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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一个隐埋最深的秘密,关于他这位娘亲。
这次,他与其说是气愤她生活奢靡,抢夺玉儿嫁妆,不如说他对幼年的事耿耿于怀,又对这位老太君背后使的手段感到恶心罢了。
她是他娘亲,却也只是他娘亲罢了。
连老安国公死前尚且说,不必顾忌着她。
那这长安流言又有何惧呢。
安国公心里爽快了,老太君可是倒了大霉了。这午膳晚膳,统统变为五菜一汤,兼之府中众人皆知,这位老太君”病”了,且需要饮食清淡,好好静养着才成呢。
这每日的菜单皆变成了一品豆腐,杏仁豆腐,清炒芦蒿这类的素菜,偶尔有道荤菜,还是赤枣乌鸡汤这一类原汤化原食的东西。
老太君简直苦不堪言,比起那雪洞似的屋子,她更在意这膳食用度。
可老太君不知晓,这鸿禧院还有一人,比之老太君更为痛苦。
那就是谢盈,自从被安国公夫人强制留在这鸿禧院中,她就没吃过一顿好菜。
这小佛堂阴冷逼仄不说,看上去还破破旧旧的,和这雕梁画栋的鸿禧院简直有着天壤之别。
这白日暂且还好,这一到夜晚,谢盈总觉着有阵阵阴风。
她还以为夜里能去好生休息,再不济也会有个丫鬟来陪着她,可是,什么都没有。
这鸿禧院一封,好似院中所有人都忘了自己一般,除着一日三餐还有丫鬟来送,其余时间连个鬼影也没有。
谢盈还以为这老太君多少会来看看,可她完全低估了这小佛堂留给老太君的阴影,这老太君根本是提也不想提这小佛堂。
倘若是谢嘉鱼跪在里面,她或许还会来瞧瞧热闹,这谢盈跪在里面,她就理所应当的将谢盈忘记了。
要不是那老太君一个丫鬟还记得,每日会拿些老太君的剩菜剩饭送去,这谢四娘子说不得会饿死在小佛堂里。
这样跪着念经的日子,不过三日,谢盈便觉得仿佛过了一辈子,她头重脚轻,膝盖也是乌青。
她直至今日才明白那嫡母的手段,在这嫡庶礼法面前,只要她这位嫡母想着惩治她,那真是太容易不过了。
昔日尚且还觉着那老太君能压一压她这位出身侯府的嫡母,可惜这小门小户出来的,和那豪门宅院里出来的那真是完全不能比。那老太君活了这么多年仍旧比不得她这位嫡母啊。
看来指望老太君插手她的婚事,那是甭指望了,还是得自个儿谋算啊。
一时间又想到了二房的二姐姐谢淑,难免便有些兔死狐悲之感。
可现下安国公夫人可是没空再去理会那鸿禧院的事儿,盖因她觉着妩儿又瘦了,那前几日好不容易养回来的肉,这会儿全没了。
宣来那四个丫鬟询问,个个都说小娘子进食等都于往常无异,这下子安国公夫人一下子就联想到了明法大师的话。
这莫不是妩儿的命数又出了漏子了吧,这谢大郎未有回府,安国公夫人只得催着安国公和二郎、三郎可劲寻这那八字纯阳之人。
安国公这下子简直没办法犹豫了,待亲眼见着妩儿瘦了一圈后,也是忍不住了。
管他那苏瑾之心好是不好,这订了婚还能悔婚,这就算是结了亲不还能和离了嘛。
什么事情也没有这闺女儿的命重要啊。
安国公的和盘道出直接就卖了苏瑾之,这安国公夫人突然得知了这样一个天大的好消息,简直乐得快要睡不着了。
而怡然居的谢嘉鱼是当真睡不着了,那凄厉的叫喊声是一日比一日强烈清晰。
强烈到了她的心都仿佛开始隐隐作痛,她已经接连好几日睡不安稳了,梦里仿佛也会见着那披头散发的影子,那凄厉的声音更是绕梁不绝。
谢嘉鱼白日出去还想着找一找那“鬼医”,可那鬼医也仿佛消失不见了一般,可是这府里的鬼,除了“鬼医”又仿佛一个没少。
这“鬼医”去了哪里?为了找他,谢嘉鱼还特意去水榭看了一眼,然而并没有。
谢嘉鱼隐隐有些不安了。
夜里休息不好的疲态白日也会显露出来,谢嘉鱼的字迹笔力也越发虚浮。
可眼见着这生辰也没有几日了,她一咬牙就命喜乐泡了一大杯浓茶,统统喝了下去。
