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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时又传了信进京,却没想到小姐竟会这么快就来了,早知道我该一打听到她不妥,就送信进京的,累小姐一路舟车劳顿,都是我的不是,还请小姐千万恕罪。”
顾蕴心里早已是惊涛骇浪,哪顾不上与大掌柜应酬,随口敷衍了几句:“大掌柜经过见过的事多,行事谨慎,我敬服还来不及,又岂会怪罪,倒是我此行来得唐突,给大掌柜添麻烦了,回头我再置了酒席,让随行的管事陪大掌柜喝几杯,聊表谢意。”将大掌柜打发了。
这才皱眉沉思起来,如今看来,那位荒诞不羁的卢小姐显然与于二小姐半点边儿不沾了,可那个‘老乡’之说到底又是从何说来?
本还以为就算那位卢小姐不是于二小姐,至少也能自她那里打探一点有关于二小姐的消息,毕竟这一世除了自己,也就那位卢小姐曾扬言会开便捷这样的客栈了,不想一样是条死胡同,难道于二小姐此生真的只能存在于她一个人的记忆里,待时日再一长,指不定连她自己都分不清到底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了?
顾蕴正怅惘着,已换过一身深紫长袍的慕衍过来了,道:“才听说你叫了大掌柜来说话儿,我便没有过来,这会儿既已说完了,我们收拾收拾,便出去罢,你不是要找人吗?且出去打探一番,顺道看一下扬州与盛京有什么不同,明儿一早再带了礼品拜访你要找的人去,早些把正事办好了,也好早些回京,这边虽比盛京看似暖和一些,实则湿气更重,待久了对你的身体不好。”
不想顾蕴却动也没动,只意兴阑珊道:“才已问过大掌柜,我要找的人,已不在人世了,所以也不必出去折腾了,等明儿大家都缓一日,后日便打道回盛京罢。”
慕衍一脸的惊讶:“已不在人世了,怎么回事?你要找的人,到底是什么人?”他只知道她此行来扬州是为寻人,却不知道她到底找的是什么人,又为何要千里迢迢来找这个人,但还是那句话,既是她的心愿,他自然要帮她达成。
顾蕴也不知道该怎么与慕衍解释,就如同她这些日子面对锦瑟卷碧等人的疑问时,不知道该如何跟她们解释一般,只得道:“是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可以说是我的恩人,甚至可以说是我的恩师,虽然我其实只与她见过一次面……我原以为此番我就算找不到她,至少也能找到一些线索,可如今看来,我此生怕是再找不到她了,罢了,也许我与她就只有那一面之缘罢!”
才只见过一面,就这般上心,我与你见了那么多面,怎么没见你对我这么上心过?
慕衍心里酸溜溜的,虽然连顾蕴要找的人是男是女都不知道,惟有安慰自己,不管小丫头对你如何上心,这辈子你们都没有再见面的机会了,即便老天爷肯给你们安排机会,也得先看爷同意不同意!
面上却丝毫不表露出来,只笑道:“虽说人没找到,到底千里迢迢来一趟扬州,也不能白来不是,我听说扬州的园林是全大邺独一份儿的,什么个园何园,都是一等一的精巧,比之太池苑也丝毫不逊色,还有仙鹤寺镇国寺大明寺等寺庙,也都是方圆一带出了名的风景秀丽。你若是想去,我这便打发冬至安排去,明儿我们上去就去逛园子,在园子里的私房菜馆用了午膳,再去大明寺逛逛,仙鹤寺与镇国寺在城外也就罢了,晚上呢,就去看花灯,时间虽仓促了些,也算是把扬州通逛了一遍,也不枉来这一趟,你道好不好?”
顾蕴才听了卢家小姐的事,虽此行其实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到底也是下意识在往好的方面想的,谁知道才到扬州的地界儿不到俩时辰呢,希望就破灭了,且还变成了比失望更糟糕的绝望,哪里提得起精神去逛什么园子游什么佛寺?
正要开口婉拒,横竖理由都是现场的,她本就内伤未愈么,一路上还晕船,饶后几日好些了,胃口也是大受影响,人更是因睡得太多,一日里倒有一半时间都是昏昏沉沉的,如今好容易上了陆地,可不要好生休养生息一番?
