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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拦住问话的中年汉子开会打量了众人一番,“恁咋知道俺们村儿里事儿?恁从那来?”
陶子龙笑了笑,伸手朝北面指了指,“老夫是山上那处庄子上的,前几日听闻贵村儿的事儿,今日特意来打问打问,听个稀奇。”
“哦,山上里啊,”汉子明误,又将众人瞧了个遍,道:“却是有老先生说里事儿,就在俺们村儿祠堂哪儿,俺也赶过去看哩。俺领恁一块去。”
“多谢,多谢。”
留下二个小厮看毛驴,其他几人跟着汉子朝他口中的祠堂处去。
跟着进了村,期间没遇见几个人,看的最多的就是村落中的毛坯房子,还有风一过就吹一头一脸的黄土。
有陌生人来,村中的孩童就跟在后面瞧热闹,叽叽喳喳的跟着他们到了祠堂。
远远的,就看见人头攒动,有一老者迎上来,看了来人几回,询问:“张大方,你带来的是啥人?咋还把人带祠堂来了,你不知道今儿个要干啥呀!”
“知道知道,”带路的张大方连声应,“这都是上山庄子里下来里人,听说咱们要烧死妖邪,就来瞧个稀奇。”
“哦,”老者恍然哦了一声,来回看了一眼,“不知道那位是别世庄里?庄子里时常上俺们村收山货,俺们也没见过主家,也没能谢过。”
陶子龙捋这胡须上前,抬手拱了拱,“老夫是别世庄的,收山货的事儿,还请这位老先生不必客气。”
老者说了感激话儿,又讲缺什么经管来找之类的话儿。就见年轻后生趴在看着耳边说了几句。
老者粗浓的黑眉皱在一起,对后生摆了摆手,忍下心中不快。
李晨语清楚的听到那后生说:“那两个长胡子里老头,就是前几天说老三头误吃了什么醉里人。”
“不知道几位贵人来俺们村儿是有啥事儿?”老者端着脸,也没露出什么不喜的表情来。怪不得他看来人中有眼熟里,原来是那天赶走里那两个胡说八道里人,今儿个来又想说啥?
陶子龙又把刚把对张大方的话,跟老者说了一遍。
犹豫了半晌,老者揣着手,心里的话琢磨了又琢磨,想着怎么说,“恁留在祠堂也行,但俺们村里要处理事儿,这个不能让几位贵客插手。”
陶子龙与周人瑞对视了一眼,没法,只好先答应下来。
叫他们应了,看着才叫人让开一条路,让他们过去。一路跟来的孩童则是被自家大人撵走了。
围在一处的村民敞着嗓门议论纷纷,大姑娘小媳妇们有夸几人样貌好的,也走说他们个个富的流油的。
有人飞快的应老者的要求,搬出几条长凳摆在祠堂前的空地上,正对着一个架起来的大火堆。周围四面站满了人,他们说的最多的就是一个名叫老三头的人,说他诈尸,说他饿了四天了还没饿死,还说他总在半夜里哭喊,哭起来像鬼叫。
李晨语与季白坐在一条长凳上,面无表情的盯着前面的柴堆看,耳朵里是村民的议论不绝。
他们中有害怕的,同情的,唏嘘不已惊奇的,唯独没人站出来说老三头不该烧死的,可能也有心地善良的,但没人开口说出不该烧死的话。
“晨儿,”季白目含担忧的看着李晨语,脑海中是在另一个李晨语被火海包围的场景,那大火冲而起,火光燃的人不能靠近,耳中只听得到凄厉绝望的哭喊声。
画面一转,是闪着寒光的大刀挥下,噗呲一声,人头应声而落,鲜血遍地,头颅一颗一颗从高台滚下,咕噜咕噜的声音听到人中犹如鼓鸣在耳边敲响,一具具无头尸首,像破麻袋一样,抬起来扔到地上。橘红的是过,鲜红的是血,一幕一幕,犹如噩梦般的事实,不停歇的在季白脑海里翻腾。
“你怎么了?”李晨语握住季白冰冷的手,蹙眉看这他惨白恍惚的脸。
季白反手握住抓着手指的小手,紧紧攥在手心里,恍恍惚惚的看着李晨语,嘴巴张张合合。
“你怎么了,”李晨语轻轻朝丢了魂儿一样的季白,脸上拍了几下。
“没事儿,没事儿,”季白闭上眼,声不可闻的呢喃两句,紧紧攥着李晨语的手却没放开。他垂头,垂落下来的长发挡住了李晨语的视线。
