姻到底有几分真心,这……儿臣也觉得应该慎重一些。”
众位大臣也觉得两位王爷所言不差,各人的脸上都多了一份沉重,皆跟着附和起来。
阳光穿梭,若明若暗,将鲁皇的表情也映衬的模糊不清,他沉默的片刻,似在考虑,半响之后开口:“朕以为两国联姻,于我鲁国江山,有利无害,虽然我鲁国物产丰富,国都繁华,可是接连来几年的天灾**,再加上与秦国之间时有摩擦,军费耗损颇多,国库已经告急,此时能与秦国交好,正可以休养生息,以保国泰民安,不过众卿担忧亦是正常,秦国忽然提出联姻,却有屯兵五十万在边关,不得不防。”
“皇上,臣……臣以为此时,可着两手准备。”任碧波想了许久,一咬牙,做出一副大义凌然,大公无私的模样,开口说道。
“哦?任爱卿说说开,怎么个两手准备?”鲁皇的眼中闪过一道兴致,似是十分感兴趣一般。
“正如皇上所说,这几年洪水,干旱不断,国库消耗过多,此时能与秦国联姻,可休养生息,可却不知秦国是否真心与我国修好,臣以为此时,可做两手准备,一方面,同意秦国的求娶,一方面,暗自调兵遣将,屯兵边关,不管秦国是否真心,皆可以立在不败之地。”任碧波缓缓地开口。
“任爱卿所言极是!”鲁皇点头称赞,却又目光一凛然,道:“只是,若秦国联姻之举包藏祸心,这爱卿的女儿可就……”
任碧波老目一红,似是不忍,却坚决开口道:“身为鲁国的臣民,应该以国为重,能为国效力,小女义不容辞。虽然老臣不舍小女远嫁,更不舍将她陷于此番纷争,可是此是鲁国臣民义不容辞的责任。若是舍弃小女一人,结两国永世之好,于我鲁国,大有益处,即使……即使以身殉国,那也是相府莫大的荣幸。”
“好好!”鲁皇面上露出一抹夸赞之色,感叹道:“相爷一心为国,大公无私,朕欣慰!”鲁皇语气一顿,笑道:“不过,朕以为嫁娶,嫁娶,怎么能只嫁不娶?咱们嫁了任二小姐,怎么着也要娶个媳妇回来吧!否则岂不是亏了。”
鲁皇的面上再次出现圣诞公公的笑意,刚刚那帝王的威势一收,御书房再次露出春天和煦的暖风:“朕听说秦国情公主兰质蕙心,品貌出众,芳龄十七,正待字闺中,朕想为太子娶来,不知众卿以为何?”
众位大臣听了之后,皆心悦诚服,跪地高呼‘皇上圣明’,皇上不愧为皇上,这城府心计,果真比他们这些臣子来的深。
秦国乃是当世一霸,与秦国联姻,只有好处而没有坏处,即使刚刚主战之臣,也不得不说,能与秦国交好,是个好事,他们刚刚反对,不过以为秦国太子求娶十恶不赦的丑女,是个阴谋诡计,不肯中计罢了。
但是现在鲁皇提出一嫁一娶,自然不用太过担心,若是秦国真心交好鲁国,自然愿意将情公主嫁过来,若是不愿意将情公主,这诚意到底如何,也就一目了然。
而情公主乃是秦国最受宠爱的公主,若是真的嫁过来,可是一大助力,与鲁国好处是说不尽的。
各位大臣都欢喜了起来,对鲁皇的敬佩再次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到底是皇上,所思所虑,果然不是他们这些做臣子的能比的。
御书房中一片轻松喜气,仿佛悬在头顶上的那把剑已经解了下来,从头到尾都没有人想过,任清凤的意愿。
也是,一个弱女子,她的意愿,在国家的利益时,从来就不值得一提,自然没人放在心上。
鲁皇当即拟旨,为青轩逸求娶独孤情为鲁国太子妃。
秦国应允鲁皇一嫁一娶之说,太子独孤意当即弃五十万大军不顾,陪着独孤情,往鲁国的都城而来,那陪嫁的嫁妆蔓延数里,绝对当得起十里红妆。
这一下,众人提着的心都放了下来,鲁国上下一片兴奋,鲁皇亲自安排迎接事宜。
所有的人都很喜悦,唯有西华院等人一片肃穆,因为他们都明白任清凤的性子,或许,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事情。
任府众人一片喜气洋洋,就连李秋华的面色都扬起了笑意,她虽然不喜任清凤高嫁,可是于此,任清水的身价又高了一个台阶,青轩宇继位的可能性也多了一份,离任清水命中的天下凤主的命运又近了一步——毕竟任碧波可是为了国家大业,舍了一个女儿,皇上怎么着也会多倚重一份,这自然也是任清水日后的助力。
“姐姐,咱们离开这里吧!”任清云清澈的眼底涌现出冷凝阴暗之气:“这鲁国上下,都急着将姐姐卖个好价钱,就连他也是如此,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再值得咱们留恋的了。”
因为任碧波的寡情,任清云也不肯再叫他父亲了。
清俊的少年终于对君,对父生出了怨怼之心,对这片养育他的土地再没有眷恋之情。
“为什么要走?”任清凤挑眉,摇了摇头:“清云,事情还没有坏到需要离开的地步,你放心,真到了那个地步,咱们自然会离开,现在就走,还为时太早。”
“这……哪里还早,再不走,你就等着被塞进花轿吧!”任清云瞧着老神在在的任清凤,语气尤其气急。
“你别担心了,我心中有数。”她打了一个哈欠,修长的手指,轻轻掩了几下红唇:“好困。”
见任清云的面上犹自不忿,她面上一片风轻云淡,淡漠的说道:“独孤意一行,听说被堵在了路上,不知道什么才能到都城,等他们到了,咱们看情况再说,车到山前必有路,牛不喝水还能强按头不成?我想如何,别人根本主宰不了,我的命运,别人也强迫不了,你放心,你姐姐我可不是吃素的,我不想嫁,难道他们还能押着我上花轿不成?”