但对上慕衍满脸的希冀,还隐隐带着几分讨好,她拒绝的话又说不出口了,说到底他也是为了逗她开心罢了,只得道:“那慕大哥安排罢,我只乐得当甩手掌柜,不过今儿我实在有些累了,就不出去了,好生休息一下,也省得明儿没精神。”
慕衍见她到底还是答应了,心下一松,道:“那我吩咐冬至安排去了,你且歇着,晚些时候我再来瞧你。”
顾蕴见他提及冬至时总算不像前阵子那样眉眼一派冷然,甚至提都不提了,知道他是消气了,方暗自松了一口气。
次日,慕衍果然打早儿便带顾蕴出了门,去了号称“扬州第一名苑”的个园。
个园名声既能大到这个地步,自然有其果然之处,顾蕴见其白墙黑瓦翘脚檐,把江南园林的特点发挥得淋漓尽致,玲珑雅致简直延伸到每个细微处,甬道也都建得九曲十八弯,每到一处都像是装订成册的画本,必要一页一页的翻看,才能发现其中曼妙,浑不似盛京城的园子方方正正的,一进二进全都明明白白,渐渐也就看住了。
午膳便就在个园外的私房菜馆用了,等用过午膳小憩了一会儿后,又去了大明寺,自然另有一番旖旎的风光,晚间坐了画舫在秦淮河上观灯就更不必说了。
两世为人,顾蕴还是第一次这样悠闲自在的欣赏如厮美景,心里不是不感动的,可要让她就这样便将自己托付给了慕衍,她又委实鼓不起那个勇气,只得继续鸵鸟的安慰自己,这些烦心事还是待回了盛京后再考虑罢,眼下且今朝有酒今朝醉,也算不辜负慕衍的一番苦心。
回程顾蕴便没有再晕船了,或许是已经习惯了在水上那种随波逐流,飘飘荡荡的感觉罢。
只是船才走了不到一日,堪堪才到是日的黄昏时分,慕衍便忽然找到顾蕴,说自己必须立刻昼夜兼程赶回盛京城,“……太子殿下素日常用的一个太医前儿忽然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太子殿下担心其怕是已落到自己敌人的手里了,飞鸽传书让我即刻赶回盛京城去,以防局势有变,所以我不能陪你走水路了,我得立刻靠岸,快马加鞭赶回盛京去,你千万别怪我。”
顾蕴闻言,神色大变,忙道:“那慕大哥赶紧忙正事去,我这里有刘大叔几个足够了,总不能如今十一爷都不跟我们同行了,荣亲王妃还要派刺客来刺杀我罢?”
太子承川的身体状况没有众所周知的那般糟糕,别人不知道,时常给太子请平安脉甚至是“治病”的太医自然是最清楚的,也可以说,那个太医是太子承川的心腹,可如今这个太医却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太子承川自然也时刻处在了危险当中,也就难怪他会急着召回慕衍这个左膀右臂了。
别说顾蕴如今还不是慕衍的谁,没有立场和资格拦他,就算有,事有轻重缓急,她也不会这么做,自然更不存在什么怪不怪之说了。
慕衍却道:“我把冬至留给你,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你手下几个护卫虽身手都还尚可,到底上了年纪,有冬至一路护送你,我也能走得安心些。”
眼下宇文策去了福建,太子承川身边越发无人可用了,冬至自然是跟着他更能发挥自己的作用,不过太子承川既这般着急的召回他,想来也应当会召回宇文策罢?希望太子承川真会这么做,有宇文策这位未来的大将军定海神针般矗在他们君臣身边,她也能安心些。
慕衍却已扬声叫了一声“冬至”,然后冬至便走了进来,恭声向他抱拳道:“爷放心,奴才一定会将四小姐平安护送回京,定不让四小姐少一根头发丝儿的。”
“你记住你的话,”慕衍就满意的点了点头,“不然下一次,连戴罪立功的机会你也不会再有。”
“爷放心,奴才绝不会再犯。”冬至应声行毕礼,便又退了出去。
主仆两个压根儿不管顾蕴同意不同意,自顾自就将事情这么定了下来。
顾蕴自然要抗议,可话还未出口,慕衍已道:“我才已吩咐将船靠岸了,想来马上就该到岸边了,我先走了,等你回京后,我再去瞧你,要你……的答复,你还有十多日的时间可以考虑,你可千万得考虑清楚了,是想我温柔的对你呢,还是想跟先前在客栈时那样,无赖的对你,我倒是都无所谓,端看你喜欢哪样。”
说完狠狠看了一眼顾蕴,似是要将接下来这段时间的都先看了去一般,才转身大步自去了。
余下顾蕴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片刻方回过神来,不由撇了撇嘴,不管他是温柔还是无赖,吃亏的都是她好罢,他倒是打得好算盘!