李晨语在柴堆了和季白只见来回看了看,突然想到当初那个替她被烧死的人,明白季白为什么会这样突然失神。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百五十二章()
一股如山泉奔流的感觉,顺着紧紧握在一起得两只手间翻涌,季白感受到了掌心的那股力量,抬头看向李晨语,缓缓勾唇笑了笑,面容上的恍惚早已消失不见。他松开了紧握的手,轻轻捏了一下那只小手,示意李晨语停下。
“我没事儿,就是一路走下山,猛然间坐到这儿,头有点眩晕。”季白轻声解释,这话是说给李晨语听得,也是说给看着他的周人瑞和陶子龙听得。
几人的注意力很快被一个披头散发,瘦如骨柴的人分散,那形似骷髅的人被两个男子左右架着胳膊,双腿拖拽在地上,一路被拖过来。
人群中,几声压制的呜咽声传来,李晨语看向那泪流满面,捂着嘴瘫坐在地上的老妇人,复回头看向被安置在地上,嘴角有一片血迹的老者。李晨语看向那正在挣脱**的魂魄,大概是感知到她的存在,那魂魄又飞快的潜回老者体内。
这人今天不被烧死,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他的七魂六魄只剩三魂两魄,又加上被虐待多日不进食,虽然命数未尽,却只能死去。
可是为什么管理这代地方的阴差没提前来侯着,老者这种命数未尽就死去的魂魄,会泄留在阳间一段时间,若冲撞了人,或者被强光照射,很容易就伤了魂魄,到时难入轮回,这些都是她在阴间大牢那些日子里,听其他鬼魂说的,应该不会有假。
或许是阴差还没来吧。李晨语想了一通,眼睛就呆呆的盯着一动不动的老者看。
“唉,”陶子龙扶额叹气,不忍看向没了人模样的老者,抬手轻拍附在肩头的女儿。
陶钰娘只看了一眼,又听闻又哭咽声传来,一时悲上心头,就抚在他爹肩头,用袖子摸了一回眼泪,口中斥责村民冷血冷心的话也不敢说出口,心中哀伤又愤怒,捏着帕子,只能压声儿哭一场。
“少爷,”宋庭拿出一个油纸包,捧到李晨语面前,略显苍白的脸上硬生生勾出一个笑,“这是方糖,你尝尝,很甜。”
看着宋庭强撑出来的笑容,李晨语忽的心中一软,淡淡笑了笑,接过油纸包放在腿上,捏了一颗方糖放到口中,香甜浓郁的甜味儿在舌尖化开,却怎么也没有以前的滋味,她知道,这是心里作用,糖还是那个躺,不同的是现在那颗只剩低沉的心。
一只修长白皙的手伸过来,捏住一颗方糖放到口中,季白的手臂拐了个弯儿,落到李晨语头顶上。
李晨语瞪着大眼,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季白满脸笑意,手下轻轻揉了几下顺滑的发丝,“怪不得你爱吃这羊奶方糖,原来竟这样甜。”
李晨语的眼睛朝季白发上的玉簪看了一眼,侧头躲开季白的手,看向苏醒过来的老者。
顺着她的目光,季白也朝老者看去。只见老者头颅微动了几下,停在一个方向不动了。朝那面看,就见一位老妇人踉跄这从地上站起来,跌跌撞撞的跑了几步,就被一个男子拦住了去路。
“不孝子,不孝子啊,”老妇人仰面痛哭,被阻拦的不能进前,握着拳头朝男子身上打,“那是你爹啊,是你爹啊,你怎么能看着他被烧死,不孝子啊。没人性的东西,你们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老妇对着周围的人诅骂,哭的站不起身,伸这胳膊朝老者的方向,老泪纵横双眼中满是绝望悲愤,哭的泣不成声,“老头子,老头子你别怕,我这就下去陪你,咱们俩死到一处,做鬼也忘不了这些冷心狗肺的人。”
“还不上来拦着。”被抓的满脸血痕的男子,怒吼一声,通红的眼眶中滚落一串泪珠。
“来人,把他们送回家去,”一位面色阴沉的老者大吼了一声,别过头不看哭成一团的一家人,伸手拧了一把鼻涕。
人群中的几个壮汉,互相看了看,没一个人站出来应老者的话。
