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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真的,顾蕴还真一点儿都不紧张,到底她前世的阅历摆在哪里,关键她压根儿没想过要嫁给沈腾,压根儿没想过要嫁进沈家,所谓“无欲则刚”,自然不怕沈夫人对自己印象不好,自然也就一派的沉稳从容了。
沈夫人看向她的眼神就越发柔和了,与祁夫人道:“这孩子小小年纪,已是这般稳重守礼,我此番真该将纨姐儿也一并带进京,让她好生见识习学一下,看能不能改改她那跳脱的性子的。”
一边说着话,一边已捋下腕间的翡翠镯子,戴到了顾蕴腕间,笑道:“姨母也没有什么好东西给你做见面礼,这是姨母素日戴惯了的镯子,你可别嫌弃简薄。”
别说那镯子通体翠绿,一看就知是上了年头的好东西,只说那是沈夫人日常戴惯的,顾蕴便不可能嫌弃简薄,反而只觉得不安,沈夫人将贴身戴惯的镯子都给了她,可见对她很有好感,将来婚事不成了,她还有什么颜面再见沈夫人?
至于沈夫人口中的纨姐儿,则正是她的独女,沈腾的妹妹沈纨,比顾蕴要大一些,却与顾苒一样的好动随性,表姐妹两个是没凑在一块儿,一旦凑在一块儿,真真能呱噪死人,所以沈夫人才有此一说。
祁夫人笑道:“纨姐儿看书时总还能安静一个半个时辰的,苒姐儿才真真是一刻也安静不下来,她身边可不止蕴姐儿一个沉稳的,菁姐儿难道就不沉稳了,不一样仍是那般的跳脱?所以妹妹还是别想着要拘着纨姐儿那性子了,就让她那样无忧无虑一辈子,不也挺好?”
姐妹两个又寒暄了几句,便携手去了朝晖堂,丫鬟奉了茶上了果点来,祁夫人招呼沈夫人用了一回,才打发杏林去请了顾苒出来拜见姨母,沈夫人此番必定是要住上一两个月的,总不能一直不让顾苒出来拜见姨母。
至于顾芷,祁夫人如今正恼着她呢,自然不会让人请她来,反正她也算是在顾准面前过了明路了,不怕顾芷再生什么幺蛾子。
顾芷被宇文策早有心上人之事打击得蔫了几日,但她本就不是真的喜欢上了宇文策,而是喜欢那种朦朦胧胧怦然心动的感觉,所以这会儿已是生龙活虎,只猴着沈夫人撒娇:“九姨母,您帮我给我娘说说情,就早些解了我的禁足呗,我都被关了好长时间,再关下去,就该闷出病来了!”
沈夫人闻言,自然要问祁夫人是怎么一回事,自家姐妹,祁夫人也不瞒着妹妹,便把当初顾苒不征得她同意偷跑出去之事大略说了下,末了呵斥顾苒道:“你给我站好了,别以为看在你九姨母的面子上,我便会饶了你,今日让你出来,已是看在你九姨母的面子上了,你再得陇望蜀,仔细我再罚你将《孝经》和《女诫》各抄一千遍!”
顾苒立时嘟嘴站到一旁,不敢再闹沈夫人了,只拿哀求的目光看着沈夫人,让沈夫人想到了自己女儿犯错时,也是如此,心下由不得就一软,忙冲顾苒眨了眨眼,示意她回头会帮着她说情后,顾苒才转嗔为喜起来。
一时丫鬟来报:“表少爷回来了。”,顾蕴想起沈腾过去几次看到自己时那再不加以掩饰的灼热目光,实在头疼得紧,遂趁人不理会时,悄声与顾菁如此这般说了一通。
顾菁便上前与祁夫人道:“九姨母一路舟车劳顿,必定早累得狠了,我且与妹妹们安排一下九姨母的住处去,另外再去厨房瞧瞧,让她们送一桌席面来,待会儿娘且先陪着九姨母将就用一些,晚上再安排大宴给姨母接风洗尘。”
祁夫人点头:“你考虑得极是周全,且忙你们的去罢,也好让我和你们姨母自在说话儿。”
顾菁便带着两个妹妹屈膝行礼,退了出去。
祁夫人这才压低了声音,笑向沈夫人道:“怎么样,我在信上没有丝毫夸大之辞,蕴姐儿的确一千个一万个配得上腾哥儿罢?”
