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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这一番话,谢二夫人眼中有泪水涌出,她急忙拿起帕子擦拭,可越擦拭便越多,最后竟是发出了哽咽声。
不枉她对弯月的一番好。
众人心知这事儿必是谢二夫人做下的,可弯月不承认,非要一力承担,那也没有办法。
只得狠狠将弯月狠狠责罚一顿后叫来了人牙子。至于二夫人,自有人去收拾她的。
待事情落幕后,有个报喜的小丫鬟跑了进来,喜气洋洋的说道,“回禀老太君,国公爷,二老爷,二夫人,五娘子,许姨娘平安生产,母女均安。”
谢二老爷觉着他仿佛听错了一般,便出口询问道,“你再说一遍,姨娘产下的是男是女。”
那眼神,仿佛吃人一般。小丫鬟终于回过味来了,原来这才不是什么好差事呢,难怪那些姐姐们都推着她来报喜,于是她只得战战兢兢的重复道,“姨娘姨娘产下了一位小娘子。”
娘子,又是一位娘子。
谢二老爷尚且未有回过神来,二夫人先昏了过去。
61。五十九 如云()
当得知许姨娘肚子里的孩子是位娘子后,谢嘉鱼心中蓦然生出一种虚妄的感觉。om
千算万算,谁也算不过老天爷。
她二婶这才真成了个笑话了,可她一点都不觉得好笑,她只觉得可怜。
她希望二叔是她一个人的,可偏生又生不出儿子来,霸占来霸占去,都成一场空。
这就是闺阁女子的命运吗?谢嘉鱼的心中从未有如此悲凉过,她日后嫁人了也要瞧着自个儿夫君左拥右抱吗?她的心中不舒坦极了,却又不知如何说道。
谢二老爷一脸的不敢相信,他怒斥道,“不是郎君吗?如何便成了个娘子了?我要娘子来有何用?”气急了的他有些口不择言了。
这许是因着期望太大了,于是失望也就更大了。
老太君也很失望,她慢吞吞的说道,“这皆是天意,唉,莫要强求。”说完瞧着身旁的丫鬟道,“红袖,日后你便跟着二老爷吧。望你能为咱们家开枝散叶,生位小郎啊。”
红袖便是先前那个身着绿衣的丫鬟,生得丰腴多姿,不但貌美且明摆着是个好生养的。
老太君这话倒是惊到了谢二老爷,可他定眼一瞧,哟,原来是这般貌美的丫鬟,当即便欣然应允了。
红袖偷偷瞧了他一眼,那烟波流转,当真是数不尽的风流媚意。
“奴婢谢过老太君,日后奴婢便是二爷的人了。”这一句话三回四转的,那娇娇俏俏的话语直让人心里痒痒。
安国公和谢嘉鱼冷言瞧着,并不发话,他们早就习惯了老太君不按常理出牌了。在她的眼里,根本就不会理会什么规矩不规矩,她自个儿才是规矩。谁若是违背了她的话,那便是不守规矩,只有丝毫不差的遵循了她的话才是守规矩。
按理说,许姨娘多多少少也算生育有功,就算是生了个小娘,那不也是二老爷的血脉吗?这时候,不但丝毫赏赐也无,反倒还要赐个丫鬟去膈应人家。
这要是许姨娘知道了,估计立刻便要气得吐血吧。
实在是欺人太甚了。
可连谢二老爷自个儿都不觉着有什么问题,他们自然也不会多嘴。om
攀扯了这般久,也该是散了。小丫鬟们抬着二夫人,红袖跟在二老爷身后,国公爷走在前面,谢嘉鱼走在后边,一群人便呼啦啦的出去了。
剩下老太君继续“静养”着。她以为赐给老二一个丫鬟,他就能记起她尚且还在“静养”,多少来过问过问,可谁知这位彻底掉进了温柔乡里,更记不得这还在“静养”的母亲了。
红袖那个小浪蹄子,老太君在心中怒骂。哪怕此时此刻,老太君竟也一丝一毫都舍不得责骂二老爷,也说不出这究竟是爱他呢还是害他呢。
出来时,院子里已经点上了灯。许是因着老太君被“静养”了几年,这院子里的人到底不若先前那般精心了。连带着这些灯火都不若以往那般明亮了,倒是有些昏沉沉的,瞧着这院子莫名的有几分阴森。
谢嘉鱼仗着夜色,在那假山前结印起符,她以往没有少投喂补灵符,对这一套熟悉得很,故而动作极快。