“恁咋不去啊?咋不把他们一家子拉回去啊?留他们在这儿哭死哭活,妖邪还烧不烧啦?不烧大家倒了血霉,被上了身,丢了命,算谁里?”一个癞头,邋里邋遢的汉子扬这脖子喊,见哭成一团的一家人中有人要冲过来,癞头汉子忙往人群里钻,声音更大了,“鬼上身了,死了半月又活过来了,不让烧,一个村里的命都的被他害了,大家都被他害了。”
“这不是俺们大家伙心狠,恁爹啥情况你一家子心里都清楚,还找个什么大夫骗大家伙,这是能骗的了得啊。火烧又不是咱们一个村里决定,恁也为俺们大家伙想想。”有人揽住了想打癞头的汉子,一番连说带削的话说的汉子蹲在地上,抱头痛哭。
有人出呛,坚持要实行火烧的人就纷纷站出来,连说带劝,又是威胁的,很快镇住了面如死灰的一家子。
周人瑞则是黑着脸,冷冷的盯着人群,在听到有人说他是被请来的骗子时,冷哼了一声。待看见地上试图爬动的老者时,心里叹息不止,若是早几天,他不是没办法就救这人一命,但当时被赶出村落,他就决定不在管这件事儿,因此错过了最佳的救治时间。现在看老者的样子是咬了舌,一时没死,就算他出手,这人也活不起,没有好药供养这,他一样是死,那时是救人,还是害人?
“你有办法替证明那人不是妖孽吗?”李晨语咬着方糖,神情冷漠的看着季白。
“你是想救他们吗?”季白有些惊讶,他以为,李晨语从来不会管闲事儿的。
李晨语把手里的方糖全数放到季白手里,似是叹息,“救不了。活着这的人背负不起妖孽的名声。”
“好,你说帮他们,那就帮他们。”季白笑了笑,面上尽是温柔。他握住手里的糖,把油纸包好,塞到袖袋里。
“云川打算怎么帮?”周人瑞把他们的对话悉数听在耳中,心里有些猜测。
“用我季家身份,应该可以。”季白闻言答道。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百五十三章()
“算上老夫一份,”周人瑞捋这胡须,眯着眼睛看向乱做一团的人群。
“季公子,”陶钰娘红这眼站起身,做了男子行礼的拱手礼,轻声细语道:“也算上小女子一个,我虽然没有什么本事,但也想尽绵薄之力。”
季白拱手回了半礼,“姑娘心善,有心便是。”
商谈了几句,季白就带着洗砚宋庭去找村子里的里正。
问了一人,说是在祠堂内陪着其他村子里正在说话。洗砚上前给了几个铜板,那人就领着他们去了祠堂后院的小罩房。
屋内正有人在唉声叹气的说话儿,洗砚听了一耳朵,也没听出子丑寅卯来,就抬手轻叩门。
“谁啊?”屋内传出一声询问,门应声而来,一个身量中等的,上了年纪的老者开的门。他惊讶的看着衣着光鲜的洗砚,眼一撇,就看见不处立这的季白。连忙拉开门走出来。
供着手问:“几位是什么人?可是有什么事儿?”
“我家爷是金陵城,季中书,季大人的胞弟,偶然听闻你们村上有这件怪事,就来瞧了瞧稀奇。”洗砚端着架子,态度不冷不淡,但身为大户人家出来的,高人一等的姿态拿捏的刚刚好,既不过分高傲,又不那么好攀上。
“老先生。”季白有理有节的拱手行了一礼,气度不凡。
“啊?季中书大人?”老者脸上明晃晃的挂着问号,明显不知道中书大人是什么。
季白早有所料,来的路上就交代了洗砚。洗砚心说一句果然如此。就摆出一副不屑,又生气的面孔。躬身对季白道:“爷您等等,由奴才跟着老农讲说两句。”
“你这老农,只管把你们里正找来,让他来面见我家公子,”洗砚斜这眼看人,不动声色的把走出来站在门口,几个上了岁数的男子打量了一番。
看到一个衣襟略上档次的,脸色才放了点儿晴,依旧端着脸,供着手走近那人,“不知这位是何人?”
那人愣怔了一下,眼珠子一亮,连忙拱手还礼,“在下是大台庄的里正,韩水涛。不知这位小哥儿,是那位?”
洗砚听他说话还有点儿章法,便笑道:“我乃金陵季家的家仆,那位,”顿了顿,指想季白,“那位是我主家,金陵季中书的胞弟。季家五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