不过算了,谁让他此行危机四伏呢,且让他再打一阵子的如意算盘罢,她就不叫住他,反驳他了,就当是日行一善。
念头闪过,船身忽然停了下来,顾蕴心里一动,忙几步走到窗前推开了窗子。
就见落日的余晖中,慕衍正牵着马与一个下属说着什么,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长得都快要到顾蕴的窗边了。
似是感觉到顾蕴在看他,他忽然也抬头朝顾蕴看了过来,目光一与顾蕴的对上,他便翘起了嘴角,一张才还冷漠寡淡的脸上也染上了几分常人不易察觉的温柔之意,衬得他整个人越发的清雅绝伦。
顾蕴不期然就想到了“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这句话,然后两世以来,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心跳如擂”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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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每天的幸运读者怎么不留名让我打赏啊,难道是嫌少吗?可人家能力有限啊,嘤嘤嘤……
第一百一七回 转折()
还是一样的路,还是一样的船,船上的一应吃穿用度也是照旧,甚至因为已经初步适应了在水上漂的感觉,再不至像来时那般晕得天旋地转,喉咙里随时都有东西想要外吐的感觉,照理回程于顾蕴来说,应当很舒服很受用才是。
可是因为少了一个人,少了一个一日里少说也要在她面前晃荡个五六七八次,有时候甚至都让她觉得有些烦了的人,她却觉得整个船都空了大半似的,再没有人会成日里围着她打转,对她嘘寒问暖,陪她下棋,与她讲天南海北各地不同的风土人情,也再没有人在她不想吃东西时,变着法儿的哄她吃了。
原来“少了一个人,空了一座城”是这样的感觉,原来不知不觉间,她已习惯慕衍的陪伴,习惯慕衍待自己好至厮了,果然习惯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以后若是没有了这个人的陪伴,没有了他待自己的好,自己一定会无所适从罢?
要不……,可是……,罢了,总归还有程子才能抵达盛京,等回到盛京后,她再细细的考虑此事也不迟。
顾蕴只得花了比来时更多的时间睡觉,既是因为闲着无事,更是因为心里不好为人知道的失落。
于是才过了两日,她的作息便全乱了套,白日睡不醒,晚上睡不着,三餐自然也不可能按时吃了,脸也睡得有些浮肿了。
冬至先还当她是身体不舒坦,忙叫了大夫来诊脉,大夫诊了脉,却道她身体没什么问题,冬至再一问顾蕴,方知道她是闲的。
当日便择沿途一处较繁华的集镇靠了岸,然后亲自上岸去,买了好些个话本游记来,当然,也不敢买什么露骨过分的,回头他家爷知道了,定然饶不了她;想了想,还重金请了两个女先儿来,让她们给顾蕴说书解闷儿,船上不比陆地,再平稳也有限,长时间看书只会伤了眼睛,他如今还是戴罪立功之身,深知只有让未来的主母高兴了舒坦了,这一页才能彻底翻篇儿过去。
顾蕴感念冬至的好意,之后几日倒是没再昼夜颠倒了,不是看书,就是听女先儿说书,锦瑟卷碧刘妈妈几个可比她来劲儿多了,一得了闲便撺掇她叫了女先儿过来,次数多了,她渐渐也听住了;而两个女先儿本就是靠一张嘴吃饭,嘴皮子自然无比的利索,此行冬至给的报酬又丰厚,都快赶上她们以往辛辛苦苦大半年下来的收入了,自然使尽浑身解数引顾蕴开心。
如此后面的路程,顾蕴总算没觉得无聊了,只除了每日临睡前,仍会觉得失落与怅然以外。
十日后,一行人抵达了天津卫码头,冬至打发了大夫和两个女先儿后,便上前征求顾蕴的意见:“四小姐是想明日便回京呢,还是在天津卫歇息几日,逛逛天津卫本地,再吃吃特色菜什么的再回盛