沈夫人笑道:“姐姐说她好,自然是个极好的,不然我也不会让姐姐代我全权做主了。不瞒姐姐,原本我心里终究还是有些不放心的,到底那孩子是丧妇长女,万一……没想到方才一见,她比我想象中最好的情形还要好上许多,可见都是姐姐素日教养得好,我心里那悬在半空中的石头总算是落回了原地去,等回头事情彻底定下来了,我一定要置了酒席,好生敬姐姐几杯,聊表谢意才是。”
“诶,你我一母同胞的亲姐妹,不说这些客气话儿。”祁夫人道,“不过蕴姐儿那孩子的好处你才见一面哪里能都知道,等相处得久了,你就都知道了,我也是见蕴姐儿真好,才起了要将她说给腾哥儿的心,蕴姐儿虽是我侄女儿,在我心里更是与菁姐儿姐妹不差什么,可腾哥儿也是我的亲外甥,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我难道还会坑自己的亲外甥与亲妹妹不成?之前我生曜哥儿,娘与二嫂子进京来时,也是见过蕴姐儿的,听说我有与她和腾哥儿做媒的意思,她们也都说极好呢。”
沈夫人笑着接道:“能让娘和二嫂子也说好,可见就是真好了,我难道还信不过自己娘和姐姐的眼光不成?倒是姐夫不是还有个女儿吗,怎么没见,我还与她准备了见面礼呢。”
听妹妹提及顾芷,祁夫人的脸色不好看起来,想着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只得道:“那丫头前几日惹了我和侯爷生气,如今正被禁足,所以我没让她出来拜见妹妹……具体情况,腾哥儿也是知道的,妹妹事后可以问腾哥儿。”
姐妹两个正说着,沈腾由丫鬟引着进来了,先给祁夫人见了礼,便跪到沈夫人膝下,给沈夫人行起大礼来:“儿子给母亲请安。”
早被沈夫人一把搀了起来,见儿子还穿着国子监统一的衣裳,个子长高了许多不说,人也成熟了不少,真正是一个大人,难怪想娶媳妇儿了,不由红了眼圈,笑道:“我儿如今已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娘真高兴!”
母子两个叙了一番别后的寒温,沈腾问了家中长辈们的安,又问了弟弟妹妹们可好,方问起沈夫人何以会提前了差不多一个月进京来:“我还以为,娘怎么着也得下个月才能进京呢,没想到今日忽然就到了,方才松明传话进去时,我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呢!”
母亲提前进京,那岂不是意味着自己与四表妹的亲事,也能提前定下了?这才是沈夫人忽然进京,沈腾最高兴的地方。
沈夫人再是亲娘,一时也想不到儿子心里的想法,只笑道:“我原本是打算下个月进京的,可你父亲说了,秋闱到底是你人生中的大事,让我早些进京来亲自照顾你,也好让你彻底没有后顾之忧,你祖父也是这个意思;再就是你大表姐下个月就该行及笄礼了,你姨母要忙的事必定很多,我早些进京,也好与她搭把手。我想着我若先送信进京,指不定信前脚到,我人后脚就到了,也没有那个必要,所以我索性径自进京了,也算是给你们一个意外的惊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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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回 使坏()
再说顾蕴与顾菁顾苒才出了朝晖堂的院门,顾菁便拉了顾蕴的手,细细端详起她手上的镯子来:“这镯子我记得那年外祖母生辰时,我曾见九姨母戴过,听说是当年娘与九姨母的祖母还在时,赏给九姨母的,九姨母从来都不离身,没想到今日一见面便给了四妹妹,可见是极喜欢四妹妹,这丑媳妇见婆婆的第一关,四妹妹可算是过了。 。”
话里虽不乏打趣之意,更多却是真心为顾蕴高兴,毕竟女子出嫁后,与婆婆相处的时间大多甚至比与丈夫相处的时间还多,婆婆喜欢你,你才能有好日子过,否则,纵不至于像唐婉刘兰芝那样,也必定少不了气受,不然也不会有“多年的媳妇熬成婆”这句话了,一个“熬”字,道尽多少的心酸与艰难。
纵是自己的亲姨母,顾菁也不敢保证沈夫人做婆母能与做姨母时一般慈爱,如今总算可以放心了。
顾蕴暗自苦笑,她如今戴着这镯子就跟戴了火箍似的,只恨不能立时退还给沈夫人,大姐姐还来打趣她……索性顺势将其捋了下来,道:“大姐姐不若拿在手里看,也省得这样你也累我也累。”
顾菁却没有伸手去接镯子,只摆手笑道:“这可是九姨母给未来媳妇的见面礼,你还是自己拿着罢,我纵只拿一小会儿,那也不叫个事儿啊。”
“什么未来媳妇?难道四妹妹与表哥……好事将近了?”顾苒已伸手自顾蕴手里将镯子接了过去,一边看一边道:“是九姨母从不离身的那只镯子没错儿,难怪当初纨表妹向姨母讨了好几次姨母都不肯给她呢,敢情是留着给未来儿媳的。哎,我说四妹妹,我将来是仍叫你四妹妹好呢,还是叫你表嫂好呢,要不你还是叫我二姐姐罢,也好让表哥也跟着叫我一声二姐姐啊!”
