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钧浩虽然不解,却也不语,看着他重新将二沸的茶水熟练的冲茶刮沫淋罐,几番之后递上一只白玉瓷杯来。
小杯细酌,啜毕仍有余香,在这天寒地冻的天气里真是莫大的满足。
凤修筠的脸上亦是柔和,给自己也斟上一杯细细品过,这才问道:“你觉得,若神威不是组织,又会是什么?”
钧浩跟了自己这么多年,自己早就没有什么需要瞒他。他不需要像自己这般思前想后举步维艰,倒是也会有些独到的见解来。
钧浩放下茶杯却是微微皱起眉来,“神威不是组织?殿下何出此言。”
“罢了。”凤修筠拂过广袖背过手来走去了门前,今日去跟着淮王的兄弟们怕是要吃些苦头了。
他抬起头来哈了一口白气,学着蝶熙的样子伸手去抓,却一丝热气也未留住。
小东西又骗人了。
这样的天里,不知淮王能不能照顾好她,不知那天诀草是不是真的能除了寒疾,若是除不了,她那冰寒入骨的身子又要靠什么来暖。
神威不是组织……那会是什么?
钧浩跟在他身边静静的站着,不请他回屋里也不多言一语。净琦娶了回去总是惦记着蝶熙,听闻蝶熙被烧死在芳琴轩差点哭到岔气,总算冷静下来之后又是寻死又是觅活,好一通折腾才算稳了下来。他不说实情,只因为实情更加残酷,他失了她,失了对她所有的诺言,此时此刻,好在留了一地的白雪,正好掩去他泣血的心来。
雪,果然是掩埋一切的利器。
过了不多久,果然屋前出现一个身着米色斗篷的男子,微微跪着,语带懊恼的回话,“殿下,那空使了一记**阵,属下们……果然跟丢了。”
第七十三章 倒追(德约~~明儿两更~)()
只是意料之内,凤修筠微微点了点头,让人下去。独自伫立在院中,清冷又孤寂,他却没有多余的心情去顾影自怜。
杵了一会,门外的小厮小赶着跑了过来,见着院中微微仰头的主子,立刻拘起身子恭声传道:“殿下,轻衣卫曹督主来了。”
“请他去正殿吧。”
凤修筠拂了拂衣袖上的残雪,收起脸上多露出的一丝神情,转身往正殿走去。
曹真正披着乌金云绣皮毛斗篷疾步进来,整个脸色一如他的衣服的色泽沉的厉害。凤修筠却平淡依旧,一派心有成竹的样子,还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微笑来。
那一丝笑意落在曹真眼里却成了无声的嘲讽,他毫不客气的上前两步拜了拜,态度却是强硬,“臣给殿下请安了,此次冒昧打扰,想必殿下也猜到了臣的来意了吧。”
凤修筠不置可否,做了个请的手势请他上座,这才说道:“天气如此冷寒,督主却这般匆忙前来,倒让本王不知所谓了。”
曹真一口气梗在了喉头,脸色不由红了几分,唇角微微抽动了几番,这才压下火气来说道:“殿下怕是为了王妃的过世还在伤怀吧,只是事事瞬息万变,还望殿下早些振作为好。”
凤修筠不语,脸上却略显出几分怒气,这份怒气落在曹真眼里却成了全然不同的诠释。
他若有所思的盯着凤修筠,琢磨起这深宅中晦涩难解的暗事来。
自己可是早朝之后最想见他的人了,可谁又能料这睿王的眼中全是淮王殿下,倒成了自己要落单倒追了他来。
真是等了许久,久到自己甚至把所有的不可能都推到了这两位皇子的身上,这才等到了淮王殿下桀骜着却带着几分煞气的离开。
睿王啊睿王,当年的事情你我之间确实有了约定,可你若挡了我的仕途,可就怪不得我先毁了约了。
曹真暗自洋洋得意的缓下几分脸色来,继续说道:“殿下也知道轻衣卫为了找到神威的下落可是费了好些功夫,如今您却毫不作为,落在圣上眼里,怕是有几分懈怠渎职之嫌。”
凤修筠心中却是一阵冷嗤,为了那几个下落,整个柳州的无辜百姓成了陪葬,这还不算,轻衣卫以柳州为中心在逐渐扩大搜索范围,搞得各府各州的百姓人人自危,见着身着官服的人唯恐避之不及。
这便也罢了,白虎自打回京一直磨枪霍霍,就等着这大宁中的暗潮涌动,就连远离了轻衣卫的自己都听得到他牙根间的咯咯暗响。
他慢慢收起多显的神情,这才问道:“督主这般有耐心,不如多花些时间跟本王絮叨絮叨,这渎职二字究竟是为何意?”