最后好歹还是将那“再造”造了出来。
谢嘉鱼从书架之中翻找到一本医术,名曰御药院方,这本书在大昭流传甚广,盖因著此书的人号称此乃那前朝章太医所著遗本。
后经过翻印,传遍了大昭的每一个角落。这要谢嘉鱼来说,这书上记载的皆乃一些养生与小病之方,实在不像章太医的遗作,反而像是有人打着章太医的名义赚这份死人钱。
谢嘉鱼手上的这本御药院方看起来颇旧,书的内容也是用那正楷所作,乍一看上去还真像那前朝之物,故而才被谢三郎买了下来。
这买的时候可是足足花了十两银子呢,这可是谢三郎整整一月的月银。
是故,谢嘉鱼只能表示欣喜,未有将这本书的实情说出来。
而现在,便算是物尽其用了吧,也算是为着她那好三哥挣一挣面子吧。
这书做得其实挺粗糙的,谢嘉鱼也难得费工夫,她知晓安国公颇为能鉴赏那字画,这书但凡有点功底的人皆能观出真假,便只有她那三哥,傻愣愣的被人给骗了。
这本书不过是个名头罢了,不会有人真的去在意的。
这本书就相当于是给个出处罢了,真正在意她的人会更关注那张药方。
到时候自有人去拿给太医看,而只要但凡有些医术的人,都该看得出这张药方有多么精贵。
洗精伐髓,真的不单单是话本里说说而已。
这事儿解决之后,谢嘉鱼心中也算是放下了一件心事,她自个儿的身子她自个儿清楚,再也没有人比死过一次的人更惜命了。
只有真正身子骨不好的人才懂得那份痛楚。
倘若有一日,她的身子大安了,她必定要亲眼见见这大昭的锦绣河山,是不是如同山河志中一般秀丽无双。
15。十四 初见(改BUG)()
几日后,傍晚,夕阳西下,整个安国公府仿佛被笼罩着一层霞红色的轻纱,看上去美极了。om
谢嘉鱼刚用过晚膳,在院中散步。算算这时日也差不多了,便吩咐喜乐去找件复杂一些衣裳。
喜乐素来不问为何,她算是一心为着谢嘉鱼的那种衷仆了。一听谢嘉鱼的命令,又见着陪在一旁稳重多了的平安,心中放心,便转身进了屋子。
谢嘉鱼又散了一会儿步,待觉着有些累了,便带着平安进了里屋。
喜乐速度很快,谢嘉鱼进去闺房时,见着喜乐正站在一旁,几个小丫鬟手中拿着衣裙。
“娘子,这都是喜乐找出来的尚能入眼的又略为复杂的衣物了。”喜乐见谢嘉鱼进来了,连忙迎上来,行了礼后自发的站在谢嘉鱼身后去了。
谢嘉鱼略选了选,觉着那件银线绣梅花桃红宽袖长衣并一条浅洋红绫凤仙裙很是搭配。
谢嘉鱼很少穿这般鲜艳的颜色,但是唯独这件长衣的袖子最为合适。
这袖子略长又很是宽大,穿上去大约也极能显得人纤瘦飘逸,真真是极好的,就像是专门为着她准备的一般。
喜乐见着小娘子挑了这样一身,也很是纳闷,但也不声不响的跟在身后。
待着谢嘉鱼又梳洗打扮了一番,看上去精神头好一些了,便带着四个丫鬟缓缓的走去正院。
因着害怕谢嘉鱼会觉着闷热,吉祥和如意又特意带着两把美人团扇,一路走一路为小娘子打风。
正院里,安国公夫人端坐在一张檀香木雕花椅上,有一下没一下的翻动着账本儿。
“万嬷嬷,请帖和座次你再帮我确定一遍,一定要万无一失才行。”
万嬷嬷就站在一旁,面上带笑,看上去倒很是祥和,“夫人放心,这事交给老奴,绝对不会出问题。”
安国公夫人笑着点头,“我是最知你的,交给你我便也能缓口气来。”
“语棋啊,明日你得千万叫人看住了老太君,也去提醒提醒那位张嬷嬷,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她该是晓得的。”
要不是明日是妩儿的第一个整十的生辰,她是不愿宣布老太君“病”好了的。要她说啊,这位最好是病上个一两年的,好生尝尝那滋味才是。
但是孰轻孰重她还是知晓的,虽明日来的都是亲近之人,男宾也多为亲戚长辈,可若是这位老太君不出来,说出去多多少少也是不好听的。