顿了顿,又眨眼道:“不过你与表哥是什么时候开始的,竟把我们都瞒住了!你倒是有眼光,表哥人品才貌家世俱是万一挑一,此番秋闱必定是要高中的,你就等着将来做官太太,体面荣耀的过一辈子罢!”
顾蕴忍不住再次苦笑,她与沈腾什么时候开始过了?
可就连顾苒这样没心没肺的人都说这门亲事极好,也就难怪外祖母与大伯母那般上心了,外祖母固然是怕她果真一辈子不嫁人才这般着急,连罔顾她的意愿都不顾,大伯母却不知道她的心事,一样对这门亲事这般上心,等回头她知道自己一心想搅黄这门亲事后,不知道会生气失望成什么样?
若是自己没有前世的经历,这会儿是不是就不会这般为难了?
晚间顾准回来后,祁夫人果然在朝晖堂的花厅设了宴席为沈夫人接风洗尘,沈夫人先是隔着屏风给顾准敬了酒,又给祁夫人敬了酒,以答谢他们这一年多以来对沈腾的照顾。
之后一众小辈又敬了沈夫人酒,整场宴席的气氛都十分的好。
自此,沈夫人便在显阳侯府住了下来,沈腾的一应饮食起居她都亲自打点照顾,让沈腾再没有任何后顾之忧,之前祁夫人对他虽也照顾得无微不至,到底不是自己的亲娘,譬如他觉得这样菜不合胃口那件衣裳不合身,对自己的亲娘说一点顾虑都不必有,对姨母说,至少事先得掂量一番,话也得说得委婉一些不是?
在此期间,沈夫人还由祁夫人引着,去拜访了平老太太两次,彼此除了见面叙旧,自然不会忘记最重要的事——商量顾蕴与沈腾的亲事,双方都十分满意,若非顾蕴提前与平老太太说好了,必须待沈腾秋闱后两家才能正式下定,平老太太当场就要忍不住与沈夫人过庚帖了,反正媒人都是现成的,就是祁夫人了。
不过平老太太到底也不敢将顾蕴逼得太紧,真逼紧了她可以以死相逼逼得顾蕴就范,顾蕴难道就不能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不成,说到底只是因为顾蕴孝顺,不忍伤她这个外祖母的心罢了,她做外祖母的,自然也不能真伤了她的心。
所以平老太太与沈夫人约定,待沈腾秋闱放了榜后,两家再正式下定也不迟,也好讨个双喜临门的吉兆。
想求娶人家的女儿,男方将姿态放低一些也无可厚非,沈夫人自然没有异议。
如此到了九月初九重阳节,沈夫人一早佩好茱萸去到朝晖堂与祁夫人相见过,姐妹二人说了一会儿话后,沈夫人便提出要去给彭太夫人问个安:“……我住进姐姐家也半个多月了,却除了刚来时送了些土仪去以外,从未亲自去给太夫人请过安,说出去于情于理都不好听,趁着今儿是重阳节,姐姐要不带了我去给太夫人问个安罢,也省得回头让顾氏族中的人知道了,说姐姐的闲话。”
祁夫人闻言,不由迟疑了一下,还是那句话,在娘家争婆家的气,在婆家争娘家的气,她既连自己的亲娘祁老太太都不肯将显阳侯府的那些破事儿尽数告知,只肯侧面提几句了,自然也不会告知自己的妹妹。
遂笑道:“我们太夫人一向身体不好,连我们这些晚辈素日去请安都不耐烦见的,也不知道有没有空接见妹妹,要不,还是改日我先问过太夫人的意思后,再引了妹妹去拜见也不迟?”
沈夫人却道:“我又不是外人,姐姐难道在我面前还要藏着掖着不成?何况姐姐不说,腾哥儿就不会告诉我了?我去给亲家太夫人请安,也不是为了旁的,只是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