既然是他问了,曹真便也不再遮遮掩掩,这块遮羞布终究是需要有人揭了开去的。为了这个皇室,脏活累活自己已经做的太多了,多做一件也是做,自己还真是不介意了去。
“殿下您也收到了轻衣卫的呈报,说是在那蓟州城内已经发现了神威的据点,人数地点早已摸清,可为何您却听之任之。老臣也是顾及了你我之间的那些情分这才没直接向皇上奏陈,可若是您依旧毫无作为致使神威逆党再次藏匿行踪,可就怪不得老臣参上您一本了。”
“蓟州城内之事本王确实有些耳闻,只是那些人怕也不过是蝼蚁,即使费了人力物力下去大肆缉捕归来,怕也只会打草惊蛇,让神威真正的幕后主使彻底隐匿踪迹,这般如此您还觉得是本王的不作为吗?”
见着凤修筠脸色依然多了几分威严,曹真也不觉收敛起几分,“殿下所言是有几分道理,只是是不是蝼蚁不抓来好好拷问一番又怎能确定?这神威行事阴诡,这些日子暗桩又被暗杀去了不少,如今我们可是落了下风不少呢。”
“本王明白你的心情,可这事却也急不来。”凤修筠执起茶杯小抿了一口,不再说话,颇有些下逐客令的意味。
可曹真今日来此是定然要他给个说法的,见他如此也是不急。室内虽有火盆取暖,可气温却陡然降了几度。他亦捧起自己的茶杯来细品一口,唇齿留香,皇上对睿王的偏爱只从这御赐的茶里就可窥见一斑。
暗暗思忖了一阵,曹真忽然开口说道:“请问殿下前几日与杜承喆相见之后,打算作何处置?”
果然睿王府是众矢之的,凤修筠看着茶杯中撞开的几朵涟漪,心中不由仓乱一记,杜承喆被认出来不可怕,他唯一怕的是那一记金蝉脱壳,她……
既然被认了出来,躲是躲不过了,凤修筠笑了笑放下茶杯来,看向曹真试探的问道:“杜承喆本就有先帝爷的赦命诏书,又有投诚之心,本王倒是很想放了他一马,却不知督主的意思是……”
“放?”曹真夸张的扬声哼哧了一声,“殿下怕是从未去过战场,不知战场的冷酷。他是从战场上活下来的人,是被王抛弃的人,这样的人心里哪里会有一份情义来?他说的每一句话都需要多番斟酌才是,您却在大是大非之前如此糊涂。”
“曹督主。”凤修筠神色依旧,嘴角勾着一丝浅浅的笑意,眼神灼灼的盯着曹真,只是身子微微前倾了少许,就让听者不禁打了个寒噤,“本王这是放虎归山想要直捣黄龙,倒成了你口中的糊涂了?”
“可您也未与轻衣卫透过一丝一毫……”
“确实没有,可此次做事的主要兵力难道不是刑军?”凤修筠的笑意更深了几分,妖魅的俊颜上大写着一个杀字,“督主如此焦急,是怕本王邀了你的功不成?”
