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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不合规矩了,解纶脸色窘迫,解祯期却和一帮下人忍不住笑了起来。
欧阳婉也露出了笑意,说道:“起来吧,还没有到你磕头的时候。不过只要你能好生待大妹,我们别无所求。”
第二日一早,杨道就骑马前往温泉别院去寻父亲,耽搁了好一阵,这才见到了杨士奇。
看到儿子来寻,杨士奇心里虽然高兴,却依旧摆出父亲的尊严说道:“不是跟你说了不要来这里,每个月我会回京城一趟。”
杨道将昨日跟解家商定的事情告诉了杨士奇,让杨士奇一时间也愣住了。
好半天,他才挤出了一句。“这解家门风,真是自有风骨啊!”
像他这样的失势之人,一般人就是不肯悔婚,怕也不会轻易把女儿嫁过来。
但是解家因为儿子要出海,竟然主动嫁女,丝毫不因身份地位的变化而改变态度,这是他杨士奇都做不到的。
想到就剩这么一个儿子,又要去冒险出海,他的心里也颇为不舍。
但是如今,他难以再获重用,一些都要靠儿子自己打拼,他就是想多说几句,也于心不忍。
“你稍候一会儿,我去向殿下告假,总要等到你出门了,我才能放心下来。”
等到杨士奇再次进了温泉别院,杨道这个时候才发现别院这里的方位森严了许多。
他送父亲来的时候,还能直接进去,但是现在,想见到父亲都还经过了几道盘查。
看来这陛下是一点也不愿太子殿下再接触外人和政事啊!
杨士奇向朱高炽告假,朱高炽心里不舍的杨士奇离去,但是也为他儿子成亲感到高兴。
他还特意取了一把他刚制作出来的折扇,在扇面上提上了“佳儿佳媳,百年好合”八个字。
朱高炽的文采和书法都是非常出色的,向他求字的人很多,但是他很少题字。这次把自己亲手制作的折扇送给杨道当贺礼,也是爱屋及乌了。
除了折扇,他还让现在负责管账的郭妃,特意拿了两百银币和四枚宫中巧匠制作的发簪装了起来。
朱瞻基现在虽然对朱高炽的行动控制的很严,却不会在金钱上亏待自己的父亲,除了他的太子俸禄,还特意孝敬了他不少金银币。
换季的衣服,首饰,都是一盒盒地往别院这里搬。
杨士奇回到京城,并没有到处招摇,只是坐镇府中,开始修缮房子,并且请了以前跟他关系比较好的夏元吉作为大媒。
婚期被定在了四月初二。
因为时间比较紧,现打家具也来不及了,不过这几年內监和工部卖的家具越来越新潮。
现在不仅有了沙发,软床,而且还有西洋款式的家具出售,可供选择的样式很多,并不比自己打的家具差。
杨士奇要操心,杨道更加轻松不下来,他一边要筹备婚礼,到处送喜帖,一边还不能耽搁了海军的选拔。
幸亏郑和知道他的情况,给他直接安排进了要抽调的队伍里,并且给他许了婚假,允许他出征之前再归队。
忙忙碌碌了半个月,到了四月初二这日上午,杨家就开始大摆宴席。
到了黄昏,袁祯等一帮他在羽林卫学的同窗,海军的同僚,都给杨道当了傧相。
两家距离太近,前边迎亲的队伍已经在解家喊门了,这后边的人还没有出杨家的门。
但是,等接上了新娘子,就不能走近路,回头路了。
从解家接了人,从学士街的另一头出去,绕上了大路,在应天府转了小半圈,才把新娘子重新又接了回来,进了杨府的门。
在暮色之中,两人举行了庄严的婚礼仪式。因为这次结婚匆忙,江西老家的杨家,罗家的人都来不及通知,连个闹洞房的人都没有。
在这个时代,男女大防,外人是不能闹洞房的。只有夫家的妯娌,小孩子们才能闹洞房。
不过虽然少了几分热闹和喧嚣,解祯芳却不感到遗憾,她本不是那种喜欢热闹的人,更不愿被别人看到自己的羞涩,显得窘迫。
就这样,挺好。
杨士奇中午的时候就有些喝多了,不过下午睡了一会儿,晚上正常地主持了婚礼,但是晚间遇到杨道的一帮损友敬酒,又把他给灌醉了。
即便喝醉了,杨士奇依旧很开心。
因为他发现,虽然自己失势了,但是杨家,似乎并没有倒。
他在朝中折腾了二十多年,也不过是个五品的左春坊大学士,人们给他面子,也不过是看他是太子的首席谋臣。