平安还没有瞧清楚,谢嘉鱼便完成了整个仪式。到最后来,平安还摸不着头脑,以为自家娘子颇为喜爱这院中的假山,还暗搓搓的说道,“娘子,你若是喜欢这假山,不若回禀了夫人,在咱们院子里也修葺一个呗。”
谢嘉鱼将符纸又放了回去,瞧见那处果真没了影子,心中大定,压根没有注意平安在讲什么。
只是点点头,说了句好。
平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当娘子是应下了。
谢嘉鱼心知事情慌张不得,便也没有急着回房去瞧那符纸,反倒去了正院。
待到许姨娘顺利生产后,安国公夫人便回了正院,她自问自个儿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再待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谢嘉鱼来时她正在询问望琴事情如何,瞧见谢嘉鱼,自然便放下了这事。
安国公夫人欣然开口,夸赞道,“当真是娘的亲闺女儿,这事儿你处理得很好。”
没有与身为长辈的弟妹硬碰硬,而是和她好生讲道理,这已经很好了。况且还懂得借力打力,搬出弟妹害怕的人来压她,导致对方不敢轻举妄动。这些手段在后宅中已经尽够了。
她的女儿走的必然是堂堂大路正道,而不是使那些个人魑魅魍魉的下作手段。虽说后宅阴私不断,她却不愿意妩儿变成这样一个人。
做人啊,还是堂堂正正的好。
可是一想到豫亲王府,安国公夫人心下边一沉,觉着有些个麻烦。那才是真正的王府大院,里面上演着的斗争都是些你死我活的戏码,远远不是安国公府内这些个小打小闹能比得上的。
瑾之尚且步履维艰,而那王府内又恍若一团烂泥沼,她是越想越不放心,越想越觉得需要多为女儿准备些东西。
此事先且不提,说出来也不过是徒惹人忧心。安国公夫人心神一转,便说起个事儿来,“你三姐姐先前怀孕了,这原本是件大好事,虽是后来府上出了些事儿未有来得及宣布,不过你应当是知晓的。”说着摆弄了一下手中的单子,接着说道。
“娘这儿整理了些礼物,拟了个单子,你瞧瞧可有什么欠缺的。你与三娘情份素来深厚,该瞧瞧。”
谢嘉鱼也不矫情,接过单子来细细查看。单子中都是些上好的棉布和一些个药材燕窝的,没有什么太金贵的东西,却都是三姐姐用得上的。
对于自个儿娘的这份心意,谢嘉鱼也不由在心中感叹,实在是太贴心不过了。
不过,到底还是百密一疏,她狡黠的一笑,道,“娘对三姐姐真好,女儿都忍不住吃醋了。不过嘛,女儿瞧着,该是再填一丝喜气才好。”
“你这鬼灵精,说说再添什么喜气?”
“不若娘与我一同带着礼物去瞧瞧三姐姐,这般可是添了天大的喜气了,三姐姐必然欢喜得很。”
是了是了,到底还是妩儿心细,合该去瞧瞧,毕竟这些年也很是有些母女情分的。
安国公夫人一想,倒也欢喜,点了点谢嘉鱼的脑袋便说,“妩儿说得有理,改天寻个日子,咱们一道去瞧瞧你三姐姐去。”
谢嘉鱼这才满意了,说白了,三姐姐虽是养在娘跟前的,但到底是个庶女。性子又说好听点是安静贤淑,说不好听点就是老实温吞,这般的性子最是容易被欺负了,她虽是去过几次三姐夫家中,可到底是晚辈,分量不够。
可娘就不同了,正经的国公夫人,这分量足足的。即是便是瞧在她娘的面子上,他家也不敢欺负了三姐姐。
随后又一同进了晚膳,今日因着许姨娘早产的事儿着实事折腾了一番,以至于现下才用食。
晚膳用完之后,谢嘉鱼便回了院子里,她没有进房间,反而是去了书房。平安不敢多言,只能守在书房前。
先前符咒成功之时,她心神尚且没有现在这般激动。谢嘉鱼手有些颤抖,慢慢打开了荷包,将那符纸拿了出来。
慢慢的,谢嘉鱼 的眼前便出现了一个黑漆漆的影子,她还是如同以往一般,浑身被黑色的衣物缠裹着、束缚着。
她不说话,可那空荡荡的眼眶中似乎有泪水沁出,可鬼是不会流泪的最后也徒留了几声嘶吼。
不知为何,在一刻,谢嘉鱼非常想哭,她想不管不顾嚎啕出声,她心中感到一阵一阵的绝望和悲凉,想张嘴却又说不出来。