她算是看出来了,国公爷是彻底厌了这老太君,既然如此,日后的日子,且还长着呢。
都看看吧,人在做,上天可是睁着眼睛看着呢。
“夫人,五娘子来了。”一个小丫鬟急急忙忙的走进来禀报,安国公夫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妩儿怎会在此时来这正院呢。
她不是嘱咐她这几日好生修养吗?瞧瞧这几日哟,整整瘦了一圈,真真儿是给人心疼坏了。
安国公夫人正准备起身呢,就见着谢嘉鱼已经踏了进来。她微微一笑,行了个礼,口道,“给娘亲请安。om”
“哎哟,娘的心肝,你怎的过来娘这里请安了,不是说了你身子不好,且将养着嘛。”
安国公夫人立马扶着谢嘉鱼坐下,又见她穿着不比平常,喜庆了许多,衬着这脸色也好了几分,心下欢喜。
“娘,今日女儿来是有一件要事禀告的。”谢嘉鱼坐下片刻,便做出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来,安国公听了谢嘉鱼这番话,也是忍不住笑了。
挥了挥手,便示意丫鬟们都出去,万嬷嬷也识趣儿的去对帖子座次去了。
“娘的好妩儿,就别兜弯子了,说给娘听听,你要回禀什么重大消息呀。”安国公面上一副洗耳恭听的好笑样子。
谢嘉鱼哪里看不出来安国公夫人这是在逗她玩儿,她便也嘟了嘟嘴,轻哼了一声,做足了一副小儿女态。
安国公夫人心中越发的欢喜了。
“娘,可真是大事。”谢嘉鱼压低声音,一副要说个大消息的样子。“之前三哥送了我一本御药院方,这几日我拿出来仔细观摩,却觉着这本书似乎有些不对劲,后来果然发现了一个夹层,里面竟然有一张药方,那药方名写着写着‘再造’。”
安国公夫人本是当逗逗闺女儿了,没晓得却得知了这么一个消息,顿时脑子像被轰过一样,嗡嗡作响。
这消息显然是惊着了安国公夫人。
因着幼女的病,在医药方面,这安国公夫人多多少少也是有些见识的。这“再造”的价值,她当然明白。
那是传说中的当世奇方啊,而真正让安国公夫人惊喜的不是它的价值,而是她的妩儿,总算是有救了。
老天爷开眼啊。
这么看来,那明法大师说得果然有道理,她前脚才与国公爷商议想着让妩儿与瑾之订婚,这后脚妩儿就得了这么个宝贝儿。
谢嘉鱼此时此刻还不知晓,她这是帮了某人多大的一个忙。
很快,安国公夫人就回过神来,笑盈盈的看着谢嘉鱼,“妩儿,你那药方可有带在身上?且给娘看上一看。”
她方才乍一听见“再造”之名,光顾着高兴去了,忘记了这是真是假都还不一定呢。
御药院方这本书她知晓,不但知晓她也看过,心里也是明白这本书是个什么货色。
至于三郎,她自个儿的儿子自个儿知晓,要他舞刀弄枪,调皮捣蛋还成,让他去淘古书,那怕是万万不能够的。
嘿,莫不是那什么傻人有傻福吧。
谢嘉鱼见着安国公夫人的神色仿佛是思绪又飘远了,连忙拿出那药方子,又凑上前去,“娘,您瞧瞧。”
安国公夫人虽因着夫君的缘故会鉴赏些许古画,可也是半吊子的内行人,自是分不出真假的,她一见这药方子纸面泛黄,字迹古朴,心下已经觉着有那么几分真了。
她仔细的赏看,看着最后,瞳孔竟然有些许放大,谢嘉鱼微微观察着安国公夫人的神情,心下了然她娘已经看着了那“美人垂泪”的一段。
这关于美人垂泪的症状,谢嘉鱼在书房千思百虑,还是添加了上去。
安国公夫人在心里暗自将这些症状与妩儿做比较,心中立马便回过味来。
什么身子骨不好,什么皆因着落了水,这分明分明就是中了毒了。
太像了,这些症状,昔日府中众人皆以为这是先天不足的表现,没想到,居然是如此。
安国公夫人细思极恐,嘴唇微颤,手也不自觉开始发抖。
谢嘉鱼心中不安,上前扶住安国公夫人,她见着自个儿娘这般,心中愧疚极盛。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