但是自己的儿子哪怕现在只是个千总,但是因为在羽林卫学四年,交际的圈子似乎并不比他弱多少。
那些侯爷,世子们可不在乎他是左春坊大学士,他们敬他酒,只因为他是杨道的父亲。
杨道今日倒是没有被灌到酒,因为他早就有了准备,请了酒量最好的王澹和吴克勤为他挡酒。
王澹号称酒缸,那蒙元后裔的吴克勤更是千杯不倒,有他们两人护驾,杨道只是微醺。
实际上,他自己都觉得这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想到今日娶到了心上人过门,他的就已经神魂颠倒了。
进了洞房,他这个新郎登时觉得有些腿软了,在喜娘的安排下,两人喝了交杯酒,吃了半生不熟的饺子,一众人等,包括两个小丫头都羞笑着退了出去,还贴心地帮他们关上了房门。
“大……娘子,该安歇了……”
解祯芳看着眼神发直的杨道,羞涩无比,却还起身来想要给杨道解扣子。
她的手刚伸到杨道的胸前,就感觉身子一轻,被杨道抱了起来……
杨士奇是半夜时分醒的,喝了近一壶浓茶,才感觉好受了一些。
妻子还在外面忙活,他重新躺在床上,想着儿子顺利成婚,忍不住笑了起来。
可是笑着笑着,他的眼泪就忍不住流了下来……
太子的时代过去了……
他的时代,似乎也过去了……
第六十章 新生()
朱瞻基的监国生涯开始的波澜不惊,甚至是有些平淡。
如今的社会架构,政府是统治机构,管理机构,而不是服务机构。
也就是说,每个人都要按照人头缴税,但是享受不到政府带来的福利。
不仅没有福利,反而要忍受上层人士对他们的欺负。
每个官员每天的工作就是要稳固整个社会架构,从来没有主动为人民服务的心思。
在这样一种社会环境下,皇帝其实当的非常轻松。
每日六点左右起来早朝,早朝每次大半个时辰,基本保持在一个小时到两个小时之间。
参加早朝的人除了大学士们,都是四品以上官员。
到了早上八点左右,早朝结束,大臣们回到自己的衙门办公,而朱瞻基开始吃早餐。
在吃早餐的时间里,司礼监和鸿胪寺会根据每个部门汇报上来的问题,进行整合。
然后由朱瞻基选择出今天要接见的人,处理的事务。
实际上,不是每天都有事汇报上来的,等于要拿到他面前来处理的事务少之又少。
相反,每天接见的人却络绎不绝,朱瞻基要是不尽兴甄选,每一天的时间都用来接见人都不够。
但是,有两类人是必须要见的。
一类是被外派到各地进行巡按的官员,负责处理各种突发事件和案件的官员。
另一类就是官员升迁或者贬谛,这种人事大权是任何一个皇帝都不能轻易放手的。
吏部为什么一直排在六部之首,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如果皇帝连官员的任命,手底下是什么人都不知道,那这个皇帝也快当到头了。
吃过了早饭,也就到了上午处理朝政的时间,也就是午朝。
午朝基本都是在武英殿或者是谨身殿举行,这要看接见的外臣多不多。
多的时候就在武英殿,那里位于皇宫的西南角,地势开阔不管进出都方便。
接见人少的时候,就在谨身殿。谨身殿是三大殿最北的一处,邻近后宫,基本上只有内阁成员和三品以上的官员,还有伯爵以上勋贵才能进出谨身殿。
当然也有例外,那就是举行经筵的时候。
经筵是汉唐以来帝王为讲论经史而特设的御前讲席,也是皇帝和未来皇帝接受统治教育的最有效方式。
经筵讲官以翰林学士或其他堂官充任或兼任,从宋代开始,每年二月至端午节,八月至冬至节为讲期,逢单日入侍,轮流讲读。
在朱瞻基的印象里,明朝是最重视经筵的朝代,不过那是历史上的朱瞻基死了之后的事情。
当时文官掌权,皇帝幼小,自然任由文官摆布。
但是在这个时期之前,不管是朱元璋也好,朱棣也罢,一个月最多举行三场经筵。在朱棣时期,就是每月逢三开讲。
初三,十三,二十三,这三天的上午是不处理朝政的,而是皇帝和太子,太孙一起听课。
讲官们往往是从四书五经中截取一段段的话进行讲古,除了讲故事,最主要的就是根据历史上的事件进行总结。
这种总结就是所谓的经验,以后遇到这样的事情,就知道应该怎么做。
有用吗?