终于,谢嘉鱼嘶哑着嗓子,问了一句,“你是如云吗?”这个问题问得很傻,话才出口,谢嘉鱼便后悔了,成了鬼便再也不知晓姓名了啊。
可眼前的影子仿佛回忆起了什么一般,先是愣了,随后开始浑身颤抖,像是遭受着什么巨大的痛苦一般。颤抖过后又开始嘶吼,她说不出话,似乎唯一能表达情绪的方法便是嘶吼。
时间过得很慢,却又仿佛过得很快。好似过了整整一日,又好似才刚刚过去一瞬,她突然安静了下来。
一股声音传进了谢嘉鱼的脑中,“我是如云。”
她是如云,对,她叫如云。这么多年了,这么多年了,她终于记起来了,她的名字叫如云。
云者,纯白无暇、自由自在也。
为她取这个名字的人,是希望她一生就如同天上的白云一般,纯洁无暇,自由自在。可不料她当真就如同那朵云,漂泊无依,身死他乡。
“啊啊啊啊!”她开始掩面嘶吼,那声音说不出的凄婉,仿佛要喊尽所有的不公与不幸。
谢嘉鱼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看着,人鬼殊途,她这才发现。纵然她想给予她一个安慰的拥抱,也是不能够的。
62。六十 当年往事()
既然已经知晓了她就是“鬼医”的小师妹,干脆唤“鬼医”来吧。om
谢嘉鱼准备传信给“鬼医”,但就在这时,如云突然停止了嘶吼,书房一下子变得寂静了起来。
她抬起了头,用手扒拉着头发 ,将一张斑驳的面庞彻底露了出来,看上去颇有些触目惊心。
她的嘴张张合合,谢嘉鱼仔细辨认了片刻,才发现她在说,“你和她真像。”
她?哪个她?
谢嘉鱼不知不觉中问出了这个问题,如云这才愣了冷,似乎是在笑,又伸出手来,在空中比划出了两个字来,直到比划了好几次,谢嘉鱼这才认出她所写的字来。
美景,良辰美景的那个美景。
她在说她和一个叫美景的人很像,那个美景又是谁?
“美景又是谁?”谢嘉鱼彻底糊涂了,完全弄不懂她的所作所为。
“美景,是个好人,她是最好的人,是我的救命恩人。”突然一阵话又出现在了谢嘉鱼的脑中,谢嘉鱼是越来越弄不懂她要做什么了,浪费灵力就为了说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但是对于眼前这人谢嘉鱼又有一种发自内心的迁就感,让她甚至不忍大声和她说话。
“她才是你的祖母。”
她才是她的祖母?这一句轻飘飘的话对于谢嘉鱼而言却重若千斤,恍若惊雷一般炸进了她的内心里。
谢嘉鱼还没有缓过神来,便又瞧着如云伸手写着什么,仔细一瞧竟是一个人名―安美景。
她的意思是说,她的祖母叫安美景?
“你的意思是,我嫡亲的祖母叫安美景?那现在鸿禧院那位是?”谢嘉鱼有些不敢置信,可一联想着她的所作所为,仿佛一下子,以往那些行为便统统说得通了。
祖母她素来不喜欢她,她还当做她不喜欢娘子,更偏爱家中的郎君一些。可事实不是这样,她明明很是宠爱大姐姐和四姐姐的,这便有些说不过去了。
祖母仿佛有些害怕爹,和爹相处也不是很融洽的感觉,两人之间的氛围说不出的怪异。明明爹是长子,可祖母偏生更偏爱二叔。
那份偏爱远远不像偏爱幼子那般简单,更像是一种毫无理由的溺爱和溺宠。om
就像这整个府里,只有二叔才是祖母亲生的一般。
祖母曾经非常不喜爱二婶,连谢嘉鱼都能瞧明白,那分明就是嫉妒二叔房内一直只有二婶一人,才针对二婶。她会关系二叔的子嗣,却根本不理会自己和哥哥们的死活。
这像寻常人家的祖母吗?不像。
在这一刻,谢嘉鱼才恍然大悟。倘若说她并不是她的亲祖母,那一切都说得通了。为何她更偏爱二房,为何她更偏爱大姐姐,为何她眼中从来看不见爹。
因为她根本不是自己的祖母!
谢嘉鱼的脸上的神情有些癫狂了,她死死的盯着如云,似乎想要她好好解释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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