任清云一怔,看着眼前那个慵懒而淡然的少女,心中随即释怀,他怎么忘了他的姐姐,可不是轻易左右的人。
此刻,她只是轻倚着,姿态淡然而优雅,表情风清云淡,声音清雅淡漠,但是就是这么一副清淡的样子,却让人无法忽视她周身的光华,即使亲如姐弟,他也不敢直视,似乎只能仰望那光华,追随那光华。
“你发什么呆?”任清凤伸手在眼前的少年面前晃了两下,唤回他的神志:“别为我担心,你放心,世上能逼迫你姐姐我嫁人的人,还没出生。”又打了一个哈欠,姿态慵懒:“我现去午休了。”
“嗯!”任清云收回视线,心中却生出一股莫名的感觉,一道怪异的念头闪过:什么时候,姐姐已经变得如此高高再上了,无关华服,无关地位,只是一种气势,高贵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
任清凤躺在床榻之上,在画词的欲言又止中,极快的闭上眼睛,一副不想多谈了模样,画词无法,只是长叹了一声,转身离开内室。
当她的步伐远去之后,闭着眼睛的任清凤忽然张开了眼睛,眸光清淡,没有丝毫的情绪,嘴角却扬起一抹嘲讽的笑容,修长的睫毛轻轻的垂下,遮住眼中的冷芒:她有什么好急的,真正急的人可不是她?
她可是听说了,独孤意一行的驿道一再被毁,那速度慢的如同蜗牛,到达都城,还不是要等到什么时候?
须臾,床榻之上,传来均匀的呼吸。
当青轩逸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秦国的回复已经到了都城,秦皇愿意将自个儿最宠爱的情公主嫁与青轩逸为妃。
在鲁国上下一片喜气之中,青轩逸的桃花林却是阴寒之气,面无表情的看着垂头跪在他眼前的朱雀,白虎二人。
“为何不禀告我?”青轩逸的声音很轻,却是从来没有过的冷。
一阵战粟,跪下的二人,突然后背生寒,几乎寒澈入骨,却都不为自己狡辩,也无从狡辩。
在他们隐瞒下消息的那一刻,他们就已经知道要面对什么。
两权相害取其轻,他们虽然知晓自家的太子殿下,对任二小姐的心思,可是殿下若是知道此事,定然不会顾念自己的身体,强行离开雨浴桶,到时候功亏一篑,这么多年来心心念念解毒,难道他们能眼睁睁的看着殿下错失这样的解毒的机会。
不行,他们无法做到,鲁国需要殿下,人民需要殿下,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殿下为了一个女人,而弃自个儿的性命不顾。
青轩逸此番因祸得福,解了身上的毒素,却因为多年中,毒至深,需要药浴七七四十九天,静心排除身体的余毒,故而外面的纷争不断,一律被朱雀白虎等人给隐瞒了下来,没有传到他的耳边。
青轩逸瞧着直挺挺跪在地上忠心耿耿,沉默不语的属下,目光冷凝,半响才淡淡开口:“自己去去刑堂领罚。”
朱雀,白虎领命而下,却在跨出门口只是,朱雀迟疑的开口:“殿下,皇上已经允婚了。”
他不怕挨罚,最担心的却是这点。
皇上一嫁一娶,秦皇已经应下,金口玉言,断没有更改的道理,至于当事人愿意不愿意,根本无关紧要,瞧殿下这模样,倒像是想悔婚……
青轩逸的面上依旧淡然,没有表情,只是浑身的气息却冷如寒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