不能说无用,但是绝不是文官们吹捧的那么有用。
因为历史在发展,任何一件事的发生,都有其复杂的形成条件或者是偶然性。
根据历史总结经验可以,但是要根据历史上的问题来进行问题处理,那就是刻舟求剑。
朱瞻基之所以不被文臣们喜欢,主要原因就是他不喜欢经筵,而且在参加经筵的时候,经常把文臣们抵的无话可说。
讲经释义朱瞻基不行,但是讲歪道理,他的嘴巴还是很厉害的。
文臣们僵化的思维,不能对古人进行怀疑的限制。都能让朱瞻基挑出许多自相矛盾的地方,让他们下不了台。
而朱高炽是最喜欢经筵的,朱棣一个月组织三次,他恨不得一个月组织三十次。
当然,他只是在他的詹士府举行,这也是他最受文臣推崇的地方。
但是现在朱瞻基监国,当然不可能天天举行经筵,听一帮文臣拿着过时的东西来限制现在人的思想。
要不是取消经筵弊大于利,他都恨不得取消经筵。
可取的地方在哪里?当然还是道理!
儒家最优秀的地方就在于学习,变通,吸纳。
他们能把其他百家的东西研究透彻,然后揉碎了,融入到儒家里面。
从汉代儒家兴盛开始,不管是杂家,道家,法家的东西,全部就被儒家给吸纳了。
他们一直限制人的思想,但是自己一直在变。
如今的儒家,其实已经不再是儒家,而是三教合一的儒家。他们把佛教,道教的东西也全部融入了进来。
所以,明朝以后,儒教的兴盛也就自然而然了,因为他们现在已经有更强大的基础,形成了更稳定的基础。
姚广孝或者的时候,一直在跟儒家作对,主要原因就是儒家将佛经里面的东西都变成了儒家的,以其之矛攻其之盾。
虽然姚广孝位高权重,但是因为儒家的这一套符合朝廷的利益,所以他还是失败了。
儒家学说作为教育基础是绝对合格的,但是,这是让人成熟的方法,而不是治政要术。
这就好比一个人在上学期间,必须要学习各种基础知识,但是等他工作了以后,会发现,大多数东西根本用不上。
你如果用书本上的知识来套用到工作上,社交上,你会发展自己会被碰的头破血流。
但是你能说书上教的错了吗?
不能!
课本上的知识是教会人学会思维和认知,增加经验和开阔眼界,全方位地增强人的基础,提升人的潜力。
而在社会中,工作中,需要适应的是现实,是各种错综复杂的关系,是要能给自己找到一个准确的社会定位。
这些书里面都不会教你,因为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都是不同的人。
但是在这个时代,儒家就是要把所有人变成一样,谁不服就削谁。
而且他们还不允许在工作中脱离书本上的知识和限制,这就显得太僵硬和不可取了。
把普通人限制在框架内,可以有效地减轻普通人的反抗之心,但是如果把皇帝也限制起来……
这也是大明持续了两百年的皇权与文官之争的根源。
朱高炽不知道大明最后会灭亡的那么惨,认识不到这种危害,所以他就必须远离政治。
朱瞻基限制他的自由,不是怕他给自己添麻烦,而是怕他继续在错误的道路上死不回头。
他其实根本没有把朱高炽放在眼里,皇帝需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