曹真闻言陡然起身拜下,“殿下恕罪,是臣妄言了。”
“督主的心思本王怎么又会不知……”他缓缓的站起身来向前走去几步,像是浸入了回忆一般细声漫语的说道:“当年母妃过世,本王这一跤摔的难看,若不是督主你,本王又怎么可能重新站的起来。”
第七十四章 交换(一更)()
见着他似有要再提那些往事,曹真只觉得眼前这人像是自己这一生都舍不去的索命符一般。看着他的背影不由的暗暗的握紧了双拳,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是臣僭越了,殿下恕罪。”
“督主这又是在做什么?”凤修筠慢慢转过身来,倨傲的俯视着眼前这个低首的男子,唇畔露出一抹好看的蔑笑来,美的惊人,“地上凉,督主还是赶紧起身吧。”
他依旧清冷,那份接近不了的冷寒打的曹真哆嗦了一下,这才站起身来躬身拜下,“叨扰了殿下多时,臣告辞。”
凤修筠不语,只是点了点头,依旧桀骜的看着他尴尬的起身出门,就像他来时一般,匆匆过来又匆匆离开,只留下一杯失了温的茶,了无痕迹。
出了睿王府,曹真回身上了马车,一路来回折腾去整整一天,却什么实在都没捞到。
只是想不到,他居然会用那事来做把柄,不甘又不屑,让曹真本就褶皱连连的老脸又刻画出几分恨意来。
马车走的不快,在京师的大道上踏着昏黄的暮色一路向前,离着轻衣卫还有些距离,车厢里却忽然“嗖”的一声被射进一支雁翎长箭来。
驾马的车夫立刻勒住马来,车厢一下颠簸,里头的人却神色依旧,缓缓睁开微微闭着眼来低喝一声,“停住做什么,还不走。”
车夫侧了侧身,见督主丝毫没有想要深究的意思,扬起鞭来抽打了一下马匹,马车这才缓缓的又启了程。
曹真看着那支雁翎长箭末端绑着的一张纸条,嘴角微翘终于落下一个奸佞的笑来,稍稍一探取过打了开来。
时夜已深,万籁俱静之际,衡王府里忽然出现一个黑色的身影,身手矫健的很快隐入一处别屋里。屋里没有点灯,只有衡王背着手微微仰头看着天空,皎白的月色透过白雪折射着柔和的白光平铺在他脸上,勾勒着一抹精致的轮廓和他毫不隐藏的野心。
曹真除去脸上遮面的黑布,才要抬手请安,衡王却微微启语拒绝了这套矫作的亲近来,“曹督主还真是守时,今日来访既然是私服,我们还是不要浪费时间在这般虚礼上了。”
曹真毫不客气的点头称好,“老臣谢过殿下不拘,只是不知今日殿下送上此信究竟是有何要事?”
衡王微微笑了笑,这才深深吸了口气转过身来,“督主这话问的真是奇怪,本王难道白纸黑字写的还不够明白?自然是为了睿王妃那些事。”
“睿王妃已逝,老臣实在疑惑。”曹真见衡王做了个请的手势,也不客气的坐到窗下的一个粗简木凳上。
此处别屋本就是一处废弃的屋子,也没有加了火盆来做取暖用。曹真身着夜行服来,一坐下来不由的打了个寒颤。
衡王只是站着,就这么静静的看了会,这才隐入身后的阴影里,一会取来一件裘皮大氅来递将过去,柔和的说道:“督主年纪大了,别在本王这儿受了寒才好。”
曹真一边披上,一边不留痕迹的打量着眼前这位看似清远的皇子,不知他究竟打的是什么算盘。
衡王见他这般琢磨也是好笑,坐去他的对面这才说道:“督主是父皇面前的红人,如今南蛮势起,大有想要卷土重来之势。南境边陲本有谢将军领将,可能震慑住这帮蛮子的却是被困在其中不得展露身手的晋王,不说私交,只为大宁天下的百姓苍生,这一次领兵平定战乱的都只能是晋王。
可您也知道,太后一事父皇一直惶惶不得解,之后又出了荣贵人一事牵连了晋王,害得他如今只能在那南境干着急,让我这个从来不理朝事的人都觉得几分焦急,可本王只是一介文生,在父皇面前贸然提及,怕是会适得其反,不知督主是否愿意助本王一臂之力?”
曹真听着好笑,嘿嘿一乐这才说道:“晋王之事老臣怕也难有作为,更何况老臣不明白您又是为了什么要把晋王调回京中?”
见他挑的透明,衡王却故作糊涂的“嗯?”了一声,“督主这话说的可就奇怪了,晋王本就是朝中重臣,功成之后难道不该回京吗?”
曹真闻言,阴鸷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衡王,噙着几分寒意射进衡王的心底里去,“殿下既然毫无诚意,那老臣就此告退。”
虽说要走,可他却拢了拢大氅,全然看不出一份离开的意思。
衡王笑了笑,压低了几分声音说道:“曹督主不必管本王是何用意,本王既然开的了这个口,自然有不会让你吃亏的条件来。”
两人对视了一阵,他才继续说道:“本王听说轻衣卫的弟兄们查的辛苦,好容易得来的线索却入不了五哥的眼去。原本这事本王是不该开口,只是想着神威作恶多年,朝廷终于找到机会能一举歼灭,却要因为五哥的犹豫来延误了战机,实在有些可惜。不过本王到底是局外之人,也不知这道听途说来的消息是不是可信。”
这可不是什么试探,曹真不知他手里还捏着什么底牌,刚想要打个哈哈糊弄过去,衡王却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